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效非大言学法家 齐东野慧眼识良机(1/2)
又过几日出了榜去其间无非办些日常杂事而已。那姚南尰又来登门叩谢桓震见他便头痛三言两语打走了。韩效非却也依诺做了一篇长策送来桓震细细读罢但觉此人持论甚偏似乎以为只要法令严明上行下遵便甚么都可以一举而定。旁的不说单是这上行下遵四个字便一个字都难办到。中国自来不是一个法制社会虽然名义上有法说甚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犯法天子受了律条惩罚的?无非下一道罪己诏罢了更有至死不知改悔的还博得后人甚么七功三罪的吹捧一番。居上位者既然自己立了法那便随时都可以自己将法毁去。历朝历代固然都有补阙拾遗之类官员专掌讽谏得失可是也只有在唐太宗那般尚能虚心纳谏的皇帝手下才有用处否则还不只是一个君主独裁的幌子而已么?
布就下而言中国的官场是人情与裙带构成的官场从一品太傅到州县的不入流没有一个官儿胆敢撇开人情世故做事的。硬要说有也就只有嘉靖年间那个抬棺进谏的海瑞了。可是海刚峰的下场并不好皇帝彻头彻尾地烦了他却又不肯背上一个杀戮忠直之臣的恶名索性将他丢到南京养老。海瑞到了南京犟脾气不改仍是四处乱咬终于弄得人人敬而远之。终其一生清固然清了直固然也直了可是却又做成了几桩事情?桓震明白这样的一个官场是与小农社会与生俱来只要农业经济还是中国的主力那就不可根除的。除非等到商人阶层展起来人人有争利之心百官万民不以君主之好恶为好恶轻贱敢与贵重相争一口敢与一国相争如此才能不给君主以犯错的机会或者刚刚犯错便给人民轰将下台。若如法家所言君主凭势、使术、用法统治臣民一国之中唯君独尊以严刑重罚恐吓人民生杀予夺之权都操在君主手里如此虽能迫使臣民屈服可是却也必然造就大批大批阿附上意的软骨头老百姓全都变作“无二心私学”的顺民。易治固尔易治不过中国的未来也就算断送在这等君主手里了。
布瞧那韩效非的策论满篇都是要他学循吏桓震读了两遍便烦起来往案头一丢再不理睬了。这等人给他做一个府掾小吏或是好的要他出甚么治理一方之策那可不敢苟同。当下厚加赠予将他打了回去读书。
布不过除了韩效非之外陈氏弟兄与杜怀德、刘从祥却都是实学之才虽然做不得八股于民生经济却都有见地。刘从祥更是打算盘的一流好手桓震亲眼瞧他演练但见算珠上下飞舞如同炮仗一般劈劈啪啪地响个不住直瞧得自己眼花缭乱起来。这几个人桓震打算分别安排在金州、义州两地做事将来管理商务征收赋税都要这样的人才。
布九月初自广宁出前来聚集的工匠已经达到千人上下都散居在四乡。原本各地匠户便深苦匠籍束缚一旦轮到服役撇家舍口的一去数载不说连路费盘缠都要自己预备许多人就此飘落异乡归家不得也不稀奇。现下听说只要自愿迁徙金州便可以子孙永脱匠籍自然人人乐从争先恐后地报名应募。桓震定了规矩铁匠不要懂得做炮仗的不要年六十以上十五以下的不要。各地地方官照此筛选下来却也剩了千余人尽数遣来广宁听候巡抚大人落。
布这些人滞留一日便多食一日米广宁城池虽大却也不能总这么白供粮食。是以桓震一待乡试事毕估摸着金州的设施也该略有规模便带他们出南下从觉华岛经水路赴金州。在途便对众工匠明言到了金州之后愿意自行谋生的官府并不拘束但若情愿在官府开办的工场之中做工官家不但供给伙食住宿每月还给工银。沈廷扬先期赶到一面指挥驻军搭设窝棚给工匠们临时居住一面购置闲房打通隔墙作为工场使用。那时可供贸易的出产无非布匹丝绸茶叶瓷器而已桓震早已托人从海南购置了织布机令觉华岛上木匠大批仿造此次顺路前去用船载去金州便可敷初期使用。至于以后再要增添迁去金州的尽有木匠却是彼等的生理。
布金州与义州之间的转运却是一个问题。原本设想的海途运输是从金州运至皮岛再由皮岛上岸走6路到义州。如此一来必然需要大批的商船投入运营桓震又不能尽调觉华岛水军战船去做这等勾当。虽然早已经致力于招引私商也有许多给吸引过来的可是彼等财力往往不足难以购置大船供海上来回之用。桓震搜罗岛上退役的船只约莫有十余艘不能再战便尽数遣往旅顺港口停泊来往商旅可以租借。只是这些远远不敷使用桓震设想之中最好能在旅顺口建设一个船坞制造一些适于近洋短途海运的船只或租或售也算一笔收入。只不过明朝开国以来海禁便严到了末叶造船这回事情精通之人更少觉华岛上的船匠已经捉襟见肘哪里还能朝别处调用?这种事情一时间却急不来只有将来走一步看一步了。
布在途非止一日九月十五这天桓震连同工匠一千一百二十八人随行亲兵二百人以及器具无数乘坐大船抵达金州。沈廷扬接了引他观看诸般设施桓震但觉他做事极有条理又能顾虑周全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人。诸工匠之中只有几十个不愿替官府做工定要自己谋生的桓震并不阻拦每人了半两遣散费任凭彼等离去。余下的却都要安排在工场之中沈廷扬原先预备的地方竟显不足。桓震与沈廷扬摊开图纸一同伏在上面指点议论道:“季明规划甚得我心织坊在丝场旁边成衣铺又在织坊隔邻。就当如此相关产业放在一处不但省了运输麻烦似乎也有利于环保。嗯纸铺应当迁在木匠作坊附近纸张不是废木屑造的么?”沈廷扬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听桓震又道:“酒坊不妨挪个位置临近住宅为好将来或者有人在此开设酒楼饭铺庶几近便。目下便是这些闲房且暂时用着这一回迁来的工匠中也有些泥水匠人索性雇了彼等造房子罢。”
布沈廷扬迟疑道:“可是这么一来资本已经不足嗣后购买、转运工料也要大把花钱请大人再行拨付一二。”桓震摇头道:“这却难。季明不曾听说过借鸡下蛋么?”沈廷扬疑惑道:“借鸡下蛋?”桓震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我问你自从上个月招商文告下以来有多少商人前来贸易?”沈廷扬心算片刻答道:“总有几十起前来金州询问诸般事宜听说尚未开工有些便回去了有些还在城里等候。”桓震笑道:“股本不丰自不肯坐在此地干等。我料那不肯便去的定是雄厚之家对不对?”沈廷扬叹服道:“大人说对了。内中有一个姓齐的确是富商大贾之流。”桓震微微一笑道:“如此我便会一会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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