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二 夜会（1/2）

() 黑发少年的双瞳凝注，距离他鼻尖三掌处，银亮的刀尖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光。

一柄四尺长的战刀，正贴着他的面颊，刀柄握在他居后的左手上，沉肩屏息，整个人如同一张涨开到极致的长弓，那柄刀就是支在弓上的箭。

少年身旁是一口不大的池塘，池中映出一轮满月。

池塘一侧，站着个瘦高的老人，一身宽大的黑衣，整个人仿佛融在夜里，唯有白发随风翻飞。

黑发少年轻轻动了，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推出长刀，视线死死定在泛着寒光的刀口，似乎那里藏着什么可怖的东西。

万物俱静的时刻，长刀陡然发出嗡嗡的响声。

少年脸sè剧变，腰背猛然发力，吐气开声，长刀疾走。

“叮”的一声响。

刀脱手，飞旋，插在前方三步处的沙土上。

少年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都是细密汗珠。

老人默不作声地指指一边的一个大破箩筐，转身取走地上的长刀，径自走进了不远处的木屋。

黑发少年左仑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不远处的大箩筐，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头子每次都能用一粒沙子打掉自己手里的钢刀，他明明已经握得很紧了。而且……每次到蓄力的最后一刻，这刀就会中了邪似的乱蹦乱叫，好像里面藏了个恶鬼。

抱怨归抱怨，左仑还是要拖着那个几乎到他胸口的大箩筐，走到一边，骂骂咧咧地开始往里面捋沙子。

这项运动左仑已经做了不少年了，自从他第一次尝试汇聚星辰之力开始，每次失败的惩罚，都是用这个破大箩筐挖沙，天知道，这该死的破箩筐漏起来比装起来还快。

好几年前，左仑跟着老头子离开东方故土，一直西行，最后却停在这片大戈壁滩上，这一停就是四、五年过去了，但他们总是在搬家，从一片沙地搬到另一片沙地，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

老头子教他念拗口的方块字，教他书写，从一人敌的武技到万人敌的谋略，左仑拼命的学，老头子懂得的东西却仿佛没有穷尽，他对于小小的左仑而言，是大戈壁里的太阳，光芒万丈、无法直视。随着左仑年纪渐长，老头子的耐心变得更差，也许是因为这个学生实在太不争气。

不争气就不争气！左仑气吼吼地从怀里掏出个银灿灿的小银币，往银币上吹一口气，放在耳边听，悦耳的振动声传来，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前两天左仑揪住一个妄图到他家池塘来偷水的阿拔斯小胖子，一顿好揍，那小子依依呀呀的鬼叫，最后上缴了这枚可爱的小银币，左仑才算放过他。

黑发少年抚摩着银币的表面，上面印刻着歪歪扭扭的阿拔斯文，这是颂扬他们唯一真神的祷词。

左仑心里想着，只有金子和银子是仁慈的是公正的，它们不会对左仑有半点失望，只要用心擦拭，永远用闪亮的一面对着左仑。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老头子不喜欢这些俗气的东西，所以左仑就喜欢。

木屋里传来“笃”的一声，左仑赶紧爬起来，一把抱起装满沙子的箩筐，一路跑向百步外的一座大坑。可是箩筐下面几个大洞，左仑一边跑沙子就一路往下漏，才跑到坑口，沙子已经漏掉大半了。

左仑泄气地把箩筐倒个干净，一边自言自语，“我才不信，说什么一路跑过来不漏掉一粒沙子才算过关，我才不信，除非是飞过来的……”

正说着，左仑感到背后一阵凉风拂过，他猛地回头，后面空无一物，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没东西，“多心了吧……”

凄厉的破空声陡然响起，一眨眼就到面前，冲着左仑面门扑来。

少年骤然遇袭，脑子里一片空白，傻愣愣地看着一片黑影袭来，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夺”一声响，那黑影半没入他身旁的沙土中，竟然是长刀的黑木刀鞘。

一声压抑的惨叫从黑影没入处传出，有人藏在土里！

木屋的门轰一下弹开，一身黑袍的老人从中跃出，他几乎足不点地，像大鸟一样直扑左仑。

“真的是飞过来的啊……”左仑看傻眼了，只知道喃喃自语。

少年身旁的沙土却猛然爆开，几条黑影同时从里面窜出，几根长直的东西挥动，直压左仑。

距离很近，这次左仑看清了，那些都是做过处理的刀剑，不会反shè光线，是暗杀者的利器。漆黑的刀尖越来越大，下一刻就要切进他的颅骨，把左仑劈成血淋淋的两瓣肉团。

左仑害怕得双腿剧烈颤抖，却迈不开半步。

一泓银sè摆动，长刀终于从老人的长袍里面伸出来。

刀光纵横，惨呼两声。

左仑本能地闭起眼睛，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到面颊上，用手一抹，是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