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隔岸引蝉(1/2)
() 阿呆也愕住了。他原以为秋风僧抓住寒蝉,不过是形容自己失却高位,便如蝉儿一般在他指掌一握之间,却不曾想着佛子费如此周章,只是为了做一个单纯的自我介绍而已。想来是对“秋风”这名字极为满意自豪了。于是礼貌的赞道:“唔,这名字好!大有意蕴。官河添夜雨,宫树带秋风、秋风吹衣带,凄凄生微凉、秋风不识字,何故乱......”
佛子秋风略一皱眉,随即舒展开来,轻声道:“为学rì益,为道rì损。识字多也未必是好事。我只须识天、识道、识人。”
阿呆不置可否。顿了一下,反问道:“那你识得这天是何天,这道是何道,而我,又是何人?”
佛子身上天生带着一股难以严明的气质。他举手投足,包括说话的姿态,都有一种风淡云轻,超凡脱俗的味道,偏生说出的话却凌厉逼人:“这天,不过是我掌中所握之天;这道,不过是我足下所行之道;而你,却是我眼中可有可无之人。”
原本正在装模作样念经的知客老僧此时却猛的抬起头来,脸上堆积如壑的皱纹也骤然紧了许多。佛子睥睨万物,言辞太过锋利。而阿呆天生一种杠头脾气。他怕阿呆克制不住,会和佛子顶牛。白白吃了亏不说,万一佛子追究下来,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没想到有理没理都要抬上一杠的阿呆此刻却仅仅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这让知客老僧心安之余,又不禁对阿呆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望和不满:想不到这看起来颇有灵气的苏无尘竟也如此势利。自己是个知客,他便胡搅蛮缠,一味的抬杠。而对方是高深莫测的佛子,他便逆来顺受……
正在腹诽之间,却又听阿呆道:“想来这可有可无的意思,你若高兴,我就能活下去,这便是有;你若不高兴,我就得死,这便是无了?”
难怪年轻人一般当不了领导,也侍候不了领导。因为他们喜欢把话说透。世人之所以觉得大海很深,是因为大海泥沙俱下,看不透;世人之所以觉得高唐很高,是因为高唐云雾缭绕,看不透。
而阿呆和青衣小沙弥一样,不懂得迂回,凡事喜欢说透,这让大家觉得他很肤浅。既不会给自己找退路,也不会给佛子找台阶,那他只能找死了。
幸好,佛子似乎不是一个暴戾的人。他是一个实在的人,所以他耐心的向阿呆解释道:“我最近心情一直都不好,但我并没有捏死那只蝉。”“不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是因为我佛门有戒杀之律。而是因为它对我有用。”“现在,它已经没用了。”
说着,佛子仰起头,朝古木繁深的枝叶间看了一眼。
蝉鸣声戛然而止。一枚秋叶飘然落下。
佛子脸上无时无刻不挂着的淡淡笑意突然凝固,变得极难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呆,阿呆的指尖扣着一枚黑亮的寒蝉。如同刚才佛子擒蝉时一般,他亦没有动作,没有轨迹,口中也没有暴喝出某一个拉风到极点的招式名称。
然而,那枚身不由己的寒蝉还是躲过了佛子的目光,凭空到了阿呆指间。
知客老僧眼中骤然爆出清亮的神芒。他一步跨出,似有缩地之能。佝偻的身子挡在了佛子秋风与阿呆之间。
太阳已经攀升到了佛子的头顶。照的他头上十二个血红的戒疤更加妖异夺目。知客老僧不敢正视,躬身施了一礼,朝佛子道:“佛子远来是客,这位苏居士亦是诚心礼佛而来。两位且到禅房休息如何?”
佛子微微一笑,缓步前行。青衣小沙弥眼sè最尖,他指着佛子适才立足的地方,惊呼:“莲花!地……地涌金莲!”众僧循声望去,尽觉叹为观止,匪夷所思。唯有方丈并一干老僧,对这典籍中真佛出行方能携带的异像毫不敏感,忧心忡忡的对望了一眼,转身列在佛子身后,随他朝禅房走去。
自山门前至禅房,脚程尚远。佛子走的极慢,他每踏出一步,身后的青石板上便绽开一朵金光灿灿的莲花。那莲花虽是金sè石质,却宛若有了生命。在佛子一步之间,从绽开到饱满,栩栩如生,还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清香。
人间留玉杵,天上撤金莲!如此玄功异景,已非常理可解。世间武学,任你练到一品境界,真气灌注,要在这质地坚硬的青石板上留下脚印,甚至踩成粉碎都不难。但要在须臾之间仅凭真气就雕出这一朵朵生动的莲花,无异于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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