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少年的悲伤情怀（2/2）
“你要如何才相信我的话？”南歌道。
“扔下手中的枪，如果你想要你的女人活下去的话，”那个汉子道，“我要你像狗一样爬过来，换你做我的人质！”
“不要这样，”露大声道，“狼，千万不要。我陪他走！”
南歌痛苦地闭上了眼，手中的枪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睁开眼睛，看看面前挟持着露的那个汉子，双膝慢慢跪了下去。
“不！”露大叫一声，垂在臀部的右手向上抬起，拉开了挂在腰上手雷的插拴，随即向后死死抓住那个汉子的衣服。火药味儿一起，那个汉子骤然jǐng觉不妙，右手的匕首在露的咽喉处滑过，转身便跑，但是露的右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服，竟然挣扎不开。便在此时，一直紧张注视着事态发展的绯和卡蓝，手中的微型冲锋枪喷shè出了火光，那个汉子的背上顿时出现了一片血孔，跟着，露拉开的手雷爆炸了，强烈的冲击波几乎将周围的每个人都冲倒在地。
没有人受伤，因为爆炸是在那个汉子和露身体之间发生的。
南歌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知觉，他的眼前依然一片血红，这种感觉像重重的岩石，压迫得他无法思索。作为赏金猎人。虽然见惯了生生死死，但是，今天的感觉却是不同的，第一次，有一个女子甘心情愿为他而死。为什么？为什么啊？南歌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苦痛，不知不觉地，他的泪水慢慢流了下来。
除了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的绯，没有人过来打扰他。
在这之后的两天里，整个塔镇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镇上的人们安葬了包括镇长露在内的所有的死者，开始了重建家园的工作。因为南歌只答应为露报仇而坚持不愿意做塔镇的镇长，勇士情报所的管理员黎尚只好兼任了镇长，这是个能干的人，镇上的镇民也认可他。
“大哥，”卡蓝对南歌说，“我想回家看看，你陪我一块去好吗？”
卡蓝其实是个绝不恋家的人，他只是想让南歌散散心，这一点，南歌也清楚。加上他不愿意再呆在这个伤心之地，便告别了塔镇的居民，三个人驾驶着战车，一块回到了波布镇。然而，波布镇也是冷冷清清的，街面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
“老伯，”卡蓝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坐在墙角晒太阳的老人，“镇上的人都去哪儿啦？”
“是卡蓝哪，”老人认出了他，“出事啦，大家都到镇子东边的工厂那儿了，你也快点去吧。”
四
镇子东边的工厂？那里会发生什么事呢？
三个朋友驾驶着战车来到东边的海滩，眼前的景sè触目惊心：海滩上一片狼藉，布满了死鱼和乱七八糟的木块杂草。连接工厂的浮桥还是好好的，远远望去，那边的工厂的厂房都已经没了影踪，黑乎乎的，似是有一些人在那边活动。三个朋友把战车开过浮桥，卡蓝一眼看出在那工厂废墟上忙碌着的全是波布镇上的人，其中就有他的父母。
卡蓝跳下了战车，奔向自己的父母，南歌和绯微笑着跟在他的身后。
“爸，”卡蓝大声喊道；“这里怎么了？”
“谢天谢地，”父亲一下把他搂到了怀里，“孩子，你还平安无事，我……我太高兴了！”
“老爸，”卡蓝奋力从父亲的怀里挣了出来，“拜托，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是小孩子了。对了，这里到底怎么样了？”
“三天前发生了大地震，”父亲指着四周道，“还好波布镇的损失并不大，但是，由地震引发的海啸却在一瞬间摧毁了这座工厂。奥格斯先生，请你过来一下好吗？”
一个面sè苍白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卡蓝认得他，他正是这个工厂的主管。
奥格斯先生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但是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凝重的紧张表情，望着四周的情形，南歌的心中忽然充满了不安。
“奥格斯先生，”南歌道，“我想问一下，送我们战车的那位老先生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他……”奥格斯先生缓缓地摇摇头，“我们也在找他啊。”
“你们……”虽然有心理准备，南歌还是吃了一惊。
“三天前的深夜里，那场大地震给工厂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奥格斯先生低沉地说，“但是由于我们的工厂是由过去的军事基地改建的，各项基础设施都非常完善牢固，损失并不大，只是个别厂房的墙体出现了破损，大部分窗子上的玻璃完全碎裂。地震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考虑到海风会对生产设施有所影响，在电力恢复正常之后，我们老板决定要大家尽快修理好破损的窗子。于是大家开始工作，但是过不多久，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奇怪的事情？”卡蓝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奥格斯先生道，“老板原本是坐在车间门口的一把椅子上的，他突然大叫一声，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向他望去，但见成群结队的老鼠犹如发疯一般穿过他的椅子向外狂窜。这情景把大家都吓坏了，大家立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跑得飞快的小东西。还好，几秒钟后，便再也看不到这些东西了。看到老板安然无恙，大家都松了口气，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但是，老板的喊声震惊了每个人。”
奥格斯先生呼了口气，表情是说不出的难受：“老板说，大家快逃吧，不要回头，海啸就要来了！”
海啸？生长在山区里的南歌，对这个名词不甚熟悉，但是在听到这个词之后，他注意到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异常紧张。
“我们不知道老板是怎样知道海啸要来了，”奥格斯先生继续道，“但是，他是我们的灵魂，是我们最值得信任的人。看着他奔出了车间，所有的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呼喊着同伴，跟着跑了出去。黑夜之中，我们跑过浮桥来到了波布镇，当大伙儿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竟然没有老板！我们想返回工厂去寻找他，海啸已经来了……”
奥格斯先生的眼泪流了下来，悲痛的他，再也说不出话。那么，那位可敬可爱的老先生还在人世吗？没有人知道。卡蓝的父亲告诉南歌他们，镇上的居民和海鲜加工厂的工人并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他们正在仔仔细细地发掘被海啸肆虐过的工厂废墟，希望能找到有关老先生的线索，虽然他们也知道，经过这一场劫难，事实上老先生的生存希望已经不大了。
“找到了！”从一座倒塌的厂房里，传出了一声呼喊，“奥格斯先生，快过来，我们找到了，老板在这里！”
找到了？奥格斯先生发疯似地跑了过去，众人紧随其后，来到那坍塌的厂房，围观着的众人闪开了一条通道。“老板！”奥格斯先生颤抖的嗓音听起来是那么的难受，他的面前，一位满面泪水的工人抱着身着白sè睡衣睡裤的老人。阳光下，老人的双眼闭得紧紧的，象是沉浸在美梦之中，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慈祥，只是浑身上下都是泥水，苍白的脸上也全无血sè。
“在哪里找到他的？”奥格斯先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地下室，”人群中走出一个抱着盆花的工人，“老板当时用身体护着这盆花……”
“蔷薇……”奥格斯先生低声道，“我明白了……第一个跑出工厂的老板，半路上又折返回去，把这盆珍贵的花，从四楼搬到了地下室。海啸到了之后，猛烈的巨浪摧毁了被地震震裂的厂房，而把他压在了地下室……”
他难过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卡蓝的父亲走过去，轻轻搂住他的肩头。
“把老人带到陆地上安葬吧，让他享受用永久的安宁。”卡蓝的父亲说，“奥格斯先生，海岛上毕竟不安全。还有，这里的一切已经毁坏了，带着你的工人到波布镇落脚吧。”
奥格斯先生点点头，从那个工人手里接过那盆蔷薇，含着眼泪，与众人一道回到了波布镇。在镇子西侧的公墓里，由卓逸镇长主持，大家为老人举办了一个简朴而隆重的葬礼，只是，在为老人立的墓碑上作了难，因为竟然没有一个人（包括奥格斯先生在内）知道老人的真实姓名和来历。最后，还是南歌为这位可敬的老人写下了简短的墓志铭：
这里安葬着一位真正的勇士，他为了拯救一盆美丽的蔷薇而献出了自己珍贵的生命。
是的，没有花儿的世界，不是完整的世界……
五
现在，在南歌下榻的旅馆里，在南歌面前的方桌上，摆放着那盆美丽的蔷薇。这是奥格斯先生的意见，他说，除了伟大的勇士南歌，再没有人配得上侍养这珍贵的花朵。因为事出匆忙，海啸袭击过后，海鲜工厂里的三盆蔷薇只剩下这唯一的一盆了，它的珍贵程度，令南歌感到有些棘手。
那么，要怎么做才好呢？
想了很久很久，南歌最后决定把这盆珍贵的画儿转交给明奇博士，他希望能够利用明奇博士的基因改造技术，使这盆娇贵的花儿能够适应任何地方的生存状态，从而可以让千百万株蔷薇点缀整个亚斯欧大陆。对于这个建议，明奇博士在电话里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做好了准备，只待南歌把那蔷薇送回来。南歌原本打算即可返回拉多镇的，不过，第二天早上，一件意外的事情打乱了他预定的行程。
“老大，出事了。”一头闯进旅店房间的卡蓝，打断了南歌和绯的谈话。
“不要急，”南歌说，“卡蓝，慢慢说。”
“飞梦酒吧被人砸了，”卡蓝说，“据说是海鲜厂的那些工人干的。”
“哦，”南歌站了起来，“因为什么事情？”
“我也不清楚，”卡蓝道，“现在那些工人和飞梦酒吧里的人正打得不可开交，镇长卓逸先生希望我们过去排解一下。”
“好的，”南歌率先朝外面走，“快点看看是怎么回事。”
“大哥，要开战车去吗？”卡蓝跟在后面问道。
“哈，这又不是去打怪物，看你傻的。”南歌道，“绯，卡蓝，我们带上两把防身的武器就行了。”
卡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在绯和南歌后面出了旅店。他们临时下榻的旅店距离那个飞梦酒吧有四条街那么远，一路上，但见行人纷纷朝酒吧的方向跑，他们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好不容易到了酒吧的外围，却见看热闹的镇民把酒吧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除了里面传出的高分贝的摇滚乐，听不到任何乱七八糟的声音。看到戴着狼形面具的南歌走了过来，心怀敬畏的众人自动为三位猎人让开了一条通道。
南歌抬头看看高高悬挂的“飞梦酒吧”的牌匾，大踏步走了进去。
酒吧里面果然是一片狼藉，到处是东倒西歪的椅子、破裂的桌子、碎烂的瓶子，酒吧的大厅里，一大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大厅的墙角躺着几个伤痕累累的人。南歌皱皱眉头，回头给身后卡蓝打了个手势，卡蓝会意，当即端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空中扫了一梭子。“嗒嗒嗒嗒……”随着清脆的枪声，大厅上方的天花板灰尘纷落，正在打斗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停了手，撤向东西两边，现出了zhōng yāng的一片空当。
“绯，”南歌大声道，“把音响关了。”
绯应了一声。但不等她走过去，站在音响旁边的服务员立刻按下了开关，整个酒吧里面顿时变得极其安静。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南歌扫视着四周，沉痛地说，“我们经历的灾难刚刚结束，波布镇的人们刚刚走出地震的yīn影，死亡的亲人在地下还没有得到安宁；海鲜工厂的朋友们也刚刚安葬了你们所尊敬的长者，我们的世界目前仍是危机四伏。我们不应该团结起来共建新的家园吗？为什么你们却还在这里争斗，让你们的亲人为你们担心，也让死去的亲人不得安宁？为什么？”
南歌扫视着众人，目光所到之处，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过得片刻，从海鲜工厂的工人之中走出一位衣衫破烂、面带血痕的中年人，正是南歌所见过的奥格斯先生。
“南歌先生，”奥格斯先生道，“我们原本是想在酒吧里面喝酒解闷的，谁知道这些人不但不卖给我们酒喝，反而大肆嘲笑我们是没有根的穷工人，是做叫花子的料，这才引起了这场争斗。”
“哦，”南歌把目光转向酒吧的员工，“这话可是属实？”
“是，”一个员工点头道，“这话是我们的老板诺哈利先生说的。”
“诺哈利先生呢？”南歌注意到他并不在人群里面。
“我不晓得哦，”那个员工道，“他刚才还在这里呢。”
“我承认我们是穷，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自尊。”奥格斯先生道，“贫穷不是我们的专利，我们会靠自己的双手来挣回足够我们生活的资金的。”
“那么，奥格斯先生。”南歌道，“海鲜工厂还能够重新运转吗？”
“估计很难，”奥格斯先生道，“海鲜工厂当年建立之后，产品主要是供应亚斯欧大陆上的普通民众。但是自从那个可恶的水鬼出现之后，封锁了工厂通往大陆的要道，老板被迫开辟了海上通道，不然的话，我们这些工人也就只有喝西北风了。但是，海上交易风险很大，除了自然的风险，还有海盗的威胁。现在除掉了水鬼，老主顾陆续接上了头，我们的生意刚刚有了起sè，但是这一场海啸却摧毁了我们的厂房和所有的生产设备。看来，我们也只有想方法转行了。”
“转行？”南歌道，“你们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奥格斯先生苦涩的道，“就因为心情不好，我才约了同事们在这里聚会喝酒，顺便商量一下下一步做什么，想不到反而被这些人取笑侮辱，才闹出了这场风波。”
“诺哈利先生在吗？”南歌转向酒吧的人们，“请他过来一下。”
酒吧的员工们商量了一下，立刻推举了三个人分头去找诺哈利先生。但是，十多分钟之后，三个人陆续回来，却都是面带苦笑，竟然没有一个人找得到他们的老板。
“算了，”南歌道，“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去吧，请转告诺哈利先生，这些工人朋友的酒钱我会如数付。”
“谢谢南歌大人，”一个酒吧的员工躬身道。
南歌微微一笑，带着这些海鲜工厂的工人离开了酒吧。就在等待诺哈利先生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安排这些人的主意。在路上，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奥格斯先生说了，要他转告他的工人商议。对于南歌的提议，工人们讨论了半天，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在征得了工人们的同意之后，南歌立刻安排卡蓝和绯带领他们通过时空隧道赶往塔镇。对于浩劫之后只剩下大多数老弱妇孺的塔镇来说，这一批身强力壮的男人无疑是他们未来坚强的支柱、安全的保障。
刚走到了旅店门口，“南歌大人，”一个哭丧着脸的胖子连滚带爬跑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南歌的大腿，南歌认得他，是自己下榻旅店的老板，“对不起……你的房间里面进了贼啦！”
进了贼了？南歌快步冲进自己下榻的房间，匆匆地检查了一遍物品，还好，似乎没有丢什么东西。南歌心中一宽，但是无意中回头一望房间中间的桌子，心中顿时一寒：蔷薇……海鲜工厂老板留下的那盆蔷薇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