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15章(1/2)
第一百十一回王司徒樽前收义女吕奉先马上拜干爷
话说张飞见督邮藐视他们,不禁将一股无名业火高举三千丈,按捺不下,大声说道“什么臭贼!敢来藐视老爷们!俺且去将他一颗狗头揪下来,再作道理。”
他说罢,霍地站起来,就要行动。
刘备忙来一把拉住,说道“你又来乱动了,他没有道理,他是个朝廷的命官,我们怎好去和他寻隙呢?”
张飞答道“兄长,你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一味软弱,将来还能干大事么?这个狗头,让我且去打杀他,看谁敢来和我要人?”
刘备道“兄弟,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万不可粗鲁从事,任我们的性子,直要去将他打杀,无奈我们究竟寄人篱下,他是上司,看不起他,赛过看不起朝廷。”
张飞大声说道“这个区区的县尉,谁希罕呢?我们就是不做,也不致使这班贼子小视了。”
云长说道“兄弟,你不要性急,大哥自有道理,也用不着你去乱动,好做也不做,不好做也不做,谁也不敢来强迫我们。如果依你这样暴力,岂不要闹出乱子来么?”
张飞被他们两个劝着,只得将一股火暂按在小腹下面。
事又凑巧,不一会,刘备到校场里阅兵,云长又在后面阅史。张飞见得着这个空子,一溜烟跑到馆驿门口。守门的两个士卒,认得是县尉的义弟,便问他道“张爷爷!到这里有什么事的?”他道“那督邮在这里么?”那守门的答道“在后面,你寻他,敢是有什么事吗?”他道“有一些儿小事。”
他道“烦你等一会,让我进去通报一声。”张飞道“无须通报,我就进去罢。”他忙道“不可不可,你难道不晓得规矩么?”他大怒,放开霹雳喉咙说道“我不晓得什么鸟规矩,俺今天偏不要你通报。”那两个守门的见他动了怒,早就吓得矮了半截,忙道“好极好极,张爷爷自己不要我们通报也省得我们少跑一趟腿子。”
张飞也不答话,翻起环眼,朝他瞅了一下子。那两个守门的忙吓得将头低下,好似泥塑木雕的一样,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子。他大踏步走到大厅面前的天井里,只见那督邮正拥着两个美人,在那里饮酒纵乐。张飞见了,不禁怒气冲天,走进大厅,仔细一瞧,那两个美人儿,不是别人,却就是安喜县令的两个宠妾。他见了,格外火上加油,一声大喝道“呔!你这龌龊害民的贼,今天落到爷爷的手里,要想活命,除非再世。”
那个督邮偎着两个天仙似的美人儿,正在那里消受温柔滋味,不料凭空跳进一只没毛的大虫来,他如何不怕,还仗着胆大声喝道“何处的野人,胆敢闯了进来!
手下人,快快给我捆起来。”他说罢,满指望有人给他动手呢,谁知那些亲兵见了张飞那一种可怕的样子,好似黑煞神似的,早已软了,谁也不敢出来和他响一句。
这时督邮见势头不对,忙将两个美人推开要走。
张飞哪肯容情,大三步小两步地赶到他的身边,伸手将他揪住,好像摔小鸡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按在地上,挥拳骂道“你这杂种,狗眼看人低,居然自高自大,目无下士。今天落到爷爷的手里,直打杀你,看你这个杂种的臭架子搭不搭了。”
他一面打,一面骂,打得那个督邮怪叫如猪。
这时刘备已经从操场里回来,到了自己馆驿里不见了张飞,忙问云长道“三弟到哪里去了?”云长道“未曾看见。”刘备顿足道“准是去闯祸了。”他说罢,忙与云长到了督邮的馆驿门口,就听得里面吵成一片,闹成一团,只听张飞的声音,直嚷着害民贼狗头。刘备忙与云长赶到里面,只见那个督邮被其按在地下,挥着拳头如雨点一样,直打得那督邮一佛世出,二佛升天,发昏章第十一。
刘备大声喊道“三弟!快快住手,休要乱动。”那督邮见他来了,在地下说道“好好好,刘县尉你胆敢目无王法,派人殴打朝廷的命官。”刘备起首见他打得可怜,倒喝住张飞,及至听他这两句话,不禁又气又忿又好笑,便冷冷地答道“不错,人是我派的,督邮有什么威风,只管摆出来,横竖我们已经无礼了。自古道,除死无大病,讨饭再不穷。大不过督邮去启奏万岁,将我斩首罢了,其余大约再没有厉害来吓我了。”
那督邮听他这些话,便道“只要你们不怕死就是了。”
张飞听见刘备讲出这番话来,愈加起劲,便霍地将他从地上抓起,直向后面而来。出了后门,就是一座大空场,他将督邮往柳树上一缚,举起皮鞭,着力痛打。
这时早有人去报与安喜县令。他听得这个消息,吃惊不小,忙赶到馆驿里面,只见大厅桌椅掀翻,碗破杯碎,一塌糊涂,一个也不见了。他忙向后边寻来,走到腰门口,瞥见一个小厮蹲在楼梯的肚里,正自在那里探头探脑地张望。
他忙向他问道“你可看见他们到哪里去了?”那小厮忙道“到后面去了。”
他连忙向后寻来,还未曾走到后门口,就听见吵闹的声音。
他出了后门,只见督邮被张飞绑在树上,正在用鞭着力痛打,打得那督邮皮开肉破,满口求饶不止。安喜县令晓得他的厉害,不敢去碰钉子。瞥见刘备与关羽也站在旁边,却袖手不动,任他去毒打,他不由暗暗地疑惑道张飞素来是个暴戾的人,刘、关两个待人彬彬有礼,今天不知何故任他去呢?他便走到刘备的身边,满脸堆下笑来,说道“刘县尉,你今天何故随你们三弟去乱闯祸呢?他是朝廷的命官,岂可任意辱打?万一被朝廷知道,岂不要诛夷九族么?”刘备微微地笑道“这事一人能做,一人能当,用不着贵县来担忧。”
这时候却巧张飞一转身,见安喜县令来了,不禁用鞭梢向他一指,骂道“我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狗官,忍心害理,将自己的妻妾,送给别人去开心,不怕被后世万人唾骂么?”
他这两句,骂得安喜县令满面惭愧得无地可入。
刘备对他冷笑一声,说道“贵县真会孝敬上司,竟舍得将尊夫人、如夫人送给别人,我们不可不佩服呢。”
安喜县令听得,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如血泼。
这时那督邮被张飞打得满口哀告刘备道“玄德公!千万要望救我一条狗命,下次革面自新,永远不忘你老的教训了。”
刘备见他被打得体无完肤,满口软话,不禁将心软了,便在怀中取出自己的印绶,走到督邮的身边,将张飞止住,对督邮笑道“烦你将这个劳什子,带与官家罢,俺弟兄也不愿干了。”他说着,便与关、张奔回馆驿,收拾上马,出城而去。
这一去,真个龙归大海,虎入深山,到后来收了五虎将,请出卧龙,十年沙场,争得三分天下有其一,定鼎西川,名为蜀汉。这些事,史家自有交代,不在小于这部书的范围之内,只好从略了。
再表葛巧苏被歹人骗入火坑,起首鸨母强迫她出来应酬客人,她抵死不从。鸨母**肆意毒打,惨无人道的酷刑,差不多都用遍了。无奈她心如铁石,任你如何去压逼她,只是不从。
鸨母无法,只得用哄骗的手段来哄骗她,教她只做一个歌妓,不卖皮肉。她究竟是一个弱小的女子,怎禁得起这万恶的老鸨来吓诈哄骗呢。而且那些毒刑,委实又难熬,万般无法,只得顺从了。
鸨母见她答应了,不胜欢喜,便问她的名姓。她只说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鬼儿,一出世就没有父母了。鸨母便替她起了一个芳名,叫做貂蝉。一时长安城中的一班轻薄子弟,涎着她的颜色,不惜千金召来侑酒。未上一年,她的芳名大震,在京都的一班官僚子弟,差不多没有一个不知道她的艳名,都争先恐后地召来她的侑酒。
一个貂蝉,哪里能够来应酬这许多主顾呢。这鸨母见她的芳名日盛一日,顾客逐日增加,看着有应接不暇之势,便想出一个金蝉脱壳的计来如果是远道慕名来的狎客,便在众妓女中挑选出一个面貌与貂蝉相仿的出来,做冒牌生意。行了半年,果然人不知鬼不见的被她们瞒过去了。
鸨母好不欢喜,将她几乎当着活观音侍奉,一切饮食起居,都是穷极珍贵。但是她的芳名愈噪愈远,许昌、长安各大都会的豪家子弟,都闻风赶到洛阳,以冀与玉人一晤。鸨母见远来的狎客,有增无减,从前一个假貂蝉,还可以敷衍,谁知到了现在,竟又忙得不够应酬了。便索性又选出两个来,一个假貂蝉给她们一个房间,都是帘幕深沉,来一个狎客,都由娘姨引到她们的房间。那远来的瘟生,用了许多的冤枉钱,还不晓得,回去逢人便道,我与貂蝉吃过酒的,我与貂蝉住过夜的,夸得震天价响。听的人也十分妒羡,其实何尝见过貂蝉一面呢。
还记得长安城里,有两个书呆子,一个名字叫李桑,一个叫做郭静。他们每每在街头巷尾,宴前席上,茶余酒后,随时随地都听见人家说起貂蝉如何美丽,如何俊俏。说得他们心中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决意要到洛阳城里去观光观光。有一天,李桑便对郭静道“老兄!我们听得人家随地随时地谈着洛阳城里有一个歌妓,名唤貂蝉,生得花容月貌,品若天仙,兄弟佩慕已久,现在值此春光明媚,我们何不到洛阳城里去,玩上一两天。一则是去领略貂蝉的颜色,二则也好先去见识见识帝王的京都,未知你的意下如何?”郭静听他这话,不禁将屁股一拍,笑道“老兄!你真知道我的心事。我这两天不瞒你说,听人家说得天花乱坠,连饭都吃不下,急要到洛阳去一走,你既要去,那却再好没有,我们就动身罢。”李桑道“人说你呆,你却真有些二百五,到洛阳去一个盘缠不带,就急得什么似的要动身了,岂不知貂蝉的身价么?她与人接谈一会,纹银五十两,有一席酒,纹银百两,住一夜,纹银三百两,赤手空拳的,就想去了么?你也未免太孟浪了。”他听说这话,才恍然大悟道“不是你说,我几乎忘了。既如此,我们去一趟,不知需多少银子呢?”李桑道“如其住宿,八百两,或是一千两,差不多够了。”他翻了一回白眼,忙道“容易,好在我们家里有的是银子,让我回去偷就是了。”
他说罢,匆匆地走了,不多会,只见他跟着一个推车的汉子,远远而来。李桑也命家人装了八百两,和郭静一齐动身。
到了京城之内,四处寻访,好容易才访到貂蝉的住址,他们便到貂蝉住的一所含香院门口,停下车子。这里面的人,见他两个犬头犬脑的在门口探望,便出来问道“兀的那个汉子在这里探望什么?”李桑忙答道“我们是来访你家的貂蝉小姐的。”他们见主顾上门,当然竭诚招待,将他请进去,不消三天,将他们所带的一千六百两银子,一齐钻到老鸨的腰里去了。床头金尽,壮士无颜,只得出了含香院,幸喜遇见了一个熟人,将他们两个带了回去。
他们到了家,还不胜荣幸的逢人便道“我们去和貂蝉开过心了!”说也冤枉,真貂蝉一根汗毛都没有捞得着,他们过了几天,李桑忽然触起疑来,便向郭静问道“老兄!你到京城里去和谁寻开心的?”郭静笑道“这个还问什么呢,自然是貂蝉了。你呢?”李桑诧异道“这真奇了,你是貂蝉,我不是貂蝉么?这貂蝉还有分身法么?你那貂蝉是个什么样子呢?”他道“我那貂蝉,长容脸儿,小鼻子,你呢?”李桑拍着屁股,直嚷晦气。郭静道“得与貂蝉共枕席,还不是幸事么?
这又有什么晦气呢?”他道“不要说吧!我们上了人家的当了。”
不说他们在这里懊悔,再表京都中有一位大臣,姓王名允,官居大司徒之职,为人精明强干,刚毅正直。这天他正逢五十大庆,满朝的文武,都来贺寿,真个是宾客盈门,笙曲聒耳。
众大臣有的送金牌,有的送万名伞,有的送匾额。独有谏议大夫卢植别出心裁,当席飞笺,将洛阳城里所有的名花,一齐征来,与诸大臣清歌侑酒。一时筝琶激越,笙管嗷嘈,粉黛门娇,裙屐相错,十分热闹。
众大臣又请寿星出来,坐在首席。王允推辞不了,只得到一席上坐下。卢植便命貂蝉来侑酒。王允一见貂蝉,就生出一种怜惜之意,便向她问道“你这女孩子姓什么?哪里的人氏?为着什么缘故,要入娼门呢?”
貂蝉见上席满脸慈祥的老头儿,向她问话,她便知这人一定是朝中的大臣,但是她却不肯将自己的真姓字说了出来,含糊着应酬两句,一阵心酸,止不住粉腮落泪。
王允对人说道“这个女孩子怪可怜的,在娼门中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呢!”貂蝉趁势将自己如何受鸨母**的虐待,细细地说了一番。王允不禁勃然大怒道“这些东西,简直是惨无人道了,谁家没有儿女呢,竟能这样地虐待人家么?”
众大臣听得,便一齐说道“何不将这含香院的老鸨捉来问罪呢?”王允忙摇手道“那倒不必,把他们赶出京都,不准他再在京城里营业就是了。”
他说罢,早有人去将含香院的**鸨母赶出京都。这**鸨母腰缠垒垒也落得趁势就走,还肯停留么,腾云价地不知去向了。这里王允将含香院其余的妓女,完全遣发回籍,只留下貂蝉,一饮一食均皆极其优渥,所行所为,俨同义父。貂蝉感遇知恩,亦默认他为义父了。
再说那异丐,离了高头村,追踪寻迹,一直寻了二年多的日脚,才到河内,哪里见有她的一些影子呢。他到了河内之后,人生地疏,连讨饭都没处去讨,只得忍饥受饿。而且黄巾贼日夕数惊,将一班居民吓得家家闭户,人人胆寒,连出来探头都不敢探一下子。这异丐见此情形,料知此地难以久留,便想别处去厮混。他又怕葛巧苏在未来的这一队黄巾里面,所以他进退的计划尚在犹疑之间。
过了几天,那黄贼到河内的消息,越发来紧张了。他心中打着主意道这班贼子,来时必走东门外阜邱岗经过的,我何不到阜邱岗去候着呢?他打定了主意,径到阜邱岗下,到几家居民门口,讨了些残肴面饭,吃得一个饱,便到岗上寻了一个睡觉的去处,一探身睡下,不一会,鼾声如雷地睡着了。隔了多时,一阵鼓角呐喊的声音,将他从梦中惊醒,霍地一头跳起,揉开睡眼一望,只见残月在天,星光惨淡,将近三更的时分了,那一片呐喊的声,却在岗的右面。他趁着月光,寻路下岗,才转过了两个峰头,瞥见西边火光烛天,呐喊厮杀的声音搅成一片。他逆料着一定是黄巾贼到了,他便不怠慢,飞奔下关,跑到战场附近,只见那些黄巾贼正和着无数的官兵,在那里舍死忘生地恶斗不止。他见了这班黄巾贼,不由得眼中冒火,空着双手抢了上去。那班黄巾贼,连忙各挥兵刃过来,将他团团围祝他却分毫不怯,觑准那个使刀的,飞起一腿,将他打倒。
他顺手就抓起他的双腿飞舞起来,当着家伙使用,只打得那一班鸟男女走投无路,纷纷四散,各自逃命。
这时忽然有一个贼将,持着方天戟,跃马来取异丐。异丐对着黄巾贼相迎,未上三合,那员贼将竟被他打下马来。他夺了贼将的马戟,越发如虎添翼,东冲西突,如入无人之境。原来领兵和贼兵鏖战的首领,却是前将军董卓派来的猛武都尉丁原。
他和贼兵鏖战多时,看看不支,瞥见一将跃马持戟在阵里横冲直撞,真有万夫不当之勇,不禁暗暗纳罕,但见他马到处,肉血横飞,肢骸乱舞,将一班鸟男女,直杀得叫苦连天,躲避不迭。到了四鼓的时候,黄巾贼死伤大半,只得引众窜去。
丁原好不欢喜,忙拍马到异丐跟前,拱手问道“将军尊姓大名?宝乡何处?
望乞示知,下官好按功上奏朝廷,不敢埋没大勋。”那异丐便说出一番话来。这正是慢道风尘无豪杰,须知草莽有英雄。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十二回舌妙吴歌似曾相识腰轻楚舞于意云何
却说丁原见那异丐厮杀得十分厉害,不由得十分佩服,不多会,贼兵引退,他赶紧催马上前,高声说道“请将军留下姓名,好让下官去按功上奏。”
那异丐见他问话,便道“俺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不过有段隐情,此地耳目众多,非是谈话之所。”
丁原忙将马头一带,用手朝那异丐一招,斜刺里直向荒僻之处奔去。异丐随后拍马跟上。不多时,到了一个无人之处,丁原兜住马头,向他问道“将军有什么隐情,请讲罢。”
那异丐翻身下马,扑倒虎躯便拜。慌得丁原也就滚鞍下马,用手将他扶起,说道“将军,你这算什么呢?有话你尽管说罢,何必这样呢?”
那异丐道“小人姓吕名布,原籍九原,因为犯了命案,逃避出来,改姓埋名已非一日了。常思稍建微功,为国家出力,奈人情冷暖,无处可以作进身之阶,可巧黄巾作乱,小人不辞万死,为国家出些力,不过想冀此稍赎前愆,还敢有分外的**么?”
丁原听他这番话,又惊又爱,忙道“往事都不去提了,一个人只要能悔过自新,还不是一个有志气的英雄么。如今我且问你,尊府不知还有什么人呢?”
吕布道“小人罪恶滔天,一言难尽,只因小人闯下命案,家父家母闻得这个消息,又气又怕,未上一个月,他们两个老人一齐西去了。小子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生平又不喜趋炎附势,加之命案在身,未敢久留,所以背离乡井,飘泊江湖,差不多将近三年了。今天一见明公,料非平常之辈可比,倾肝吐胆,直言上告的了。”
丁原听他这番话,不由得点头叹息道“可怜可怜!英雄没路,真是人世间第一件大恨事。照你方才的一番话,竟是孤身只影了。”
他道“正是。”
丁原朝他的面庞看个仔细,便笑道“将军!我有句斗胆的话,要对你说,未知你可许么?”
吕布忙道“明公请讲吧,只要小人办得到的,就是赴汤蹈火,也不敢辞的。”
丁原捋着胡子笑道“老夫年过五十,膝下犹虚,今天得晤将军,私怀不禁感触,要是将军不弃寒微……”他说到这里,吕布心中早就明白,忙道“明公请住,小人也无须客气,老实点寄托明公荫下,倘得收为螟蛉,更是万幸了。”
丁原忙笑道“不敢不敢。”
吕布不等他开口,翻身便拜,口中说道“义父在上,孩儿这里有礼了!”
丁原哈哈大笑,伸手将他扶起,说道“好好好,老夫竟唐突了。”
吕布忙道“父亲!哪里话来,孩儿得托在膝下,已算万幸了。”
丁原便道“我们且回城去再讲罢。”
说罢,二人上马,一面命人鸣金收兵,一齐大唱凯歌,回到河内城中。那一班百姓听说是将黄巾贼打退,不由得个个欢腾,人人鼓舞,一齐壶浆酒肉充满街道。
丁原下令,不准骚扰一点。那班士卒素来是守律奉纪的,得着这个令,谁也不敢稍动民间的一点酒食。那一班老百姓头顶酒瓮,手举肉盆,将去路遮得水泄不通,齐声喊道“将军舍生却敌,救活我们性命,难道连这一些儿我们都不能孝敬么?”
一个发喊,个个开口,顿时嚷成一片。
丁原在后面听见,回头便对吕布笑道“今天如不是我儿,为父的焉有这样的体面呢?”吕布忙道“父亲哪里话来,这全是你老人家的威风,万岁爷的福气,孩儿有何能何力呢?”
丁原听得,心花怒放,笑不合口。那一副得意的情形,只恨小子的笔秃,不能描写出来。这时吕布又对丁原说道“难得他们老百姓有这一番诚意,你老人家倒不可拂掉人家的一片好意呢。”丁原忙道“可不是么,我正是这样的想着,可是手下的儿郎们,贪心无厌,万不能随他们自主的。”
吕布便道“那么,父亲下令教他们这些送犒的人,都送到营中去,令军需处按功犒赏,你老人家以为如何呢?”
丁原大喜道“吾儿这话,入情入理。”他说罢,便下令命这班人将犒师的物品,送到大营中去。这班人马连忙又赶奔大营而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拥进大营,将礼物留下,方才空手回去。不一会,丁原和吕布等领着大队进营。丁原便令军需官论功行赏,一方面又命在中军大帐摆下酒宴,预备庆功。他将各事指挥停当,便领着吕布到了后帐,替他换上一身崭新的盔甲,一会子,扎束停当,随着丁原出了大帐,与诸将领相见。
诸将在战场上已经十分佩服了,现在见他又拜丁原为义父,加倍和他厮近了。
不多时,大家入席了,欢呼畅饮,十分热闹。
酒未三巡,守门卒进来报道“圣旨到!”丁原听说这话,忙命撤退酒宴,摆开香案。他领着众将出门拜接圣旨。那传旨官背着圣旨,与丁原打了一个躬,凸着胸口,直挺挺走进大帐,当中立定,从背上将圣旨取下,口中喊道“猛武都尉丁原接旨。”丁原忙俯伏帐下,口中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那背旨官将圣旨揭开大声读道孝灵皇帝新弃天下,太子辩嗣立未久,黄巾猖獗,日盛一日。朝廷多故,太子辩尚在冲龄,未能执政。朕夙夜忧煎,旦夕惶惕,诚恐筹幄有疏,辜负先帝之重托。乃者前将军董卓,鹰视狼顾,挟天子令诸侯,威权日炽,近复有窥窃神器之野心。
朕昨得卿之捷报,贼氛已靖,曷胜欣慰!惟国事多艰,朝夕有变,仰即班师回朝,密图奸佞。钦此!
丁原听罢,俯伏谢恩,起身对众将怒目咬牙说道“董贼野心,老夫早已窥破,近来竟敢出此,难道朝中诸文武一个个都是聋哑之辈么?”那背旨官便答道“都尉还说什么,如今朝中百官虽不少的忠义人物,但是多半惧着他的威权,噤口不言了。”丁原怒发冲冠,便请他先即回京,自己领着大队,浩浩荡荡直向京城进发。
不断日,已经抵京,他便下令将十万精兵,一齐扎在城外,自己带着吕布一同进了禁城。
何太后听得丁原已到,忙命人将他召进宫去,对他晓谕道“如今董贼有废主之心,只怕就在旦夕了。卿家千万勿忘先帝重托,须要设法将此贼除去才好呢。”
丁原听说这话,俯伏奏道“太后请放宽心,为臣的自有道理。此番抵抗不住,臣情愿将这颗头颅不要了,和这逆贼去厮拼一下子。”他说罢,起身走出朝来,回到自己的营中,便与吕布商议进行的计划。
吕布便道“方才他已经派人来请过你老人家了,约定明早到朝堂会议。废立的事情,我想明天他真个要使强迫的手段,那么,我们竟先将这奸贼除了,再作道理。”
丁原忙道“我儿明天早朝会议的时候,千万不能鲁莽,但看这贼如何举动,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我就要向你丢个眼色,那时你再动手不迟。”
吕布点头称是。
到了次日清晨,董卓果然大会群臣于朝堂之上,当着众人发言道“今上冲昏,不合为万乘之主,每念灵帝昏庸,令人嗟悒。今城留王协年虽较稚,智却过兄,我意欲立他为帝,未知众卿意下如何?”
他这几句话说得众大臣张口结舌,敢怒而不敢言。
丁原正待开口驳斥,不料司隶校尉袁绍劈头跳起,厉声说道“汉家君临天下,垂四百年,恩泽深宏,兆民仰戴。今上尚值冲年,未有大过宣闻天下,汝欲废嫡立庶,诚恐众心不服,有妨社稷,那时汝却难逃其咎哩!”
董卓大怒道“天下事操诸我手,谁敢不遵?”
袁绍也大声答道“朝廷岂无公卿,汝焉敢独自专断。”
董卓听他这话,更是怒不可言,掣剑在手,厉声骂道“竖子敢尔!岂谓卓剑不利么?”
袁绍更是不能下台,也忙将宝剑拔了出来,喊道“汝有剑,谁没有剑!今天且不与计较,自有一日便了。”他说罢,大踏步出了朝堂,跨马加鞭,直向冀州而去。
这时董卓尚不肯罢议,仍来征求众人的同意,便又向众人说道“皇帝闇弱,不足奉宗庙,安社稷。今欲效伊尹、霍光故事,改立城留王可好么?”
大众听了,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说半个不字来。
此刻丁原怒气填胸,忍无可忍,霍地立起来答道“昔太甲既立,不明君道,伊尹乃放诸桐宫。邑昌王嗣位仅二十七日,罪过千余,霍光将他废去,改立皇帝。
今皇上春秋方富,行未有失,怎得以前相比呢?”
董卓闻言大怒,叱道“丁原鼠子,朝堂上焉有汝置啄余地!识风头,少要逞舌,休要惹我性起一剑两段。”
丁原拍案骂道“你这贼子,欺君罔上,妄自废立,与王莽何异?天下万民,实欲食汝之肉,寝汝之皮,汝尚在梦中吗?今天你口出浪言,要杀哪个?”
董卓听到这里,推翻桌案,抢剑就要过来动手。这时左大夫李儒见丁原身后站着一个人,身高八尺,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麒麟宝铠,按剑怒目,直视董卓。
李儒料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忙抢过来,一把拉住董卓,附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董卓会意。
这时丁原和吕布昂然出了朝堂,出城回营。
百官皆散,董卓便问李儒道“我刚才正要去杀丁原,你说杀他不得,究竟有个什么缘故呢?”李儒道“你方才没有介意啊!他刚才身后立着那个人,便是吕布,有万夫不当之勇。
万一你和丁原动起手来,他还不是帮助丁原么,那时却怎么了呢?“董卓道”原来如此,但是此番放他走了,我想他一定不肯服从我了。他现在手下有十万精兵,反了起来,恐怕倒十分棘手呢。“李儒道“丁原所恃的不过是吕布,我倒有一条妙计派一个能言之士,到吕布那里去,将利害说给他听,同时再用金帛去诱惑他,到那时,还怕他不来依附明公么?”
董卓大喜,忙问何人肯去?李肃应声愿去。董卓便在御厩里挑出一匹赤兔追风马来,并且预备许多金帛之类与李肃,教他见机行事。李肃答应告辞而去。
到了午后,李肃赉着金帛,带着赤兔马,出了西门,径到吕布的营中。和吕布通了姓氏,便说上许多景慕渴仰的话。吕布本来是个草莽之夫,哪里晓得他们的诡计,见李肃恭维自己,早就快活得什么似的。及至听得要送他许多金帛,还有一匹良马,名唤赤兔,逐电追风,日行千里,不由得心花大放,乐得手舞足蹈起来。李肃何等的机警,便趁着他在快活的当儿,便要求他刺杀丁原,投降董卓,将来不失封侯之位,口似悬河,说上半天。吕布迷着金帛良马,也不顾什么父子名义,知遇厚情,竟一口答应下来。李肃见他答应,便告辞走了。
谁知到了第二天,吕布手里提着丁原的头,竟来依顺董卓。
董卓大喜,连忙上表硬挟何后下旨封他为温侯,平白的手里又添十万精兵,一员虎将,他的势焰不觉又高百丈。
他还怕吕布生心,便使李儒说合,拜他为义父,趁势要挟群臣,将太子辩废去,立陈留王协为汉献帝。
百官侧目,莫敢奈何,只好低首服从,谁敢牙缝里碰出半个不字来?只得唯唯听命。
他废立已定,便又将何太后幽禁起来。何太后也没法抵抗,免不得带哭带骂,口口声声,诅咒董卓老贼。当有人报知董卓,他竟使人赉着鸠酒至暴室,迫令何太后吃下,不一时,毒发而亡。董卓因永乐太后与己同姓,力为报怨,既将何太后毒死,还未泄心中之恨,复查得何苗的遗骸,抛掷路旁,又拘苗母舞阳君一并处以极刑,裸弃枳棘中,不准收葬。他自称为郿侯,称他的母亲为池阳君,出入朝仪,比皇太后还要胜三分。自己更不要说了,虎贲斧钺,差不多天子也没有他这样的威风。
这时朝中百官,谁敢直言半句?卓云亦云,卓否亦否,齐打着顺风旗,附势趋炎,哪里还有刘家的天下?简直是董家的社稷了。
然而朝中有一位大臣,却不忘汉室的宏恩,时时刻刻思想将这些恶贼除去。可是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而且又无别个可以帮着共同谋划的。所以他虽有此心,无奈力不能为,只好镇日价地愁眉苦脸,忧国忧民,无计可施。
眼见朝内一班正直的忠臣被卓贼赶走的赶走,杀死的杀死,风流云散,他好不心痛,因此隐忧愈深。列位,小子说到这里,还没有将他的名字提了出来。究竟是谁呢?却原来就是司徒王允。他筹措了数月,终于未曾得到一个良善的办法。有一天,到了亥子相交的时候,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莫想睡得着。他便披衣下床,信步走到后园。只见月光皎洁,万籁无声,只有许多秋虫唧唧地叫着,破那死僵的空气。这时,正是深秋的时候,霜华器重,冷气侵人。王允触景生情,不禁念道山河破碎兮空有影,天公悲感兮寂无声!
他念罢,猛听得假山后面有叹息的声音。他吃惊不小,蹑足潜踪,转过假山,瞥见一个人亭亭地立在一棵桂树下面,从背后望去,好像是貂蝉。
王允扬声问道“现在夜阑人静,谁在这里叹息?”那人转过面来答道“贱妾在此。”王允仔细一看,却不是别人,正是貂蝉,忙喝道“贱人!此刻孤身在此,长吁短叹,一定是有什么隐事,快些给我出来!”
貂蝉不慌不忙地答道“妾身之受大恩,虽十死不足报于万一,焉敢再有不端行为呢?因为近数月来,时见大人面有戚容,妾非草木,怎能不知大人的心事呢?
背地兴叹,非为别故,实因大人忧国忧民,惶急无计。妾自恨一弱女子,不能稍替大人分忧,所以兴叹的。”
王允听她这番话,又惊又喜地说道“我的儿,谁也料不着你有这样的心事。
好好好,这汉家的天下,却要操在你的手里了。”
貂蝉答道“大人哪里话来!只要有使用贱妾的去处,虽刀斧加颈,亦所不辞。”
王允便道“我见了你,倒想起一条计划来了。但是你却太苦了,尚不知你能行与否,我倒不大好意思说了出来。”
貂蝉何等的伶俐,见王允这样吞吞吐吐的,却早已心中明白了,便插口说道“大人莫非要使美人计么?”
王允笑道“我这计名目虽不是美人计,实际上却与美人计有同等的效力呢。”
貂蝉道“大人乞示其详。”王允便附着她的耳朵道,如此如此,未知你可做得到么?
她听罢,粉颊一红毅然答道“只要与国家有益,贱妾又吝惜一个身体吗?”
王允听了,扑地纳头便拜。惊得貂蝉忙俯伏地道“大人这算什么呢!岂不将贱妾折杀了么?”
王允道“我拜的是汉室得人,并非是拜你的。”
他说罢,扶起貂蝉,又叮咛了一番,才各自回去安寝。到了次日清晨,王允便命预备酒席。
早朝方罢,他便对吕布说道“今天下官不揣谫陋,想请温侯到寒舍小酌一回,未知能得温侯允许否?”吕布笑道“司徒多礼。我却不客气了,倒要去消受你们府上的盛馔丰肴呢。”王允忙道“温侯肯下降,茅舍有光了。”他说着,便和吕布一同回到自己的府里。
这时府中的众人,早巳将席预备好了。王允便与吕布对面坐下,开怀畅饮。酒至三巡,王允便向屏风后面喊道“我儿!吕将军是我至友,你不妨出来,同吃一杯罢。”
话声未了,只听屏风后面娇滴滴地应了一声“来了!”接着一阵兰芳麝气,香风过处,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位千娇百媚的丽人来。她走到王允的身边,瓢犀微露着问道“那边就是吕将军么?”王允道“是,快点过去见礼。”她羞答答地到吕布面前,深深地福了两福。吕布慌忙答拜。
王允笑道“小女粗知几首俚曲,将军如不厌闻,使她歌舞一回,为将军侑酒如何?”吕布没口地说道“岂敢岂敢,愿闻愿闻。”她也不推辞,轻点朱唇,歌喉呖呖,慢移玉体,舞影婆娑。吕布连声道好。不多一时,她舞毕,王允趁势托故走开,她却到王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吕布向她细细地一打量,不禁大吃一惊,暗道“她不是葛巧苏么?看她那种秀色,委实比从前出落得美丽十二分了。”这正是裙拖八福湘江水,鬓剪巫山一段云。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十三回虎牢关威风占八面凤仪事软语订三生
话说王允要使吕布迷惑于貂蝉,他便使貂蝉歌舞侑酒。貂蝉本早就受了王允的密嘱,当然毫不推辞,婷婷袅袅走到红毡之上。
这时乐声大作,笙管嗽嘈。她慢摆柳腰,轻疏皓腕,姿态动人,歌喉荡魄,把个吕布乐得心花怒放,直着两眼,盯住她转也不转。
一会子舞罢,王允便对她说道“我儿且在这里陪着温侯,为父的因为后面还有多少屑事,要去料理呢。”吕布见他要走,正中心怀,忙道“司徒有事,尽管请便罢。”王允笑道“恕我少陪了。”他道“无须客气了。”王允便起身向后面走了。
她羞羞答答地到王允的位置上坐下。吕布见王允去了,他便胆大起来,笑眯眯对着貂蝉直是发呆,心中好似小鹿乱撞的一样,不知和她说一句什么才好呢。
貂蝉故意装娇卖俏地闪着星眼,向他一瞟,微微一笑,百媚俱生。这一笑,倒不打紧,将一个吕布笑得骨软筋酥,见她那一副可憎可喜的面庞儿,恨不得连水将她夹生吞了下肚去。
真个是见色魂飞,身子早酥了半截。他瞧着王允在这里,又不敢过于放肆,只好眉目送情。她也时时发出回电,将他浪得惊喜欲狂。
她捋起红纱袖子,露出半截粉藕似的膀子,十指纤纤地执着银壶,轻移莲步,走到他的身边,满满地斟了一杯,笑道“奴家不会敬客,务望将军恕罪才好呢。”
吕布忙笑道“哪里话来!我太贪杯,劳得妹妹常来斟酒,我实在生受得十分不过意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动手罢。”
他说着,用手将她的玉腕抓住,笑眯眯地盯着她的芙蓉粉颊,只是饱看不休。
她羞得忙将手往怀里一缩,不觉将手中的银壶往下一落,叮当一声,将桌上的酒杯打坏。这一声,将吕布飞出去的魂灵才惊得收了回来。忙笑道“妹妹受惊了。”
她含羞带笑地用帕将口掩着,倒退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吕布见她那副面孔像煞数年前的葛巧苏,越看越对,竟没有分毫的错误。可是貂蝉见了吕布,却也暗暗吃惊道这人不是我们高头村上的一个异丐么?不知他在什么时候得到这步田地的?
吕布便向她笑道“妹妹!我在什么地方,好像见过你的样子?”
她却答道“将军这话未免太唐突了,奴家自幼未曾出得闺门半步,今天因为家父的命令,才出来见过一回生客的,从来也未曾看见过第二个生人。”
她说罢,便冷冷地坐着。吕布见她不悦,忙用别话岔开去,但是他的心中兀地疑惑不解道“天下同样的人本来是有的,却未见过她和葛巧苏的面貌不爽分毫的。”
列位,貂蝉听得吕布的问话,从前的旧相识,而且又是知己,当然就该直接将自己的遭际告诉与他,为何反而一口瞒得紧紧的不认呢?原来貂蝉见吕布现已封侯,当然要目空一切,要是将自己的一番事实说出来,岂不使吕布看不起么?自己无论怎样的美貌,终于是个歌妓,还有什么身价呢?不若回他一个摸不着,免得教他瞧不起。
这时吕布见她柳眉微蹙,似乎带着一些娇嗔的样子,晓得自己方才的两句话说得太唐突了,他便搭讪着笑道“我酒后乱言,得罪妹妹,万望妹妹恕我失口之罪。”
她听他这话,便又展开笑靥答道“不知者不怪罪,将军切勿见疑。奴家究竟是有些孩子气,都要请你原谅呢。”
吕布见她回嗔作喜,不禁将方才那一股狂放的魂魄,却又飞到她的身上去,不知不觉地将银壶执着,走了过来,一手搭着她的香肩,替她满斟一杯,口中说道“妹妹!刚刚承情替我斟酒,为兄的也该过来回敬了。”
她却故意板起面孔,对他说道“将军请放尊重一点,不要使他们看见,成了什么样子呢。”吕布忙答应着,回到自己的位上,见她似怒非怒,似喜非喜的一种情形,不禁心痒难熬,将一只脚从桌肚里伸了过来,正碰着她的金莲。她不禁嫣然一笑,忙将小足缩到椅子里面。
吕布见她一笑,胆大得愈厉害,便问道“妹妹!今年贵庚多大了?”她道“十九岁了。”吕布哈哈大笑道“那么,我痴长一岁,做你的哥哥还不算赖呢。
敢问妹妹是几月里生辰?“她笑道”你又不是星相,我又不来算命排八字,何人要你问年问岁呢?“吕布笑道”妹妹!你却不要误会我的用意;我问你的生辰,正有一桩要紧事情。“她却假痴假呆地答道”四月十八。“吕布又问道“妹妹的门当户对,有与未呢?”她听得不禁嗤地笑道“这人敢是发酒疯了,人家这些事情,谁要你来问呢?”吕布忙央告道“好妹妹,请你告诉我吧!”她故意将粉面背了过去,说道“今天真是该死,我们爷真是想得出,好端端地教我来和这个醉汉子缠不清,可不是晦气么?”吕布情不自禁站起来,走到她的椅子后面,弯腰曲背地打恭作揖。
这时候猛听得屏风后面咳嗽一声,把个吕布吓得倒退两步,忙抬头一望,不是别人,正是王允从屏风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吕布满面绯红,慌忙退到自己的原位上,斯斯文文地纹风不动,眼管鼻头,鼻管脚后跟。
王允见此情形,料知他已入圈套。他却对貂蝉说道“我儿!有客在此,为何兀地板起脸来,算是什么样子呢?”她忙将粉面掉了过来,吕布深恐她将方才的情形说了出来,便向她直是做鬼脸子。她佯作不知,冷冷地对王允说道“孩儿因为多吃了两杯,心上作泛,故掉过脸来。”王允哈哈大笑道“痴丫头,今天又不知吃下多少酒去了,侍女们!快将她扶到后面去,安息一会子。”
话犹未了,屏风后面走出一群侍女来,将她扶起。她轻移莲步,走到吕布的面前;深深的一个万福,口中说道“奴家酒后失陪,万望将军原谅。”她说罢,才婷婷袅袅地走进去。
王允哈哈大笑道“痴丫头,酒越醉,礼数越多。”他说罢,便转过身来对吕布笑道“小女娇憨,酒后不知说些什么呢?万一有得罪将军之处,老夫便来陪罪了。”
他说罢,只见吕布两眼出神,只是在那里发愣。原来被她这一阵子忽喜忽怒的娇态,将他迷溺得不知所云了。这时王允问话,他何尝听见一字,直着双目,在那里追寻方才的情景呢。
王允走到他的身边,用手在他的肩上轻轻地一拍,笑道“温侯!老汉方才问话,温侯未答,敢是动怒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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