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回(1/2)
二十六回施恩义图清吏治行私驿运转四方
布桓震击桌叫道:“正是正是只是吴大哥武艺群难道就这么替人看家护院直到终老么?”吴诚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主人以大恩待我我岂能不以性命相报?”桓震一笑道:“我素知大哥义气深重否则当年小五台中桓某四面受敌之时大哥也不肯为我挺身而出了。有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哥何以只顾自己义气却不给做兄弟的一个机会?”吴诚一怔还没明白他甚么意思桓震已经站起身来冲他深深一揖道:“兄弟军中缺少一个武术教头吴大哥倘若不弃不妨来帮兄弟的忙兄弟感激不尽。”吴诚犹豫起来桓震的提议确实令他心动不已毕竟男儿在世功名为先桓震如今的地位他是清楚的难得人家尚念故旧情谊要是真能在他军中混出一片天地岂不比现在强得多了?桓震见他动摇当即趁热打铁握住他手道:“你家主人既然推诚待你想必也明白你的心思。至多不过我为他介绍几个军中退伍还乡的老兵补了你去后空缺也就是了。”吴诚大喜当即应承下来。想了一想却道:“甚么武术教头要管束千人万人吴某怕做不来。既蒙大人不弃收在身边做个亲军吴某已是心满意足。”
布这却正中桓震下怀他定要将吴诚留在身边一来确实是感激他当年相助之德但更要紧的却是因为此人深知自己底细若是始终在山西占山为寇倒也罢了如今偏偏又在自己辖区出现岂不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虽然吴诚为人义气深重桓震心中尽知但也难保他说漏了嘴给别人知道。通倭通虏之上再加一条通匪的罪名自己还想活不想了?现下他做了自己亲卫便可随时留意免得泄露秘密。吴诚的家主那边尽好打桓震叫人送上一份厚礼只说自己看中了吴诚一身本事要募他从军商人天性好利畏权听说巡抚大人亲自开了口又有一份重礼摆在面前更无不应之理。
布这一来自己泄了身份便不能继续再逛市集当下径往都司衙门去。沈廷扬给他委了金州税课司大使虽然只有从九品官却能掌握金州的贸易大权除军务不受辖制之外几乎可以干预到金州城的方方面面。沈廷扬职权虽广税课司的公房却甚小就附在都司衙门之中。一行人尚未进得衙门便听见一阵吵吵嚷嚷众人三五成群七嘴八舌地不知议论甚么。吴诚在前面排开人群让桓震挤进去瞧时却是一幅墨笔文告贴在都司门口下面用了税课司的印鉴。注目瞧那文告内容却是革除下属一个小吏的职务罪名是私相授受冒价滥买。桓震瞧了一眼便不再看直进去寻沈廷扬问个明白。
布沈廷扬却不在公房陈世钟正在那里劈劈啪啪地算账见到桓震进来连忙放下手头账册过来参见。桓震点点头算作回礼问道:“外面那张文告是怎么回事?”陈世钟答道:“回大人那是今日一早沈大使亲自贴出来的。”桓震皱眉道:“我自然知道是他贴的我是问你那小吏犯了何事被革职?”陈世钟摇头道:“学生不知请大人自问沈大使。”
布桓震愕然怔了一怔反问道:“你兄弟两个与沈廷扬不是同事么?怎么他黜陟属吏竟不知会你一声的?”陈世钟摇头不语。桓震心知必有蹊跷当下也不再问向旁人打听了那小吏的住家叫了七八个亲兵随从大家穿上便服径自摸了过去。
布那小吏名字叫做赵锦阳住所距离城门不远是两所相邻的小小茅屋。桓震推开柴扉叫了两声却不见有人答应当下自说自话地走了进去。房门方启一股刺鼻气味扑面而来中人欲呕。桓震捏住鼻子四下观望但见屋中陈设破烂不堪一张桌子四条腿都不知去向用石头瓦块垫了起来;几张凳子摇摇欲坠叫人一看便不敢将屁股放在上面。房间狭小亲兵们挤不进来全都站在屋外守候只得吴诚一人跟在桓震身边。
布只听得里间几声咳嗽跟着一阵响动似乎有人走了出来。吴诚闪身挡在桓震面前喝道:“甚么人?”却听笃笃声响竟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蹒跚走了出来。那老婆婆眯起眼睛一面用力咳嗽一面打量了桓震一眼含糊不清的道:“这位客人敢是讨水喝罢?水缸就在外面自己舀罢。老婆子浑身无力不招呼了。”吴诚开口道:“这是……”桓震摇手止住问那老婆婆道:“我要找个朋友却迷了路。请问赵锦阳家在哪里?”那老婆婆耳朵却背得很桓震直将声音提得大吼起来她才约略听见抿着嘴道:“找金羊啊?今年是马年不是羊年。再说咱们穷苦人家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哪里会有甚么金羊!”桓震哭笑不得心想这老婆婆多半也不识字就算给她写出赵锦阳名字来她也不会认得。正没区处间忽听外面喧嚷起来急走出去看时却是等候在彼的亲卫扭住了一个人正在盘问。
布那人身体生得十分瘦小给一群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扭住恰似老鹰捉鸡子一般煞是可笑。桓震连忙叫放开问道:“你是赵锦阳?”那人点了点头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擅入民宅?”桓震笑道:“我是桓震。”那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桓震”是谁过得片刻才醒悟过来连忙跪下叩头。桓震点头道:“行了行了。我此来是要听你亲口说说沈大使为甚么将你革了啊?”
布那老婆婆不知怎地出了来听得桓震问话插口道:“客人想要鸽子么?咱们这里不养那等没用的鸟儿鸡倒是有一只的可惜前天跑了出去再也不曾回来。”赵锦阳皱眉道:“娘你快些进去莫在大人面前胡搅。”那老婆婆一面咕哝一面拄着杖进屋去了。
布赵锦阳叹口气道:“蜗居污秽不堪请大人屈尊在院中谈话。”桓震瞧他举止坦然言谈甚有章法不像是一个刚刚做了坏事给革职拿问的官吏不由得起了兴趣静听他说些甚么。赵锦阳迟疑道:“沈大人开革小人全是秉公办事大人何必多问?”见桓震仍是不依不饶地注视着他自知没法唬弄过去当下跪了下来道:“小人收受财贿私下收买了一批蚕茧沈大人验出那批茧子全是劣货一怒之下便将小人革了。小人咎由自取并不怨人。”桓震问道:“你说你收受财贿那么所收之财共有多少?于今何在?”赵锦阳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布只听得一人远远叫道:“抚治大人如何在此?”一面飞奔过来却是沈廷扬。桓震待他来到近前道:“你来得正好。这个赵锦阳虽然自承受贿我却觉其中必有隐情。季明何不好好查访一番再定惩处?”他既将金州贸易委任给沈廷扬便相当尊重他的自主权。除非沈廷扬提出要他帮忙否则他是不愿对沈廷扬拟订的事情多加干预的。是以此刻提出赵锦阳的事情只是用商议的口气却不搬出巡抚架子来压他。沈廷扬闻言笑道:“那却不必。”见桓震眉头微皱当下对赵锦阳道:“赵锦阳你老母有病本可对我直言沈廷扬虽然每月只拿五两银子俸禄可是却未必不能助你些许。为何只字不提反去收那奸商的贿赂?”
布赵锦阳羞愧无地低着头一言不。沈廷扬对桓震道:“此人事母至孝因为老母生病无钱求医迫于无奈之下收了些不义之财。其情固然可悯但是法不可乱不惩无以戒后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囊来道:“虽然如此但是守望相助同僚所分此处是廷扬私蓄碎银数两便付锦阳以济目前之难。”说罢将那布囊放在赵锦阳怀中。赵锦阳感激涕零忍不住哭了出来。桓震这才明白事情由来当下也搜罗腰包助了他些银钱。
布从赵锦阳家出来沈廷扬叹道:“似这等不入流的小吏官俸本就微薄得很加上送往迎来一应花费剩下的压根不足养家糊口。没法子只有每办一回货便抽取回佣这回赵锦阳若是照着九五之例略略取些学生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过去了。只是他同人家要得实在过分不单如此还收了一批劣货进来学生实在不能不管。”叹道:“世钟对学生此举颇有微词以为不近人情求大人为我二人开解开解免得往后不好同事。”桓震沉吟道:“这个自然。只是这样下去总不是长法办事的人手里没了钱便去讹勒商户甚至于滥收滥卖那还得了么?没得毁了我们金州的信誉。须得重新拟订章程方好。杂吏薪俸不妨略略提些往后收买工料也不能再照以前一人说了便可算数我意中有一个报价竞标之法回去之后季明帮我参详一下。”忽然想起甚么道:“那赵锦阳犯了事金州衙门决不可再用否则显得官府反复无常反倒不好。这人学识如何?倘若笔下工夫好不妨要他来我这里做文书罢。”沈廷扬甚喜道:“他是个落第秀才写得一笔好字原本我将他革黜心中便十分痛惜大人既然肯用那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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