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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玄功歼恶霸 绝艺儆官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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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尾跃波的鲤鱼揭开了白昼的序幕。

两只水鸟碉啾着由眼前低掠过去——

白腾腾的雾气迎着黎明的晨风四下里迅地扩散着。

整个水面在昼光的映衬下就像是一面平滑光整的大镜子随着雾气的消散显现出一片琉璃世界。

从黑夜到天明是要经过一番蜕变的。日出、日落亦复如此生与死也脱不开这个窠臼。

放眼天下万物无不都在求新、求生、求变。

脱下旧袍换上新袄那是求新。

痛苦、挣扎是求生。

斗转星移、寒暑交替是求变。

只有死才是永恒的对付那些狡猾的、千方百计意图求生的人更有一定之规以不变而应万变诀窍只有二字——

等待!

他已经在这里等候很久了。

并不显得气馁更无不安的感觉。

因为他知道他在等待的那个人就像是即将从地平线上跳出来的那一轮太阳一样马上要出现了。

他身上是一袭湖色的旧长衫却在前胸后背的位置上绣着一轮血红色的大太阳渲染出满天的胭脂红色酷似现实中的情景。

二十七八或许还要大一点的年岁——也许限于他久经日晒的那种淡棕的肤色使人很难猜测出他的年岁。

一头长倒似经过一番刻意的打扮理成了儿臂粗细的一条大辫由左肩头前面甩落前胸。这个年头儿男人是不再兴留这种式的只有化外的野蛮子才会留辫子。

他却绝对不是一个野蛮子!

将近七尺的身材已足以使他高高在上。这种魁梧的身材使他面对着任何一个武林人物都不会显得逊色。然而遗憾的是他那张郁郁神采的脸——上天虽赐以端正英俊却失之于过于冷峻严肃!

一张不笑的脸在任何场合里都不会受人欢迎的。

盘坐在沙堆上面对着洞庭的浩渺烟波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扬起目光期待水天交际的日出。这份期盼甚至于过他所要期待的那个人。长久以来对于日光的渴望早已成了他生活的一种习惯也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项秘密!

一点帆影陡然由左面山凹子里闪出来。月白色的帆影在水面上跳动着很快地认定了一个方向全前进。

辫子大汉在那艘小小帆影甫一出现已经注意到了锐利的目光细细地眯成一条线——对方那艘快舟包括伫立在舟头上那个人都在他的视线之内。

站在船的那个人紫色长袍头戴高冠背负长剑杏黄的剑穗子与他飘洒在胸前的一部花白五绺长须迎风飘舞。

似乎在入目之初紫袍老者已显出他独特的风骨伫立舟梢大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小舟很快地来到了近前。

操舟的汉子双手盘舵迎过了一道旋转的疾流已把这艘快船引进了眼前钳形的湾口——小舟自然地就放慢了。

四道目光早已磁石引针般地凝收在一起。

小舟抢波拢峰!

辫子大汉缓缓地由沙堆上站起来。

紫袍老者抖了一下衣袖落下了十两重的一锭纹银。

摇舟汉子迟疑了一下拾在手上。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老爷这……”

“照我的话去做!”紫袍老者迈步登岸“如果午时以前我没有回去你就备棺收尸……去吧!”

摇舟的汉子讷讷地答应着一只脚涉在浅水里情不自禁地跪下来向着老人叩了三个头遂登舟自去。

“狗才——”紫袍老者目睹着小舟的去向面现忿容。很显然他是怀恨于舟子的无知冲犯了什么忌讳。

辫子大汉到了河边。

紫袍老人转过了身子。

彼此仍然是一言不。

陡然间红光大盛水天之际跃出了磨盘般大小的那轮红日——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里辫子大汉淡棕色的面颊上冲现出了一片红光截然不同于适才的郁郁神采!

剑插在他脚前的沙地上把子上罩盖着一块红布。显示着他出道以来一直就不曾改变过的自负豪气。在杀人之前他总喜欢博得一个彩头——那块搭在剑把子上的红布就是这个意思。

紫袍老者当然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无疑是他平生所遇见过最强大的一个敌人。然而凭他的杰出武功以及技压四边的威望绝不容许他向面前的人示弱!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生要强惯了掌中剑最爱斗的就是那种狠厉的狂人;偏偏这个狂人也找上了他真是干柴碰上了烈火针尖遇上了麦芒——就是这么一回事。

“向阳君!”紫袍老者打量着他的对手“你一路南来自称遍七省无敌今天遇见了老夫我要你血溅五步黄沙盖顶。不如此不足以显示我苍海客的盖世神威哈哈……你死定了!”

狂笑声扬空直上惊飞起一天沙鸥。

千翅翩跹万羽缤纷勾画出此一刻动人心魄的绮丽景象!

笑声动人心魄飞鸟乱人视觉。

苍海客的战略一惯如此的确算得上高明二字!

无以比拟的那种快——就在他身躯前扑的一刹那肩后长剑匹练般地暴射出一道奇光雷电般向着辫子大汉袭了过去。

一片黄沙自辫子大汉足下扬起——

飞足、旋身、起剑三式并成了一招辫子大汉施展出好身法!

人影交错着擦身而过一仰一伏形成了歪斜的一个十字。

在这十字形里两口剑呼啸着拉开来一个往南走一个向北去。

往南走的是辫子大汉。

向北去的是紫袍长须的苍海客。

他只前进了七八步随即站住不再移动——一股鲜血直由他长袍下端紧贴着他一双裤腿溢出来!他先是弯下一只腿继而腰身最后是全身突地倒了下来!

辫子大汉早已去远了。

一剑出手之后他已预卜先知甚至连头也没回就沿着浪花轻起的沙岸一径踏沙涉水而逝。

岳州府岳阳楼近午时分。

食堂里聚满了客人登斯楼俯视洞庭浩如沧海令人心旷神怡。来岳州未抵岳阳楼者诚所谓不解风情也!

客甲姓曹名文典衙门里的一个典史。这年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地方上太平使这个本来就够清闲的差事可就更清闲了。

客乙刘吾人称刘三爷。岳州府三班衙役当差大班头“铁掌”刘昆是他大哥。刘吾行三还有个刘刚行二。兄弟三个一堂当差地方上称之为刘氏三杰。在岳州提起刘家三昆仲无人不知也是最最难缠、最叫人头痛的三个人物!

除了曹典史刘捕快之外座头上还有三个人——

西门老长兴布号的二东家马乐山和泰油坊的张老板张快嘴以及地保赵小川。

这样的五个人凑在了一块儿那份热闹可就别提了。五张嘴不但忙着吃更忙着说。

吃的是油盐酱醋说的可是五湖四海——且慢今天的行情可是透着稀罕!

紧张的气氛不单单显示在这张桌子上整个的岳阳楼楼堂里看上去也有些古怪人人谈虎色变显然是生了什么大事。

曹文典拧着双眉叹息道:“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我曹某人活了这么一把子年岁这种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刘三爷瞪着眼:“谁听说过?别说是你了兄弟成天价在刀尖上打滚的人这种事也***闻所未闻可是千真万确就有这种人!”

地保赵小川吃饱了用牙签剔牙也插上一嘴:“这家伙八成儿是属太阳的要不然怎么能在大太阳下面杀人!”

曹典史道:“像苍海客齐大侠这么俊的身手居然也会死在来人的手下可真有点叫人难以相信!”

刘三爷摸着下巴:“我大哥已验过伤了回来后一天没说话也没吃饭!”

老长兴布号的马二东家怔了一下:“大人可是怪罪下来了?”

“岂止怪罪!”刘三爷乜斜着眼道“反正是遇着这种事干我们这一行的就得倒楣!”

地保赵小川扬着眉毛道:“限期三天?”

刘三爷鼻子里“哼”了一声:“还能给你一年?三天算是好的了!”

和泰油坊的张老板因为平生话多得了张快嘴这个外号。今天倒有些反常话比谁都少了。

可是他到底忍不住还是开口了:“老三这件事我看非比等闲既然江大人已经交待下来可就不能再装含糊你大哥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刘吾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马乐山插口问道:“大班头现在哪里?”

刘吾道:“一早就到西塘访友去了说是晌午才回来。”他说到这里看了一下窗外点着头道:“现在应该回来了。”

“西塘访友?”曹典史怔了一怔“去找谁?”

“达云寺的静虚老和尚!”刘吾苦笑道:“老和尚与苍海客是多年方外之交。他虽是出家人可也不能眼看着多年挚友身遭惨死而不予闻问!”

“对!”曹典史忽然脸上现出了笑纹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达云寺住着一个老神仙听说已有半仙之份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可就是没见过;如果你大哥真能说动了他那就好了!”

“难!”刘吾脸上布满了愁云“那个老和尚已闭关多年平素信任什么人也不知道就是达云寺的方丈如果不得他事先应允也休想见得着他。我大哥虽是办理衙门公事也未必能见着他。”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就算是见着了老和尚是不是愿意出面也还难说——无论如何他总是一个出家人要出家人去参与江湖凶杀之事岂非有点强人所难?”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曹典史瞪着他的一双小老鼠眼“他老人家总不能眼看着那个杀人魔王在地方上横行而不闻不问呀!再说死的那个齐老侠客与他是多年老友就冲着这一点他也不能不管!”

“啊——”地保赵小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听说湘阴的盛氏双英前天深夜来到了岳州住在满月楼据说都带着家伙!”

刘吾登时一惊喜道:“真的?”

“昨晚上我去满月楼抄写记事本子听那里的二掌柜说的。”赵小川晃动着他的小脑袋“大概错不了!”

刘吾大喜道:“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你可知道他们两个干什么来的?”

“这可就不清楚了!”赵小川忽然又怔了一下“听说这老哥儿俩在房里关了一整天连房门都没有出盛老二派人找了一个铁匠叫他连夜打制了一些东西详细情形我可就不知道了!”

和泰油坊的老板点着头说道:“盛家兄弟的大名我是久仰了在湘阴地面上论武功可是头号的英雄人物论财势更是无出其右。自从他们财以后听说是已丢下了江湖生涯怎么会忽然又拿刀动剑地赶到了岳州这可是怪稀罕的!”

刘吾笑道:“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他们兄弟来了总是一件好消息如果他们肯出面对付那个怪人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吃完饭我就拜访他们去。”

刘吾一听盛氏双英来到了岳州顿时大为振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仰脖子咕噜干下了一满杯酒。

张老板又为他斟上了一杯笑逐颜开地道:“这就好了要是他们兄弟肯出面那小子八成是死定了!”

老长兴布号的马二东家叹了口气道:“不管是谁只要能够把那个怪小子除了就好了。”

曹典史吃了一筷子凉粉忽然问道:“那家伙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什么样你还不知?”刘吾形容道“挺高的个头儿留着一条大辫子三十七八岁听说长相倒是挺不赖只是专干杀人的绝活儿——最奇怪的是这家伙穿的那衣裳也很不一般!”

曹典史道:“怎么个怪法?”

“嘿嘿……”刘吾冷笑着道“湖青色的长大褂前心后背上绣着一**太阳——你说这是个什么打扮?”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像中风似地呆住了两只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直直地向前面看着。

同桌四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相继一怔俱顺着他的目光向同一方向望去。

这一看不当紧四个人都愕住了。

其实何止是他们这一桌上的人怔住了所有座头上的客人也都怔住了。

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楼堂上忽然变得鸦雀无声一片静寂!

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因为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直登上楼板缓缓向食堂走来。

众多的眸子就像是忽然看见了魔煞目不交睫地盯视着他。

这个人显然就是刘吾所说的那个人——挺高的身材长眉毛大眼睛。一条大辫子由后肩甩向前胸油光水色的就像是一条巨蛇。辫梢的顶头用红线绳结扎着还坠着一颗光华四射的明珠。

最令人惊奇的是他那一身奇异的穿着:一袭湖青色的长衫几可垂地在前后各有一轮红日渲染着大片红光绣工精致景象逼真确系一流装扮。

说曹操曹操就到。

对于岳阳楼客座上任何一个人来说这个人的突然出现都不啻大大地出乎意料晴天一声霹雳!

曹典史那一张黄脸突然变成了雪白——

“老天……”他把眼睛转向刘吾“你说的那个主儿……莫非就是……他?”

刘吾的表情较他更为惊骇慌乱地点了一下头什么话也说不出。

来人在梯前略微一停随即缓缓走到了面窗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来。

紧张的气氛在这个人身子坐下来的一刹才微现松弛。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里十几张桌子上的客人同时站了起来打算结账离开。

然而在辫子大汉冷峻的目光转视之下这些人都像是受到了一种无形的约束之力一个个沮丧着坐了下来。

整个客堂里原来乱嚣的场面陡然间静得出奇只有悬挂在廊子下的几只画眉与八哥儿一如往常地在笼子里欢蹦乱跳着出嘹亮婉转的鸣叫声。

楼板声响上来了两个客人。

刚来的两人一个是面相清癯、微有病容的文士另一个是模样儿十分俏丽的姑娘。

人家是想跑而跑不脱他们居然还往里面凑热闹可真是应了那句“上天有路他不去入地无门自来投”了。

文士约莫在三旬五六一身黑绸子儒家装束。他白皙的面颊虽然微现病容那双细长的眼睛却是黑白分明、深邃而蕴有智光。这人身后斜背着一个长形的青布包儿里面不知包着什么。除此以外身无别物。

那个姑娘看上去模样与文士十分相似。她的柳叶眉的左眉尖上生有一粒朱砂痣。高鼻梁小嘴衬着修长婀娜的身子显得相当标致。

女孩子家穿得总要鲜艳些她也不例外——上身是一袭雨过天青的紧身外褂下面却是一袭大红加边的八幅长裙足下那对小蛮靴更是透着俊俏利落!

大概是兄妹两个。

在举座目光惊视下两人并不十分拘谨。

前行的文士有意无意地掠了一下眸子瞧了那个辫子大汉一眼随即从容地走向一角。那个姑娘也跟过去两个人在那个冷座头上慢慢地坐下来。

辫子大汉冷峻的目光忽然向着这看似兄妹二人身上逼视过去。

红衣少女一只细手轻轻扇着浅笑着道:“好热呀——大哥你不是说岳阳楼上凉快么?想不到——”

她妙目一转突然觉到人们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她脸一红忙把下面的话吞在了肚子里。

在一片静寂里她这几句莺声燕语显得十分嘹亮间接地缓和了原先的紧张气氛。

座客中已有人重新拿起了筷子。

“酒保。”辫子大汉轻轻唤了一声。

虽然是轻唤一声却也语惊四座。

酒保就站在他面前不远聆听之下慌不迭地答应了一声一步三指地缓缓把身子移了过去。

辫子大汉倏地睁大了眸子怒叱道:“酒保!”

只听见“噗通”一声倒不是什么东西倒了是酒保跪下了。

“大爷饶命!”那个小伙计一面说一面频频磕着头“大爷饶命!”

辫子大汉见状微微一愕冷笑道:“你起来说话。”

酒保磕了个头颤抖着道:“是……”

他边说边爬一连爬了三次才算真正地站起来。

辫子大汉打量着他十分气馁地道:“你这里可有酒菜?”

“有……”酒保面色苍白“有。”

“既然如此我来了半天你何以不过来招待我?”

“我……”酒保咽了一下唾沫“我怕……”

“怕什么?”

“怕……大爷你……”

“怕我?”辫子大爷冷冷一笑“我的样子可怕么?”

“不……”酒保连连摇着头道“是……”

辫子大汉把盯视在对方身上的一双眸子忽地转向四周的座客——除了后上来的那一对兄妹几乎每一双眼睛都盯视着他而且都或多或少流露出了惊惧神情。

辫子大汉把这些看在眼睛里忽然轻叹一声目光迅即回到面前酒保身上——

“这也难怪是我一路南来连杀五人各处州府绘影图形皆在捉拿擒我消息外传是以人们骇惧!你也害怕可是?”

酒保哪里说得出话站在他身前直吓得全身连连颤抖面无人色。

辫子大汉目光虽然注视着酒保话中却似有弦外之音:“你用不着害怕我所杀的人无一不是罪大恶极的该死之人。这些人有的面善心恶有的借武势欺压善良独霸一方官府无能为力却只有我这个痴人凭借所学来替天行道了……”

这几句话显然不能使在座的大多数人接受。此时辫子大汉语音和缓已经不像来时那样威慑人了。于是有些人便交头接耳喁喁私语起来。

酒保听他这么说脸上才现出了一些血色频频点头道:“是……小的方才太失……态了!大爷你要吃些什么请尽管吩咐!”

辫子大汉微微颔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快到午时了吧?”

话声才住只听远处旧城门那边轰然一声炮响——午时鸣炮是这里由来已久的规矩。

辫子大汉听见了那声午炮和缓的脸上忽又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冷笑一声道:“我在这里还有些时候逗留且待我完了事再吃喝不迟。”

酒保怔了一下讷讷道:“大爷可要些什么?”

“清茶一杯!”他微微一顿手指向正面长窗“还有把这窗帘子给我撩开来。”

酒保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是透着稀罕又不敢不遵便走过去将垂下的湘竹细帘高高卷起。

一片阳光照射进来将辫子大汉全身笼罩在阳光之中。大六月天人人畏阳如虎竟然有人渴望着晒太阳——这又是一件新鲜事情。

酒保卷起了湘竹帘松了一口气。

酒保方要退下辫子大汉招手道:“你过来。”

待酒保来到了面前他又冷冷道:“情势所逼说不定我又要借你们这个地方开一次杀戒关照下去怕事的人快快离开!”

酒保顿时一惊吓得半身动弹不得。

其实已无须酒保再费事传说辫子大汉的这几句话说得再清楚不过在座的每一个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各自离座站起齐声呼唤着小二算账。几个性子急及胆小怕事的人忙不迭地丢下银子来不及结账就离去了。

偌大的楼堂百十个客人在极短的时间里走避一空!

走避一空也未免夸大了一点起码还有两个人没走——刚来的黑衣文士兄妹。

酒保带着满脸惊骇来到了这对兄妹座前。

黑衣文士撩了一下眸子点点头道:“你来得正好来两笼小笼包子炒一盘鳝鱼。”

“再来两个豆沙包一碗清淡一点的雪菜肉丝面。”这是那个标致的红衣姑娘说的。

“二位——”酒保压低了嗓子“这里可要闹事了大家都走了相公……你们也请吧!”

黑衣文士清癯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冷笑:“什么话我们是特意来吃饭的你竟要我们走——走到哪里去?”

酒保一怔垂下脸来道:“相公——你大概是外来的客人……这里等一会恐怕要闹事……万—……”

“闹什么事?”少女仰着脸盆儿“那可好我最喜欢热闹了在哪里?”

酒保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吃不住兄妹两个一人一语只急得涨红了脸大声地叹着气还要低声解说。

黑衣文士挥了一下手道:“下去吧有胆子看热闹就不怕闹事去张罗你的差事吧。”

酒保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一声摇摇头转身自去。

红衣少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抿嘴一笑。她正要说话黑衣文士却向着那边示意地扬了一下脸——

红衣少女妙目一转遂向那边的辫子大汉望去。

强烈的日光下那个辫子大汉似乎睡着了。

只见他上躯后仰面向阳光把一条油亮大辫子垂向身后辫梢上那颗灿烂明珠被日光一照更加光彩夺目。那轮刺镶在他前胸上的滚红太阳在日光下渲染得更为鲜艳。这人的头、脸、全身都像是洋溢着一片鲜红光彩射着一股无形的光热。

红衣少女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话黑衣文士却以二指在唇上按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随即以指尖轻沾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太阳神功”四个字接着即用衣袖将字迹擦去。

红衣少女脸上闪出了一片惊异只把一双翦水瞳子灵活地在那个辫子大汉身上转动不已确认不能再轻率出言说些什么了。

这当口却听得一阵急骤的脚步声直奔楼上紧接着珠帘琤琮一声撩开来!

撩开珠帘的不是手是一口流光四射的薄刃钢刀!然后两个蓝衣黑靴的长身汉子相继闪了进来。

二人不但衣着相似就是容貌也相仿佛一看即知是同胞昆仲只是一个较胖较白一个较黑较瘦。除此以外无甚大分别;从年岁上看也都在四旬五六相差不多。

持刀挑帘的白胖汉子在前年岁较长。黑瘦汉子在后右手端着一杆纯钢打制的短短银枪。

那杆枪在武林中并不常见。看来长短与剑相仿最多不过三尺有鸭蛋般粗细端除具有一截三棱锋刃枪尖之外在边侧部位还附有一片方天画戟紫红色的铃铛垂在一边通体上下粗钢打铸一看就知道是一杆杀人夺命的厉害玩艺儿!

兄弟二人最显著的地方应该算是那一双浓黑而有杀气的眉毛四只眼睛里交织的怒焰令人不寒而栗!

他二人虽然闪身至快只是四只眼睛一接触到座上的辫子大汉便情不自禁地忽然止步。

那副样子确是很难形容——像是憋了一肚子邪火儿急于找人拚命;只是一见敌人又思量起对方不可轻敌而心怀忐忑有点儿进退维谷的感觉。

“是盛氏兄弟么?”辫子大汉仰身椅上头也不回地道“某家恭候多时你们来晚了。”

白面汉子向前迈了一步却与辫子大汉仍然保持相当的距离。

持枪的黑面汉子同时也跨前一步只是不待站定身子就飞快地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兄弟二人所站位置有如凸出的一双犬齿将辫子大汉钳制在齿锋之中。

站定之后白面持刀汉子猛笑一声道:“果然是你——向阳君你一路南来杀人如麻人天共愤;韬光养晦尚恐不及却还敢变本加厉为所欲为。今天找上了我们兄弟是你的死期到了!”

持枪汉子钢枪一指冷笑道:“盛氏双杰手下不死无名之辈向阳君你报上个万儿吧!”

“哼哼……”

一阵阴森森的冷笑传自辫子大汉口鼻之间。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后仰姿态盛氏兄弟说了这么多话他还不曾看上一眼。那副猛傲姿态端的令人为之指。

“想问某家的姓名你们还不配!”

倏地长辫乍舞如巨蛇盘空。大汉把辫子就空一转魁梧的躯体由座上站起绕了过来。

盛氏昆仲情不自禁地各自后退了一步。

“太岁刀盛世平无敌枪盛世勇……”辫子大汉一双锋芒毕射的眸子缓缓扫过盛氏兄弟二人的脸“你们二人自问眼前这份家当是哪里来的?”

事出突然盛氏昆仲登时面色一变对看一眼一时无以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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