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5 衣冠禽兽（2/2）
罗隐的话，如同尖刀刺入两人的心底，那块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我倒是有点猜测，两位愿不愿意听听。”
芙蕾雅摇头了，而罗隐却开口了。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手上有几份资料，别问我为什么有，调查调查你们这是应该的。第一份有关芙蕾雅所在学校的资料。她的导师，叫做卡德亚，三十二岁，一个政客，为了谋求政治名声而进入学校兼职教师。现在这个卡德亚议员就坐在那边的颁奖台上。”罗隐指了指颁奖台上的帅气青年，继续道：
“第二份是杰兰特你的，你的履历很奇特，简单来描述就是你的父亲参与了政治.斗争，而这一项被记入了你的履历，我想不会有哪一家公司会要你这样的人。”
“第三份是芙蕾雅的，她在接受改造失败后回家调养了两个月，然后返校复读，可又是两个月后，她退学了，恰巧她退学的前一天，卡德亚议员赚满了政治名声，辞去了教师的职业。”
“第四份让我啧啧称奇，芙蕾雅退学一个周后，你接到了某跨国企业的就职邀请，然而你没有接受邀请，反而参加了改造人的选拔。”
“第五份么。”罗隐说到这里拖长了话音，看着俏脸发白的芙蕾雅继续道：“芙蕾雅小姐，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今年十八岁，可那些存款和房产是哪里来的？”
杰兰特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他咬牙道：“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罗隐冷笑道：“我只想拥有一个真相，我需要你的信任，可是你一点儿也不信任我，你不说，那就只有我自己去想。”
“别说了，求你。”芙蕾雅的声音低如蚊蚁，她低着头，双手交织，而指节发白。
可罗隐不是一个善良的人，相反，他很残忍：
“我们想一想吧，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她的父亲间接死于政治.斗争，哥哥虽然很优秀，却碍于父辈的污点无法谋得一个合理的职位。恰巧这个女孩她自己也染满了污点，她接受了改造，虽然没有成功，但已经打上了改造人的烙印。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她的人生无望，她哥哥的人生也一片黑暗。然而这个时候，她的导师是个得势的议员，她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自己人生无望，何不照亮唯一亲人的人生？最终的结果也非常圆满，卡德亚议员的确帮助了她。”
罗隐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然后他以一种仿佛恶魔一般沙哑的语气道：“但是卡德亚议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帮助一个非亲非故没权没势的少女？唯一的解释是这个少女给了他交换。可她到底拿了什么东西作为交换？或者说她有什么东西能够拿来作为交换？”
“不要说了！！！”杰兰特一声大吼，如同困兽般的大吼。
然后他就变成了泄气的皮球，这一泄，泄得很彻底，就像是将他作为一个人的底气全都泄了出去。
原来，这只是个无力的人，一个平凡而又无力的人。
他痛恨自己的无力，他痛恨母亲离去时无力阻止，他痛恨父亲死亡时无力拯救，他痛恨妹妹因为自己的无力而......
所以，他追逐力量，那整整一只冰冷而坚硬的手臂，就是证据。
“别介意，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很好奇，呵呵。”罗隐哈哈一笑，这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他嘲讽的不是这两兄妹，而是这个世界。
揭开别人最痛的伤疤，往上面狠狠的撒一把盐，然后把那个人揪起来，大声喝问道：你痛了吗？痛到麻木了吗？
如果你麻木了，那就去死吧。
如果你没有麻木，如果你还能感觉到那彻骨的疼痛，如果你依旧为这疼痛所愤怒所执着，那我就给你希望。
这就是罗隐所想要做的事情。
“你一定认为我很下贱？”芙蕾雅低着头，她的声音中有些难免的哽咽，却没有一滴泪水，因为这是个坚强女孩子。
“不，我认为你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尚。”罗隐眼中的诚挚之sè灼如烈火，他一字一顿道：“我自问，不如你。”
“事情如你猜测的一样，我被他包养了。”芙蕾雅终于开口，开始讲述这个并不美好的故事。
“他是个很温和的人，我在回校后一直不受周围人的待见，除了他，他很照顾我，慢慢的我也明白了他的用意，我一开始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但渐渐的，我实在不能忍受哥哥为了巨额的医疗费一次又一次的换工作，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绝。最终我答应了他，要求他帮助我哥哥，他做到了，我也跟他走了。当时我已经抱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虽然小三不光荣，但如果听话，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我知道这想法很可耻，但我没有选择。然而我不知道，噩梦这个时候才开始，我住进了他买给我的房子，可他从来没有碰过我。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因为祖先接受过基因改造，所以先天xìng的基因缺陷，是xìng无能，治不好的。为了弥补，他喜欢大把大把的保养二nǎi，然后......”
芙蕾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的哽咽之声更重了，但还是没有一滴泪水。
“然后虐待她们？”罗隐接口，他的声音温和得像是二月的chūn风。
芙蕾雅点点头，她没有说话，但也就是这么一点头，足以让罗隐猜测一切，能把一个如此坚强的女孩逼到跳楼，需要多么悲惨的境遇？
罗隐几乎想哈哈大笑！
眼前这对兄妹，几乎就是这个世界的嘲讽！
基因缺陷而导致无能的人他以前也听说过，这样的人，大多思维就像是上古时代的太监。
上古时代的太监几乎没有几个好人。为什么？
因为他们身体残缺所以导致了心理变态，他们只有不断的追求金钱权势以获得另一种满足感，可是即便他们拥有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权财，内心深处的羞耻与空虚依旧挥之不去。所以很多太监都有搜罗美女的习惯，他们圈养这些美女，把她们当做猪狗，虐待摧残她们，以获得更高的满足。
看看吧，你们这些正常男人眼中的掌上明珠，在我这里不过是地上的淤泥！任我欺凌任我践踏！
芙蕾雅的故事讲完了，所有人都沉默了。
此时此刻你能说什么？安慰？任何安慰都像是辱骂！或者讥讽？好吧，如果你还是人就不会这么做。
虽然早就了然于胸，但听到的时候还是不一样。罗隐早就认为自己冷血无情，可他不能解释为什么这一刻自己想杀人。
或许故事在心里的时候只是一堆逻辑，冰冷而无意义。然而在面前的时候，这就是两个血肉铸成的人，和一段荒谬而疯狂的人间。
罗隐看向了贵宾席的卡德亚，衣冠楚楚，英气勃勃。
“想揍那家伙一顿？”
罗隐斜眼看着身旁脸sè有些黑沉的兰斯洛特，问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兰斯洛特没有说话，他已经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所以他强迫自己变得麻木！并且一步步违心的朝那种境界努力。
“其实，我也很想。”罗隐喃喃的低声道。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几乎弱不可闻，但恰巧在兰斯洛特的最低听力范围。然后，这个傻逼的双眼就亮了。
一个恻隐之心非常重的人注定是站在弱者一方的。
兰斯洛特不傻，他知道对面那个男人既然坐在颁奖台上了，就一定不简单。所以他不会为了一点点的于心不忍就去招惹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但是如果他得到了一点点放纵的暗示，特别是这暗示来自于他最信任的人。
那情况就不一样的......
虽然心中有些温热的感觉，但罗隐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他依旧要利益最大化，尽管这所谓的利益最大化很丑陋。
别骂他，他只是做着你大声呼喊着“我有良心”的同时却又在做的事情。
他不是衣冠禽兽，他只是三千红尘中平平无奇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