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夜幽灵(2/2)
老人瞧了俞佩玉一眼俞佩玉立刻现他脸色竟变了他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皱眉道“你娘要见谁?”
白衣少女笑道:“这屋里除了你和我外还有谁?”
高老头道:“你……你娘为什么要见他?”
少女瞟了俞佩玉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你赶紧带他去吧。”一转身又走了。
老人木立在那里许久没有动。
俞佩玉忍不住道:“她的娘是谁?”
高老头道:“庄主夫人。”
他敲了敲旱烟袋掖在腰带上道:“走吧跟着我走小心些此刻这庄子里点苍、昆仑弟子不少。”
俞佩玉叹道:“我不懂我真不憧你们既然收留了我为何又留他们在这里你们既然留他们在这里为何又怕他们见着我。”
老人也不理他闪闪缩缩穿行在林木间石径上露水很亮林木间迷雾已散。
俞佩玉苦笑道:“此刻我既然已要去见庄主夫人你至少总该让找知道这是什么庄院。”
高老头头也不回道:“杀人庄。”
这时他们已走上条曲廊。
曲廊的建很精巧也很壮观但栏杆上朱漆已剥落地板上积满了尘埃人走在上面叽叽吱吱的响。
俞佩玉骤然停下脚步失声道:“杀人庄?”
高老头道:“这名字奇怪么?”
俞佩玉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
高老头缓缓道:“只因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杀人绝没有人管他任何人都可能在这里被杀也绝没有人救他。”
俞佩玉只觉一阵寒意自背脊升起悚然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高老头沉声道:“这原因你最好莫要知道。”
俞佩玉道:“难道难道从来没有人管么?”
高老头道:“没有人没有人敢。”
俞佩玉道:“难道你们的庄主也不管?”
高老头突然回头面上带着一种神秘的笑一字字道:“我们的庄主从来不管的只因他……”
突听一阵步声自走廊另一端传了过来高老头一把拉过俞佩玉闪入了一扇垂着紫花的门。
脚步声渐近渐渐走过。
俞佩玉偷眼窥望便瞧见了两个紫衣道人的背影背后的长剑绿鲨鱼皮鞘紫铜吞口杏黄的剑穗随着脚步飘舞摇蔽。
俞佩玉悄悄吐了口气道:“难道任何人都可以在你们这庄院里大摇大摆地随意走动?”
高老头缓缓道:“一心想杀人的人自然可以随意走动有可能被杀的人他走路可就得小心……十分小心了。”
俞佩玉跟在他身后呆了半晌道:“在这里既然随时都可能被杀那么那些人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别的地方岂非安全得多。”
高老头道:“也许他已别无他途可走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这地方的底细也许他是被骗来的也许他也想杀人。”
俞佩玉突然打了个寒噤喃喃道:“这理由很好这四种理由都很好。”
他语声微顿大步赶上高老头道:“但你们的庄主难道……”
只听一个娇美的语声道:“娘他来了。”
俞佩玉抬眼一瞧曲廊尽头有一道沉重的雕花门门已启开一线那娇美的语声便是自门里传出来的。
※※※
一双美丽的眼睛本在门后偷偷窥望此刻又突消失了高老头蹒跚地走过去轻轻叩门道:“夫人可是要见他?”
一个女子声音轻轻道:“进来。”
她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但就只这两个字中已似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使人感觉这声音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出来的。
门突然开了。
门里很黯清晨的阳光虽强却照不进这屋子。
俞佩玉也不知怎地只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他缓缓走进去黑暗中一双亮的眼睛还瞧着他那么美丽那么空洞。
这杀人庄的庄主夫人赫然竟是昨夜雨中的幽灵。
俞佩玉一惊接着又瞧见一双手纤细柔美苍白正也是在他梦魇中似乎要扼他咽喉的手。
他只觉有一粒冷汗自额角沁出来一粒两粒……
那双眼睛凝注着没有动。
俞佩玉也不能动他隐约觉得她身旁边有个人等他眼睛渐渐习惯黑暗时他忽然瞧见这个人面上挂着纯洁甜美的微笑。
那岂非是他今晨所遇林中的仙子。
突然门关了起来俞佩玉猝然回头。
在门深处他又瞧见一双眼睛同样的美丽甚至是同样的眉同样的嘴。
只是一个人的目光是那么单纯而柔和另一个人的却是那么深沉那么尖锐一个人就是林中的云雀无忧无虑从来不知道人间的险恶也不知道人间的烦恼另一个却似大漠中的鹰隼一意想采取每个人的心。
俞佩玉恍然而悟今晨在林间所遇的云雀和以那柄利创伤了他的鹰隼竟是同胞的孪生姐妹。
他瞧瞧前面又瞧瞧后面。
非但这一双姐妹长得是一模一样就连她们的母亲这雨中的幽灵这梦魇中的鬼魂这神秘的庄主夫人也和她们长得那么相似只是她们母女三个人的性格都是三种截然不同的典型。
一时之间俞佩玉也不知是惊奇是迷惘还是觉得有趣他耳胖似乎又响起高老头叹息着所说的话。
“她们都是可怜的女人……”
可怜的女人?为什么……
庄主夫人仍在凝注着他突然笑道:“这里很暗是么?”
在这张苍白、迷惘而又充满了幽怨的脸上居然会出现笑容那几乎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俞佩玉只觉一种神奇的魅力完全震摄了他垂道:“是。”
庄主夫人幽幽道:“我喜欢黑暗憎恶阳光阳光只不过是专为快乐的人们照射的伤心的人永远只属于黑暗。”
俞佩玉想问:“你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伤心旧事。”
但都没有问出口到了这高大。陈旧而黑黯的房子里他越觉这庄院委实充满了神秘浓得几乎能令人透不过气来。
庄主夫人目光始终没有自他脸上移开又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俞佩玉道:“在下姓……”
高老头忽然轻轻咳嗽了一聱俞佩玉缓缓道:“叶叫叶玉佩。”
庄主夫人道:“你不姓俞?”
俞佩玉又是一惊。
庄主夫人又缓缓接道:“很好你不姓俞以前有一个姓俞的杀了我一个很亲近的人在我的感觉中姓俞的都不是好束西。”
俞佩玉也不知该回笞什么唯唯垂道:“是。”
庄主夫人道:“你来到我们庄院我很高兴希望你能在这里多留几天我好像有许多话想和你谈谈。”
俞佩玉道:“多谢……”
突然那“鹰姑娘”反手一抽用剑背抽在他腿弯后他痛得几乎流泪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冲进了门正是那昆仑白鹤道人。
俞佩玉又惊又痛从肋下望过去他瞧见那些黑衣劲装的点苍弟子也紧紧跟在白鹤道人身后。
两人一进门目光便四下搜索屋子里的人却似全没有瞧见他们。那“鹰姑娘”叉着腰大骂道:“你以后若再不听夫人的话将院子打扫干净你瞧姑娘我打不打断你这双狗腿。”
俞佩玉低低垂着头哑声道:“是。”
白鹤道人眼睛四面瞧来瞧去却始终没有瞧这跪在他足旁的“园丁”一眼这时他才向庄主夫人合什为礼道:“夫人可瞧见一个陌生的少年进来么?”
庄主夫人冷冷道:“此间唯一闯进来的陌生人就是你。”
白鹤道人道:“但方才明明有人瞧见……”
“鹰姑娘”突然冲到他面前大声道:“明明瞧见你难道认为我母女偷男人不成?”
白鹤道人一怔呐呐笑道:“贫道并无此意。”“鹰姑娘”冷笑道:“那么你一个出家人平白闯入女子的闺房又是什么见鬼的意思?难道还是要进来念经不成?”
白鹤道人倒未想到这少女居然这么厉害言语居然这么锋利竟逼得他几乎说不出来强笑道:“贫道曾经问过庄主……”
“鹰姑娘”厉声道:“不错你们若要杀人每间屋子都可以闯进去但这间屋子却是例外这里究竟是庄主夫人的闺房知道么?”
白鹤道人道:“是是……”
匆匆行了一礼匆匆夺门而出他虽是昆仑门下最精明强干的弟子但如此泼辣的少女他也是不敢惹的。
俞佩玉全身衣衫都已被冷汗湿透抬起头便又瞧见庄主夫人放在膝上的那双纤美苍白的手。
但他此刻已知道这双手昨夜并没有杀他之意否则她只要将他交给白鹤道人根本不必自己动手。
庄主夫人瞧着他淡淡道:“你害怕?为什么害怕?”
俞佩玉道:“在下……在下……”
庄主夫人一笑道:“你不必告诉我到这庄院来的每个人都在害怕但谁都不必将他害怕的理由告诉别人。”
她目光忽然转向高老头道:“你可以走了。”
高老头道:“但他……”
庄主夫人道:“他留在这里我要和他说话。”
高老头迟疑着终于躬身道:“是。”
蹒跚着走了出去。
那一双姐妹竟然也跟着出去了云雀姑娘似乎在咯咯的笑着鹰姑娘连声音都没有出。
沉重的门“砰”的关上屋子里忽然静得可怕俞佩玉甚至可以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庄主夫人瞧着他只是瞧着他俞佩玉想说话竟被她这种神秘的魅力所摄竟开不了口。
重重的帷掩着窗子屋子里来越暗一种古老的、阴森的气氛弥漫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庄主夫人仍然不说话甚至连动也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俞佩玉就像是射手瞧着箭垛渔人瞧着钓钩。
俞佩玉渐渐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她为什么这样看我?为什么?”
突听一阵笑声自窗外传了进来。
俞佩玉走到窗口将帷掀起一角外瞧了出去。
只见一只黑色的猫在前面奔跑一个瘦弱的、矮小的穿着件花袍子的人在后面紧紧追着。
他那苍白的脸上虽已有了胡须但身材看来却仍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神情看来也像是个孩子。
此刻他脸上已满是汗珠髻也乱了甚至连鞋子都脱落了一只模样看来又狼狈又可怜又可笑。
十几个华服大汉就正跟在他后面大笑着像是在瞧把戏似的有的人在拍手有的人拿石头去掷黑猫。
俞佩玉瞧得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突听身后有人道:“你叹息什么?”
那庄主夫人不知何时竟已在他身后也已往外瞧。
俞佩玉叹道:“在下瞧得这人被大家像小丑般戏弄心中颇是不忍。”
庄主夫人面上木然没有表情过了半晌缓缓道:“这人就是我丈夫。”
俞佩玉吃了一惊失声道:“他……他就是庄主?庄主。”
庄主夫人冷冷道:“不错他就是杀人庄的庄主。”
俞佩玉怔在那里久久作声不得。
他忽然了解这母子三人为什么是“可怜的女人”他也已了解为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随意杀人。
这“杀人庄”的庄主竟是个可怜的小丑可怜的侏儒。每个人都可以到这里来将他随意欺负戏弄。
庄主夫人又回到座上瞧着他不说话。
俞佩玉此刻已可以忍受。
只因他已对这女子对这一家人都生出了无限的同情他们纵然有许多奇怪的举动那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门口不如何时已摆了一盘菜饭庄主夫人几乎连动也没动俞佩玉却吃了个干干净净。
世上原没有什么事能损害少年人的肠胃。
时间就这样过去。
屋子里越来越黑庄主夫人的脸已朦胧这屋子就像是个坟墓埋葬了她的青春与欢乐。
“但她为什么这样瞧着我?”
俞佩玉既觉怜悯又觉奇怪。
庄主夫人忽然站起来幽幽道:“天已黑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么?”
这圉林竟出奇的大也出奇的阴森花丛树梢都似有鬼魅在暗中窥人石子路沙沙的响。
俞佩玉觉得很冷。
庄主夫人已落在后面初升的月色将她的身影长长投了过来不知从那里传来一声枭啼。
俞佩玉不禁打了个寒噤抬头望处忽然瞧见阴森森的树影中有一座死灰色的、奇形怪状的房屋。
这房屋没有灯根平没有窗子尖尖的屋顶黑铁的大门似已生孤伶伶的一座死灰色的怪屋矗立在这阴森森的庭园里这给人的神秘与恐怖的感觉简直不是世上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俞佩玉既害怕又好奇不由自主走过去。
突听庄主夫人叱道:“不能过去。”
她温柔痴迷的语声竟似变的十分惊惶。
俞佩玉一惊停步回道:“为什么?”
庄主夫人道:“谁走近了这屋子谁就得死。”
俞佩玉更吃惊道:“为……为什么?”
庄主夫人嘴角又泛起神秘的笑容缓缓道:“只这屋子里是人他们都想拉人去陪他们。”
俞佩玉失声道:“死人?都是死人?”
庄主夫人眼睛空洞地凝注着远方道:“这屋子就是我们姬家的坟墓屋子里埋葬的都是姬家的祖先而姬家的祖先都是疯子活着是疯子死了也是疯子”俞佩玉听得毛骨悚然掌心又满是冷汗。
庄主夫人的手却更冷她拉住他的手走向旁边的一条小路只觉她的手冷得像铁像冰。
俞佩玉晕晕迷迷地被拉着往前走也不知要走到那里。
前面有个小小的八角亭走上四级石阶亭的中央四面栏杆围着黑黑的深洞仔细一瞧才知道是口井。
姬夫人喃喃道:“这是奇怪的井!”
她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是说给别人听的。
俞佩玉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奇怪的井?”
姬夫人道:“这口井叫做“魔镜”。”
俞佩玉更奇怪追问道:“为什么叫做魔镜?”
姬夫人悠悠道:“据说这口井可以告诉人的未来在有月光的晚上你站在井边照下去那井中的影子便是你未来的命运。”
俞佩玉道:“这……我有些不太懂。”
姬夫人道:“有的人照下去他的影子在笑而他并没有笑那么就表示他一生幸运有的人照下去他虽没有哭他的影子却在哭那么他未来的一生便必定充满了悲伤充满了不幸。”
俞佩玉骇然道:“那有这样的事。”
姬夫人悠悠接着道:“有的人照下去却是什么都瞧不见只能见到一片血光那么就表示他立刻便将有杀身之祸。”
俞佩玉不禁又打了个寒噤道:“我不信。”
姬夫人道:“你不信?为何不试试?”
俞佩玉道:“我……我不想……”
他口中虽说不想但这口井赏在是口魔镜竟似有种神奇的吸引力他身不由主地走了过去探下望。
井很深非常深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俞佩玉根本什么都瞧不见他的头不禁越探越低。
姬夫人突然失声道:“血……血……”
俞佩玉惊极骇极再往下望突然栏杆崩裂他整个人就像是块石头的直落下井去。
姬夫人掩面狂呼道:“血……血……魔镜……魔井……”狂般奔走了。
这时才听得井底传上来“噗通”一声。
※※※
这“噗通”一声自然就是俞佩玉落下井时的声音这魔井出奇的深幸好还有水而且水很深。
他身子无助它重击在水面上全身骨头都像是要散了笔直沉入水底久久升不上来。
他若不是一身铜筋铁骨只怕升起时已是个死人。
那恐怖的惊呼声犹在耳胖俞佩玉惊魂未定在冰冷的水里不停地抖似乎永远不能停止。
“她为何要害我?”
“我自己不小心失足落下怎能怪别人?”
“她为何不救我?”
“她心灵本来脆弱此刻也已骇极怎能救我?”
“何况她必定认为我已死了又何苦来救我。”
俞佩玉想来想去唯有自责自怨。
“我本就是个不幸的人一生中本就充满了不幸的遭遇。”
别人梦想不到的不幸遭遇在他说来已是家常便饭了。
井很宽若是站在井中央伸手难及井壁何况井壁上满是又厚又滑的青苔任何人都休想能爬上去。
若是别人此刻早已呼救但俞佩玉却违呼救都不敢呼声若是惊动了他的仇敌他岂非死得更快。
幸好他水性精深还不至于沉下去但身子沉在冷得刺骨的井水里已渐渐开始麻。
他迟早还是要沉下去。
这一切简直像是个噩梦他实在不愿相信却又不能不信从那日在他自己的庭院中黑鸽子传书信的那一刹那开始他的生命就像是活在梦魇中他的生命是否就此终结。
他不愿想不敢想但却偏偏忍不住要想想得简直要狂黑夜便在这令人狂的痛苦中慢慢过去。
井口射入了灰蒙蒙的光但这光却又是那么遥远远不可及。
不可及的远处突然传来了啁啾鸟语。
这在俞佩玉听来简直像是听见了世上最悦耳的声音。
这鸟语正是他的救星。
若真是有人在害他那么这就是那人绝对未曾想到的一着棋谁又能想到鸟语竟能救人。
他竟在井中“吱吱喳喳”的学起鸟叫来叫个不停这时远处突然有了比鸟语更清润婉转的歌声:“柳梢的黄莺儿呀你是否在嘀嘟舂城的荒芜!梁间的小燕子呀你为什么总是埋怨人间的凄苦?……”
歌声突然停顿过了半晌又响起:“又是谁落在井底?你有什么心事要向我倾诉?为什么你的声音我听来如此生疏?”
接着井口便出现了一双美丽的眼睛。
俞佩玉这才敢轻呼道:“云雀姑娘……”
美丽的眼睛张大了失声道:“呀是你难怪找听不出你说的是什么啊你不是岛。”
俞佩玉苦笑道:“我但愿能是只鸟。”
云雀姑娘眨着眼道:“你显然不是鸟再见吧。”
抬起头竟要走了。
俞佩玉呼道:“姑娘人落在井里你难道不拉他上去?”
云雀姑娘终于又探出头痴痴的笑道:“我为何要拉你上来?”
俞佩玉道:“因为……因为……”
这本是个最简单的间题他一时间却偏偏回笞不出。
云雀姑娘拍手笑道:“我知道你没有理由我走了。”
她竟然真的说走就走俞佩玉怔在那里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恨不得掴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连如此简单的间题都回笞不出却不知这间题本是任何人都不会问出来的猝然之间他自然要被问住。
“姬家的人难道真的全都是疯子?”
俞佩玉心里苦他除了心里还有感觉别的地方几乎已全部麻木整个人就像是浸在水里的一根木头。
他掏了点苦涩的井水润了润嘴唇。
突然间一根长索垂了下来。
俞佩玉狂喜地抓住了那绳索但心念转过立刻又一惊抬头去望井上并没有人。
他哑声问道:“谁?谁来救我?”
上面仍没有人笞应。
莫非是昆仑、点苍的弟子。
莫非是那恶党中的人。
他们要将他拉上去只不过为了要杀他。
俞佩玉咬了咬牙抓紧绳素一寸寸爬上去无论如何总比活活被泡死在这魔井中好。
此时此刻他除了走一步算一步之外又还能怎样?
他根本不能选择。
从下面到井口仿佛是他一生中所走过的最长的路但终于还是到了今晨没有雾淡金色的阳光满了庭园。
就连这破旧的小亭这些油漆剥落的栏杆柱子在阳光下看来都显得那么辉煌而美丽。
能活下去毕竟是好事。
但上面竟仍然瞧不见人影长索是被人系在柱子上的究竟是谁救了他?为什么不肯露面。
俞佩玉又惊又疑一步步走出亭子走下石阶突听身后啁啾一声他霍然回头就又瞧见了她。
她斜倚在亭外的栏杆上美丽的长在阳光下宛如黄金一只翠鸟停在她纤柔的小手上真的像是正在和她说话。俞佩玉喜道:“是你!你……你为何还是救起了我?”
云雀姑娘轻笑道:“是“她”要我拉你上来的。”
俞佩玉道:“她?……她是谁?”
云雀姑娘轻摸着那翠绿的羽毛柔声道:“小妹你说他是个好人又说他不像你一样长着翅膀所以要别人拉他起来是么?但他却不来谢谢你。”
那翠鸟“吱吱喳喳”它叫着样子也显得很开心。
俞佩玉呆地瞧着她这少女究竟是特别的聪慧还是个疯子?
他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懂得鸟语?”
云雀姑娘突然开始往前走像是很生气嘟着嘴道:“你也像别人一样不相信?”
俞佩玉道:“我……我相信但你又是怎么学会鸟语的?”
云雀姑娘嫣然一笑道:“我不用学我瞧见她们之后就知道了。”
在这一瞬间她迷惘的眼睛里像是突然充满了灵光俞佩玉不知怎地竟无法不相信她的话忽又问道:“她们快乐么?”
云雀姑娘想了想道:“有的快乐有的不有时快乐有时不……”
她忽然开心地笑道:“但至少总比愚蠢的人们快乐得多。”
俞佩玉默然半晌叹道:“不错人们的确太愚蠢世上只怕唯有人才会有自寻烦恼。”
云雀姑娘笑道:“你知就好就应该……”
她掌中的鸟突然叫了一声冲天飞起。
她脸色也变了。
俞佩玉奇道:“姑娘你……”
云雀姑娘摇手打断了他的话转过头飞也似的跑了就真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似的。
俞佩玉瞪大了眼睛正在呆只听一阵奇绝的声音从左面的树丛中传了过来像是有人在铲土。
莫非有人正在为他的仇敌挖掘坟墓。
俞佩玉悄悄走过去躲在树后向外望果然瞧见一个矮小的人蹲在地上挖土他穿着件大花的袍子一双手就像是孩子那么小他正是这杀人庄的庄主。
昨天被他追赶的黑猫已血肉模糊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