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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奈天昏地暗 斗转星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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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说到那个“宗”字邓百川气吐丹田喝道:“宗!”他这个“宗”字和对方的“宗”字双音相混声震山谷。各人耳中嗡嗡大响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呼从绿灯处传了过来。静夜之中邓百川那“宗”字余音未绝夹着这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邓百川这声断喝乃是以更高内力震伤了对方。从那人这声惨呼听来受伤还真不轻说不定已然一命呜呼。那人惨叫之声将歇但听得嗤的一声响一枚绿色火箭射向天空砰的一下炸了开来映得半边天空都成深碧之色。风波恶道:“一不做二不休扫荡了这批妖魔鬼怪的巢穴再说。”慕容复点了点头道:“咱们让人一步本来求息事宁人。既然干了便干到底。”六人向那绿火奔去。慕容复怕王语嫣受惊吃亏放慢脚步陪在她身边只听得包不同和风波恶两声呼叱已和人动上了手。跟着绿火微光中三条黑影飞了起来拍拍拍三响撞向山壁显是给包风二人干净利落的料理了。

慕容复奔到绿灯之下只见邓百川和公冶乾站在一只青铜大鼎之旁脸色凝重。铜鼎旁躺着一个老者鼎中有一道烟气上升细如一线却其直如矢。王语嫣道:“是川西碧磷洞桑土公一派。”邓百川点头道:“姑娘果然渊博。”包不同回过身来问道:“你怎知道?这烧狼烟报讯之法几千年前就有了未必就只川西碧磷洞……”他几句话还没说完公冶乾指着铜鼎的一足示意要他观看。

包不同弯下腰来晃火折一看只见鼎足上铸着一个“桑”字乃是几条小蛇、蜈蚣之形盘成铜绿斑斓宛是一件古物。包不同明知王语嫣说得对了还要强辞夺理:“就算这只铜鼎是川西桑土公一派焉知他们不是去借来偷来的?何况常言道‘赝鼎、赝鼎’十只鼎倒有九只是假的。”慕容复等心下都有些嘀咕:“此处离川西甚远难道也算是桑土公一派的地界么?”他们都知道川西碧磷洞桑土公一派都是苗人、瑶人行事与中土武林人士大不相同擅于下毒江湖人士对之颇为忌惮好在他们与世无争只要不闯入川西瑶山地界他们不会轻易侵犯旁人。慕容复、邓百川等人自也不来怕他什么桑土公只是跟这种邪毒怪诞的化外之人结仇实在无聊而纠缠上了身也甚麻烦。慕容复微一沉吟说道:“这是非之地早早离去的为妙。”眼见铜鼎旁躺着的那老者已是气息奄奄却兀自睁大了眼气愤愤的望着各人自便是适才话肇祸之人了。慕容复向包不同点了点头嘴角向那老人一歪。包不同会意反手抓起那根悬着绿灯的竹杆倒过杆头连灯带杆噗的一声插入那老者胸口绿灯登时熄灭。王语嫣“啊”的一声惊呼。公冶乾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叫做杀人灭口以免后患。”飞起右足踢倒了铜鼎。慕容复拉着王语嫣的手斜刺向左窜了出去。只奔出十余丈黑暗中嗤嗤两声金刃劈风一刀一剑从长草中劈了出来。慕容复袍袖一拂借力打力左那人的一刀砍在右那人头上右那人一剑刺入了左之人心窝刹那间料理了偷袭的二人脚下却丝毫不停。公冶乾赞道:“公子爷好功夫!”慕容复微微一笑继续前行右掌一挥迎面冲来一名敌人骨碌碌地滚下山坡左掌击出左前方一名敌人“啊”的一声大叫口喷鲜血。黑暗之中突然闻到一阵腥臭之气跟着微有锐风扑面慕容复急凝掌风将这两件不知名的暗器反击了出去但听得“啊”的一下惊呼敌人已中了他自己所的歹毒暗器。

黑暗之中蓦地陷入重围也不知敌人究有多少只是随手杀了数人杀到第六人时慕容复暗暗心惊寻思:“起初三人多半是川西桑土公一派后来三人的武功却显是另属不同的三派冤家愈结愈多大是不妙。”

只听得邓百川叫道:“大伙儿并肩往‘听香水榭’闯啊!”“听香水榭”是姑苏燕子坞中的一个庄子位于西是慕容复的侍婢阿朱所居。邓百川说向听香水榭闯去便是往西退却以免让敌人知道。慕容复一听便即会意但其时四下里一片漆黑星月无光难以分辨方位不知西却在何方。他微一凝神听得邓百川厚重的掌风在身后右侧响了两下当即拉住王语嫣斜退三步向邓百川身旁靠去只听得拍拍两声轻响邓百川和敌人又对了两掌。从掌声之中听来敌人着实是个好手。跟着邓百川吐气扬声“嘿”的一声呼喝。慕容复知道邓百川使出一招“石破天惊”的掌力对方多半抵挡不住。果然那人失声惊呼声音尖锐但呼声越响越下犹如沉入地底跟着是石块滚动树枝折断之声。慕容复微微一惊:“这人失足掉入了深谷。适才绿光之下没见到有什么山谷啊。幸好邓大哥将这人先行打入深谷否则黑暗中一脚踏了个空可就糟了。”便在此时左高坡上有个声音飘了过来:“何方高人到万仙大会来捣乱?当真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都不放在眼内吗?”慕容复等都轻轻“啊”的一声。什么“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的名头他们倒也听到过的但所谓“洞主岛主”只不过是一批既不属任何门派、又不隶什么帮会的旁门左道之士。这些人武功有高有低人品有善有恶人人独来独往各行其是相互不通声气也便成不了什么气候江湖上向来不予重视。只知他们有的散处东海、黄海中的海岛有的在昆仑、祁连深山中隐居近年来销声匿迹毫无作为谁也没加留神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出现。

慕容复朗声道:“在下朋友六人乘夜赶路不知众位在此相聚无意中多有冒犯谨此谢过。黑暗之中事出误会双方一笑置之便了请各位借道。”他这几句话不亢不卑并不吐露身分来历对误杀对方数人之事也赔了罪。突然之间四下里哈哈、嘿嘿、呵呵、哼哼笑声大作越笑人数越多。初时不过十余人笑到后来四面八方都有人加入大笑听声音不下五六百人有的便在近处有的却似在数里之外。慕容复听对方声势如此浩大又想到那人说什么“万仙大会”心道:“今晚倒足了霉误打误撞的闯进这些旁门左道之士的大聚会中来啦。我迄今没吐露姓名还是一走了之的为是免得闹到不可收拾。何况寡不敌众咱们六人怎对付得了这数百人?”众人哄笑声中高坡上那人道:“你这人说话轻描淡写把事情看得忒也易了。你们六人已出手伤了咱们好几位兄弟万仙大会群仙假如就此放你们走路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脸皮却往哪里搁去?”慕容复定下神来凝目四顾只见前后左右的山坡、山峰、山坳、山脊各处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黑暗中自瞧不清各人的身形面貌。这些人本来不知是在哪里突然之间都如从地底下涌了出来一般。这时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都已聚在慕容复与王语嫣身周卫护但在这数百人的包围之下只不过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而已。慕容复和邓百川等生平经历过无数大阵大仗见了这等情势却也不禁心中毛寻思:“这些人古里古怪十个八个自不足为患几百人聚在一起可着实不易对付。”慕容复气凝丹田朗声说道:“常言道不知者不罪。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的大名在下也素有所闻决不敢故意得罪。川西碧磷洞桑土公、藏边虬龙洞玄黄子、北海玄冥岛岛主章达夫先生想来都在这里了。在下无意冒犯尚请恕罪则个。”左一个粗豪的声音呵呵笑道:“你提一提咱们的名字就想这般轻易混了出去吗?嘿嘿嘿嘿!”

慕容复心头有气说道:“在下敬重各位是长辈先礼后兵将客气话说在头里。难道我慕容复便怕了各位不成?”只听得四周许多人都是“啊”的一声显是听到了“慕容复”三字颇为震动。那粗豪的声音道:“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么?”慕容复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那人道:“姑苏葛容氏可不是泛泛之辈。掌灯!大伙儿见上一见!”他一言出口突然间东南角上升起了一盏黄灯跟着西和西北角上各有红灯升起。霎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有灯火升起有的是灯笼有的是火把有的是孔明灯有的是松明柴草各家洞主、岛主所携来的灯火颇不相同有的粗鄙简陋有的却十分工细先前都不知藏在哪里。灯火忽明忽暗的映照在各人脸上奇幻莫名。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既有僧人亦有道士有的大袖飘飘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长须飞舞的老翁有的是云髻高耸的女子服饰多数奇形怪状与中土人士大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说不出名目。慕容复团团作个四方揖朗声说道:“各位请了在下姑苏慕容复有礼。”四周众人有的还礼有的毫不理睬。西一人说道:“慕容复你姑苏慕容氏爱在中原逞威那也由得你。但到万仙大会来肆无忌惮的横行却不把咱们瞧得小了?你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来问你你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是如何施法?”

慕容复循声瞧去只见西岩石上盘膝坐着一个大头老者一颗大脑袋光秃秃地半根头也无脸上巽血远远望去便如一个大血球一般。慕容复微一抱拳说道:“请了!足下尊姓大名?”那人捧腹而笑说道:“老夫考一考你要看姑苏慕容氏果然是有真才实学呢还是浪得虚名。我刚才问你:‘你若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如何施法。只要你答得对了别人怎样我管不着老夫却不再来跟你为难。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好了!”慕容复瞧了这般局面知道今日之事已决不能空言善罢势必要出手露上几招便道:“既然如此在下奉陪几招前辈请出手罢!”那人又呵呵的捧腹而笑道:“我是在考较你不是要你来伸量我。你若答不出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八个字乘早给我收了起来罢!”

慕容复双眉微蹙心道:“你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我既不知你门派又不知你姓名怎知你最擅长的是什么绝招?不知你有什么‘道’却如何还施你身?”

他略一沉吟之际那大头老者已冷笑道:“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朋友们散处天涯海角不理会中原的闲事。山中无猛虎猴儿称大王似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说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呵呵!好笑啊好笑无耻啊无耻!我跟你说你今日若要脱身那也不难你向三十六洞每一位洞主七十二岛每一位岛主都磕上十个响头一共磕上一千零八十个头咱们便放你六个娃儿走路。包不同憋气已久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你要请我家公子爷‘以你之道还施你身’又叫他向你磕头。你这门绝技我家公子爷可学不来了。嘿嘿好笑啊好笑无耻啊无耻!”他话声抑扬顿挫居然将这大头老者的语气学了个十足。那大头老者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吐出疾向包不同脸上射了过来。包不同斜身一避那口浓痰从他左耳畔掠过突然间在空中转了个弯托的一声重重的打在包不同的额角正中。这口浓痰劲力着实不小包不同只觉一阵头晕身子晃了几晃原来这一口痰正好打中在他眉毛之上的“阳白穴”。慕容复心中一惊:“这老儿痰中含劲那是丝毫不奇。包三哥中毒后功夫未复避不开也不希奇。奇在他这口痰吐出之后竟会在半空中转弯。”

那大头老者呵呵笑道:“慕容复老夫也不来要你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只须你说出我这一口痰的来历老夫便服了你。”慕容复脑中念头飞快的乱转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忽听得身旁王语嫣清亮柔和的声音说道:“端木岛主你练成了这‘归去来兮’的五斗米神功实在不容易。但杀伤的生灵却也不少了罢。我家公子念在你修为不易不肯揭露此功的来历以免你大遭同道之忌。难道我家公子竟也会用这功夫来对付你吗?”慕容复又惊又喜“五斗米神功”的名目自己从未听见过表妹居然知道却不知对是不对。

那大头老者本来一张脸血也似红突然之间变得全无血色笑道:“小娃娃胡说八道你懂得什么。‘五斗米神功’损人利己阴狠险毒难道是我这种人练的么?但你居然叫得出老爷爷的姓来总算很不容易的了。”王语嫣听他如此说知道自己猜对了只不过他不肯承认而已便道:“海南岛五指山赤焰洞端木洞主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端木洞主这功夫原来不是‘五斗米神功’那么想必是从地火功中化出来的一门神妙功夫了。”“地火功”是赤焰洞一派的基本功夫。赤焰洞一派的宗主都是复姓端木这大头老者名叫端木元听得王语嫣说出了自己的身分来历却偏偏给自己掩饰“五斗米神功”对她顿生好感何况赤焰洞在江湖上只是藉藉无名的一个小派在她口中居然成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更是高兴当下笑道:“不错不错这是地火功中的一项雕虫小技。老夫有言在先你既道出了宝门我便不来为难你了。”突然间一个细细的声音自对面岩石之下呜呜咽咽、似哭非哭的说道:“端木元我丈夫和兄弟都是你杀的么?是你练这天杀的‘五斗米神功’因而害死了他们的么?”说话之人给岩石的阴影遮住了瞧不见她的模样隐隐约约间可见到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长挑身材衣衫袖子甚大。端木元哈哈一笑道:“这位娘子是谁?我压根儿不知道‘五斗米神功’是什么东西你莫听这小姑娘信口开河。”那女子向王语嫣招了招手道:“小姑娘你过来我要问一问你。”突然抢上几步挥出一根极长的竹杆杆头三只铁爪已抓住了王语嫣的腰带回手便拉。

王语嫣给她拉得踏上了两步登时失声惊呼。慕容复袍袖轻挥搭上了竹杆使出“斗转星移”功夫已将拉扯王语嫣的劲力转而为拉扯那女子自身。那女子“啊”的一声立足不定从岩石阴影下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冲到距慕容复身前丈许之处内劲消失便不再向前。她大惊失色生恐慕容复出手加害脱手放开竹杆奋力反跃退了丈许这才立定。

王语嫣扳开抓住自己腰带的铁爪将长杆递给慕容复。慕容复左袖拂出那竹杆缓缓向那女子飞去。那女子伸手待接竹杆斗然跌落插在她身前三尺之处。

王语嫣道:“南海椰花岛黎夫人你这门‘采燕功’的确神妙佩服佩服。”那女子脸上神色不定说道:“小姑娘你……你怎知道我姓氏?又怎知道我……我这‘采燕功’?”

王语嫣道:“适才黎夫人露了这一手神妙功夫长杆取物百百中自然是椰花岛著名的‘采燕功’了。”原来椰花岛地处南海山岩上多产燕窝。燕窝都生于绝高绝险之处黎家久处岛上数百年来由采集燕窝而练成了以极长竹杆为兵刃的“采燕功”。同时椰花岛黎家的轻功步法也与众不同。王语嫣看到她向后一跃之势宛如为海风所激更无怀疑便道出了她的身分来历。黎夫人被慕容复一挥袖间反拉过去心中已自怯了再听王语嫣一口道破自己的武功家数只道自己所有的伎俩全在对方算中当下不敢逞强转头向端木元道:“端木老儿好汉子一人做事一身当。我丈夫和兄弟到底是你害的不是?”端木元呵呵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南海椰花岛岛主黎夫人说将起来咱们同处南海你还是老夫的芳邻哪!尊夫我从未见过怎说得上‘加害’两字?”

黎夫人将信将疑道:“日久自知只盼不是你才好。”拔起长杆又隐身岩后。黎夫人刚退下突然间呼的一声头顶松树上掉下一件重物镗的一声大响跌在岩石之上却是一口青铜巨鼎。慕容复又是一惊抬头先瞧松树看树顶躲的是何等样人居然将这件数百斤重的大家伙搬到树顶又摔将下来。看这铜鼎模样便与适才公冶乾所踢倒的碧磷洞铜鼎形状相同鼎身却大得多了难道桑土公竟躲在树顶?但见松树枝叶轻晃却不见人影。

便在此时忽听得几下细微异常的响声混在风声之中几不可辨。慕容复应变奇双袖舞动挥起一股劲风反击了出去眼见银光闪动几千百根如牛毛的小针从四面八方迸射开去。慕容复暗叫:“不好!”伸手揽住王语嫣腰间纵身急跃凭空升起却听得公冶乾、风波恶以及四周人众纷纷呼喝:“啊哟不好!”“中了毒针。”“这歹毒暗器他***!”“哎哟怎么射中了老子?”

慕容复身在半空一瞥眼间见那青铜大鼎的鼎盖一动有什么东西要从鼎中钻出来他右手一托将王语嫣的身子向上送起叫道:“坐在树上!”跟着身子下落双足踏住鼎盖。只觉鼎盖不住抖动当即使出“千斤坠”功夫硬将鼎盖压住。其时兔起鹘落只片刻间之事慕容复刚将那鼎盖压住四周众人的呼喝之声已响成一片:“哎哟快取解药!”“这是碧磷洞的牛毛针一个时辰封喉攻心最是厉害不过。”“桑土公这臭贼呢在哪里?在哪里?”“快揪他出来取解药。”“这臭贼乱牛毛针连我这老朋友也伤上了。”“桑土公在哪里?”“快取解药快取解药!”

“桑土公在哪里?”“快取解药!”之声响成一片。中了毒针之人有的乱蹦乱跳有的抱树大叫显然牛毛针上的毒性十分厉害令中针之人奇痒难当。

慕容复一瞥之间见公冶乾左手抚胸右手按腹正自凝神运气风波恶却双足乱跳破口大骂。他知二人已中了暗算心中又是忧急又是恼怒。这无数毒针显然是有人开动铜鼎中的机括从鼎中射出来。铜鼎从空而落引得众人的抬头观望鼎中之人便乘机针若不是他见机迅内力强劲这几千枚毒针都已钻入他的肉里了。慕容复内劲反激出去的毒针有些射在旁人身上有些射在鼎上那偷暗器之人有鼎护身自也安然无恙。

只听得一个人阴阳怪气的道:“慕容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以彼之道还施我身’?这可与你慕容家的作为不对啊。”此人站得甚远半边身子又是躲在岩石之后没中到毒针便来说几句风凉话儿。

慕容复不去理他心想要解此毒自然须找鼎中针之人只觉得脚下鼎盖不住抖动显是那人想要钻出来。慕容复左手搭在大松树的树干已如将鼎盖钉住在大松树上那人要想钻出鼎来若不是以宝刀宝剑破鼎而出便须以腰背之力将那株松树连根拔起。鼎中人连连运力却哪里掀得动已如连在慕容复身上的那株大松树?

慕容复使出“斗转星移”功夫将鼎中人的力道都移到了大松树上。那松树左右摇晃树根格格直响但要连根拔起却谈何容易树周小根倒也给他迸断了不少。慕容复要等他再掀数下便突然松劲让他突鼎而出;料想他出鼎之时必然随手再牛毛细针以防护自身那时挥掌拍落将这千百枚毒针都钉在他身上不怕他不取解药自救其时夺他解药自比求他取药方便得多。

只觉那鼎盖又掀动两下突然间鼎中人再无动静慕容复知道他在运气蓄力预备一举突鼎而出当即脚下松劲右掌却暗暗运力。哪知过了好一会鼎中人仍是一动也不动倒如已然闷死了一般。

四下里的号叫之声却响得更加惨厉了。各洞岛有些功力较浅的弟子难忍麻痒竟已在地下打滚更有以头撞石以拳捶胸情景甚是可怖。但听得七八人齐声叫道:“将桑土公揪出来揪他出来快取解药!”叫喊声中十余人红了眼睛同时向慕容复冲来。慕容复左足在鼎盖上一点身子轻飘飘的跃起正要坐向松树横干突然间嗤嗤声响斜刺里银光闪动又是千百枚细针向他射来。这一变故来得突兀之极射毒针的桑土公当然仍在鼎中而这丛毒针来势之劲数量之多又显然出自机括并非人力难道桑土公的同党隐伏在旁再施毒手么?这时慕容复身在半空无法闪避若以掌力反击则邓百川等四人都在下面不免重蹈覆辙又伤了自己兄弟。在这万分紧急的当口他右袖一振犹如风帆般在半空中一借力身子向左飘开三尺同时右手袖子飘起一股柔和浑厚的内劲出来将千百枚毒针都托向天空身子便如一只轻飘飘的大纸鸢悠然飘翔而下。

其时天上虽然星月无光四下里灯笼火把却照耀得十分明亮众人眼见慕容复潇洒自如的滑行空中无不惊佩。惨呼喝骂声中响出了一阵春雷般的喝采声来掩住了一片凄厉刺耳的号叫。慕容复身在半空双目却注视着这丛牛毛细针的来处身子落到离地约有丈余之处左脚在一根横跨半空的树干上一撑借力向右方扑出。他先前落下时飘飘荡荡势道缓慢这一次扑出却疾如鹰隼一阵劲风掠过双足便向岩石旁一个矮胖子的头顶踏了下去。原来他在半空时目光笼罩全场见到此人怀中抱着一口小鼎模样的家伙作势欲再射。那矮子滑足避开行动迅捷便如一个圆球在地下打滚。慕容复踏了个空砰的一掌拍出正中对方后背。那矮子正要站起身来给这一掌打得又摔倒在地。他颤巍巍的站起摇晃几下双膝一软坐倒在地。

四周十余人叫道:“桑土公取解药来取解药来!”向他拥了过去。邓百川和包不同均想:“原来这矮子便是桑土公!”两人急于要擒住了他好取解药来救治把兄弟之伤同时大喝向他扑去。桑土公左手在地下一撑想要站起但受伤不轻终究力不从心。包不同伸手向他肩头抓落五指刚抓上他肩头手指和掌心立时疼痛难当缩手不迭反掌一看只见掌心鲜血淋漓。原来这矮子肩头装有针尖向外的毒针。霎时之间包不同但觉手掌奇痒难当直痒到心里去。他又惊又怒飞起左足一招“金钩破冰”对准桑土公屁股猛踢过去。但见他伏在地下身子微微蠕动这一脚非重重踢中不可。他这一脚去势迅捷刹那之间足尖离桑土公的臀部已不过数寸突然间省悟:“啊哟不好他屁股上倘若也装尖刺我这只左脚又要糟糕。”其时这一脚已然踢出倘若硬生生的收回势须扭伤筋骨百忙中左掌疾出在地下重重一拍身子借势倒射而出总算见机得快足尖只在桑土公的裤子上轻轻一擦没使上力也不知他屁股上是否装有倒刺。

这时邓百川和其余七八人都已扑到桑土公身后眼见包不同出手拿他不知如何反而受伤虽见桑土公伏地不动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贸然上前动手。包不同吃了这个大亏如何肯就此罢休?在地下捧起一块百来斤的大石大叫:“让开我来砸死这只大乌龟!”有的人叫道:“使不得砸死了他便没解药了!”另有人道:“解药在他身边先砸死他才取得到。”看来这些人虽然在此聚会却是各怀异谋并不如何齐心合力包不同要砸死桑土公居然有些人也不怎么反对。

议论纷纷之中包不同手捧大石踏步上前对准了桑土公的背心喝道:“砸死你这只生满倒刺的大乌龟!”这时他右掌心越来越痒双臂一挺大石便向桑土公背心砸了下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地下尘土飞扬。

众人都是一惊这块大石砸在桑土公背上就算不是血肉模糊也要砸得他大声惨呼决无尘土飞扬之理。再定睛细看时更是惊讶之极大石好端端的压在地下桑土公却已不知去向。包不同左脚一起挑开大石地下现出了一个大洞。原来桑土公的名字中有一个“土”字极精地行之术伏在地上之时手脚并用爬松泥土竟尔钻了进去。适才慕容复将桑土公压在鼎下他无法掀开鼎盖出来也是打开鼎腹从地底脱身。包不同一呆之下回身去寻桑土公的所在心想就算你钻入地底又不是穿山甲最多不过钻入数尺躲得一时难道真有土遁之术不成?

忽听得慕容复叫道:“在这里了!”左手衣袖挥出向一块岩石卷去原来这块岩石模样的东西却是桑土公的背脊。这人古里古怪惑人耳目的伎俩花样百出若不是慕容复眼尖还真不易见。桑土公被雄劲的袖风卷起肉球般的身子飞向半空。他自中了慕容复一掌之后受伤已然不轻这时殊无抗御之力大声叫道:“休下毒手我给你解药便了!”

慕容复哈哈一笑右袖拂出将左袖的劲力抵消同时生出一股力道托住桑土公的身子轻轻放了下来。忽听得远处一人叫道:“姑苏慕容名不虚传!”慕容复举手道:“贻笑方家愧不敢当!”便在此时一道金光、一道银光从左电也似的射来破空声甚是凌厉。慕容复不敢怠慢双袖鼓风迎了上去砰的一声巨响金光银光倒卷了回去。这时方才看清却是两条长长的带子一条金色一条银色。带子尽头处站着二人都是老翁使金带的身穿银袍使银带的身穿金袍。金银之色闪耀灿烂华丽之极这等金银色的袍子常人决不穿着倒像是戏台上的人物一般。穿银袍的老人说道:“佩服佩服再接咱兄弟一招!”金光闪动金带自左方游动而至银带却一抖向天再从上空落下径袭慕容复的上盘。慕容复道:“两位前辈……”他只说了四个字突然间呼呼声响三柄长刀着地卷来。三人使动地堂刀功夫袭向慕容复下盘。慕容复上方、前方、左侧同时三处受攻心想:“对方号称是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人多势众混战下去若不让他们知道厉害如何方了?”眼见三柄长刀着地掠来当即踢出三脚每一脚都正中敌人手腕白光闪动三柄刀都飞了上天。慕容复身形略侧右手一掠使出“斗转星移”功夫拨动金带带头拍的一声响金带和银带已缠在一起。使地堂刀的三人单刀脱手更不退后荷荷喊张臂便来抱慕容复的双腿。慕容复足尖起处势如飘风般接连踢中了三人胸口穴道。蓦地里一个长臂长腿的黑衣人越众而前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桑土公抓了起来。此人手掌也不知是天生厚皮还是戴了金属丝所织的手套竟然不怕桑土公满身倒刺一抓到人便直腿向后一跃退开丈余。慕容复见这人身手沉稳老辣武功比其余诸人高强得多心下暗惊:“桑土公若被此人救去再取解药可就不易了。”心念微动已然跃起越过横卧地下的三人右掌拍出径袭黑衣人。那人一声冷笑横刀当胸身前绿光闪闪竟是一柄厚背薄刃、锋锐异常的鬼头刀刀口向外。慕容复这掌拍落那是硬生生将自己手腕切断了。他径不收招待手掌离刃口约有二吋突然改拍为掠手掌顺着刃口一抹而下径削黑衣人抓着刀柄的手指。

他掌缘上布满了真气锋锐处实不亚于鬼头刀削上了也有切指断臂之功。那黑衣人出其不意“咦”的一声急忙松手放刀翻掌相迎拍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黑衣人又是“咦”的一声身子一晃向后跃开丈余但左手仍是紧紧抓着桑土公。慕容复翻过手掌抓过了鬼头刀鼻中闻到一阵腥臭几欲作呕知道这刀上喂有剧毒邪门险恶之至。他虽在一招间夺到敌人兵刃但眼见敌方七八个人各挺兵刃拦在黑衣人之前要抢桑土公过来殊非易事何况适才和那黑衣人对掌觉他功力虽较自己略有不如但另有一种诡异处夺到钢刀只是攻了他个出其不意当真动手相斗也非片刻间便能取胜。

但听得人声嘈杂:“桑土公快取解药出来!”“你这***牛毛毒针若不快治半个时辰就送了人命。”“乌老大快取解药出来糟糕再挨可就乖乖不得了!”灯光火把下人影奔来窜去都在求那黑衣人乌老大快取解药。乌老大道:“好桑胖子取解药出来。”桑土公道:“你放我下地啊!”乌老大道:“我一放手敌人又捉了你去如何放得?快取解药出来。”旁边的人跟着起哄:“是啊快拿解药出来!”更有人在破口大骂:“贼苗子还在推三阻四瞧老子一把火将你碧磷洞里的乌龟王八蛋烧个干干净净。”桑土公嘶哑着嗓子道:“我的解药藏在土里你须得放我才好去取。”众人一怔料他说的确是实情这人喜在山洞、地底等阴暗不见天日之处藏身将解药藏在地底原是应有之义。慕容复虽没听到公冶乾和风波恶叫唤呻吟但想那些人既如此麻痒难当二哥和四哥身受自然也是一般眼前只有竭尽全力将桑土公夺了回来再作打算猛然间一声喊舞动鬼头刀冲入了人丛之中。邓百川和包不同守护在公冶乾和风波恶身旁不敢离开半步深恐敌人前来加害眼见慕容复纵身而前犹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乌老大见他势头甚凶不敢正撄其锋抓起桑土公远远避开。

只听得众人叫道:“大家小心了!此人手中拿的是‘绿波香露刀’别给他砍中了。”“‘啊哟乌老大的‘绿波香露刀’给这小子夺了去可大大的不妙!”

慕容复舞刀而前只见和尚道士丑汉美妇各种各样人等纷纷辟易脸上均有惊恐之色料想这柄鬼头刀大有来历但明明臭得厉害偏偏叫什么“香露刀”真是好笑又想:“我将毒刀舞了开来将这些洞主、岛主杀他十个八个倒也不难只是无怨无仇何必多伤人命?仇怨结得深了他们拚死不给解药二哥四哥所中之毒便难以善后。”他虽舞刀挥劈却不杀伤人命遇有机缘便点倒一个踢倒两个。那些人初时甚为惊恐待见他刀上威力不大便定了下来霎时之间长剑短戟软鞭硬牌四面纷纷进袭。慕容复给十多人围在垓心外面重重叠叠围着的更不下三四百人不禁心惊。再斗片刻慕容复寻思:“这般斗将下去却如何了局?看来非下杀手不可。”刀法一紧砰砰两声以刀柄撞晕了两人。忽听得邓百川叫道:“下流东西不可惊扰了姑娘。”慕容复斜眼一瞥只见两人纵跃起去攻击躲在松树上的王语嫣。邓百川飞步去救出掌截住。慕容复心下稍宽却见又有三人跃向树上登时明白了这些人的主意:“他们斗我不下便想擒获表妹作为要胁当真无耻之极。”但自己给众人缠住了无法分身眼见两个女子抓住王语嫣的手臂从树上跃了下来。一个头带金环的长头陀手挺戒刀横架在王语嫣颈前叫道:“慕容小子你若不投降我可要将你相好的砍了!”

慕容复一呆心想:“这些家伙邪恶无比说得出做得到当真加害表妹如何是好?但我姑苏慕容氏纵横武林岂有向人投降之理?今日一降日后怎生做人?”他心中犹豫手上却丝毫不缓左掌呼呼两掌拍出将两名敌人击得飞出丈余。那头陀又叫:“你当真不降我可要将这如花似玉的脑袋切下来啦!”戒刀连晃刀锋青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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