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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温阁老调虎去敌羽 徐子先辩驳陈得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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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去会沈廷扬跟着两人一起往南堂去见徐光启。这日是礼拜之期徐光启必去南堂桓震也觉去那里相谈要好过直接登门拜访是以昨日便叫人知会过龙华民拜托他借个地方。到了南堂龙华民已经做罢弥撒见桓、沈两人来到指指偏厢道:“徐老大人已经在那里等候我来带各位去。”桓震一笑致谢由得他带着两人进了一间静室。龙华民走到门口便退了回去。

出乎他意料之外静室之中除了徐光启之外还有另外一人便是文森特•桑迪亚那。桓震还没来得及同徐光启招呼文森特已经飞奔上来一把抱住桓震大叫道:“桓你是好人你是好人!过去是我错了真正对不住!”桓震给他的熊抱箍得透不过气拼命挣脱开来抚着胸口道:“你说甚么?”徐光启笑道:“百里莫要意外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待老夫细细道来。”文森特摇手道:“徐不要我要自己告诉桓我对不起他。”说着便拉桓震坐下口沫横飞地说将起来。

桓震愈听愈是心惊愈听愈是恐惧心中的一个疑团也愈来愈大。原来当日文森特与自己初次相逢说是在海上遇了海盗那海盗便是郑芝龙的船队。带文森特出海的老船长往来中国航线也有二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如此利害的船队不过几炮便打漏了他们旗舰的船板跟着整个船队都给俘虏过去。文森特侥幸跳海逃脱誓查明海盗底细替恩人报仇。他四处浪荡人家瞧他容貌奇特不来欺负已经是好的哪里还肯透露消息给他?直到遇见李经纬得他收做随从一直一无所获。

李经纬听他描述便一口咬定那海盗定是郑芝龙更告诉他郑芝龙不过是无知盗匪真正的幕后主谋乃是桓震而郑芝龙用来打死老船长的火炮也是桓震所供所以他要报仇该当去找桓震这个正主儿。文森特听了他的话便将桓震当做了仇家后来事事听李经纬安排但凡李经纬说是不利于桓震之事要他去做他想也不想一概照办。

但那日在古北口军营文森特单身求官却并非出于李经纬授意。当日桓震以为他是给李经纬派来卧底其实却是因了李经纬光说不做虽然总是将他差来差去声称某事不利于桓震某事可以削除桓震爪牙可是结果往往一无所得。文森特性子急躁等不下去不顾李经纬再三劝阻决定佯作投奔桓震寻机将他杀死。不料桓震却将他弄到徐光启身边搞甚么译书局文森特一开始本不愿答应后来灵机一动想到以自己一人之力至多杀死桓震一个也就罢了;倘若慢慢搜集他勾结海盗的证据说不定能请求朝廷连郑芝龙一起剿灭这般报仇岂不更加干净?他想得甚好却不知道郑芝龙已经是朝廷命官于中国的官场更是全无所知单凭一腔热血懵头懵脑地撞了来。

徐光启阅历何等丰富不几日便瞧出了他身上破绽再三追问之下文森特终于包埋不住竹筒倒豆一般说了出来。徐光启听说桓震竟然干出这等事情不由得也吃了一惊大大替他担心。须知朝廷叫他在觉华岛制造火炮是要他用以对付鞑子可不是拿来货卖取利的。如此欺君至少也是个砍头的罪名。联想到近一两年来辽东兵增而饷不增许久不曾伸手向朝廷要钱更加有八分信了文森特所说之话。

恰好此时桓震约他见面说要引荐一个叫做沈廷扬的徐光启也知道此事始末心思一转便料定桓震是要帮助沈廷扬主张开海了。只是这么一来岂不是与文森特的说法相互抵牾起来?开海之后民间自行贸易取利就是遵从国家律法郑芝龙便不能随意抢掠财物、专擅海道桓震若是真与郑芝龙勾结这么一来不是断了自己财路?他将这个道理与文森特分说明白文森特想了半天也道他所说有理自觉一直以来给李经纬蒙骗错将满腔仇恨放在桓震身上很是对他不住是以定要跟徐光启来见桓震亲口向他赔礼道歉。

桓震脸上略略烧幸好胡须浓密倒瞧不出脸色。想了一想道:“桑迪亚那先生你不必向我道歉。要道歉的是桓某人才对以往你所疑心全是事实桓某人敢作敢当。”对徐光启一揖到地道:“当年辽东度支日窘袁督请内帑陛下坚持不允更有罗雀掘鼠之语切责。辽东兵士不能吃着雀儿老鼠去打鞑子桓震做这等事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事情做了便是做了徐老大人要参要劾桓震并无二话。”转头问文森特道:“倘若你西班牙给葡萄牙日日侵逼眼看就要打进国内你身为一方诸侯偏没钱养兵你又当如何?”文森特给他问得脸色赤红张口无言。

徐光启长叹一声道:“老夫也明白辽东的苦处。只是私卖军器终究是欺君之罪……”桓震听他话风松动心中暗喜接口道:“正是。下官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当日迫于无奈此刻木已成舟没法子抽身了。何况辽东军饷还要仰赖此事供给下官哪怕自己抄家灭族也不愿看着一众军士饿着肚子去与鞑子搏命。”指着沈廷扬道:“今日带此人来见老大人便是想要弥补昔日过失。试想倘若海禁一开国用富足又何须仰仗郑芝龙?”

他本以为徐光启既是基督徒多半不会反对开海没成想此话一出徐光启断然拍案道:“不可!”喘了口气徐徐道:“百里你听老夫说。国初太祖皇帝定下规矩寸板不许下海。后来海禁渐弛百多年来倭寇骚扰沿海为祸深远最烈时有一村尽屠者。当年戚、俞二位将军好容易平定祸患至今倭人仍不死心时时在我东南探扰倘若骤开海禁岂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桓震早想到他可能会有这种说法实际上这也是当时朝野大多数士人的想法:倭寇是由开海招来倘若永远将海禁维持下去那就不会有倭寇也不会有旁的甚么寇来捣乱。沈廷扬在一旁忍耐不住插口道:“晚生祖籍崇明曾听前辈老人言道当年倭寇最烈之时寇中却有七八成是中国之人。就是晚生所在的村中当时便有许多男子因为耕田难以糊口私造小船下海谋生官府却目其为匪派兵剿杀。彼为存性命便去投奔倭寇甚至充当向导引倭入海。是倭寇之中倭人不过十之一二而已。”桓震接口道:“不错。与其一味雍堵不如行疏导之法。鲧禹之鉴可知也。”徐光启摇头道:“你说这些老夫不是未曾想过。只是开海当真可以取利令得国帑称足么?”桓震不假思索一口答道:“自然可以。”

徐光启微微一笑反问道:“开海贸易必要有贸易之物有贸易之人。寻常百姓耕种糊口尚难有多少闲暇农余去制作那些虚糜玩物?远洋海船并非易办小康之家也不易筹措富商大贾贸易得利则买田出佃收租自乐有几个肯拿钱出来购置海船冒那海上风险?眼下说开海容易倘若开海之后并无几人闻风响应海上来去船只几无中国之商人全是倭国之海寇那又如何是好?虽说万历一战之后倭人元气大伤可是沿海骚扰从没中断难道你要令寻常商船去与倭船抗衡么?”

桓震默然徐光启提的这些问题非但确有道理并且一个个都是自己不能拍胸脯保证的。他不知道开海之后能有多少人响应也不知道是否真能从中得到巨大利益他只知道中国再这么封闭下去总有一天要给世界丢在后面。资本主义能不能展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甚至于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能看到那一天;哪怕赔钱也好怎样也好他只是想给中国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走出大6走向海洋的机会。在以往的历史当中中国曾经有过许多次这样的机会只是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悄悄地溜走了。

他不知道对徐光启讲这些他能不能听得明白不过他心里十分清楚至少在眼下徐光启是自己实现开海的唯一希望所以不论用甚么手段也好一定得说服他。沉思片刻答道:“下官曾经拜读过老大人的《甘薯疏》除却番薯之外尚有马铃薯、玉米等物倘若南北引种不知能不能以一人之田赡养两人甚或三人?”徐光启愣了一愣拈须道:“若真能处处引种约莫两人尚可。只是水土天候各地不同未必处处皆可种甘薯。”桓震又道:“若是朝廷制造大船以官员主持出海准许小民携带货物贩卖所得官府百中抽一大户亦可以银两参股借与官府作本年底分取红利。大人以为是否有百姓乐从?”徐光启手指叩击桌面沉思道:“百一之税甚低或者可行。”桓震续道:“郑芝龙船上火炮全是由我供给既然他能来往大明与倭国之间而不惧海寇我辽东的海船自然也可以。至于倭寇倭人也非生来便是寇贼我一面严饬海防令彼毫无可乘之机一面准许贸易令彼可以正当往来取利则倭寇自然化为倭商不足为虑也。”

徐光启仍是摇头道:“严饬海防?本朝海防废弛已久整饬起来谈何容易。以昔日戚家军之力也只不过是倭攻何处我防何处犹如水龙一般只往火头处奔走罢了。何况整顿耗资必巨以如今之朝廷岂有财力支持这等大事?”绕来绕去又绕到了钱的问题上。没钱甚么也做不成然而靠一个农业国家的税收积累眼下已经是快要连兵都养不起了有甚么余地去搞这些不急之务?桓震一时间头大如斗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废然坐下垂头不语。

沈廷扬一直听两人来往驳诘只觉有许多事情是自己不曾想到或者未曾深思的。不觉后悔起来不该冒冒失失地上了个本惹出这一番事来。

桓震眼见今日已经无望便要带沈廷扬告辞。徐光启却叫住他道:“百里你须明白老夫非为与你作对只是国家大事不可异想天开所谓牵一毫而动全身不得不考虑周详。拗相公往事可追你要晓得老夫的苦心才好啊。”桓震心中一热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拗相公便是王安石他少怀壮志有朝一日大权在手立刻一意革新丝毫听不进旁人劝谏因此得了一个绰号叫做拗相公。王安石最后终于搞得自己众叛亲离革新之策也几乎全部废弃。

他明白徐光启是提醒自己不可重蹈覆辙就这个时代的政治经济而言自己这个现代人并不比他们高明出多少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他知道甚么是历史的趋势甚么是不得不走的路。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旁人全是傻瓜就拿徐光启来说他懂得的治政之道已经足够桓震学个十年八年离了这样的人桓震这个“聪明”的现代来客是甚么也做不成的。单凭一人之力改变整个天下那不过是梦里才会有的好事。要改革就要懂得周旋不论在哪朝哪代总有一些身负治国之才却又同改革者政见不同之人譬如王安石面对的司马光又譬如自己面对的徐光启。在司马光面前王安石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那么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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