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2）

() 关于这场帝国世上最奇特的海上追逐战，军部公开史料只以“遭遇巨兽不敌，众人上下齐心亡命而逃，敌追之不及悻悻而回”诸字简略记载，不过另有详细卷宗秘密存档只供于一定级别以上的帝国官员参阅——帝国正准备大力开发海疆资源，怎能将其中的危险大肆渲染，招致引发民间动荡呢。

只不过这份内部资料经帝**政高层传阅之后，又因此引来诸多决策者们之间的权力搏弈。

军部呈文：“帝国海疆凶险异常，为维护帝国海事权益，严厉打击海洋魔兽肆虐，提请大力支持组建帝国海军，建议成立以巨型作战舰船为核心的作战集群巡弋海疆，做为常规部署。”

军部下属一机构建议：“海洋资源丰厚，实可成为帝国财富增长的新兴途径。然而必须清楚的认识到，收获必定伴随着风险，海洋凶险不可预料，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增强自身的实力，所以要求进一步增加研究院的资金投入，以更高更新的技术成就克服种种不足。另再提议一事项，可以加强与盟友种族间的技术交流，取他人之长补自身之不足，更有利于研究项目顺利进展。”

财政部：“开拓海疆风险巨大，投入和回报不成比例，请求终止或者延缓海洋相关项目实施……”

情报部：“鉴于海洋状况特殊，现今情报工作人员已经不足以应付此陌生区域的情报收集，提议成立新建专属部门并培养专业人员以应对即将发展的海洋开发事业……”

工程部：“全金属结构舰船已成为主流趋势，建议加强帝国矿业开采，若是需要大量建造舰只，希望提前联系矮人城邦联盟，准备矿石采购。”

……

引发了这场全帝国上下热议，令各方面决策者伤透了脑筋的事件源头，就是搭载了冒险者团队的优雅白鸟号平安返航，并且提交了详实的考察报告，既为帝国开疆拓土展露了可行xìng的方略，同时又为那些高层大佬留下了头疼的难题。

然而，只有小部分人才知道，其实作为事件关键之物的考察报告的留存过程也是一波三折的惊险刺激。

切说当rì诸人先见那自身已避于海巨妖攻击圈之外，后又看到这条无功而返的触手猛然扎入水下，还道是那凶物终于知道是不可为而退却了，不由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只有那些习惯了小心谨慎的人依旧监视着那巨大如山岳的影子，似乎要等到那巨兽真正撤离了才会心安。

哪曾想，那粗大的触手潜入海下才片刻的工夫，就听得水面之下传来好似飞沙走石一般的声响，然后就是一阵排山倒海的浪头直推得船身几乎倾倒下来，若不是一首一尾两条锚链死死拽着维持船体的稳定，乘员们早就被当作簸箕里的豆子扫到海里当落汤鸡了。

就在这风雨飘摇之中，了望台上又传来噩耗：“那凶物又朝这里挪过来了一分！”

“什么？这不可能！你们可是看清楚了？”组长老头几乎是用吼叫质问了望太上的人。

“不只是肉眼看的结果，已经用测距仪确认了，就是刚才那阵大浪掀起的时候，这凶物突然就向前挪动了一下。”高台上的人也用同样的声响吼回来，“就算只是一丁点的差异，测距仪也是绝对不会搞错的。”

海上航行，尤其是偏离大陆的远洋之中，每天看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致，就是一望无际的水世界，想在这种毫无参照物的情形下只是依靠肉眼辨别航向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研究院绞尽脑汁为优雅白鸟号安装了各种测绘工具。要知道，此等情形下只要偏离正确航道一分，最终就会差离目标如隔天堑，所以这些特殊的设备其jīng准度就可想而知了，是故当听到是经测距仪确认的结果之后，组长老头就对质疑报告彻底死了心。

但是这怪物怎么又能够行动了呢？

虽然说了望台报告，海巨妖只是挪动了微乎其微的距离，但是只要能移动一次自然就意味着再移动两次、三次亦是情理之中，如何一来优雅白鸟号的距离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再说，那条可怕的具有强大破坏力的触手就近在咫尺，只要这家伙搭上了船的任何一部分，自己一群人还怎能幸免于难？

组长老头的脑袋里纷纷扰扰，怎么都无法整理出完整的头绪来，最叫其不能相信的事就是海巨妖仍旧能够移动这事实的本身。

“怎么可能呢？海巨妖不同于其他海洋生物，因为没有坚实的骨骼支撑，只能借助着海水的帮助活动，脱离了这股水力援助，它就是一滩肉泥也似的东西，根本就动弹不得，所以近海临岸是躲避这凶物攻击的最佳避风港——当然上了岸就更加安全了，只是以现在这种情形而论，还是不切实际的空想。先前这巨妖明明已经到达了活动范围的尽头，水势的援助已近极限，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替代了海洋的助力呢？”组长忧愁地指着海面，“若是现在正在涨cháo还情由可原，毕竟海面上升意味着提供更大的浮力援助，然而此刻正是退cháo将至之时，即便那凶物只是呆在原地不动都已经很辛苦了，哪里还可能再进一步呢？”

老头虽然嘴里说着不可能，但是早已经认可了这一事实，先前无风起浪就是最有力的证明，除了海巨妖那巨型身躯推动海cháo涌起之外，还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可用于这间歇xìng的浪涌呢。

组长把诱惑的眼光投向沉思中的年轻法师，如果说现在这个时刻还有谁能够给出合情合理的答案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冒险团队的智囊了。

“我的看法是，海巨妖正在爬行过来。”奥迪那瑞丢出个石破天惊的回答。

“不可能，海巨妖的触手虽然有力，但也只是相对于我们人类而言，相较于其本体的巨大实在是太纤细了，根本无法支撑这等程度的重量！”组长截然否定。

“不是‘走’过来的，而是拖过来的，如何？”

章鱼、乌贼还有这直到现在都没有看清其真面目的海巨妖克拉肯，它们最有力的武器就是那十数左右的触手，强劲而有灵活的肌肉配合上无论什么东西就能紧紧缠住的吸盘简直就是其猎物们的索命煞星，但是在生物图鉴上，这奇异的生物体结构被称之为腕足。因为最开始编撰这一类软体生物信息的学者都是设法从渔民的手中购买**以饲养的方式收集其生活习xìng和其他的相关资料，并因此发现一些极其有趣的东西，那些从本体中伸展出来的纤长结构其实是这一类生命体最有用的肢体，这些好象蛇一样形状的结构却有着比蛇更具有灵活xìng，虽然纤细（相对于那个即是身体又是脑袋的本体而言）但却具有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同时还是相当便利的感知器官，通过向不同方向伸展，这些软体生物能够轻易的将感知范围从本体周围扩展数倍，无论对jǐng戒还是捕猎都提供方便。当然还有“行走”，这并不是指软体动物需要触手支撑的身体移动，而是在水的浮力支持下，这些生物居然能够以触手表演出比宫廷舞者更加曼妙的“舞步”，所以才会被那些惊喜的学者命名为“腕足”。

即能抓，亦能“走”，相当神奇的器官组织。

不过此刻海水退落，光依靠没有坚实骨骼支撑的柔软触手，海巨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直立行走”了，但好在它还能够爬行。依靠那无处不粘的吸盘紧紧缠住某个固定点，再使用触手的力量一拖，基本就能将身体向前移动一个位置，虽然说这点路程短得可笑，但是别忘了优雅白鸟号离开其攻击圈也就是那么点距离，只要能够触碰到船体，以海巨妖的强大力量，能够使出各种办法就这个可恶的“仇敌”折腾得死去活来。

乘员们目睹着海巨妖以比蜗牛还要缓慢的行进速度想自己逼近，可悲摧的现实是他们偏偏就没有办法逃避，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危险临近却无计可施。其实，海巨妖克拉肯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海水本就在渐渐退落，能够借助的浮力越来越小，因为暴露出海面的躯体越来越大，自身体重的负担也随之增加。就算能够以触手拖动身体前进也非易事，可能承受那巨大力量的固定物本就相当稀少，很多次那触手猛然发力之后，非但没有拖动那巨大的身体，反而将本来紧紧缠绕的固定物都从海下拔出来了，凭空掀起了滔天巨浪，却无功而返。

海巨妖终究还是海洋生物，暴露于空气中不止是增加了自身体重负担而已，同时也意味着离开了其适宜的生活环境，干燥的空气本就对适合于水环境中生活的皮肤是一种酷刑，再加上目标远在攻击范围之外，若是换作其他情况下，这头凶物早就不耐烦地走开了，只有今rì却不愿意轻易放过他们。

因为海巨妖克拉肯今天吃了大亏了。向来横行无忌的海巨妖还从来没有被伤害得这么惨重过，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在这片无垠的水世界中，只有少数的几种大兽才拥有能够与克拉肯相匹敌的实力，只是这些海洋霸主本就数量极少，无尽汪洋又是个简直那么巨大的世界，也许它们一生之中也未必能够与同等级的存在会面一回，即便偶遇也会默契地各走一边，绝对不会轻启冲突，所以这只凶物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临时起意的一次捕猎，却会对自己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触手被斩，本体被攻击，甚至还被迫重游了一次海底世界并因此吃了泥沙无数，虽然说还为曾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但毕竟不是浅表的皮肉伤啊，浑身上下的感官系统都不停地对大脑中枢传递的痛楚的信息。不过，最严重的伤害却不是**方面的，海巨妖克拉肯从来就没有被捕猎的目标伤害过。在它的记忆中，一旦成为其追猎的目标，那些大大小小的海洋生物无不仓皇而逃，哪曾发起过反击的势头，但是今天却失算了，居然被这可恶的猎物一而再、再而散的羞辱，**的损伤还在其次，jīng神上的耻辱却使得海巨妖无论如何都要雪耻的根本xìng原由。

猎物就应该有猎物应有的自觉。

海巨妖克拉肯就是要用死亡来教会那些可怜虫这不变的道理，同时也就将憋屈到现在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去。

被一头海洋霸主级别的巨妖不依不饶的追杀，这种心理压力可不是人人都能轻易忍受的，就算这艘船的乘员都不是一般人，也经受不了海巨妖步步逼近的威胁，顿时乱象纷纷。

“这下真没有法子了，为了以防万一，应该先通知信息组把那重要之物传送出去。”审计长突然出现在组长的身旁。

“也只好先这么办了，也不知道那颗水晶能不能承受空间传送的考验，毕竟只有这个没有经过演练培训啊。”组长老头叹气道。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年轻法师忙不迭问道。

“就是一颗能够储存信息的水晶，我们将沿途遭遇的种种经历和旅程中获得的成果都通过特殊的方式印刻着这颗水晶呢，一旦遭遇如眼前这样的危机，就将其通过空间传送的方式传递到研究院设立的空间魔法阵中去，也算是为研究留下重要的情报了。”审计长解说道，同时一推组长的身子，示意后者去办该办的事。

“等等。”奥迪那瑞拦住了yù转身离开的组长。

“干什么？这事不能耽搁，传送程序运作是需要时间的，一旦被那凶物缠上就来不及了。”老头焦急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艘船上还有剩余能量的。”

空间传送可不是容易情，需要消耗的能量非常可观，即便传送的目标是件不起眼的小事物。

“那又怎样！”老头怒气冲冲，快到了爆发的边缘。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把这些能量供给魔晶动力炮再发shè一次，借助这股反推力，我们的船又能够冲近海岸一些，不是更加安全么？”

“这不可能！”年轻法师的话音刚落，老头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的建议，“这些最后的能量就是为了保证那颗重要的储存水晶能够完整地送会军事研究院去。也许你还不知道那颗水晶的价值，它可是记载了我们旅程中所有重要信息的关键之物啊。我们的航程、旅途中所有的实验数据和成果，一路收集的水文资料，天气气候变化的演示、海洋生物的采集数据等等，包括海巨妖克拉肯的攻击都详尽的记录于其中，这可是比我们大家的生命总和都还要宝贵的东西，研究院可以通过分析这些资料设计和建造出更加适合海上航行的船只，为帝国将来开辟海洋资源奠定基础。你说，我们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xìng命而牺牲了帝国的利益！”

“这颗储存水晶只能通过传送阵运输么，可不可以人力搬运？”奥迪那瑞皱着眉头问到。

“传送装置开启是在不得以的情况下才进行的功能，如果可是简单的搬运，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这可能么，我们自己都已经朝不保夕了。”老头一副不要阻挡我办正经事的不耐烦模样。

“可以的哦！如果我有办法保证大伙儿可以安全上岸，那么你愿不愿意使用这些能量做最后一搏？”奥迪那瑞似乎还怕老头犹豫，又紧接着补充道，“我可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啊，反正这储存水晶的安全就包在我们冒险团的身上，这么做的目的就要尽可能地将优雅白鸟号从海巨妖的攻击中解救出来，毕竟它也是帝国珍贵的财产，能够保存就要尽量努力不是？”

“你真有办法？”组长保留着怀疑地问道，同时也比较着两种方案的可行xìng。

“绝对没有问题。”年轻法师拍胸脯保证。

“为什么先前不说？”组长紧紧盯着年轻人的眼睛，似乎以此来辨别谎言的存在与否。

“这方法辛苦一些，如果可以得到援救，自然还是挑舒服点的方案喽。不过现在敌人步步紧逼，只好自己跑路了啊。”

“相信你一次，但你也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啊。”老头沉吟了一歇，忽然就下定了决心，“你说说，怎么做？”

“能不能把魔晶动力炮都移动到朝向海巨妖一侧的船舷？”

“没问题，甲板上镶嵌的轨道就是为了方便移动动力炮这样的重物的。”

“那就算准间隔位置放置，注意保证船只的平衡，平均灌注能量一齐发shè就可以了，反正具体cāo作由你们专职者负责。”

“别忘了船还被首尾两头的锚链固定着呢。”组长冷声冷气地提醒道，虽然不得不承认年轻法师的建议更具有诱惑力，但是老头还是发自内心地怀着抵触情绪，也许是感觉自己的威权受到挑战使然吧。

“差点忘了这一点，不过无关紧要，反正都是现在都是手动cāo作，再分派几个人负责起锚、落锚不就行了。”奥迪那瑞浑不在意，因为他还有保留的后备方案，就算这次尝试失败，他也有信心保护全船人的xìng命。

“哼，年轻人就是欠缺周全，起锚之后船就失去了固定点的维系。这一带海cháo如此紊乱，既有海巨妖移动时带起的浪头，也有撞击海岸而返的离岸流，一旦脱离了固定点，只有神知道这艘船会朝着哪个方向运动，若是被海cháo卷到海巨妖触手的攻击范围之内怎么办？”

“这就要倚仗大家的默契配合了，只要在动力炮发shè前起锚就行了。我倒有个提议，可以进行倒计数发shè，在十数的时候同时拔锚应该就没有危险。”奥迪那瑞指着海巨妖的方向，“别忘了，现在唯一能够威胁到我们安全的这条触手正执行着拖动海巨妖本体的艰巨任务，就算是船近其身边，未接受指令之前它也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哪怕是海巨妖预知到我们的动向，攻击指令从其大脑中枢传递到触手末梢也需要很长的时间，足够我们冒一次险了。”

“大也有大的劣势，并不是没有可以利用的弱点啊。”审计长冲着年轻法师竖起大拇指，“怪不得你们的团队隐隐以你为首，果然称得上算无遗策，居然将这怪物少有的弱点都算计上了，如此一来，我们的成功机会就大大增加了。干吧，组长！”

“你也认为这个方案可行？”组长对于自己的重要干将这么快就妥协而感觉到惊诧。

“要拼搏一下就趁现在，再犹豫下去，若是等到海巨妖接近就为时已晚了。”审计长站在年轻法师的立场开始游说。

“好，我们现在就分配一下各岗位人手。”组长毅然决然地说道，一旦下定了决心，他也就不再拖泥带水。

“如果可以的话，行动前还需要计算一下，这点能量推动船只移动的大概距离。”奥迪那瑞好心地提醒道，“如果距离太短就不值得大费周折了。”

“先前你也不说！”两老头吹胡子瞪眼，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泼冷水吧。

“刚刚才想到的。”年轻法师讪讪笑道，“再说，我只晓得还有能量可为我所用，但是不知道总量是多少啊。”

所幸的是，虽然能量不多，但也足够让人满意了。

优雅白鸟号的决策者一声令下，全船人员闻风而动。不得不称赞一下这艘船的设计人员，很多时候都能发现其中独具匠心的安排，往往在不经意间体会到其方便xìng，倚靠着藏于甲板下的金属滑轨和炮台座基底下的移动轮，四门连海巨妖克拉肯这等凶神恶煞都能击退的上古杀戮利器就被轻轻易易地搬运到一侧船舷，布置出一条令人胆寒的火力线。这还不算完工，空闲的老头们立刻分成三组人马，使用各种冒险者知道的、不知道的工具开始检测炮台与炮台之间的jīng确距离，只有当这三段间隔完全相等的情况下，动力炮的火力才能完全转化成推动船体后退的动力，否则就可能出现船只团团打转或者倾覆的危险场面。

参与者人人自危，都知道此时万万马虎不得，尤其是在这走错一步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危机时刻，甚至还因为测量时产生的分歧而发生了几场小小的争吵，都是依靠着组长和审计长的威信才暂时压制了下去。

这时候船首尾先后传来了准备就绪的信号。就算失去了能量驱动的便利，这艘船上也是jīng英倍出，数名擅长机械装配的专家利用存余的物资搭建了两台简易的卷扬机，轻而易举地简化了起锚的工作。

“等一下！”奥迪那瑞阻止了正要发号施令的组长，对于围观的同伴道，“你们也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