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1/2)
这样的近的距离,云歌因低泣而压抑不住的战栗便极清晰地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如此的悲伤。
可是她却不知他的悲伤由何而来。只觉得随着他的低泣,空气里都仿佛漫起了无形的潮,一点一点地绵延到了每一个角落。
“云歌,”秋清晨深深的吸气,空气却稀薄得无法到达身体所需要的那个深度。她喊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应该说些什么。她从来就不会安慰人,更何况是他这样烟雨杏花的温柔男子。
他的心思她从来都不懂。可是听到他哭,她还是觉得难过。
他总是让她想起阿武。阿武见到她的时候也总是会哭,总说是自己连累了她。可是他不在了,却让她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也许她天生就适合把很多的负担扛在肩上吧。也许只有这种被别人需要的感觉,才能够填补她心底里的虚无飘摇。
秋清晨轻轻地按住了环在自己腰上的这两只手。这原本是一双可以弹奏出天籁之音的手,如今指尖却已经磨起了浅浅的茧。想起他留在帅府像个管家似的忙前忙后,明明那些事都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的……
不是没有感动。可是她的心太硬。那些感动浮光掠影,总是无法到达心底。
指间传来的温暖,让他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却仍然固执地不肯抬起头,这样的姿势太亲昵,他舍不得离开。
秋清晨还在轻轻揉着他的手指。云歌的手指柔韧而修长,远比她的手要来得美丽。秋清晨于是叹了口气:“云歌,府里的杂事你不要再做了。手……都磨坏了。”
云歌没有说话,却反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的握法,虽然让她觉得不自在,却透着无以言表的亲昵。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似乎原来也曾有人这样子握过她的手。却不是云歌,而是一双更加硬朗的男性的手,肤色更深,指节也更加有力……
茫然的思索因脑海中骤然间袭来一阵锐痛而被迫中断。秋清晨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歪倒在云歌的怀里。
她清清楚楚地感觉被吓坏了的云歌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到了内室。她听到军医压低了的声音在安慰云歌:“大帅身体刚刚痊愈,最近劳累太过。并无大碍……”
她听到一向性情柔和的云歌居然耍了小聪明把麻衣都赶了出去:“你们要是都累倒了,事情不是更糟糕了吗?还是交给我来照顾吧……”
她感觉到他用温水小心地擦拭她额头的冷汗。她还知道这个孩子小心翼翼地依偎在自己的身体,轻轻握着自己的手,握了一整夜。
她都知道。只是睁不开眼。
一锤子重重敲下去,核桃“咻”地一声飞得看不见了。砸核桃的人却抓着自己的手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远远观望的人目送核桃以堪比暗器的度飞出视线之外,忍不住摇着头叹了口气。
封绍一跳起来,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小路尽头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才算正常,只能呆呆地看着。看着他大模大样地走过来,看着他大模大样地在自己身边坐下,看着他拿起石桌上的小锤子开始熟练地敲核桃。
内侍送上茶点,垂着头退了下去。
凉亭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封绍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坐了下来。伸手抓过他敲好的核桃就往嘴里送。烈帝斜斜地瞟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唇边却不知不觉弯起来好看的弧度。
一个敲,一个吃。不多时,一小碟核桃就只剩下了核桃皮。
烈帝放下锤子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堆残骸,半真半假地问道:“一口都没给我留?”
封绍斜了他一眼,摊开手掌把仅剩的半块核桃递到了他面前:“呐,只剩下这些了。要不要?”
烈帝一把抢了过来,理直气壮地说:“当然要!”
封绍哼了一声,颇有些不屑地翻了他一眼:“大男人家的,爱吃这些东西……”
烈帝反唇相讥:“你不是也一样?”
封绍从他手里抢过了茶杯:“也不知道是谁,跟先生读书的时候都带着零食。”
烈帝把他手里的茶杯又抢了回来:“还不是因为有只猴子一到休息的时间就到我身上找吃的?”
封绍伸出去抢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烈帝垂着眼睑,酷似封绍的眉眼少了平时的凌厉,多了几分难得见到的柔和。暗地里,封绍其实是很羡慕他脸上那种刚硬线条的,因为那样子的线条看上去让他有种万事都成竹在胸的雍容沉稳。那是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可是他从来不肯说。
“你小的时候总是缠着我,”烈帝笑了笑,柔和语气活像是在说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晚上管事嬷嬷们睡下了,你就抱着枕头偷偷跑来我房里。来了又不乖乖睡,非要拉着我出去捉那些吱吱叫的虫子……”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现在提起来只会让封绍满心地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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