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邂逅（1/2）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祁连非女汉。”

一边皱着眉头闻着身上的汗味，一边嘟囔着自己改编的伟大领袖的诗词。

每天的徒步行程40公里左右，暂以泉州市为中心，向360度周边辐射。郑箐每晚洗完澡都会去酒店的桑拿室按摩半小时脚，戏称自己的11路汽车一定要保养得当，否则中途抛锚后果无法设想。

尽管如此，此时席地而坐的她揉着自己的小腿，还是暗恨自己平时以车代步太多，锻炼太少。

一辆越野车呼啸而过，卷起一路尘土，郑箐扭头捂鼻。什么司机啊，看不到路边有人吗？素质！

拍拍身上的灰尘，郑箐以包当枕躺地上看着蓝天。好蓝的天啊，多少年没见过了，以前怎就不曾抽时间来享受这种神仙一般的日子呢？“我真是一个超没劲超乏味的人啊！”郑箐愤愤地鄙视自己。顺手用劲掐下身边的一株小植物的叶子，看了看，搞不懂为什么连一片叶子都那么有韧劲，到底是一方水土养一方草啊。算算距离，离城还有10公里左右，估计6点左右能回到城里。

“喂，那谁，你去哪里？”

郑箐闻声转头，发现那被自己骂“素质”的司机正在以不慢的速度向后倒车并停在她的旁边，头伸出车窗，向自己方向喊着。四周没人，这人叫自己？

“看什么啊，我叫你呢。你去哪里，我可以顺路载你一程。你看上去不像本地人，徒步旅游的吧？”一边说一边下车，向郑箐走来。

郑箐本能的防备警报自脑中响起：热心人？歹人？顺路抢劫者？奶奶的，难道久走山路必逢山贼，久走夜路必遇幽灵？

心里虽紧张，但郑箐还是平静地看着来人。一米八左右，俊朗，眼带桃花但不轻佻，肤色白晰红润可以预测此人健康，衣服看不出品牌，但质地相当够看。

“你这人一向是这么打量陌生人的么？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一个女人徒步行走，不怕突然的头昏脑热，胃疼脚扭？作死的吧？看你是个有点文化的人，可怎么就没有一点旅游常识呢？”

一通噼里啪啦的语言袭来，郑箐突然被逗笑了。

“你一向和陌生女人这样说话的吗？你不知道一个陌生男人在这无人烟的地带停车向一个女人走来是会吓死人的吗？你知道如果我被你活活吓死的话，与我自己作不作死有什么关系？与我有没有旅游常识有什么关系？”离开海市已有五天，这段时间独自一人的郑箐没有真正与人对话过，突然地有些兴奋，平时的伶牙俐齿一下回归到自己的身体中，说不出的通透和舒坦。

男人突然驻足，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硬是呆滞了足有三秒，突然笑了。这下轮到郑箐傻了。

这是郑箐工作以来从未看到过的成年人的笑，干净、豁达、温暖。除了剪成平头的发型有些违和，此时的这个男人就是一幅唯美的画。

多年以后，郑箐回忆那一秒钟的感觉，她发誓，那一瞬间，她绝对看到春芽破土，同时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你这个人，我刚刚就是怕吓到你，才那样与你说话。这不效果达到了吗？你去哪里，送你一程吧！”

回想刚刚自己从紧张到放松的过程，郑箐汗。作为一个律师，自己的实战心理学绝对高分，但这个男人原来也是此中高手。

有这种笑容的人如果是坏人的话，郑箐从心里告诉自己：就算被骗得身无分文万劫不覆也不能说明自己幼稚无能，只能是碰到高手中的高手了，那叫虽败犹荣！

郑箐突然有了与这个莫明其妙的男人同行一程的念头。

“谢谢你啊，今天碰到雷锋叔了，我好像不能让你失去助人为乐的乐趣啊，那样会遭天谴的。”

郑箐一边笑应，一边将地上的水壶拾起放入背包，不看男人一眼，径直走到后排座，拉开车门，将包往右边一甩，人也顺势进入车内。

拉上车门，落下车窗，转头朝外喊：

“走啊，车主，难道要我开车不成？”

“你倒不客气，熟门熟路的。帮你还成了成全我助人为乐的乐趣。看样子我捡到了一个宝，这段路不寂寞了。去哪里啊？”

“前面十公里，市区。方便的话，送我到德馨宾馆。”

“看来不是穷游嘛，能住那个本市最好的宾馆。”一边嘟囔着，一边伸展了一下肢体，坐上了驾驶位。

车开得很平稳。

窗外，依然是很少的绿。原野里点缀着稀疏的低矮的植物，椐当地人说，别看它们个头不大，根须的长度是地上部份植物高度的十倍不止。

最近野外徒步，只要累了坐下来，郑箐就会呆呆地盯着它们看，特别想完整地弄一株出来看看，看看在如此缺水的广袤的区域究竟生出的是一批什么样的植物妖怪。

正在研究呢，前面声音响起：“想什么呢，会想睡着的，说说话吧”。

郑箐不说话。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感谢？是你请我上车的好不好。聊天？不熟。客套？真的不会。

“喂，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个人出来旅游？独游是你一直的习惯吗？”

“郑箐。竹字头，下面一个青草的青。一个人出来。不是习惯，这种独游是第一次。”

“路线怎么计划的？出来多久？”

“没计划。时间定不了。”

“我叫柳源。从海市来。”

“哦。巧了。”

“你也从海市来？老乡嘛。”尽管车窗玻璃挡着，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从西边斜射进来，郑箐还是看见柳源侧脸上细细的汗。

看见自己腿上被太阳光照着，郑箐轻轻挪了一下位置，一边回答道：“海市太大，人太多，而且海市人从没有老乡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