第五节 西凉故人（1/2）

() 西凉故人

"倪骏吾孙:

多年未曾见,新都一切安好?阿爷心甚挂念.近rì沉疴愈重,阿爷自思,怕是来rì无多.想来我们爷孙二人缘薄,自当年于②佳梦意外得孙,尔来已有三十一载.三十一载,聚少离多,人各一方.如今竟一面难见,阿爷虽死心有憾.只望他rì阿爷去后,你与父亲相持相重.倪恩身虚体弱,半生独居,晚年寂寥难堪,如此终不是办法.吾孙若能在旁陪伴,使其老有所依,则不枉阿爷当年成全你俩父子之缘.rì后你二人可共移居新都,或共归于故里,自去斟酌,阿爷不再多言.在此之前,阿爷另有一事相托,望吾孙好生办理,以了却我心头一番遗憾.阿爷衣柜内有一青灰sè牦牛大衣,其内袋中纳有一物.系骨质珍珠女戒一枚.待我火化之后,取我一把骨灰并同此戒,交付与一名女子－－宇文婕.此人系阿爷故知,移居西凉已有五十一载.曾于西凉玉门郡郡立医院任医师,你可前往探寻.若有幸觅得,生,便将所付之物交托与她.死,则一切并同其遗骨及其所藏另一枚戒指,合沉于燕京渡rì殁台下,使我二人永隔世间纷扰.其余,吾孙自定夺.阿爷自知此番多有苛求,然阿爷一生别无他求.唯有此愿,不得不了.虽不能却当年负约之疚,亦当平有生催心之痛.万望吾孙重之,重之.

祖父倪轩亲笔."

信件通篇以正体文书写,字迹苍劲秀丽,一点不像将死之人的手迹.看完信笺,倪骏脑中一片乱麻.西凉?那个位于唐土极西的边陲小邦?由小到大,倪骏所到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童年时期,在阿爷陪伴下所去的佳梦郡.据阿爷说,他便是在佳梦的草原上,从一对陌生夫妇的尸体边将倪骏抱起.那所谓的故乡,也不过是离长亭三百多里的南方牧场.而西凉,那是千万里之外的所在.倪骏对此一无所知,又哪曾想过有一rì要只身前往那片陌生的土地,去寻找阿爷笔下失散多年,只知其名的某位故人?且不说能否寻到.即便寻到,倘若是生,交付一切,完成遗愿也都好办.倘若是死,这遗骨该如何找寻?那所谓的另一枚戒指,又在何处?若她遗物中所有戒指不止一枚,又该怎么处置?其中问题错根盘结,越是抽丝拔茧,便越是难以理清.更别提还要再度跨越唐土国境,将二人合葬在国土最东方的燕京渡.这其中所花费的时间和jīng力,足以让倪骏的工作室彻底歇业.

倪骏印象中那个爽朗干脆,亲切随和的阿爷,临终居然还真如他遗书所写的那样,苛求了他的乖孙一回.不,苛求都算是客气的用辞,这简直已是无理取闹.要说先前倪骏还沉浸在追思阿爷的悲痛之中,那这下可以扯平了.阿爷这封遗书才真让倪骏痛苦万分.他甚至对阿爷有点恼怒.他反复地揣摩信中的一字一句,希望能从中得到哪怕再多一点点的信息.可是无论怎样,信中三百多字清清楚楚,早把意思说的明明白白,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倪骏的心情荡到了低谷,他寻思:既然要寻人,好歹要知道她的面貌吧?

面貌......想至此,倪骏突然想起,他似乎遗漏了某个动作.他该检查一下信封中是否还有它物.从桌上取过信封,他将开口一面向下,朝手掌心一抖.一张3寸见方的照片从信封中飘然滑落.照片背面朝上,正正躺在倪骏摊开的手心.虽然字迹有些模糊,但是倪骏还是看到上面写了些字:"正月十五,摄于玉门杨家村."底下则是落款人的名字"宇文婕".看到这三个字,倪骏心跳骤然加速.果然是她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