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深火热4（2/2）

他把躺在地上的干部赶了起来，又把老彭叫了过来，吩咐道：“扑火你是专家，这里怎么把火扑灭，你全权指挥，不要管我这个副镇长说什么。老万，你就负责把你的村民组织好，我负责把镇上的干部组织好，我们都听老彭的，一齐动手，好吗？”想了一想，掏出手机打了华辉花炮厂老板赵文强的电话：“赵总啊，我是夏言。嗯嗯，你好。是这样的，现在火朝你们厂子那边烧过来，请你马上组织几十个职工，带上柴刀过来帮忙。嗯嗯，就这样。”

他作了安排之后，心神稍定，看看镇上的干部和村上的村民已经动起手来，反正自己手无寸铁，也帮不上忙，索xìng便摆出领导的驾势，吆喝了一阵，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掏出一枝烟，刚想点燃，又缩了回去。犹豫了一阵，终于忍不住诱惑，点燃烟使劲抽了几口，再小心地把它踩灭。

天sè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大树渐渐化作了一道道黑影。山风吹过，发出一阵呼啸之声，又不时夹杂些大火燃烧的“荜拨”声音，听起来实在有些瘮人。人忙着的时候还好，一闲下来便总有些胡思乱想。夏言便想起了上周到县里开林业工作会议的时候通报的情况，无非是全省最近发生了多少山火，县里又发生了多少起，特别是邻县前几天发生的山火，还死了几个人。他抬头看看空气中零星飘过的火星，似乎都是往华辉的药物车间飘去，心里便又一阵发紧，但随即“呸”了几声，想道：“我还没有背时到这个地步吧？”想起自生下来之时起，父亲便不知找人给他看了多少次相，算了多少次八字，每个八字先生都夸他是大富大贵之相。只是他大学毕业刚分到一所中学教书时，家里来了一位外乡镇的算命先生，看了他半天，然后说他是大贵之相，但不能大富。夏言不大相信这些东西，便笑道：“那我争取这辈子当上镇中心校的校长，应该算是大贵了吧？”那算命先生从鼻孔里“嗤”了一声，说：“教育部门的池塘太小，只怕藏不住你。你这辈子至少是厅级以上干部，如遇贵人相助，部级都不是问题。这样吧，一辈子太远，只怕你会以为我是在奉承你，骗你的酒钱。一年之内，如果你没有换口池塘，你随时都可以找我，待会我把我的住址电话都留给你。另外，你五行缺水，我建议你将名字中的‘炎’字改掉。”夏言想着换口池塘顶多也就是调到县一中去，哪想第二天chūn天县委办公开招聘文秘人员，夏言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报了考，居然在五百来号考生中考了个第一名，便半信半疑地将名字中的“炎”字改为了“言”。到县委办的第一年，夏言便被任命为综合科长，联系分管党群的县委副书记瞿世杰，第二年又被提拨为政研室主任，第三年分管文字线的县委办副主任沈朝义调走的时候，又有消息说他有可能接替沈朝义的位置。一切似乎都照着算命先生设定的方向前进。但是不久瞿世杰便即调到邻近的怀县当县长去了，年底他也平级调到长青任副镇长，航线似乎一夜之间又偏离了轨道。夏言对算命先生勉强建立起来的一点信任度又随即崩蹋，心想这些唯心的东西终究是不可信的。又听得人们私底下议论，说是瞿世杰与常务副县长钟尚文争当县长，两人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上面为了平息分争，便将瞿世杰调走，而夏言也跟着倒了霉。议论归议论，夏言自己的心态倒是端正，不如意时，就想想在乡村学校教书的rì子，跟现在相比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才二十六岁的人，又没有任何背景，能混到这个分上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想了一阵，忽然顽皮心起，心里默念道：“老天你要真的有灵，你就在十分钟之内给我把这该死的风停了再说。”

老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却听不远处有人高声叫道：“夏镇！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