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要我要我还要(2/2)
阿呆受制,无从躲闪,也无需躲闪。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快得过“光”?无奈之下,心中虽然叫苦不迭,却也只能咬牙硬抗。在侯府时,通过偷听包皮皮等人的谈话,他隐约知道某些男人在某些场合刚开始时看似刚不可摧,实则没有耐久能力。包皮皮偶然之间透露的那些专业术语诸如“早泄”、“疲软”之类,正是他此刻咬牙硬抗的希望。赌的就是自己比佛子更男人!他哪里知道,佛门流行的童子功,讲究的就是弥刚弥久,滔滔不绝。片刻之后,他已觉四肢如冰,一动也不能动了。脸上涔涔冷汗如融雪般滑落,只剩下一张嘴还能呼气。而秋风僧依旧气定神闲,不住催发眸中神芒,颇有一种不将阿呆阿呆炼化成水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一束舍利定魂香已燃过一半,又是一截香灰悠然落下。似乎是摄于佛子神威,连阵阵冷风也不敢进屋了,只在窗外盘旋。这截香灰散落在紫木几上,竟没有被吹散。
阿呆早已瞄了那香火许久,只等残灰散落。此刻见时机一到,用尽残余气力,张口一吸一吐之间,一股气流自腔中卷出,喷向紫木几。香灰本就是极松散之物,被风一吹,顿时散成无数轻尘,夹杂在阿呆喷出的气流中,如一条灰龙,扑向佛子的眼睛。
眼睛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一旦被烟尘卷入,任他佛子功力如何超凡入圣,起码也得揉一揉。只要他闭眼一揉,那眸中神芒必然中断,阿呆得一喘息,脱困不难。
然而,一旦战斗起来,佛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处处谨小慎微,不肯有丝毫松懈。千般算计,俱都在他心中。见阿呆胸腹猛缩,他便早料到有此一招。虽不禁为阿呆的奇思妙想感到惊讶,却打定了主意:任你尘烟滚滚,我自岿然不动。最多是烟尘袭入眼睛,落下个迎风流泪的毛病。边流泪边杀人,不失佛门慈悲真义。
武道如棋,双方博弈。阿呆虽然痛失先手,一不留神被屠了一条大龙,但论起狡猾,初临凡尘的佛子毕竟不是已在侯府历练多月,终rì和侯爷扯皮、和那帮子贵族勾心斗角的阿呆的对手。就在那股烟尘直袭佛子面门,眼看就要散入双目之时,却似乎因为力道不足而疲软了下来,只扑到佛子唇鼻之间。
尘埃落定,佛子白皙的脸上蒙了一层灰。表情也变得极难看。倒不是因为阿呆餐风饮露,已经多rì未曾刷牙,他呼出的气息中隐有口臭味儿,而是那香灰伺机钻进了佛子鼻孔中,搞得他酥痒不堪,十分想打一个喷嚏。
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佛子迅速用衣袖掩住口鼻,打了一个干净利落而又十分压抑的喷嚏。
这下完了。任你是人是妖,是佛是鬼,打喷嚏总归是要闭眼的。佛子虽然厉害,毕竟还没有超越人妖的境界。这是本能,他抗拒不了。
闭眼就在一瞬间。秋风来不及细细品味打喷嚏过后那种yù仙yù死的**,就立马睁开了眼。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终于像比目鱼一样突兀,彷佛见了鬼一般不可置信。
他当然没有见鬼。他啥也没见。眨眼前阿呆站着发抖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副字卷。字卷上被汗渍浸透的地方隐隐显出几个字迹:“有人能悟未生前!”
回过头,佛子更加惊奇的发现,紫木几上已空无一物,那半束珍贵至极的舍利定魂香竟也不翼而飞。
窗台,一只冷的飞不动的寒蝉静静趴在那里,似乎感受到佛子那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寒蝉用力的挣扎,扑打着不再透明的翅膀,陡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蝉鸣。
佛子神sè一冷,寒蝉彷佛被抽干了体内最后一丝水分,身子迅速干瘪,只留下一幅黑亮的蝉蜕。
“我要杀的,你终究没有救下!”秋风僧低声自语,声音如秋风般肃杀。
此时,舍利香香味儿已散,众老僧被蝉鸣一扰,从入定中醒来。个个jīng气饱满,好像年轻了好几岁。知客老僧飘身站起,环视四周,忽道:“有杀气!”蓦然听到佛子一声冷哼。方才恍然大悟,忙躬身施礼。
佛子环视诸僧,见不过半柱香光景,他们的修为又上一层楼,举手投足之间,竟有了几分“道韵”。不禁满意颔首。但随即又想到剩下那半束定魂香居然被可恶的苏无尘掠走,若能燃完,说不定他们都能再进一步,完全超越一品境界,成为自己极大的助力。想到此节,一向从容的佛子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忧sè,连道了三个字:“难!难!难!”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老僧们平白得了这天大的好处,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拍拍屁股走人。虽不知佛子所谓“难”为何事,仍然都装作踊跃参与的模样,纷纷硬着头皮表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以大轮台寺为首的佛教徒将紧紧围绕在佛子周围,不惜一切代价为佛子分忧。
佛子道:“我只说了三个难字,便不会有第四个问题。若助我完成……”说着,他指了指西方上空。
“我要诸佛的光辉普照人世间。”
“我要佛教成为诸国国教,要诸位成为诸国国师,要皇帝成为我佛最谦卑无怨的信徒。”
“我要悖逆佛旨的妖邪永坠幽冥,万万世不得轮回。”
附注:本章回目剽窃自袁枚《随园诗话》,据载是一位叫周雏鹤的道士所写,极富禅理。“无物可离虚壳外,有人能悟未生前”则是王重阳的手笔。中神通名不虚传,单凭这句便无愧全真教鼻祖之位。大家所熟知的“手握灵珠常奋笔,心开天籁不吹箫”一句,金庸老爷子在《shè雕》中所引,也是出自他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