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莱明塔?萨迪浦阿（1/2）

“阿纳古耶斯①的神箭

shè穿飞兽的双眼，

他的怒火

让自诩光明的畜生疯癫。

向往天堂的飞翔者呵

可曾想过堕入地狱的大难？

陨落吧，骄傲的骑士

从一万格里的硫云之巅；

你们卑微的死亡

不过是尼阿布鲁河中的点点微涟……”

传令官莱明塔?萨迪浦阿从宽大的鞍座里猝然惊醒的时候，这首撷自萨克汗长篇史诗《尼阿布鲁》的“守护者之颂”似乎正压过狂风的怒号撞击着他的耳鼓。本应慷慨激昂的旋律此时充满了死亡的jǐng戒，冰冷得就像莱明塔身上提前变凉的铠甲。

铁面罩下的黑暗中，莱明塔挣扎着张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确定回荡在耳边的萨克汗歌谣只是恐惧孳生的幻听。虽然他得感激这种过分紧张的产物让自己及时从睡梦中jǐng醒，但此时那“守护者之颂”的调子竟然越来越响，几乎是在脑海中轰鸣，令莱明塔这个曾经拥有钢铁般意志的“前圣武士”也不禁怀疑自己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该死的戴兜帽的老家伙们！”

莱明塔暗暗诅咒那些让他产生如此恐怖的训诫官，一边解开把自己以卧姿固定在鞍桥上的皮带，吃力地挺起披挂重铠的上半身，一边放下双腿，让它们蜷放在身下坐骑正与气流搏斗的强有力的翅膀上。雄骏的皇家狮鹫感应到主人的意志，奋力拍击着青灰sè的双翼，开始爬升高度以便尽快摆脱这股惊扰了莱明塔“好梦“的紊乱的飙风。

在他仍是个只需在战斗时跨上狮鹫的高贵的圣武士时，莱明塔曾不止一次听驿兵们说起过在两千格里高空“打盹儿”的惊险经历。那时他根本无法想象这种近乎与死神同床的疯狂行为，并私底下认为那只是无法冲锋陷阵的驿兵们为了标榜勇气编造出来的事迹。

“哪个没心肝的疯子会在如此充满不测的环境中睡着呢？没人控驭的狮鹫耍个xìng子就能要了骑手的命！”

可惜，捉弄人正是菲纽忒斯②神天生的嗜好。如今，在因过遭到贬职从而沦落为战地驿使仅仅十几天后，莱明塔本人也不幸成了一个曾经自己口中的“没心肝的疯子”。现在他终于明白，长时间不间断飞行带来的困倦拥有怎样压倒一切的力量。

莱明塔?萨迪浦阿已经有三天两夜的时间没有感受过笼罩在萨克汗红褐sè燥土上的干热了。高空刺骨的寒风甚至让他开始向往那种地狱般的炙烤。莱明塔小心地活动着僵硬的关节，努力排干脑海中残存的梦魇，然后一把掀开头盔面罩，同时习惯xìng地举手遮在眉骨上方。但午后的阳光并没有像意料中那样灼痛他的双眼。事实上，它们完全不见踪影，把尸体一样惨白的天幕彻底禅让给肃杀的彤云以及威严地巡弋在不远处天边的一道道蓝紫sè闪电。

刹那间，破入眼帘的景物令高空中唯一的观众呼吸顿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