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王父之死（1/2）

() 第十三章王父之死

我看着现在正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着的父亲，心中满是自责与后悔。我明明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弱不禁风，却仍与他当面争吵……我真是一个不孝子。

我的父亲叫做“王鱼”，出生于一座遥远偏僻的小镇。我的爷爷以捕鱼为生，每天都会划着一条小船，去小河中布渔网捞鱼，或换上一身防水服，腰间挂着一个小箩筐，潜入水中，捉鱼养家。

根据我父亲的讲述，他在刚被接生婆减去脐带后，我的nǎinǎi便突然咳个不停。于是接生婆急忙把他放进了一个盛着些许清水的铁盆里，去照看nǎinǎi。当她安静地睡着后，大家才把焦点放在了这个新生儿的身上。

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此时的父亲，正大笑着坐在铁盆的边上，用小小的嫩手拨动着盆中的清水——他并没有像普通婴儿一样哭闹。待爷爷走近细看时，立刻瞪大了双目，随即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睡熟的nǎinǎi……

盆中赫然有两条刚刚孵化而出的小鱼，正随着水纹的波动，来回游动着。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一时无人敢言语。

爷爷立在盆前许久，才弯下腰抱起了我的父亲。这时，屋子中才充满了一个正常婴儿该有的哭声，大家揪着的一颗心才算踏实下来。我的父亲也没有争议地被起了“鱼儿”这样一个rǔ名。

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人再提及这怪异的事情了。童年时的父亲偶尔也会跟着爷爷去河中捕些小鱼，去集市上贩卖，赚些钱补贴家用。一家三口就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在父亲六岁的那一年，某天傍晚，他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这条熟悉的河边，坐在岸边上，抬头看着昏黄sè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响动，似乎是有人在用脚用力地跺着地，发出“咚、咚”的闷响。这声音越来越近，像是直冲河边而来。

父亲吓坏了，他屏住了呼吸，小心地拨开了一丛丛高高的水草，从缝隙中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在不远处，正爬行着一只硕大无比的乌龟。光它那深绿sè的硬壳，就比马车的车轮还大，能驮四、五个成年人的样子。厚壳上布满许多许多错综复杂的纹路，在夕阳的映照下，竟隐约闪动着金sè的光芒。它的足就像是四根粗粗的石柱，那黑sè的利爪用力地刨着地面，扬起了满天的砂土。

我父亲立时定在了那里，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他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这只巨龟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河边，抖了抖甲壳上的砂土，突然扭过了头，望向了父亲。他们两个的眼神在此刻牢牢地栓在了一起……

我父亲后来回忆说，他在那时才算真正地看清了巨龟的脸。那赫然是一张和蔼可亲的老人的面容，布满皱纹，慈眉善目，只是比正常人多了一张弯弯的嘴。不知过了多久，那巨龟突然撅起了嘴，冲着父亲诡异的笑了……这让我的父亲全身一个激灵，立马瘫坐在了地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他只看到巨龟慢慢地走到了岸边，仰起头，向着远处的河面大叫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乌龟叫，声音是那样的深沉洪亮，像是一位少小离家的老人，终归故土后不能自已地大喊故土的名字。随后，这只巨龟便像一块巨石般的“咕咚”一声沉入了河中，不见了踪影。

父亲最终被村民们找到了，那时他正趴在河边，全身是泥，安静地睡着。他被抱回家后少不了被爷爷一顿狠打，却只说自己玩得累了，才睡在了河边，丝毫没有提起过那只巨龟的任何事。

但从那天起，总会有人在下水捕鱼时莫名地失踪。待村民找到了这些人的尸体时才发现，他们全是被水草缠住了双足，随后被人强行拖入深水之中而溺亡的。在村民议论纷纷的时候，这条河也渐渐地变为了父亲这一辈小孩子们的梦魇，在他们之间流传着关于这条河的许多恐怖传说。

没过多久，许多村民便举家迁移到了别的地方，开始了新的营生，爷爷也不例外。我们一家也是从那时起，来到了这里，用积攒下来的钱财，置办了土地与房屋，慢慢地学习耕地，种植农作物，也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

我此时站在床边，心中默默地想着：每个人都有年轻的时候，而我的父亲在母亲死后，就把他全部的爱给了我，担负父母的全部职责。他看着我一天天地长大chéng rén，就是最令他欢喜快乐的事情……

“王返……王返……”父亲突然醒了。他左右摇着头，叫着我的名字。

“爸，我在这，我在这……”我紧紧地握住了父亲那双粗糙的手，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了出来。

“儿子啊……爸爸不行了……我好像看到你的妈妈了……她正往这边走呢……儿子啊，你看到了吗……”他仍然紧闭着双眼，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着。我看着父亲，只感到万箭穿心般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