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众人一望山峰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全身冷了半截。
那山峰虽非奇高但宛如一根笔管般竖立在群山之中陡削异常莫说是人即令猿猴也是不易上去心中都将信将疑:“本领高强之人就算能爬得上去可是在这陡峰的绝顶之上难道还会有人居住不成?”那老僧微微一笑在前引路又转过两个山坡进了一座大松林。
林中松树都是数百年的老树枝柯交横树顶上压了数尺厚的白雪是以林中雪少反而好走。
这座松林好长走了半个时辰方始过完一出松林即到山峰脚下。
众人仰望山峰此时近观更觉惊心动魄心想即在夏日亦难爬上眼前满峰是雪若是冒险攀援十成中倒有九成要跌个粉身碎骨。
只听一阵山风过去吹得松树枝叶相撞有似秋潮夜至。
众人浪迹江湖都见过不少大阵大仗但此刻立在这山峰之下竟不自禁的忽感胆怯。
那老僧从怀中取出一个花筒火箭幌火摺点著了。
嗤的一声轻响火箭冲天而起放出一道蓝烟久久不散。
众人知道这是江湖上通消息的讯号只是这火箭飞得如此之高蓝烟在空中又停留这么久却是极为罕见。
众人仰望峰顶察看有何动静。
过了片刻只见峰顶出现一个黑点迅异常的滑了下来越近越大待得滑到半山已看清楚是一只极大的竹篮。
篮上系著竹索原来是山峰上放下来接客之用。
竹篮落在众人面前停住不动。
那老僧道:“这篮子坐得三人让两位女客先上去还可再坐一位男客。
那一个坐?和尚不揩女施主的油我是不坐的哈哈”。
众人均想:“这和尚武功极高说话却恁地粗鲁无聊”。
田青文扶著郑三娘坐入篮中心道:“我既先上了去曹师哥定要乘机相害子安。
若是我叫子安同上师叔面前须不好看”。
于是向曹云奇招手道:“师哥你跟我一起上”。
曹云奇受宠若惊向陶子安望了一眼得意之情见于颜色当下跨进篮去在田青文身旁坐下拉著竹索用力摇了几下。
只觉篮子幌动登时向峰顶升了上去。
曹田郑三人就如凭虚御风、腾云驾雾一般心中空荡荡的甚不好受。
篮到峰顶田青文向下一望只见山下众人已缩成了小点原来这山峰远望似不甚高其实壁立千仞却是非同小可。
田青文只感头晕目眩当即闭眼不敢再看。
约莫一盏茶时分篮子升到了峰顶。
曹云奇跨出竹篮扶田郑二人出来。
只见山峰旁好大三个绞盘互以竹索牵连三盘互绞升降竹篮十馀名壮汉扳动三个绞盘又将篮子放了下去。
篮子上下数次那老僧与群豪都上了峰顶。
绞盘旁站著两名灰衣汉子先见曹云奇等均不理睬直到老僧上来这才趋前躬身行礼。
那老僧笑道:“和尚没通知主人就带了几个朋友来吃白食了。
哈哈!”一个长颈阔额的中年汉子躬身道:“既是宝树大师的朋友敝上自是十分欢迎”。
众人心道:“原来这老僧叫做宝树”。
但见那汉子团团向众人做了个四方揖说道:“敝上因事出门没能恭迎嘉宾请各位英雄恕罪”。
众人急忙还礼心中各自纳罕:“这人身居雪峰绝顶衣衫单薄却没丝毫怕冷的模样自然是内功不弱。
可是听他语气却是为人佣仆下走那他的主人又是何等英雄人物?”只见宝树脸上微有讶色问道:“你主人不在家么?怎么在这当口还出门?”那汉子道:“敝上七日前出门到宁古塔去了”。
宝树道:“宁古塔?去干甚么?”那汉子向阮士中等望了一眼似乎不便相告。
宝树道:“但说无妨”。
那汉子道:“主人说对头厉害只怕到时敌他不住所以赶赴宁古塔去请金面佛上山助拳”。
众人一听“金面佛”三字都吓了一跳。
此人是武林前辈二十年来江湖上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
为了这七个字外号不知给他招来多少强仇树上多少劲敌可是他武功也真高不论是那一门那一派的好手无不一一输在他的手里。
近十年他销声匿迹武林中不再听到讯息有人传言他已在西域病死但无人亲见也只是将信将疑。
这时忽听得他非旦尚在人世而且此间主人正去邀他上山人人登时都感不安。
原来这金面佛武功既高为人又是嫉恶如仇若是有谁干了不端行径他不知道便罢只要给他听到了定要找上门来理会作恶之人轻则损折一手一足重则殒命决然逃遁不了。
上山这多人个个做过或大或小的亏心事猛然间听到“金面佛”三字如何不心惊肉跳?宝树微微一笑说道:“你主人也忒煞小心了谅那雪山飞狐有多大本领用得著这等费事?”那汉子道:“有大师远来助拳咱们原已稳操胜券。
但听说那飞狐确是凶狡无比。
敝上说有备无患多几个帮手也免得让那飞狐走了”。
众人又各寻思:“雪山飞狐又是甚么厉害角色?”宝树和那汉子说著话当先而行转过了几株雪松。
只见前面一座五开间极大的石屋屋前屋后都是白雪。
众人进了大门走过一道长廊来到前厅。
那厅极大四角各生著一盆大炭火。
厅上居中挂著一副木板对联写著廿二个大字:不来辽东大言天下无敌手邂逅冀北方信世间有英雄上款是“希孟仁兄正之”下款是“妄人苗人凤深惭昔年狂言醉后涂鸦”。
众人都是江湖草莽也不明白对联上的字是甚么意思似乎这苗人凤对自己的外号感到惭愧。
每个字都深入木里当是用利器剜刻而成。
宝树脸色微变说道:“你家主人跟金面佛交情可深得很哪”。
那长颈汉子道:“是!我们庄主跟苗大侠已相交数十年”。
宝树“哦”了一声。
刘元鹤一颗心更是怦怦跳动暗道:“来到苗人凤朋友的家里啦。
我这条老命看来已送了九成”。
片刻之间两只手掌中都是冷汗淋漓。
各人分别坐下那名汉子命人献上茶来站在下相陪。
宝树说道:“这金面佛当年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原也太过狂妄。
瞧这副对联他自己也知错了”。
那长颈汉子道:“不我家主人言道这是苗大侠自谦。
其实若不是太累赘了些苗大侠这外号之上只怕还得加上『古往今来』四字”。
宝树哼了一声冷笑道:“嘿!佛经上说当年佛祖释迦牟尼降世一落地便自称『天上天下唯我一人称独尊』这句话跟『古往今来打遍天下无敌手』倒配得上对儿”。
曹云奇听他言中有讥刺之意放声大笑。
那长颈汉子怒目相视说道:“贵客放尊重些”。
曹云奇愕然道:“怎么?”那汉子道:“若是金面佛知你笑他只怕贵客须不方便”。
曹云奇道:“武学之道无穷要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他也是血肉之躯就算本领再高怎称得『打遍天下无敌手』七字?”那汉子道:“小人见识鄙陋不明世事。
只是敝上说称得想来必定称得”。
曹云奇听他言语谦下神色却极是不恭心中怒气上冲心想:“我是一派掌门焉能受你这低三下四的佣仆之气?”当即冷笑道:“天下除了金面佛想来贵主人算得第一了?嘿嘿可笑!”那汉子道:“这个岂敢!”伸手在曹云奇所坐的椅背上轻轻一拍。
曹云奇只感椅子一震身子向上一弹。
他手中正拿著茶碗这一下出其不意茶碗脱手掉落眼见要在地下跌得粉碎那汉子俯身一抄已将茶碗接住道:“贵客小心了”。
曹云奇满脸通红转过头不理。
那汉子自行将茶碗放在几上。
宝树对这事视若不见向那长颈汉子道:“除了金面佛跟老衲之外你主人还约了谁来助拳?”那汉子道:“主人临去时吩咐小人说青藏派玄冥子道长、昆仑山灵清居士、河南太极门蒋老拳师这几位日内都要上山嘱咐小人好好侍奉。
大师第一位到足见盛情敝上知道了必定感激得紧”。
宝树大师受此间主人之邀只道自己一到便有天大的棘手之事也必迎刃而解岂知除了自己之外主人还邀了这许多成名人物。
这些人自己虽大都未见过面却都素来闻名无一不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高手早知主人邀了这许多人倒不如不来了那金面佛苗人凤更是远而避之的为妙;兼之自己远来相助主人却不在家接客未免甚是不敬心下不快说道:“老衲固然不中用但金面佛一到还有办不了的事吗?何必再另约旁人?”那汉子道:“敝上言道乘此机会和众家英雄聚聚。
兴汉丐帮的范帮主也要来”。
宝树一凛道:“范帮主也来?那飞狐到底约了多少帮手?”那汉子道:“听说他不约帮手就只孤身一人”。
阮士中、殷吉、陶百岁等均是久历江湖之人一听雪山飞狐孤身来犯而这里主人布置了许多一等一的高手之外还要去请金面佛与丐帮范帮主来助拳都想这雪山飞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用著对他如此大动干戈。
眼见这宝树和尚武功如此了得单是他一人多半也足以应付何况我们上得山来到时也不会袖手旁观只不过当时主人料不到会有这许多不之客而已。
其中刘元鹤心中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原来丐帮素来与朝廷作对在帮名上加上“兴汉”二字称为“兴汉丐帮”显是有反清之意。
上个月御前侍卫总管赛总管亲率大内侍卫十八高手将范帮主擒住关入天牢。
这事做得甚是机密江湖上知者极少。
刘元鹤自己就是这大内十八高手之一。
今日胡里胡涂的深入虎穴定然是凶多吉少。
宝树见刘元鹤听到范帮主之名时脸色微变问道:“刘大人识得范帮主么?”刘元鹤忙道:“不识。
在下只知范帮主是北道上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当年赤手空拳曾以『龙爪擒拿手』抓死过两头猛虎”。
宝树微微一笑不再理他转头问那长颈汉子道:“那雪山飞狐到底是何等样人?他与你家主人又结下了甚么梁子?”那汉子道:“主人不曾说起小的不敢多问”。
说话之间僮仆奉上饭酒在这雪山绝顶居然肴精酒美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那长颈汉子道:“主人娘子多谢各位光临各位多饮几杯”。
众人谢了。
席上曹云奇与陶子安怒目相向熊元献与周云阳各自摩拳擦掌陶百岁对郑三娘恨不得一鞭打去虽然共桌饮食却是各怀心病。
只有宝树言笑自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满嘴粗言秽语那里像个出家人的模样?酒过数巡一名仆人捧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各人累了半日早就饿了见到馒头都是大合心意正要伸手去拿忽听得空中嗤的一声响众人一齐抬头只见一枚火箭横过天空射到高处微微一顿忽然炸了开来火花四溅原来是个彩色缤纷的烟花缓缓散开隐约是一只生了翅膀的狐狸。
宝树推席而起叫道:“雪山飞狐到了”。
众人尽皆变色。
那长颈汉子向宝树请了个安说道:“敝上未回对头忽然来到此间一切全仗大师主持”。
宝树道:“有我呢你不用慌。
便请他上来吧”。
那汉子踌躇道:“小的有话不敢说”。
宝树道:“但说无妨”。
那汉子道:“这雪峰天险谅那飞狐无法上来。
小人想请大师下去跟他说主人并不在家”。
宝树说:“你吊他上来我会对付”。
那汉子道:“就怕他上峰之后惊动了主母小的没脸来见主人”。
宝树脸一沉说道:“你怕我对付不了飞狐么?”那长颈汉子忙又请了个安道:“小的不敢”。
宝树道:“你让他上来就是”。
那汉子无奈只得应了悄悄与另一名侍仆说了几句话想是叫他多加提防保护主母。
宝树瞧在眼里微微冷笑却不言语命人撤了席。
各人散坐喝茶只喝了一盏茶那长颈汉子高声报道:“客人到!”两扇大门“呀”的一声开了。
众人停盏不饮凝目望著大门却见门中并肩进来两名僮儿。
这两名僮儿一般高矮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身穿白色貂裘头顶用红丝结著两根竖立的小辫背上各负一柄长剑。
这两人眉目如画形相俊雅最奇的是面貌一模一样毫无分别只是走在右边那僮儿的剑柄斜在右肩另一个僮儿的剑柄斜在左肩手中多捧了一只拜盒。
众人见了这两个僮儿的模样都感愕然心中却均是一宽本以为来的是那穷凶极恶的“雪山飞狐”那知却是两个小小孩童。
待这两人走近只见两人每根小辫儿上各系一颗明珠四颗珠子都是小指头般大小出淡淡光彩。
熊元献是镖局的镖头陶百岁久在绿林识别宝物的眼光均高一见四颗大珠都是怦然心动:“这四颗宝珠可贵重得很哪两人所穿的貂裘没一根杂毛也是难得之极。
就算是大富大贵之家也未必有此珍物”。
两个僮儿见宝树坐在正中上前躬身行礼左边那僮儿高举拜盒。
那长颈汉子接了过来打开盒子呈到宝树面前。
宝树见盒中是一张大红帖子取出一看见上面浓墨写著一行字道:“晚生胡斐谨拜。
雪峰之会谨于今日午时践约”。
字迹甚是雄劲挺拔。
宝树见了“胡斐”两字心中一动:“嗯飞狐的外号原来是将他名字倒转而成”。
当下点了点头道:“你家主人到了么?”右边那僮儿道:“主人说午时准到因孔贤主人久候特命小的前来投刺”。
他说话语声清脆童音未脱。
宝树见两童生得可爱问道:“你们是双生兄弟么?”那僮儿道:“是”。
说著行了一礼转身便出。
那长颈汉子道:“兄弟少留吃些点心再去”。
右边那童子道:“多谢大哥未得家主之命不敢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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