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长乐帮帮主(1/2)
谢烟客要试试自己数年来所勤修苦练的内功到了何等境界不住催动内力将松针越带
越快然后又扩大圈子把绿色针圈逐步向外推移。圈子一大内力照应有所不足最外圈
的松针便纷纷坠落。谢烟客吸一口气内力疾吐下坠的松针不再增多。他心下甚喜不住
催运内力但觉举手抬足间说不出的舒适畅快意兴神会渐渐到了物我两忘之境。
过了良久自觉体内积蓄的内力垂尽再运下去便于身子有损当下内力徐敛松针缓
缓飘落在他身周积成一个青色的圆圈。谢烟客展颜一笑甚觉惬意突然之间脸色大变
不知打从何时起始前后左右竟团团围着九人一言不的望着他。
以他武功旁人别说欺近身来即是远在一两里之外即已逃不出他耳目只有适才全
神贯注催动内力试演这一路‘碧针清掌’心无旁鹜于身外之物当真是视而不见听
而不闻别说有人来到身旁即令山崩海啸他一时也未必能够知觉。
摩天崖从无外人到来他突见有人现身自知来者不善再一凝神间认得其间一个瘦
子、一个道人、一个丑脸汉子当年曾在汴梁郊外围杀大悲老人自称是长乐帮中人物。顷
刻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不论是谁这般不声不响的来到摩天崖上明着瞧不起我不
惜和我为敌。我和长乐帮素无瓜葛他们纠众到来是什么用意?莫非也像对付大悲老人一
般要以武功逼我入帮么?”又想:“其中三人的武功是见过的以当年而论我一人便可和
他三人打成平手今日自是不惧。只不知另外六人的功夫如何?”见这六人个个都是四十岁
以上的年纪看来其中至少有二人内力甚是深厚当下冷然一笑说道:“众位都是长乐帮
的朋友么?突然光临摩天崖谢某有失远迎却不知有何见教?”说着微一拱手。
这九人一齐抱拳还礼各人适才都见到他施展‘碧针清掌’时的惊人内力没想到他是
心有所属于九人到来视而不见还道他自恃武功高强将各人全不放在眼内这时见他拱
手生怕他运内力伤人各人都暗自运气护住全身要穴其中有两人登时太阳穴高高鼓起
又有一人衣衫飘动。那知谢烟客这一拱手手上并未运有内力;更不知他试演‘碧针清掌’
时全力施为恰如是与一位绝顶高手大战了一场十成内力中倒已去了九成。
一个身穿黄衫的老人说道:“在下众兄弟来得冒昧失礼之至还望谢先生怒罪。”
谢烟客见这人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没力便似身患重病的模样陡然间想起了一人失
声道:“阁下可是‘着手回春’贝大夫?”
那人正是‘着手加春’贝海石听得谢烟客知道自己名头不禁微感得意咳嗽两声
说道:“不敢贱名不足以挂尊齿。‘着手回春’这外号名不副实更是贻笑大方。”
谢烟客道:“素闻贝大夫独来独往几时也加盟长乐帮了?”贝海石道:“一人之力
甚为有限敝帮众兄弟群策群力大伙儿一起来办事那就容易些。咳咳谢先生我们实
是来得鲁莽擅闯宝山你大人大量请勿见怪!咳咳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有事求见敝
帮帮主便烦谢先生引见。”谢烟客奇道:“贵帮帮主是那一位?在下甚少涉足江湖孤陋
寡闻连贵帮主的大名也不知道多有失礼。却怎地要我引见了?”
他此言一出那九人脸上都现出怫然不悦之色。贝海石左手挡住口前短髭咳了几声
说道:“谢先生敝帮石帮主既与阁下相交携手同行敝帮上下自是都对先生敬若上宾
不敢有丝毫无礼。石帮主的行止我们身为下属本来不敢过问实在帮主离总舵已久诸
事待理再加眼前有两件大事可说急如星火咳咳所以嘛我们一得讯息知道石帮主
是在摩天崖上便匆匆忙忙的赶来了。本该先行投帖得到谢先生允可这才上崖只以事
在紧迫礼数欠周还望海涵。”说着又是深深一躬。
谢烟客见他说得诚恳这九人虽都携带兵刃却也没什么恶意心道:“原来只是一场
误会。”不禁一笑说道:“摩天崖上无桌无椅怠慢了贵客各位随便请坐。贝大夫却听
谁说在下曾与石帮主同行?贵帮人材济济英彦毕集石帮主自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在下闲云野鹤隐居荒山怎能蒙石帮主折节下交?嘿嘿好笑当真好笑。”
贝海石右手一伸说道:“众兄弟大伙儿坐下说话。”他显是这一行的领当下那
八人便四下里坐了下来有的坐在岩石上有的坐在横着的树干上贝海石则坐在一个土墩
之上。九人分别坐下但将谢烟客围在中间的形势仍是不变。
谢烟客怒气暗生:“你们如此对我可算得无礼之极。莫说我不知你们石帮主、瓦帮主
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你们这等模样我本来想说的却也不肯说了。”当下只是微微冷
笑抬头望着头顶太阳大刺刺的对众人毫不理睬。
贝海石心想:“以我在武林中的身分地位你对我如此傲慢未免太也过份。素闻此人
武功了得心狠手辣长乐帮却也不必多结这个怨家。瞧在帮主面上让你一步便是。”于
是客客气气的道:“谢先生这本是敝帮自己的家务事麻烦到你老人家身上委实过意不
去。请谢先生引见之后兄弟自当再向谢先生赔不是。”
同来的八人均想:“贝大夫对此人如此客气倒也少见。谢烟客武功再高我们九人齐
上又何惧于他?不过他既是帮主的朋友却也不便得罪。”
谢烟客冷冷的道:“贝大夫你是江湖上的成名豪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是个响当
当的脚色是也不是?”贝海石听他语气中大有愠意暗暗警惕说道:“不敢。”谢烟客
道:“你贝大夫的话是说话我谢烟客说话就是放屁了?我说从来没见过你们的石帮主阁
下定然不信。难道只有你是至诚君子谢某便是专门撒谎的小人?”
贝海石咳嗽连连说道:“谢先生言重了。兄弟对谢先生素来十分仰慕敝帮上下无
不心敬谢先生言出如山岂敢有丝毫小觑了?适才见谢先生正在修习神功当是无暇给我们
引见敝帮帮主。众兄弟迫于无奈只好大家分头去找寻找寻。谢先生莫怪。”
谢烟客登时脸色铁青道:“贝大夫非但不信谢某的话还要在摩天崖上肆意妄为?”
贝海石摇摇头道:“不敢不敢。说来惭愧长乐帮不见了帮主要请外人引见传
了出去江湖上人人笑话。我们只不过找这么一找谢先生万勿多心。摩天崖山高林密好
个所在。多半敝帮石帮主无意间上得崖来谢先生静居清修未曾留意。”心想:“他不让
我们跟帮主相见定是不怀好意。”
谢烟客寻思:“我这摩天崖上那有他们的什么狗屁帮主。这伙人蛮横无理寻找帮主云
云显然是个藉口。这般大张旗鼓的上来还会有什么好事?凭着谢某的名头长乐帮竟敢
对我如此张狂自然是有备而来。”他知道此刻情势凶险素闻贝海石‘五行**掌’功夫
名动武林单是他一人当然也不放在心上但加上另外这八名高手那就不易对付何况
他长乐帮的好手不知尚有多少已上得崖来多半四下隐伏俟机出手心念微动之际突然
眼光转向西北角上脸露惊异之色口中轻轻“咦”的一声。
那九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瞧向西北方谢烟客突然身形飘动转向米香主身侧伸手便去
拔他腰间长剑。那米香主见西北方并无异物但觉风声飒然敌人已欺到身侧右手快如闪
电竟比谢烟客的手还快抢在头里手搭剑柄嗤的一声响长剑已然出鞘。眼前青光甫
展肋下便觉微微一麻跟着背心一阵剧痛谢烟客左手食指已点了他穴道右手五指抓住
了他后心。
原来谢烟客眼望西北方固是诱敌之计夺剑也是诱敌。米香主一心要争先握住剑柄肋
下与后心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破绽否则他武功虽然不及却也无论如何不会在一招之际便被
制住。谢烟客当年曾详观米香主如何激斗大悲老人、如何用鬼头刀削去那少年满头长熟
知他的剑路大凡出手迅疾者守御必不严固冒险一试果然得手。
谢烟客微微一笑说道:“米香主得罪了。”米香主怒容动面却已动弹不得。
贝海石愕然道:“谢先生你要怎地?当真便不许我们找寻敝帮帮主么?”谢烟客森然
道:“你们要杀谢某只怕也非易事至少也得陪上几条性命。”
贝海石苦笑道:“我们和谢先生无怨无仇岂有加害之心?何况以谢先生如此奇变横生
的武功我们纵有加害之意那也不过是自讨苦吃而已。大家是好朋友请你将米兄弟放下
吧。”他见谢烟客一招之间擒住米香主心下也是好生佩服。
谢烟客右手抓在米香主后心的‘大椎穴’上只须掌力一吐立时便震断了他心脉说
道:“各位立时下我摩天崖去谢某自然便放了米香主。”
贝海石道:“下去有何难哉?午时下去申时又再上来了。”谢烟客脸色一沉说道:
“贝大夫你这般阴魂不散的缠上了谢某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贝海石道:“什么主意?众位兄弟咱们打的是什么主意?”随他上山的其余七人一直
没有开口这时齐声说道:“咱们要求见帮主恭迎帮主回归总舵。”
谢烟客怒道:“说来说去你们疑心我将你们帮主藏了起来啦是也不是?”
贝海石道:“此中隐情我们在没见到帮主之前谁也不敢妄作推测。”向一名魁梧的
中年汉子道:“云香主你和众贤弟四下里瞧瞧一见到帮主大驾立即告知愚兄。”
那云香主右手捧着一对烂银短戟点头道:“遵命!”大声道:“众位贝先生有令
大伙去谒见帮主。”其余六人齐声道:“是。”七人倒退几步一齐转身出林而去。
谢烟客虽制住了对方一人但见长乐帮诸人竟丝毫没将米香主的安危放在心上仍然自
行其事绝无半分投鼠忌器之意只有贝海石一人留在一旁显然是在监视自己而不是想
设法搭救米得主寻思:“那少年将玄铁令交在我手中此事轰传江湖长乐帮这批家伙以
找帮主为名真正用意自是来绑架这少年。此刻我失了先机那少年势必落入他们掌握长
乐帮便有了制我的利器。哼谢烟客是什么人岂容你们上门欺辱?”那七人离去正是出
手杀人的良机当即左掌伸到米香主后腰内力疾吐。这一招‘文丞武尉’竟是以米香主
的身子作为兵刃向贝海石击去。
他素知贝海石内力精湛只因中年时受了内伤身上常带三分病武功才大大打了个折
扣。此人久病成医‘贝大夫’三字外号便由此而来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大夫饶是如此
武功仍是异常厉害。九年之前‘冀中三煞’被他一晚间于相隔二百里的三地分别击毙成
为武林中一提起来便人人耸然动容的大事。因此谢烟客虽听他咳嗽连连似乎中气虚弱却
丝毫不敢怠忽一出手便是最阴损毒辣的险招。
贝海石见他突然出手咳嗽道:“谢先生……却……咳咳却又何必伤了和气?”伸
出双掌向米香主胸口推去突然间左膝挺出撞在火香主小腹之上登时将他身子撞得飞
起越过自己头顶飞向身后这样一来双掌便按向谢烟客胸口。
这一招变化奇怪之极谢烟客虽见闻广博也不知是什么名堂一惊之下顺势伸掌接
他的掌力突然之间只觉自己双掌指尖之上似有千千万万根利针刺过来一般。谢烟客急运
内力要和他掌力相敌蓦然间胸口空荡荡地全身内力竟然无影无踪。他脑中电光石火般
一闪:“啊哟不好适才我催逼掌力不知不觉间已将内力消耗了**成如何再能和他比
拚真力?”立即双掌一沉击向贝海石小腹。
贝海石右掌捺落挡住来招谢烟客双袖猛地挥出以铁袖功拂他面门。贝海石心道:
“来势虽狠却露衰竭之象他是要引我上当。”斜身闪过让开了他衣袖。‘摩天居士’
四字大名武林中提起来当真非同小可贝海石适才见他试演‘碧针清掌’掌法精奇内
力深厚自己实是远所不及只是帮主失踪非寻回不可纵然被迫与此人动手却也是无
可奈何虽察觉他内力平平料来必是诱敌是以丝毫不敢轻忽。
谢烟客双袖回收呼的一声响已借着衣袖鼓回来的劲风向后飘出丈余顺势转身拱
手道:“少陪后会有期。”口中说话身子向后急退去势虽快却仍潇洒有余不露丝
毫急遽之态。
谢烟客连攻三招不逞自知今日太也不巧强敌猝至却适逢自己内力衰竭便即抽身
引退却不能说已输在贝海石手下他虽被迫退下摩天崖但对方九人围攻尚且在劣势之
中制住对方高手米香主大挫长乐帮的锐气。他在陡陂峭壁间纵跃而下时心中快慰之情尚
自多于气恼蓦地里想到那少年落于敌手自此后患无穷登时大是烦恼转念又想:“待
我内力恢复赶上门去将长乐帮整个儿挑了只须不见那狗杂种之面他们便奈何我不得。
但若那狗杂种受了他们挟制或是劝诱一见我面便说:‘我求你斩下自己一条手臂。’那可
糟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好在这小子八阴八阳经脉的内功不久便可练成小命活不久
了待他死后再去找长乐帮的晦气便是。此事不可急躁须策万全。”
贝海石见谢烟客突然退去大感不解:“他既和石帮主交好为什么又对米香主痛下杀
手?种种蹊跷之处实在令人难以索解。难道……难道他竟察觉了我们的计谋?不知是否已
跟石帮主说起?”霎时间不由得心事重重凝思半晌摇了摇头转身扶起米香主双掌贴
在他背心“魂门”“魄户”两在要穴之上传入内功。
过得片刻米香主眼睁一线低声道:“多谢贝先生救命之恩。”
贝海石道:“米兄弟安卧休息千万不可自行运气。”
适才谢烟客这一招‘文丞武尉’既欲致米香主的死命又是攻向贝海石的杀手。贝海
石若是出掌在米香主身上一挡米香主在前后两股内力夹击之下非立时毙命不可是以贝
海石先以左膝撞他小腹既将他撞到了背后又化解了谢烟客大半内力幸好谢烟客其时内
力所剩才已不过一成否则贝海石这一招虽然极妙米香主还是难保性命。
贝海石将米香主轻轻平放地下双掌在他胸口和小腹上运力按摩猛听得有人欢呼大
叫:“帮主在这里帮主在这里!”贝海石大喜说道:“米兄弟你已无危险我瞧瞧帮
主去。”忙向声音来处快步奔去心道:“谢天谢地若是找不到帮主本帮只怕就此风流
云散迫在眉睫的大祸又有谁来抵挡?”
他奔行不到一里之地便见一块岩石上坐着一人侧面看去赫然便是本帮的帮主石破
天。云香主等七人在岩前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贝海石抢上前去其时阳光从头顶直晒照
得石上之人面目清晰无比但见他浓眉大眼长方的脸膛却不是石帮主是谁?贝海石喜
叫:“帮主你老人家安好?”
一言出口便见石帮主脸上露出痛楚异常的神情左边脸上青气隐隐右边脸上却尽是
红晕宛如饮了酒一般。贝海石内功既高又是久病成医眼见情状不对大吃一惊心
道:“他……他在捣什么鬼难道是在修习一门高深内功。这可奇了?嗯那定是谢烟客传
他的。啊哟不好咱们闯上崖来只怕是打扰了他练功。这可不妙了。”
霎时之间心中种种疑团登即尽解:“帮主失踪了半年到处寻觅他不到原来是静悄
悄的躲在这里修习高深武功。他武功越高于本帮越是有利那可好得很啊。谢烟客自是知
道帮主练功正到紧要关头若受外人打扰便致分心因此上无论如何不肯给我们引见。他
一番好心我们反而得罪了他当真是过意不去了。其实他只须明言便是我难道会不明白
这中间的过节?素闻谢烟客此人傲慢辣手我们这般突然闯上崖来定是令他大大不快这
才一翻脸便出手杀人。瞧帮主这番神情他体内阴阳二气交攻只怕龙虎不能聚会稍有不
妥便至走火入魔实是凶险之极。”
当下他打手势命各人退开直到距石帮主数十丈处才低声说明。
众人恍然大悟都是惊喜交集连问:“帮主不会走火入魔吧?”有的更深深自疚:
“我们莽莽撞撞的闯上崖来打扰了帮主用功惹下的乱子当真不小。”
贝海石道:“米香主给谢先生打伤了那一位兄弟过去照料一下。我在帮主身旁守候
或许在危急时能助他一臂之力。其余各位便都在此守候切忌喧哗出声。若有外敌上崖须
得静悄悄的打了决不可惊动帮主。”
各人均是武学中的大行家都知修习内功之时若有外敌来侵扰乱了心神最是凶险不
过当下连声称是各趋摩天崖四周险要所在分路把守。
贝海石悄悄回到石帮主身前只见他脸上肌肉扭曲全身抽搐张大了嘴想要叫喊却
不出半点声息显然内息走岔了道性命已危在顷刻。贝海石大惊待要上前救援却不
知他练的是何等内功这中间阴阳坎离弄错不得半点否则只有加对方死亡。
但见石帮主全身衣衫已被他抓得粉碎肌肤上满是血痕头顶处白雾弥漫凝聚不散
心想:“他武功平平内力不强可是瞧他头顶白气内功实已练到极高境界如何在半年
之内竟有这等神的进境?”
突然间闻到一阵焦臭石帮主右肩处衣衫有白烟冒出那当真是练功走火、转眼立毙之
象。贝海石一惊伸掌去按他右手肘的‘清冷渊’要令他暂且宁静片刻不料手指碰到他
手肘着手如冰不由得全身剧烈一震不敢运力抵御当即缩手心道:“那是什么奇门
内功?怎地半边身子寒冷彻骨半边身子却又烫若火炭?”
正没做理会处忽见帮主缩成一团从岩上滚了下来几下痉挛就此不动。
贝海石惊呼:“帮主帮主!”探他鼻息幸喜尚有呼吸只是气若游丝显然随时都
会断绝。他皱起眉头纵声呼啸将石帮主身子扶起倚在岩上眼见局面危急之极当下
盘膝坐在帮主身侧左掌按在他心口右掌按住他背心运起内劲护住他心脉。
过不多时那七人先后到来见到帮主脸上忽而红如中酒忽而青若冻僵身子不住颤
抖各人无不失色眼光中充满疑虑都瞧着贝海石但见他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不住渗出
全身颤动显已竭尽全力。
过了良久贝海石才缓缓放下了双手站起身来说道:“帮主显是在修习一门上乘内
功是否走火本座一时也难以决断。此刻幸得暂且助他渡过了一重难关此后如何实难
逆料。这件事非同小可请众兄弟共同想个计较。”
各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想:“连你贝大夫也没了主意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霎时之间谁也没有话说。
米香主由人携扶着倚在一株柏树之上低声道:“贝……贝先生你说怎么办便是
怎么。你……你的主意总比我们高明些。”
贝海石向石帮主瞧了一眼说道:“关东四大门派约定重阳节来本帮总舵拜山时日已
颇为迫促。此事是本帮存亡荣辱的大关键众位兄弟大家都十分明白。关东四大门派的底
咱们已摸得清清楚楚软鞭、铁戟一柄鬼头刀几十把飞刀那也够不上来跟长乐帮为难
啊。司徒帮主的事是咱们自己帮里家务要他们来管什么闲事?只不过这件事在江湖上张
扬出去可就十分不妥。咳咳……真正的大事大伙儿都明白却是侠客岛的‘赏善罚恶
令’那非帮主亲自来接不可否则……否则人人难逃这个大劫。”
云香主道:“贝先生说的是。长乐帮平日行事如何大家都心里有数。咱们弟兄个个爽
快不喜学那伪君子的行迳。人家要来‘赏善’是没什么善事好赏的说到‘罚恶’那
笔帐就难算得很了。这件事若无帮主主持大局只怕……只怕……唉……”
贝海石道:“因此事不宜迟依我之见咱们须得急将帮主请回总舵。帮主眼前
这……这一场病恐怕不轻倘若吉人天相他在十天半月中能回复原状那是再好不过。
否则的话有帮主坐镇总舵纵然未曾康复大伙儿抵御外敌之时心中总也是定些
可……可是不是?”众人都点头道:“贝先生所言甚是。”
贝海石道:“既是如此咱们做个担架将帮主和米香主两位护送回归总舵。”
当下各人砍下树枝以树皮搓索结成两具担架再将石帮主和米香主二人牢牢缚在担
架之上以防下崖时滑跌。八人轮流抬架下摩天崖而去。
那少年这日依着谢烟客所授的法门修习将到午时只觉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
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六处经脉中热气斗盛竟是难以
抑制便在此时各处太阴、少阴、厥阴的经脉之中却又陡如寒冰侵蚀。热的极热而寒的至
寒两者不能交融。他数年勤练功力大进到了这日午时除了冲脉、带脉两脉之外八
阴八阳的经脉突然间相互激烈冲撞起来。
他撑持不到大半个时辰便即昏迷过去此后始终昏昏沉沉一时似乎全身在火炉中烘
焙汗出如渖口干唇焦一时又似坠入了冰窖周身血液都似凝结成冰。如此热而复寒
寒而复热眼前时时幌过各种各样人影有男有女丑的俊的纷至沓来这些人不住在跟
他说话可是一句也听不见只想大声叫喊偏又说不出半点声音。眼前有时光亮有时黑
暗似乎有人时时喂他喝汤饮酒有时甜密可口有时辛辣刺鼻却不知是什么汤水。
如此胡里胡涂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日额上忽然感到一阵凉意鼻中又闻到隐隐香
气慢慢睁开眼来先看到的是一根点燃着的红烛烛火微微跳动跟着听得一个清脆柔
和的声音低声说道:“天哥你终于醒过来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那少年转睛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少女身穿淡绿衫子一张瓜子
脸儿秀丽美艳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他嘴角边微含笑容轻声问道:“什么地方不舒
服啦?”
那少年脑中一片茫然只记得自己坐在岩石上练功突然间全身半边冰冷半边火热
惊惶之下就此晕了过去怎么眼前忽然来了这个少女?他喃喃的道:“我……我……”
觉自身是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了被子当即便欲坐起但身子只一动四肢百骸中
便如万针齐刺痛楚难当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少女道:“你刚醒转可不能动谢天谢地这条小命儿是拣回来啦。”低下头在他
脸颊上轻轻一吻站直身子时但见她满脸红晕。
那少年也不明白这是少女的娇羞只觉她更是说不出的好看便微微一笑嗫嚅着道:
“我……我在那里啊?”
那少女浅笑嫣然正要回答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当即将左手食指竖在口唇之前作
个禁声的姿势低声道:“有人来啦我要去了。”身子一幌便从窗口中翻了出去。那少
年眼睛一花便不见了那姑娘只听得屋顶微有脚步细碎之声迅远去。
那少年心下茫然只想:“她是谁?她还来不来看我?”过了片刻只听得脚步声来到
门外有个咳嗽了两声呀的一声房门推开两人走了进来。一个是脸有病容的老者另
一个是个瘦子面貌有些熟悉依稀似乎见过。
那老者见那少年睁大了眼望着他登时脸露喜色抢上一步说道:“帮主你觉得怎
样?今日你脸色可好得多了。”那少年道:“你……你叫我什么?我……我……在什么地
方?”那老者脸上闪过了一丝忧色但随即满面喜悦之容笑道:“帮主大病了七八天此
刻神智已复可喜可贺请帮主安睡养神。属下明日再来请安。”说着伸出手指在那少年
两手腕脉上分别搭了片刻不住点头笑道:“帮主脉象沉稳厚实已无凶险当真是吉人
天相实乃我帮上下之福。”
那少年愕然道:“我……我……名叫‘狗杂种’不是‘帮主’。”
那老者和那瘦子一听此言登时呆了两人对望了一眼低声道:“请帮主安息。”倒
退几步转身出房而去。
那老者便是‘着手回春’贝海石那瘦子则是米香主米横野。
米横野在摩天崖上为谢烟客内劲所伤幸喜谢烟客其时内力所胜无几再得贝海石及时
救援回到长乐帮总舵休养数日便逐渐痊愈了只是想到一世英名竟被谢烟客一招之间
擒获不免甚是郁郁。
贝海石劝道:“米贤弟这事说来都是咱们行事莽撞的不是此刻回想我倒盼当时谢
烟客将咱们九人一古脑儿的都制服了那便不致冲撞了帮主引得他走火入魔。帮主一直昏
迷不醒能否痊可实在难说就算身子好了这门阴阳交攻的神奇内功却无论如何是练
不成了。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唉米贤弟咱们九人中倒是你罪名最轻。你虽然也上
了摩天崖但在见到帮主之前便已先行失了手。”米横野道:“那又有什么分别?要是帮
主有什么不测大伙儿都是大祸临头也不分什么罪轻罪重了。”
岂知到得第八天晚间贝海石和米横野到帮主的卧室中去探病竟见石帮主已能睁眼视
物、张口说话两人自是欣慰无比。贝海石按他脉搏觉到颇为沉稳正喜欢间不料他突
然说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言语说什么自己不是帮主乃是‘狗杂种’。贝米二人骇然失色
不敢多言立时退出。
到了房外米横野低声问道:“怎样?”贝海石沉吟半晌说道:“帮主眼下心智未曾
明白但总胜于昏迷不醒。愚兄尽心竭力为帮主医治假以时日必可复原。”说到这里
顿了一顿道:“只是那件事说来便来神出鬼没帮主却不知何时方能全然痊可。”过了
一会说道:“只消有帮主在这里天塌下来也有人承当。”轻拍米横野的肩头微笑
道:“米贤弟你不用担心一切我理会得自当妥为安排。”
那少年见二人退出房去这才迷迷糊糊的打量房中情景只见自身是睡在一张极大的床
上床前一张朱漆书桌桌旁两张椅子上铺锦垫。房中到处陈设得花团锦簇绣被罗帐
兽香袅袅但觉置身于一个香喷喷、软绵绵的神仙洞府眼花缭乱瞧出来没一件东西是识
得的。他吹了一口长气心想:“多半我是在做梦。”
但想到适才那个绿衫少女软语腼腆的可喜模样连秀眉绿鬓也记得清清楚楚她跃了出
去的窗子兀自半开半掩却也不像是在做梦。他伸起右手想摸一摸自己的头但手只这么
轻轻一抬全身又是如针刺般剧痛忍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忽听得房角落里有人打了个呵欠说道:“少爷你醒了……”那是个女子声音似是
刚从梦中醒觉突然之间她“啊”的一声惊呼说道:“你……你醒了?”一个黄衫少女
从房角里跃了出来抢到他床前。
那少年初时还道先前从窗中跃出的少女又再回来心喜之下定睛看时却见这少女身
穿鹅黄短袄服色固自不同形颜亦是大异她面庞略作圆形眼睛睁得大大地虽不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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