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2）

不周山，龙穴。

年迈的清月躺在宫殿中央。六尺宽的千年玄冰床，床边挂着一个罗帐，帐上绣满了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纱动。

只见宫殿以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宫殿的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好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里面镶有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清晰可见。大殿倒映着那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

不错，清月是龙，一条货真价实的应龙，是龙族之首！龙五百年为蛟，一千年方为应龙。不过，龙也会长大，也会变老，也会死去。传说，龙死了之后会入不周山轮回井，只要喝下那孟婆汤，抹去记忆，走过了奈何桥，龙就可以重生！新的身份，新的命运，新的生活。

清月要死了。准确地说，是将归寂。清月仿佛听见龙族仇人曾说要让龙族覆灭，他仿佛听到不周山生机勃勃，鸟语花香，小鸟叽叽喳喳，幼龙嗷嗷待哺。这一切，不知还能再美好多少年？一百年？两百年？反正他是看不到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养子，若是把龙族交到他的手里，迟早要灭族的。

清月的儿子清浊，虽然处理事情铁面无私，但生性贪玩，得知清月大限将至，才匆匆忙忙从外面赶回来，但路途遥远，终究还是要一些时日。虽然，清浊也是应龙，但是在不周山结界以外，是不可以使用神龙之力的，也不可以使用法力，以避免凡人知道龙族的存在，这也是龙族的祖先所立下的族规。

相传，龙族先祖为创世神之一的烛龙。当时，混沌未开，三界未立，这世间的景致，这缥缈的虚空，一切都还处在无人无扰的绝佳景致……

在虚无中，却有日夜和四季。一条叫烛龙的神龙控制着这些变换交替。

那还是盘古开天之前，烛龙就控制着这一切。后来，盘古开天辟地，死后，身体化为万事万物。昼夜交替，四季变化也已经根深蒂固，烛龙的使命也就此完成。盘古、烛龙清气散尽，化为诸神。天界众神是盘古所化；而龙族，则为烛龙所化。

三阶六界从此划分出来，天界、龙族为神阶；凡人、仙人为人阶；妖界、魔界为魔阶。

但愿来世再不为龙。可是，龙入轮回，转世还将会是龙。清月知道，自己要死了。万物、生灵将死之时，只有自己知道。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龙族。龙一生一千五百年，而一次轮回，也是一千五百年，也就是说，来世，清月将有可能再见到龙族振兴，虽然到那时，清月什么都不可能记得了。

一千五百年，仿佛只是白驹过隙。时间如同流水一般，带着清月缓缓漂向远方。他睁着双眼躺在玄冰床上，却不能感觉到玄冰的寒冷。清月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意识也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月躺在床上，安静地等着，那不断轰鸣的耳朵里已经可以渐渐听见一些声音了，就好像遮得严严实实的布帛突然抽了线，好让声音可以从空隙中挤进来。是清浊，他回来了，跪在那里，说自己是如何日夜兼程，如何匆匆忙忙才赶回不周山的。

清浊是自己收养的。

那年冬天，大雪纷飞。清月和一些龙族元老外出赏雪，却在雪堆里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龙婴。乍一看和其他龙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左眼是海蓝色的。清月心有所属，所以终生无后，就收养了这龙婴，取名浊。如今，已过千百年，元老们相继归天。现在，自己也要死了吗？清月望着宝顶上的夜明珠，怔怔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