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2/2)
封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将她送上了轿子。他是不能够离开宜阳殿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行人越行越远。
冬日的阳光,再炫目也是冰冷的。封绍看着脚下黯淡的影子,心里想的是:既然她就在外面,那我还得继续忍……不光要忍,还要闹出些动静来吸引住那些在躲在暗中窥伺的视线。
此时此刻,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听到后面落轿的声音,绍太后忍不住掀起了凤辇的帘子偷偷地向外张望。
凤辇停在了北华门的门里,从这里出去距离街道并不算远,坐在凤辇里她几乎可以听到外面市集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她看到宫娥引着那个侍卫正朝向北华门走过去。从背影看,这侍卫的个头在御林军里面可不算高,身材也有些纤瘦。绍太后暗想:该不会是个文弱书生型的男孩子吧?
正冲着人家的背影琢磨,这侍卫像是察觉了有人在暗中窥伺似的回过了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很警觉地望了过来。
绍太后连忙合上了帘子。等了片刻再拉开时,他已经一脚迈出了北华门。却又在出门的一瞬间不放心地回头瞥了一眼。只是一瞥,却于无意中流露出几分缠绵流丽的韵味来。
绍太后心中一动。待要细看时,他已经转身走了。
再细细回想他走路的步态……
绍太后一巴掌拍在了坐垫上:“又被这臭小子给耍了!”
不过……这丫头到底是什么人呢?
“就是这里?”秋清晨微微蹙起眉头,望向阿十的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这里就是他的田庄?他不是丞相么?”
阿十在她的逼视之下浑身都不自在,咳嗽了几声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李相为官清廉,皇上的赏赐大多都被他拿去救济旁人。在盛州,除了他的官邸,就只有这一处田庄了。”
秋清晨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夜色中黑黝黝的庄子上。普普通通的一处庄院,就算把附近的田地、果园都计算在内也只能算一份中等产业。放眼看去,庄院里一大半都陷在黑暗里,只有下人居住的几处厢房里亮着烛火。冷冷清清的。
没有燃亮烛火的上房里空荡荡的,东西虽然摆放得很整齐,空气中却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就连女眷的脂粉味道都没有。几个下人在偏院里围着炉子说闲话,也都是普普通通的样子。这让秋清晨多少有些失望。正在想如果从头再搜索一遍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现,就听见“咯吱”一声门响,一个中年男人提着油灯走了出来,另外的一只手里还提着一只简易的食盒。
秋清晨和阿十对视一眼,悄悄地跟了上去。
中年男人的油灯里晃来晃去,在寂静无声的黑暗里瑟缩出一团抖似的小小亮光,只够看清脚下的路。反而衬得无边夜色格外得深沉。
中年男人绕过了整个庭院,来到了假山的旁边。他似乎嵌动了什么机关,假山出一阵低低的摩擦声,露出了一个黑糊糊的洞口。
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从洞口飘了出来。是男人的声音,却听不清他到底在骂什么。那种有点混乱的呜咽和叫嚷,让偷听的两个人同时想到关在这里的似乎是一个疯子。
“叫唤个屁!”送饭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自言自语:“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象你这样的疯子,真要把你放出去,你还不是得饿死在大街上?”
疯子的叫声混乱而悲切。
中年人于是越地不耐烦:“行了行了,油灯是不能给你留下来的。不过我可以多呆一会儿让你照着亮吃完饭。”
疯子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听起来象是在哭诉。
“快吃吧快吃吧。”还是不耐烦的声音,却夹杂着叹息。
关押疯子的洞口似乎很深的样子,从假山的洞口只能看到一截向下延伸,最终消失在拐弯处的狭窄台阶。散出来的浓重的霉臭味儿,即使隔着老远也可以闻得到。
秋清晨凑到了阿十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人?”
阿十一脸茫然:“没人知道李相的庄子里还有这么个地窖啊,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流言蛮语的。李相在朝中一向是口碑甚好……”
秋清晨没有再问。听着黑夜里那个癫狂的声音忽高忽低,只觉得一点寒意慢慢地渗进了皮肤里。
“要不要进去看看?”阿十低声问她。
秋清晨摇了摇头:“先别打草惊蛇。你回去找人查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阿十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