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僧（上）（2/2）

丘翳风跪在禅房蒲团之上，听苦妄道：“为师从南少林吊唁归来，恰好遇到你们兄弟二人正合力与匪人撕杀、护持村民，老衲深为感动，一面暗中照拂，一面细细观察，后来逐渐升起收徒之念，最终竟一发而不可收拾，之所以如此”，他停顿片刻接着道：“皆是我佛指引，你能不顾生死护佑他人，可见你有慈悲心；你能为救众人杀伐果断，足见你有金刚心；你能舍弃小我成全村民，可见你有布施心，为师有违佛祖教诲以利诱你入我门下，实是罪孽深重，甘愿入阿鼻地狱以赎己罪，只望你能勤修佛法，光大少林。”

丘翳风刚要说话，苦妄又道：“按少林寺规，新入门弟子当苦修半年，你可酌情减少，心毅何在？”。心毅退门而入施礼道：“弟子在”。苦妄说道：“从今rì起，你心若师弟由你照拂，你带他去苦修罢”。

不等心毅回应，丘翳风抢道：“师傅，弟子可不可以改个法号？”苦妄正sè道：“心若我徒，你既入佛门，当破除虚妄，毋要执着我相，且随你师兄去罢”，禅定中。

三个月的苦修终于开始了，一开始丘翳风夹杂在那些晚辈大和尚之中挑水劈柴、舂米浇菜，拙笨艰难至极。看着他小小吃力的身影，许多人多次想帮他，可他一一谢绝，总坚持到最后，让暗中监察的戒律院僧人暗暗点头，后来便习以为常，完全胜任了。当然他的工作量不会有其他僧人那么多，只有三分之一左右。

三个月里，丘翳风黑瘦了不少，可jīng神了更胜往昔，两眼熠熠有神，在艰难的挑战下，他的内功修为又跨进了一步，轻身行走时健步如飞。

苦修结束后，心毅奉师命传授心若（丘翳风）入门拳法“少林罗汉拳”，每rì让他早晨站桩、下午习拳，心若天资颖悟，往往一点即透，从“黑虎掏心”、“双圈手”到“拗步拉弓”、“单凤朝阳”再到“右穿花手”，每一招短短几rì之内就能练的通透，拿捏住要领，虽然离融会贯通还差的尚远，但假以时rì必成少林中流砥柱。此后不到三月，心毅在罗汉拳上已经教无可教，剩下的只能靠心若自己去领悟其中jīng要。

心若苦练罗汉拳一年后，改变了练习方式，在这期间他花了半年时间将所有拳式练了个通透，后面数招只具其形，威力他暂时施展不出来，而后又用了半年在内外功上jīng益求jīng。

一年之后随着全真内力rì益向罗汉拳转化，罗汉拳内力rì见加深，出拳发力他每每都能体会到不同的新意，仿佛拳意无穷无尽，罗汉拳同样的一招也在他眼里妙用百变。随后心若不停用全真武功与其拆解，时而苦思冥想罗汉拳如何破解凌厉的剑招，时而托腮沉思哪一招剑法能克制罗汉拳刚猛攻势，反过来又要细想拳罩被破如何应对。

他并不是嗜武如痴的人，所以想不出之时就不再想，要么去观看演武厅其他武僧练武，要么去藏经阁显阁阅读经书，至于那些绝世武功秘籍，他并不多稀罕，况且凡事要讲究机缘，他并不想违背自己心意做事。

心若觉得自从步入少林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变了，拜师前一天他思考了片刻就对未来做出了选择，只因为回想过去两年的经历：无论是死后复生带来的惶恐激动、母妹身亡的悲痛yù决还是沦落漂泊的凄凉悲苦都让他的心除了疲惫还是疲惫，即使被人收养后过上了温暖的生活，也没能给他带来步入少林那一刻起的平静和安详，他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满足，对他来说平平淡淡就足以，如果说有追求的话那就是希望所有对自己好的人都能够平安快乐。

心若每天习武参禅，内心越来越平静，整个人多了一种儒雅的气质，他的武功也越来越醇和，以一种平静的步调不断jīng纯，不断超越。三年了，心若去过除了禅房、厨房、大雄宝殿和矛厕外，每rì只去三个地方：练功房、藏经阁、演武厅，他仍然很满足。

“阿弥陀佛，师弟，师傅让我带你去禅房”，心毅对心若道。苦妄一直对心若寄以厚望，对他单独教导，给他练功最大的zì yóu，三年来，心若确实也没令他失望，进步极快，所以到了他对心若的武功进行指点的时候了。苦妄对心若指点的极为详细，足足三个时辰才讲完，而从头到尾也只在说罗汉拳，心若这一刻才明白为什么师傅到现在才指点他，武学一道果然博大jīng深，恐怕穷其一生都难探究竟，从这一刻起，心若对武学的认识真正清晰了起来。

将师傅的一字一句谨记于心，与所学所悟反复印证，心若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苦妄的几声咳嗽将沉思中的他唤醒了，看着枯瘦的老僧，他心里想到：“师傅更见苍老了”，同时心里也兴起了回家看看的念头。

两个月之后，苦妄准许他回去了断尘缘，于是他在师兄心毅的陪同下踏上了回家的路。好不容易等了两天才看到树林中有人出来，心若说明了身份后终于跟着进入了“无忧谷”。才进到谷中就看见一个皮肤微黑的少年正带着一帮孩子演练拳脚，不是小朋是谁？

在旁边看了半晌，心若看到师兄微微点头，心里也十分高兴，小朋的功夫确实练的十分扎实，一举一动间颇合法度，看来内功也有了相当火候。片刻后，小朋发现了他们，走了过来问道：“你们是谁？我好象没”，目光扫到心若脸上立时不说了，欢喜地叫道：“小风哥，是你啊，太好了，太好了，走见爸妈去，他们想死你了”，拉着心若便跑。

心若向义父母说了三年来的情况，随后就被小朋拉出去讨教武功了，害得没跟心若说上话的小铃儿直向父母告状。小朋简直就是个小武痴，自打四年前迷上功夫之后，完全把心若当成偶像来崇拜，每rì完全按照心若习惯不停练习，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坚持，除自身禀xìng外，与练功后的浑身舒畅让他yù罢不能也有关系。

小朋心思单纯，只为想而练外兼他吃得苦头，三年来进步极大，只是他不自知而已。好不容易等到心若回来了，他就将几年来练功积下的疑问拿来不停询问，心若就把自己的体悟一一告诉给他，回答不了，便把心毅拉来，二人都受益非浅，尤其是小朋几天来拳法剑术飞速进步，几乎一天一个样。

十余天过去了，告别了依依不舍的义父母一家，心若知道自己的尘缘看来难断，走出四五里后，把小朋劝了回去，他的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不理师兄异样的眼神，心若大步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