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1/2)
江涛和严萍约定下午去参加宣传大会就回去了。
礼拜日大街上人来来往往大部分是男女学生和乡下来的农民。严萍沿着马路走回来躺在小床上睡了一觉。正在睡着有脚步声走进小院。仔细一听是冯登龙走到北屋去了和妈妈蘑蘑菇菇说了半天话。妈妈很喜欢他常给他洗衣服炒好菜吃。登龙转着脖子看不见严萍睁开大眼睛问:“萍妹子呢?”
妈妈说:“在东屋里去吧去看看她。”
严萍听登龙走过来翻了个身脸朝着墙把手搭在眼上装打起鼾睡。冯登龙不管不顾夸地坐在床沿上伸手去扳严萍的手。严萍机灵地躲开说:“年岁大了还这么着谁习惯?”她伸起胳膊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来说:“坐到椅子上去。”
冯登龙说:“我表叔说目前是个时机他们正在扩大队伍。我觉得上中学总是个远道不如干军队。象冯阅轩吧他上了军官学校到日本留了几年洋回来就当了团长。上学呢上来上去顶多不过是个‘教育界’。”
严萍说:“我早就同意你去哩。”
冯登龙说:“我决定要去了。”他又吸起烟来:“……当当排连长什么的说不定不到一年就当上营长。我要是当了旅长啊立刻把冯阅轩他爹押到监狱里去……”
严萍插了一句问:“干吗?你要铲除土豪劣绅?”
冯登龙摇摇头说:“哎!咱不象江涛他们那样。”
严萍坐在小床上瞪了他一眼冷笑说:“你是为自格儿的事情既想做官又想财。”
冯登龙把手掌一拍说:“嗨!对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且而且想读书我父亲也供给不起我他和冯阅轩他爹打官司把地输了。当然啊我们还雇着两个长工养着两个大牲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乡村里还是个财主。”
严萍撇起嘴笑着说:“嘿嘿!你真会说。”
在严萍的思想深处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登龙在小孩子的时候人儿长得还漂亮性格也爽直。自从一二年来年岁越大越蠢一点聪明劲也没有了一看见江涛就立眉竖眼的。相反江涛人儿朴实也极热情。她又想起那一年江涛在反割头税大会上讲演的姿态有时两手叉腰有时挥动一只手。两只大眼睛黑黝黝的。她想:那时他背后就是缺少一面大旗。心里说:“那面大旗要是叫我打着啊说不出来那情景儿有多么壮丽!”
她又想到:要摆脱和登龙的感情确实是个问题。她怕他那家伙楞手楞脚什么事都会干得出来。于是她一股劲地鼓励他:“快去吧!”“去学军事吧将来的职业问题也甭作难了!”她想只要他离开保定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冯登龙又和严萍谈了一会子家庭琐事他痛恨冯阅轩侵害他的家庭他咒骂他怨恨。一说到冯阅轩的名字把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地响。为了这件事情严萍也为他不平过甚至是气愤。可是后来才觉得这场官司打来打去不过是两家地主为个女人争风吃醋不由得暗笑心想:“狗咬狗两嘴毛罢了!”
冯登龙对严萍的小屋子很是留恋走到北屋里倒了几次茶拿了几次烟可是他不忍就走。他要求严萍:“秋高气爽咱们到公园里去看红叶吧!”
严萍说:“困我没有那个兴趣。”
他看严萍这样冷淡不耐烦的态度还是故作镇静把右腿架在左腿上打着哆嗦。眼睛眯缝得紧紧的不让泪水流出来。严萍很讨厌那种姿势她觉得那是十足的市侩气。冯登龙到这刻上也不得不离开了。他还是眯缝着眼睛把烟卷叼在嘴角上右手插进大褂襟下立起身来要走可是他又站住。瞟了一下墙上挂着严萍的相片说了一声:“愿你们永久幸福吧!”就走出去了。
严萍一听脸上腾地红起来瞟着他的背影心里说:
“何必呢!”
冯登龙走下高台大门又站了一下背过脸把手伸出去。严萍象是没有看见扭身走进大门把门一关踏着响脆的皮鞋声走进去了。
她走回来依然躺在床上。心上又在突突地跳起来象是怕丢失什么东西又怕不能得到什么。盯着自己的相片又想起照这张相片的情景:在一个夏天的傍晚她和江涛、和爸爸到公园里去散步。刚刚转过“别有洞天”江涛指着天边上的月亮说:“多明快的月亮啊!”严萍冷不丁转过头来伸起两只手仄起头悄悄地说:“多么幽静啊!”爸爸也走上来说:“新月呀象金钩呀!”
过了几天江涛谈到在那一刹间她看月的那种姿势挺好看。她按江涛的意思照了这张照片。照相的时候江涛还要站在她身子后头衬个背景严萍说什么也不干把他推开了好几次。这张相片一直挂在墙上什么时候看见都觉得清新。可是她现在一看到那种姿态就觉得幼稚、娇气一点不带革命劲儿没有英雄气概摘下它来!
她对于过去的生活再也不感到满足倔强地说:“让旧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流水逝去吧!”
她看了看手表到了指定的时间。就整理了一下衣服匆匆走出西城到第二师范去。一进传达室老传达韩福正低头做他自己的事情。那是一个白面庞、黄胡子、镶着红眼边的老头。她立在门口连叫了好几声韩福还是不理不睬。她着急说:“俺找一个人嘛你没听见吗?”
韩福老头说:“是姑娘!我这就弄完了。”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又低下头说:“你找江涛上养病室去吧!”
严萍喷地笑了说:“俺还没说嘛!”
韩福老头说:“用不着我记性强着呢早记熟了。去吧上养病室。一个礼拜不知道来多少趟!”说完了又去做他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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