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早晚把你闺女给潜了(2/2)
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很难。侯爷扫去书案上的玉笔碎屑,虚伸食中两指,比划了起来。一团白气自他指端涌现,时浓时淡,飘忽不定,变幻无端。沈重阳眉头微皱,潜运内力,那白气越发浓盛起来,顺着他指尖划过的痕迹飘摇翻滚。
书房不过方丈之间,此刻居然自成天地。白气氤氲,时而如仙霞瑞气,时而如大海怒波。沈重阳凝神收势,自指尖铺散的气劲席卷而回。想那指端透发的气流,本该纤弱才是,可此时却颇有大江返cháo之势。
举重若轻谓之能,以小驭大谓之神。沈重阳眸子清亮,丝毫不见素来养成的威仪。自此,叶西灵祖上秘传的真仙法门,便再也不是高不可攀。强如叶西灵,尚且不敢自命能超越远祖,而沈重阳却撇了撇嘴,在他那斗室之间轻轻的吐出了四个字:“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这几个轻飘飘的字便是沈重阳对叶西灵引以为傲的“造势”境界的评价。遥想十年前,二人激战一rì一夜后,疲惫不堪的坐在景山之巅的秃石上论道时,叶西灵从口中吐出“造势”这个词时,也是这般的轻飘淡然。沈重阳没有输给叶西灵,叶西灵却赢了沈重阳。他所阐述“势”的三重境界,令沈重阳如痴如醉,心折不已。十年来,他无数次追思苦寻,按碎的玉笔足以塞满这间书房,却始终毫无头绪。变态时,他也曾如dì dū北城陋巷中那些伸腿晒蛋的二流子一般,忍不住抱怨自己的祖上不争气,为何没有留下一部像《真仙诀》那样的修炼指南。
真正踏入那层境界之后,辛酸往事便如浮云。推开书房门,不觉已是星斗满天。凉风有幸,秋月无边,沈重阳格外轻松,忍不住自嘲道:“祖上不争气,还得靠自己,幸亏我生了个好女儿……”这话听起来比较无耻。沈重阳却觉得很正确。他敢打赌,像阿呆这种生活作风不检点,动辄就要求和一个大姑娘同居的人,一般不懂的报恩。自己就算再管他吃一百年饭,如果没有一个漂亮女儿,阿呆也断然不会指点他一二的。
错了,不是“指点”,是偶然的“启发”。侯爷默默的更正自己的想法。突然觉得很奇怪。不明白自己为啥会下意识的使用了“指点”这个词。自他袭爵以来,何曾被人指点过?“赐教”、“指教”、“请教”这类字眼不是没用过,一般都是在搞事儿前抬举对手的客套话。须知,当今皇帝对他也只说“商榷”,当朝太傅也只敢对他说“印证”而已。
这阿呆,别是南岭苗疆上跑下来的跳大神的蛊心师吧?
我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这个歌好听,侯爷没听过。但是想起阿呆失望的表情,他却无师自通,忍不住的哼出了下半句:“看着你,看着我,目光比月sè寂寞。”
阿呆现在应该苦恼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吧。他的脑海中肯定一边幻想着自己女儿甜美的模样,娇憨的声音,一边又浮现出自己挪揄着拒绝他的话语吧。侯爷恶作剧的揣测着,越想越觉得痛快。他也是过来人,也曾经拥有过爱情。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当年追求萱萱母亲时的场景来,想起自己被老丈人无情的赶出家门,在满天冷雨中傻傻的等了一整夜。
那是一个痛如骨髓,永生难忘的夜晚。也是沈重阳有生以来骂人骂的最痛快的夜晚。他站在大雨中,将老丈人和叶西灵骂了个狗血喷头。从“为老不尊”一直骂到“老畜生”,从“小白脸”一直骂到“挖墙脚,不要脸”。
那个夜晚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也体验了前所未有的甜蜜。因为当老丈人与叶西灵推杯换盏,彻夜长谈的时候,萱萱她娘却一直伫立在红楼轩窗前,痴痴的看着院子外面破口大骂的爱郎,不时隔空传来一盏茶水,似乎是生怕爱郎骂自己父亲骂的口渴了一般。
那个夜晚,门外客沈重阳战胜了座上宾叶西灵。胜的酣畅淋漓,雨迹淋漓,痛快淋漓。屈指已是二十年。虽然,他并没有笑到最后。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
词哀如此,人情可想而知。侯爷轻叹:“我今rì拒你,焉知不是为你好?”忽然,脸sè巨变,时白时青,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阿呆不像是老实人,连修行境界都知道这么多,骂人骂出新意,骂出花样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侯爷能想象得到,阿呆躺在床上骂自己时那种痛并快乐着的变态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