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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狭路喜相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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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个瞧出沈浪有心事的人沈浪心口虽不能承认但心中却不得不佩服她感觉的敏锐。

他想:“这真是个不凡的女子。”

于是他再次举杯笑道:“不知小弟可否再敬两位三杯?”

突然间远处一人带笑道:“那边的公子好酒量不知老朽是否也可和公子喝几杯。这语声既不雄浑也不高亢更不尖锐但在乔五熊猫儿这许多人震耳的笑声中这语声听来竟然还是如此清晰——这平和缓慢的语声竟像有形之物一个字一个字的送到你耳里。这语声正是那奇怪的小老人出来的。沈浪一上楼便已瞧见了这独自品酒的小老人他早已对此人的神情气度觉得有些奇怪。只因这老人看来虽平常却又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诡奇之意他知道凡是这样的人都必定有种神秘的来历。此刻他自然不肯放过可以接近这神秘人物的机会当下长身而起抱拳含笑道:“既承错爱敢不从命。”

那小老人竟仍端坐未动只是微微笑道:“如此便请过来如何?”

沈浪道:“遵命。”

熊猫儿却忍不住低声骂道:“这老儿好大的架子……沈兄我陪你去。”

两人前后走了过去那小老人目光却只瞧着沈浪一个人缓缓地道:“请恕老朽失礼不能站起相迎……”

他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缓缓接道:“只因老朽有个最好的理由请公子原谅此点……”

熊猫儿忍不住道:“什么理由?”

那老人且不作答只是将衣衫下摆微微掀起一些。

他竟已失去双腿。

空荡荡的裤管在衣衫掀起时起了一阵飘动。

老人的目光冷冷瞧着熊猫儿道:“这是什么理由、只怕已无需老朽回答足下也可瞧出了。”

熊猫儿不觉有些歉然呐呐道:“呃……这……”

老人道:“足下已满意了么?”

熊猫儿道:“请恕在下……”

老人冷冷截口道:“足下若已满意便请足下走远些老朽并未相邀足下前来足下若定要坐在这里只怕也无甚趣味。”

熊猫儿僵在那里呆了半晌突然大笑道:“不想我竟会被人赶走而且还不得脾气这倒是我平生从来未遇过之事但我若不坐下只是站在一边这又当如何?”

老人道:“足下若真个如此不知趣也只有悉听尊便。”他再也下去瞧熊猫儿一眼目光回到沈浪时面上又露出笑容微微笑道:“请坐。”

沈浪抱拳笑道:“谢座。”

熊猫儿进又不是退也不是只是站在那里。

但见那老人又招手店伙送上了七只酒杯整整齐齐放到沈浪面前老人神情似是十分迎悦含笑道:“相公既豪于酒想必知酒。”

沈浪笑道:“世上难求知己何妨杯中寻觅。”

老人附掌道:“妙妙极。”

取起第一只酒樽在沈浪面前第一个杯中浅浅斟了半杯淡青而微带苍白的酒正与老人的面色相似。

老人笑道:“足下既知酒且请尽此一杯。”

沈浪毫不迟疑取杯一饮而尽笑道:“好酒。”

老人道:“这是什么酒足下可尝得出?”

沈浪微微笑道:“此酒柔中带刚虽醇而烈如初春之北风严冬之斜阳不知是否以酒中烈品大麦与竹叶青混合而成?”

老人拍掌笑道:“正是如此相公果然知酒……竹叶青与大麦酒性虽截然不同但以之掺合而饮却饮来别有异味。”

沈浪道:“但若非老丈妙手调成酒味又岂有如此奇妙?”

老人喟然叹道:“不瞒相公老朽一生之中在这‘酒’字上的确花了不少功夫只是直到今日才总算遇着相公一个知音。”

熊猫儿在一旁忍不住大声道:“这有什么了不起将两种酒倒在一起连三岁孩子都会倒的不想今日竟有人以此自夸。”

老人神色不变。更不瞧他一眼只是缓缓道:“有些无知小子只道将两种酒混成一味必定容易已极却不知天下酒品之多多如天上繁星要用些什么样的酒混在一起才能混成一种动人的酒味这其中的学问又岂是那些无知小子的梦想能及。”

熊猫儿吃了个瘪满腹闷气也作不得。

沈浪含笑瞧了他一眼道:“常言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老丈调酒想必亦是此理。”

老人拍掌笑道:“正是胡乱用几个字拼成在一起又岂可算得上是文章?而高手与俗手作成的文章相差又岂可以道里计文章如此酒亦如此字需要高手连缀才能成为文章酒亦需高手调配才能称得上妙品。”

沈浪笑道:“既是如此且让在下再尝一杯。”

老人果然取起第二只酒樽在沈浪面前第二个酒杯中又浅浅斟了半杯琥珀色的酒却带着种奇异的碧绿色。

这正与老人目光的颜色相似。

沈浪取杯饮尽又自叹道:“好酒!不知道是否以江南女儿红为主以茅台与竹叶青为辅再加几滴荷叶酒调合而成?”

老人大笑道:“正是如此!老朽调制此酒倒也花了不少心思是以便为此酒取了名字唤作唐老太太的撒手铜……”

沈浪截口笑道:“酒味既佳酒名更妙此酒饮下时清凉醒脑但饮下之后却如一股火焰直下肠胃那滋味的确和中了唐门毒药暗器有些相似。”

老人大笑道:“调酒之难最难在成色之配合那是丝毫也差错不得的此酒若是将女儿红多调一成便成了‘唐老太太的裹脚布’再也吃不得了。”

两人相与大笑竟是越见投机。

那老人开始为沈浪斟第三杯洒时熊猫儿已实在耽不住了只得抽个冷悄悄溜了回去。

乔五笑道:“兄台终于回来了。”

熊猫儿耸耸眉字笑道:“喝酒原为取乐哪有这许多麻烦若先花这许多心思来调酒配酒这酒倒不喝也罢。”

乔五大笑道:“对还是一大杯一大杯的烧刀子喝着干脆。”

熊猫儿道:“不想乔兄倒是小弟知己来敬你一杯。”

两人干了三杯嘴里在喝酒眼角还是忍不住偷偷往那边去瞧目光中终是多少有些羡慕之意。

花四姑抿嘴笑道:“看来你两人对那老头子樽中的酒还是想喝的。”

乔五眼睛一瞪道:“谁说我想喝。”

花四姑咯咯笑道:“只是喝不着所以就说不好了。”

乔五道:“正是喝不到的酒永远是酸的。”

熊猫儿含笑叹道:“沈浪的福气当真总是比人强他不但艳福比人强就连口福也要比别人强上几分。”

花四姑微微笑道:“但你却也莫要当他这几杯酒是容易喝的。”

熊猫儿眨了眨眼睛道:“此话怎讲?”

花四姑道:“他喝这几杯酒当真不知费了多少气力。”

熊猫儿奇道:“有人将酒倒在他面前的杯子里他只要一抬手一仰脖子酒就到了肚子里这又要费什么气力?”

花四姑道:“就因为别人替他倒酒他才费气力。”

熊猫儿苦笑道:“越说越不懂了。”

乔五道:“非但不懂我也糊涂得很。”

花四姑笑道:“你倒再仔细瞧瞧。”

熊猫儿乔五早已一齐凝目望去只见沈浪此刻已喝光了第五杯酒刚举起第六只酒杯。

花四姑道:“现在沈相公举起了酒杯是么?”

熊猫儿揉了揉鼻子道:“是呀!”

花四姑道:“现在呢?”

熊猫儿道:“现在……那老儿举起了酒樽。”

花四姑道:“嗯……接着往下瞧瞧仔细些。”

“现在那老儿将酒樽歪了下去……”

熊猫儿道:“现在那老儿瓶口已碰着沈浪酒杯。”

乔五道:“好现在他开始倒酒。”

花四姑道:“你还瞧不出奇怪么?”

乔五皱眉道:“这……这又有什么奇……”

熊猫儿突然拍掌道:“对了这老儿不但动作缓慢而且倒酒也特别慢我倒说了这多少时他却连半杯酒还未倒完。”

花四姑道:“这就是了但他倒酒为何特别慢?这原因你已瞧出?”

熊猫儿目光截住道:“他倒酒的那只手虽然稳得很但衣袖却不住飘动像是整条手臂都在抖似的。”

乔五道:“不错他穿的是皮袍子又厚又重这衣袖终不是被风吹动的但他手臂为何抖?莫非……”

熊猫儿接口道:“莫非他正拼命用力气?”

花四姑道:“你倒再瞧沈相公。”

熊猫几道:“沈浪还在笑……但他这笑容却死板得很嗯!他的衣袖也有些动了……哎呀!你瞧他那酒杯。”

乔五亦自失声道:“你那酒杯难道缺了个口么?”

熊猫道“那个杯方才明明还是好的但此时竟被那老儿的酒樽压了个缺口……嘿你再瞧那酒樽。”

乔五笑道:“这酒樽的瓶口已弯了……”

花四姑笑道:“不错你两人此刻总该已瞧出他两人表面在客客气气喝酒其实早已在暗暗较量上了。”

熊猫儿叹道:“不想这老儿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竟能和沈浪较量个不相上下这倒是出人意外得很。”

乔五沉声吟道:“依我看还是沈相公占了上风。”

熊猫儿道:“自然是沈浪占上风的但能让沈浪出这许多气力的人江湖中又有几个?”

乔五叹道:“这倒是实话。”

熊猫儿道:“所以我越想越觉这老儿奇怪武功如此高人却是残废神情如此奇物你我却想不出他的来历。”

乔五道:“看来他与沈相公之间必定有什么过不去之处否则又怎么才一见面便不惜以内力相拼?”

熊猫儿道:“对了……嗯不对他若和沈浪真的有什么仇恨却为何不肯言明反要装出一副笑脸?”

乔五皱眉沉吟道:“嗯这话也不错……”

目光触处只见那酒樽与酒杯终于分了开来。

沈浪居然还是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居然还是笑道:“好酒。”

那老人“砰”地放下酒樽整个瓶口突然中断落了下来但老人却还是若无其事笑道:“此酒自然是好的……老朽调制的酒好的总是留在后面。”

沈浪笑道:“如此说来这第七杯酒想必更妙了。”

老人笑涎:“妙与不妙一尝便知。”

缓缓吸了口气取起第七只酒樽缓缓伸了出去。

沈浪亦自含笑端起第七只酒杯缓缓迎了过来。

熊猫皱眉道:“这老儿倒也奇怪明知内力不及沈浪为何还要…”

语声未了突见沈浪手掌一翻用小指将酒杯扣在掌心却以食、拇、中三指捏着瓶口将老人手中的酒樽轻轻夺了过来。

那老人面不改色仍然笑道:“相公莫非要自己倒酒?”

沈浪笑而不答却推开窗子向下面瞧了瞧然而伸出酒樽竟将一酒樽全都倒在窗外。

老人终于变色道:“相公这是为什么?”

沈浪笑道:“老丈这第七杯酒在下万万不敢拜领。”

老人怒道:“你既然喝了前面六杯更该喝下这第七杯你此刻既要对老夫如此无礼方才为何又要将那六杯酒喝下去。”

沈浪微微笑道:“只因那六杯酒喝得这第七杯酒却是喝不得的。”

老人怒道:“此话……”

沈浪突然出手如风往老人衣袖中一摸。

那老人淬不及防失声道:“你……”

一个字方说出沈浪手已缩了回去手中却已多了个小巧玲珑仿佛以整块翡翠雕成的盒子。

这时酒楼之上除了花四姑乔五熊猫儿三人之外也早已有不少双眼睛在一旁眼睁睁地瞧着这幕好戏。

沈浪突然施出这一手众人当真齐地吃了一惊。

那老人更是神情大变只是勉强控制冷冷喝道:“老夫好意请你喝酒你怎敢如此无礼?……还来。”

沈浪笑道:“自是要奉还的但……”

他缓缓打开了那翡翠盒子用小指挑出了粉红色粉未弹在酒杯里凝目瞧了两眼叹道:“果然是天下无双的毒药。”

老人虽手紧紧抓着桌沿厉声道:“你说什么?”

沈浪笑道:“老丈方才若是未曾将这追魂夺命的毒药悄悄弹在那第七樽酒里在下自然早已将第七杯酒喝了下去。”

老怒道:“放屁我……”

沈浪含笑截口道:“老丈方才屡次与在下较量内力只不过是想藉此引开在下的注意而已在下若真的一无所知方才再与老丈较量一番内力等到老丈不敌缩手在下难免沾沾自喜于是又将第七杯酒喝去……”

他仰天一笑接道:“那么在下今生只怕也喝不着第八杯酒了!”

那老人面上已无丝毫血色犹自冷笑道:“我与你非但无冤无仇简直素昧平生……你甚至连我名字都不知道我为何要害你?”

沈浪微微笑道:“老丈其实是认得在下的而在下么……其实也早已认出了老丈。”

老人动容道:“你认得我?”

沈浪缓缓道:“来自关外酒中之使……”

老人厉叱一声满头毛突然根根耸起。

那边的对话熊猫儿等人俱都听得清清楚楚乔五耸然道:“不想这老儿竟是快乐四使!”

花四姑道:“不想他行藏虽如此隐秘却还是被沈相公瞧破了。”

熊猫儿叹道:“普天之下又有哪件事能瞒得过沈浪唉……沈浪呀沈浪你难道真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么?”

那“快乐酒使”的一双眼睛此刻生像已化为两柄利剑真恨不得能将之齐根插入沈浪的心脏里。

但他狠狠瞪了沈浪半晌后目光竟渐渐柔和耸立着的头也一根根落了下去怒火似已平息。

沈浪含笑道:“在下猜的可不错么?”

老人嘴角竟也泛起一丝笑容道:“厉害厉害……不错不错。”

沈浪道:“既是如此不知大名可否见告?”

老人道:“老朽韩伶。”

沈浪拊掌笑道:“好极好极昔日刘怜是为酒仙今是韩伶是为酒使小子有幸得识今日酒使幸何如之?”

韩怜亦自拊掌笑道:“只惭愧老朽全无刘伶荷锄饮酒的豪兴。”

两人又自相与大笑笑得又似乎十分开心。

群豪面面相觑都有些愣住了。

乔五叹道:“沈相公当真是宽宏大量这老儿几次三番地害他他非但一字不提居然还能在那里坐得住。”

熊猫儿苦笑道:“沈浪的一举一动俱都出人意外又岂是我等猜得透的。”

乔五道:“这老儿虽在大笑但目光闪烁心里又不知在转着什么恶毒的念头沈相公还是该小心才是。”

熊猫儿笑道:“你放心沈浪从不会上人家的当。”

花四姑突然失声道:“不好……”

乔五道:“什么事?”

花四姑道:“你瞧……你瞧那老人的两条腿。”

熊猫儿奇道:“他哪里有腿……”

话犹未了只听沈浪一声长笑他面前的整张桌子俱都飞了起来桌子下竟有湛蓝色的光芒一闪。

熊猫儿已瞧出这光芒竟是自韩怜裤腿中出来的。

双腿齐膝断去的韩伶裤腿中竟是两柄利剑。

两柄淬毒的利剑。

他谈笑之间双“腿”突然自桌下无声无息地踢出沈浪只要沾着一点眨眼之间便要毒身死。

哪知沈浪竟似在桌子下也长着只眼睛韩伶的“腿”一动他身子已平空向后移开了三尺。

韩伶一击不中双手抬处整个桌子却向沈浪飞过去他自己却自桌子边窜过“腿中剑”连环踢出。

他平日行路俱都以剑为腿二十多年的苦练下来这两柄淬毒利剑实已如长在他腿上的一般。

此刻他的剑踢出寒光闪动剑气袭人其灵动处居然还胜天下各门名派的腿法其犀利处更非任何腿法所能望其项背。

满楼群豪俱都耸然失色脱口惊呼。

熊猫儿乔五更早已大喝着扑了上去。

就在此时只见沈浪身子在剑光中飘动游走韩伶连环七剑俱都落空突然反手击破窗子箭一般窜了出去。

等到熊猫儿乔五追到窗口这身怀武林第一歹毒外门兵刃的恶毒老人身形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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