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芙蓉镇》(2/2)
《芙蓉镇》以它那散发着浓郁泥土香气的生活画面深深地吸引着我们,但作者并不想有意识地炫耀这一点。他写古今新旧风俗,力求在流动变易中蕴入咀嚼不尽的社会内容,“革命”和“造反”换来的市场萧条;“阶级斗争”带来的人际关系的冷漠戒备;“三忠于四无限”的背后,人们哼起了反封建的民歌……古风旧俗常常演化为“新风”恶俗,政治风俗化,风俗政治化,种种虚伪倒退的性质不言自明。
这些充满意味的场景为人物活动提供了典型的、独特的氛围和环境,青石板街的故事贯穿始终:经济生活的兴衰,政治风云的变幻,人际关系的疏密,人性的自然发展与异化扭曲,在这里无不表现得淋漓尽致。单是镇上“圩期”的变化,便是百姓们生活情状的一个标志。
蓉镇解放初期是“一旬三圩,一月九集”,后来打击城乡资本主义势力,圩期一改再改,变成了星期圩、十天圩、半月圩。到了小说开篇的60年代初期,为复苏元气大伤的农村经济,半月圩又改为五大圩。到了十年浩劫,圩场形同虚设,无圩无人。党的三中全会之后,圩期又是“一月三旬,每旬一六”。
作者选取这些具有历史性意义的年景作为舞台布局,以小山镇青石板街作为中心场地,将俏丽善良的“芙蓉姐”胡玉音的故事穿*一组人物当中去:耿直义气的“北方大兵”谷燕山、矫情阴毒的“政治女将”李国香、在良心悔愧中挣扎的大队书记黎满庚、馋懒顽劣的“运动根子”王秋赦、佯装癫狂的“铁帽右派”秦书田等。这些人物写得个个血肉饱满,各具特色,其命运相互关联、旋转交错,组成一个不断在变迁的“小社会”,而其中正隐现了整个大世道千家万户之聚散*。这种以人物塑造统帅故事情节的构思方式,不落俗套,被誉为是“土的生活,洋的写法”。
小说结构精湛独到,其情节只是围绕人物性格展开,表现在叙述的内在线索上,并不具体交代某一事件的始末,各个场景在时间顺序上也并不紧密相衔。作者将胡玉音及与之相关的一组人物作为主体骨架,以其间发生的社会事件为实际材料,构筑小说。并在整体的顺叙中,间以少许补叙,将人物命运单线或复线交替写来,剪裁配置既突出重点又疏密有致。作者给人物“立小传”的手法使人想起《水浒》;而“小社会”的完整构筑,又使人想起《红楼梦》之“荣国府”、《阿Q正传》之“未往”,整块整块的叙述又使人想起巴尔扎克。这种不中不西、不土不洋的写法,在中国小说史上几乎没有先例,它既是一次大胆的探索,又是一次大突破。
《芙蓉镇》荣获首届茅盾文学奖,绝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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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一曲严峻的乡村牧歌。”
《芙蓉镇》在81年《当代》第一期刊载后,受到全国各地读者的注意,数月内《当代》部和作者收到了来信数百封。文艺界的师友们也极为热情,先后有新华社及《光明曰报》、《中国青年报》、《当代》、《文汇报》、《作品与争鸣》、《湖南曰报》等报刊发了有关的消息、专访或评论。作为首届茅盾文学奖的折桂者,精致丰赡、涵蕴深厚的长篇小说《芙蓉镇》堪为当代文学史上的一座重镇;作为囊括多项电影奖的轰动之作,令人回肠荡气的《芙蓉镇》里走出了一代名导和炙手可热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