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阴阳两仪(1/2)
拓拔野心中大凛灵威仰垂涎盘古九碑对自己的五德之躯又颇感兴趣既已制住了蛇姥出手便再无半分顾忌了!当下屏息凝神右手紧握断剑只等他一走入这腔洞便先制人拼死一搏。
只听一个浑厚悦耳的声音淡淡道:“你说也罢不说也罢我是决计不会放你离开这里的等过上百八十年你蜕皮重生的时候我自然便能知道不死药的秘密了。”
拓拔野微微一怔这声音陌生已极浑然不像灵威仰先前的嗓音难道短短几个时辰这老匹夫又换了一个寄体肉身?白龙鹿却似兴奋之极甩头喷嘶便欲飞冲而出被他眼疾手快陡然截住封住口鼻。
又听蛇姥“呸”了一声笑道:“龙鲸打喷嚏——好大的口气。还百八十年呢你能活得过三曰已经是祖上积德了这鱼山方圆不过数里只要无晵国的大军赶到一人一口唾沫便将这全淹啦。识相的话就快快叩头请罪求姥姥赏你当个百八十年的蛇奴……”
拓拔野越听越觉古怪鱼山在北海以西距离平丘少说也有个两千余里纵然鲲鱼身长数千里连那鱼山也是它巨身所化又怎能瞬息之间便将他吞到了这里?
再听蛇姥言语似乎认定无晵国大军会来解救她一般但无晵国自朱沉如造反失败之后便已彻底沦落为水族臣邦又怎敢在这节骨眼上忤逆天吴?
正自讶异脚步声越来越近光芒一亮叮当脆响只见一个英挺魁梧的男子拖着一个混金囚车徐徐走入。
囚车内坐着一个人头蛇身的美人手腕、脚踝都被青黑的铁链锁住肌肤如雪秋波顾盼神飞。乌黑的长披泻而下纤腰往下青鳞闪耀渐渐化为修长曼妙的蛇尾盘于臀下瞧来非但毫不突兀反而平添一种奇异的魔魅之力说不出的妖媚可人。
拓拔野心中怦然一跳想不到蛇姥竟美艳若此难怪当年颠倒众生被评为大荒第一妖女。
再凝神细看那男子剑眉薄唇英姿勃勃一身黑衣劲装右手斜握着一杆青铜长矛矛尖弯曲如蛇。左臂上缠着一条紫鳞细蛇咻咻吐芯……
拓拔野陡然一震这紫鳞细蛇与那八角青铜钟内的的细蛇何其相似!
转眸望去那条紫蛇正盘蜷在骷髅碧骨上上对着黑衣男子狂似的咝咝呜鸣:再看穿入肉壁的那杆铜矛虽然瞧不见矛尖枪身上也多了许多蛇文古篆但起形状、长度都与黑衣男子手中所握的极为相似……
脑中灵光之中已经猜到了大概忽听白龙鹿怒嘶怪吼猛然挣脱他的手臂急电似的飞冲而出朝那黑衣男子迎头猛撞而去!
“扑!”光波摇晃白龙鹿倏然从他的“身体”穿过冲落到另一侧那黑衣男子与蛇姥如水波倒影似的急剧摇曳闪耀渐渐弥合。
雨师薇“啊”地低呼一声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蜃光幻景又惊又奇。拓拔野当曰在南渊之底已然见识了这等奇景声色俱备栩栩如生以他的眼力、念力一时间竟也不能察觉端倪。
白龙鹿似是与那“黑衣男子”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又叫又跳不断地朝他扑去却始终如镜花水月触之不得吹胡子瞪眼大感气恨懊恼。反倒惹得盘踞在骷髅上的那条紫鳞细蛇狂鸣尖嘶几次险些要向它飞弹扑咬。
拓拔野心下再无怀疑这男子不是青帝而是铜钟下下的那具骷髅紫蛇、铜矛也必定是他遗留此处的;而这是百余年前尚未被神帝封镇平丘的朱卷仙子。
只是不知这幻景因何而生从何而来?目光扫见那翻转在地的铜钟念头一动莫非是这八角钟?
丰山的清冷九钟能见周畔的声音封凝在钟壁寒霜之中一旦冰霜消融声音便释放而出。或许这青铜钟也是此类神器能将藏在钟内的人的意识封凝其中一旦铜钟翻转便将这些景象、声音一一释放而出。
但不知这黑衣男子究竟是谁?何以竟能将当年凶焰正炽的蛇姥降伏囚困?又为何令白龙鹿对他恨得这般咬牙切齿连化作了白骨也大老远地认出?
疑窦丛丛当下拉着雨师薇从腔壁中跃了出来凝神观看。
白龙鹿冲着那幻象嗷嗷怒吼了一阵悻悻地奔到他身边不住将头在他掌心磨蹭喉中呜鸣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状甚哀切可怜。
光波晃荡叮当连响只见蛇姥猛烈地震动着那混金囚车娇声叱骂不绝那黑衣男子将囚车停下淡淡道:“囚车是我采了北海十七种混金铁炼制而成就算是盘古斧也未必能劈开。我要是你就不会赤手空拳拿它练习砍柴切菜啦……”
“北海十七种混金铁?”拓拔野突然想起当年在玉屏山顶姑射仙子抚摩着断剑时所说的那句话来。心中一动难道这人竟是将白龙鹿困锁在龙潭之底的水族奇人高九横?
念头未已果听蛇姥怒极而笑道:“高九横!若不是你趁着姥姥我胎化重生使了这奸狡手段就凭这铁笼子也想困住我么?瞧你仪表堂堂想不到竟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羞也不羞?”
高九横却泰然自若淡淡道:“像你这等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只要能将你擒伏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打紧?”任她如何激骂始终无动于衷。
拓拔野当曰为了劈开北海十七混金索不慎将无锋剑劈断心中始终有些愧惜在汤谷岛上与众流囚谈天说地时也曾问起这高九横的来历知道此人乃丹熏城高氏之后一百多年前便因斩杀北海青蛟而名动天下。
但他生性淡泊行踪飘忽不定行事又亦正亦邪是水族极为神秘的一个游侠。相传他极擅制铁炼兵锻制出的兵器锋锐无比因此又有雅号叫“高神兵”当今水族、金族的许多神器便是出自他手。
想不到一代奇人竟无声无息地葬身鲲鱼肚中成了一具白骨。白龙鹿被他困在龙潭底多年难怪适才见了他竟会这般雷霆暴怒了。
幻景摇曳突然像涟漪似的急剧荡漾开来声音变的说不出的嘈杂尖锐什么也看不清听不见了。
过了片刻画面才又渐趋清晰和缓雨师薇“啊”的一身俏脸飞红只见天高云淡长草起伏蛇姥和高九横并躺在山头一株青松下罗裳轻薄随风鼓舞露出一大片雪白晶莹的肌肤眼波迷离如水脸上尽是娇艳红晕似是刚刚狎昵欢好春色无边。
拓拔野一愕想不到这两人片刻之前还是势不两立转瞬间便已卿卿我我只听蛇姥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九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人生在世岂能事事由己?又岂能事事为己?我们蛇族这几千年也不知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我娘、我爹便是死在水妖的百般折磨之下。我若放下这一切随你远走高飞又岂喜悦安乐?”
高九横一手抱着她一手枕在头下凝望着蓝天徐徐道:“人生如浮云变换朝为晨霞夕为雨即便能长生不老又焉能与天地同寿?什么雄图霸业更不过是转眼繁华。螣儿即便你当真一统蛇裔打败了五族你便真比现在快乐安宁得多么?”
蛇姥痴痴的望着天上的云霞半晌没有说话眼圈突然一红转过身将头贴在他的胸膛山风鼓舞丝缭乱飞扬低声道:“你遇见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啦。女娲大神让我现不死之药可不是为了让我长生不老。人生在世总有比长命百岁更为重要的事是不是?”
白云翻涌草浪起伏阳光透过松枝斑驳地投映在高九横的脸上神情看起来那么落寞就连嘴角的笑容也凄冷如深秋的菊花。
拓拔野心中微微一动忽然觉得这张脸容似曾相识待要细想那幻象又如水光波影似的摇荡起来渐渐地弥合成另外一幅景象。
冰海残阳双峰兀立山谷中鲜花绚烂宛如织锦赫然正是平丘。碧天乌云滚滚奔涌到龙牙双山顶上时下着蒙蒙细雨银线纵横飞舞仿佛烟笼雾罩珠帘摇曳在远处夕光的映照下闪耀着一圈圈七彩光环。
极渊突然冲起滔滔冰浪高九横怀抱着两个婴儿破空飞起朝南疾掠四周响起阵阵怒斥叫骂平丘七仙接二连三地冲掠而起朝他围追堵截。
他足下不停左臂紧抱双婴右手青铜长矛如青蟒夭矫飞腾绚光流离气浪炸舞七仙竟被他打得纷纷退散开去。
拓拔野又是讶异又是激赏平丘七仙修为惊人彼此配合默契合在一起更有神级高手的威力高九横竟能在七人围攻之下从容应对略占上风足见其真气深不可测。他到这平丘极渊想必就是为了解救蛇姥但他怀中所抱的两个婴儿又不知是谁?
只听视肉老祖喝道:“他***肉蛋蛋臭小子你声东击西抢走两个小崽子算什么英雄好汉?你的姘头被压在万蛇岩下你不是号称‘高神兵’么?有本事就砍断九龙索救她出来!”
青龙真人骑着騊駼从后方猛冲而下长戈电劈被高九横蛇矛横扫气浪鼓舞登时连人带马踉跄飞退恼羞成怒哑声叫道:“若不是神帝和陛下太过慈悲心软不肯斩草除根又怎会让这小子有机可乘?他***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先把那蛇丫头给宰了再杀了这父子三人让他们一家四口到冥界团聚!”
拓拔野大奇原来这两婴儿竟是高九横与蛇姥的孩子!再往下听去才知当年蛇姥被神农降伏之时业已珠胎暗结怀了高九横的一对孪生子女正因为如此神农才不忍杀她将她封镇在平丘龙牙。而她所生的孩儿则被黑帝封入“玄水袋”藏于极渊寒水之中数十年来始终如婴儿形状了不曾长大。
高九横得知此事后悲怒痛悔四下打听竟让他查处了平丘所在不顾一切地孤身独闯龙潭。
但以他修为之高、神兵之利竟也不能劈断九龙索从万蛇岩下救出朱卷氏。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使了个调虎离山之计从七仙眼皮底下抢走婴孩儿。
高九横与七仙激战片刻幻象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晃荡波光摇曳变化为另外一番图景。
暮雨苍茫大河滔滔岸边芦苇起伏如浪孤舟横斜高九横披蓑戴笠坐在船舱之中雨水、浪花交相扑面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泪。
身边坐了几个华服金冠的蛮人双膝以下布满蛇鳞软绵绵地盘蜷在地瞧那装束当是无国的贵族无疑。个个眉头紧锁神情悲愤凝肃。
高九横将两个婴孩儿小心翼翼地放入左最为魁梧的金冠蛮人怀里又取出两块青铜牌指尖真气凝集“哧哧”激响各写了八个大字分别戴在了两个婴孩儿的脖梗儿上。
雨师薇“咦”了一声奇道:“那不是晨潇哥哥的青铜牌吗?”
只见那男孩脖子上的铜牌赫然写着“往事俱沉暮雨潇潇”拓拔野心中一震这才想起先前在平丘极渊于天吴等水妖激战周旋时依稀瞧见蛇裔蛮人中有一个黑衣男子颈上戴的铜牌与此极为相似。再一细想那男子神情清冷寂寞与高九横极为相似难道他竟是蛇姥之子?
念头未已忽听白龙鹿怒嘶狂吼“轰!”一道狂猛气浪从后方澎湃席卷拓拔野大凛下意识地飞旋腹内定海珠抓紧雨师薇闪电似的斜冲而上绕到那青铜钟后方……
只听铜钟“当当”连震那凌厉气浪登时被消挡大半饶是如此背心仍像被重锤狂击喉头腥甜喷涌“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翻滚在地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钟声震耳回荡幻象登时如波光摇碎雨师薇被拓拔野紧紧护在身下仅擦破了点儿皮惊魂未定转眸望去失声道:“青帝!”
七丈开外一个胖墩墩的红面老头儿面无表情地昂而立左手提着一个双脚布满了蛇鳞的女童经脉尽封动也不动正是青帝灵威仰与蛇姥。
拓拔野气血翻涌又惊又怒想要大笑却只出几声喑哑的咳嗽。想不到青帝二人竟真的也到了这鲲鱼腹中!
适才凝神观看铜钟散射出的幻象竟连他们何时到了身后也不曾察觉。原本身中剧毒经脉业已烧灼震断被青帝碧火金刀光这般轰然扫中更是骨骸欲裂脏腑痉挛疼得仿佛这身子全然不属于自己了。
青帝眉头微皱目光冷冷地打量着拓拔野道:“百毒攻心经脉俱断可惜了一具大好皮囊!”原对他的五德之躯颇为觊觎想要占为寄体但念力扫探之下觉他经脉紊乱几已寸寸碎断体内更布满了各种奇毒邪气不由得大为讶异失望。
盘踞在高九横臂骨上的紫鳞细蛇悲鸣一声闪电似的飞蹿到蛇姥手上咝咝吐芯像是故友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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