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谷家父子（2/2）
这一场军事政变由未月始，至亥月终，前后历时整整四个月，后世称之为“未亥之变”。
威帝即位以来十余年间，天地异变加剧，各地暗灾频发，灾情与以往相比已更加严重。尤其最近几年，由于边荒异族大举入侵，形势更是每况愈下。西北、西南各大州边境内外的战事都rì益吃紧，导致军队的伤亡越来越大，士兵、役夫的折损，药材的消耗逐rì递增。因此官府不得不在各地大举征丁，并搜刮粮食、药材等战略物资以补充前线所需——森州作为天下九州中最为盛产药材的大州，更是首当其冲。
威帝十五年，戌月中旬初。陌rì，晌午时分，森州东部边陲小城——石城东南方向的骸林深处出现了一老一少两个男子的身影。
老者身形颇为高大，虽然须发花白，但看上去却是却jīng神矍烁、老当益壮；那少年人身高六尺有半，面目清朗，身形挺拔jīng瘦，眉宇之间英气隐现。两人一前一后地在这片人迹罕至的丛林里艰难地前行着，不时地停下来采挖一些药草。
穿行林中的老少二人是一对父子，乃是世居石城的药农。老者姓谷名镛，年过半百，人称老谷，在当地药农中颇具声望；其子名谷小河，年近十五，是谷家十代单传的一根独苗。谷家父子二人因家中经济拮据，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冒险进入这片被当地人称为“死林”的骸林中采集药材。
随着亥月的临近，官府对药材的征收愈发迫切起来。为了在保证前线供应的情况下储存足够多的药材，以度过万物凋敝的亥月大暗季，天子已经下旨在戌月剩余的时rì里加强药材的征收力度。
这种形势已直接而严重地影响到了森州几乎所有药农的生活，面对当朝天子的高压以及豪强污吏的重重压榨，加之气候恶劣导致药田里几无药材可产，药农们苦不堪言。为应对官府的疯狂搜刮并为家人留条活路，万般无奈之下，绝大多数的药农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杳无人烟、野兽蛇虫横行的深山野林里去采集药材。
昨天天还没亮的时候，谷小河就跟着父亲向茫茫骸林深处进发了，他们紧挨着砵河的河岸向上游走去，一直走到了这片原始森林的腹心地带。林区边缘二三十里范围内的药材已经被疯狂的药农们搜挖殆尽，谷家父子到达的这片区域是几乎所有人都不敢涉足的，因为这里生存着一种让人闻之sè变的毒蛇——奈蛇。
奈蛇，当地俗称半步蛇，xìng情狠历，行迹诡异，凶名闻于九州，奈蛇毒以其霸道而位列人族已知的所有天然毒物的前三甲。人被奈蛇咬伤后，半步之内便会全身麻痹以致完全无法行动，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爆体而亡，半步蛇因此得名。
奈蛇所盘踞的区域历来被人族视为死亡之地，就连很多凶猛的肉食兽类也不敢轻易进入奈蛇的领地。然而正因为这里人迹罕至，所以一切植被生态都保持着原始森林的原貌。此处草木茂盛、古树参天，遍地生长着的药材无论是品种数量还是年份品质都是其他地方所无法比拟的。
父子二人进入骸林已超过一天，足迹深入林区五十余里，所到之处已处于奈蛇的领地之内。他们沿途已数次与单行的奈蛇擦肩而过，甚至还在一棵古树的树洞里拾取了一副残缺不全的成年奈蛇蛇蜕——这是一种祛风解毒的良药。
此行的收获还算是不错的，光是上品三七以及其他官家亟需的药材，他们就采到了将近一篓，老谷甚至还找到了一株足有三十年的下品野参。
越往骸林深处走，小河的心里就越是充斥着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像一声声召唤，暖彻心扉，温馨而亲切，似乎密林深处就是他的家一样。只是小河自小在石城县长大，从来没有到过石城方圆二十里之外的地方，更别说这里了。
小河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挥动药锄，心不在焉地在一棵大树下挖着一株刚刚找到的上好药草，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随口感慨道：“父亲，骸林里的药材可真多，而且品质都这么好，不采真是可惜了！”
“那也得有命带回去才成，早些年死在这鬼林子里的人多了去了！”老谷神情肃然地说道，“咱爷儿俩可得小心点，马虎不得。狗/rì的五步蛇指不定就在哪个草垛子里窝着，就等着咱们送上门呢！”
老谷用一尺半长的柴刀劈砍着前面挡路的灌木丛，jǐng惕地四下观望，神sè恨恨地继续说道：“要不是那个狗娘养的汪家小杂毛不给咱们活路，谁他/娘/的愿意来这儿采药！”
“不是有驱蛇药吗，那些半步蛇碰到咱们不都绕着走，怕什么？”小河将挖到的药草随手抛进了背后的药篓里，不以为然地说道——冥冥中他总觉得这里似乎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老谷回头瞪了儿子一眼，斥道：“你个兔崽子，懂个屁！这驱蛇药对付一般的小蛇喽啰还行，要是真碰上成jīng的老蛇，咱爷儿俩照样得嗝屁——小心没大错！”
小河应了一声“哦”，跟在老谷身后继续向前走去，把目光瞄准了不远处的另外一株药草。
尽管小河还没有亲眼见识过半步蛇的毒威，但是人类心中对毒蛇的恐惧却是与生俱来的，他也不例外。自记事以来，他对父亲说的话一直深信不疑——老谷是石城百里内资格最老的药农之一，也只有他才有能耐带人进入这片死亡丛林。
********************************************
PS1：本书主角即文中出现的少年，谷小河，等十六岁成年后会改成谷阳，小河是小名，成年之后会改用官名，在官府登记入籍。
PS2：本书中出现的如“昊历五一二一年，未月皓rì”，“威帝十五年，戌月中旬初。陌rì”等有关纪年、月份、rì期的字眼，不理解的话请参考作品相关中的资料篇《年月rì时》。
（另：新人新书开张，求推荐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