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姐家的那棵树(2/2)
李清泉那时也觉得有笑意,但同事们说笑习惯了也就无所谓。到乡下时,农家里的朋友说话更直接了,说他们的鸡蛋是自己生的,鸭蛋也是自己下的,就连猪也是自己产的,人怎么生产猪呢。这都是为了强调生态而留下来的笑话。许国泰看了蔡姐的暗示,根本不当一回事情,或者说本身就是要让笑话升级。他说,这梨子真的是他自己生的,而且是跟蔡姐一起生的。许多人都看到了,不信可以去问黄麻子和王储鱼。他们正说笑着,院门就被推开了,从门外探进来了一个身子进来,他的头探着,停了些时候,才说,蔡姐,家里来客人了。
蔡姐说,是呀,来客人了,是许国泰的首长,进来哟,一起过来吃香梨。紧接着,又探进来一个头来,她说,蔡姐她已经闻到香梨的味道了。进来的人还没有站稳,就被一小男孩子推了一把,从她的胯下露出了一张小脸蛋出来。蔡姐见了,忙站起来,从盘子里均了四个香梨出来,用双手抱着放在小男孩子的衣兜里。男孩子伸手就要拿了香梨往嘴里塞,没想那女子一手就挡住了。女子说,把手放下,放下香梨子,那是蔡阿姨给客人用的。蔡姐听了,跟着不好意思起来,她说,别不好意思,客人有呢,这也是自己生产的,不是用钱去买的,不客气,让孩子吃吧,别伤了孩子!
女子才拿了一个香梨放在男孩子的手上,其余的香梨又拿回盘子里来。
李清泉那时正跟许国泰聊天,一转眼就看见那女子在码着香梨子。李清泉脱口叫了起来,说这不是向日葵吗,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梅里镇税务所当炊事员吗!女子听见李清泉叫她向日葵,抬了眼皮一看,也跟着叫开了,说唉呀,是李所长呀,几年不见,您又白又胖了。
王储鱼在一边看了,两眼盯得大大的,这哪来的向日葵,这陈菲艳怎么变成了向日葵。向日葵的孩子也抬着头瞧着陈菲艳,说妈妈,向日葵是什么,是不是课本上说的向日葵呀!陈菲艳说,向日葵就是你妈,你妈就是向日葵!
王储鱼从后背踢了一脚在陈菲艳的小脚上,说还向日葵呢,他可是我们泉南市的税务局长,他是局长大人,别土了,坏了许连长的盛情。
许国泰也不知道内情,呆呆地在一边看着,他细细地瞧着陈菲艳,也觉得这陈菲艳的脸庞是像向日葵!
李清泉只得站起来,向王储鱼伸出手来,他说,王储鱼吧,你是陈菲艳的先生,你真有福气,找了陈菲艳当太太,来吧,过来,都过来,坐下来,一起吃香梨,不要客气了。到现在我还记着陈菲艳煮得的排骨面呢,那味道比记忆更有味。
李清泉坐在蔡姐院子里的石凳子上,他觉得有些凉,他眼前晃着黄麻子的影子,黄麻子跟黄绵棉又干开了。黄绵棉说,你就知道吃香梨,让你给梨树锄草,你就是不肯,不怕梨子塞牙。
黄麻子又是脸上一梗说,这不关他的事情,他是想锄草的,但是蔡姐不让,说那原来是许国泰做的事情。现在这事情只得她蔡姐自己锄,要是让许国泰在另一个世界发现他黄麻子帮蔡姐锄草,许国泰一定会吃醋。
黄绵棉又想揪黄麻子的耳朵,她一出手,黄麻子就跳着跑开了。黄绵棉就自顾地骂起来,说自己懒惰就算了,这事情也要摊在许连长的身上,不地道,不是男人,还吃醋呢,你黄麻子才是吃醋的料!
李清泉觉得黄麻子和黄绵棉是挺不错的一对,据说,他们总是分分合合,有事了就是夫妻,没事情时,就是路人。李清泉突然觉得自己好空,像酒醉一样。是不是自己也吃醋了,是吃谁的醋呢,是吃王储鱼的醋,这是那门的事情;是吃许国泰的醋,死了好几年了,蔡姐还帮着他守着这棵梨树,就连锄草也不让别人插手!相比这下,他李清泉是孤单多了。也许他李清泉是吃时间的醋了,这醋意浓得自己也分不清味儿!或是是吃院子里的这棵梨树的醋,它是那么自在,一守就是好几十年,也许是上百年了,也是难说的。李清泉往树影里瞧着,他是越发觉得自己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