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龙穴(1/2)
第302章 龙穴
龙穴矗立於君临城雷妮丝丘陵的顶端,是一座庞大的巨兽巢穴。粗糙的石墙在丘陵上投下深重的阴影,岁月和火焰在其表面刻下了焦黑的印记。
坦格利安家族曾在此圈养他们的龙。龙穴那宏伟的青铜大门,宽度足以容纳三十名骑士骑马並排通过。然而,被禁於这巨大石笼中的龙,体型从未能企及龙穴建立之前那些翔天际的同类。
在龙穴穹顶下尚有巨龙棲息的那些岁月,每当夜幕降临,炽热的火光便会从狭窄的高窗中溢出,將丘陵的夜空染上诡异的橙红。
如今,巨大的穹顶早已从內部崩塌,碎裂的石块堆积如山,青铜大门紧闭,锈跡斑斑,已逾一个世纪之久。昔日的龙之居所,只剩下一个被烈焰反覆灼烧、烟燻火燎的废墟骨架,在风中无声地诉说著衰败。空气中似乎还残留著硫磺与灰的微弱气息。
在龙穴建立之前,雷妮丝丘陵上最著名的建筑是思怀圣堂,它曾是君临城最重要的宗教中心,
香火鼎盛,信徒云集。
然而,在教团武装起事的战火中,“残酷的”梅葛一世骑乘著他那被称为“黑死神”的巨龙贝勒里恩,用灼热的龙焰將思怀圣堂付之一炬。战爭结束后,梅葛下令在原址之上建造了这座巨大的穹顶建筑,用以圈养坦格利安王朝的巨龙。
在“血龙狂舞”內战的后期,当君临一度落入雷妮拉女土之手时,龙穴在著名的“龙穴暴动”中被摧毁。由“先知”牧羊人领导的数万名陷入疯狂与飢谨的暴民衝破了龙穴的守卫。被困其中的巨龙一一斯里科斯、莫古尔、泰雷克休、梦火,以及隨后试图前来救援的敘拉克斯一一全部在绝望的围攻中被杀死。数千暴民也在巨龙的垂死挣扎与龙穴穹顶的轰然塌中丧生,只留下一片熊熊燃烧的瓦砾场。
在夺去无数生命的春季大瘟疫期间,由於死者太多,来不及逐一焚烧,户体被成堆地运往龙穴废墟丟弃。当尸骸堆积到近十尺深时,时任伊里斯一世国王之手的布林登·河文公爵下令火术士使用野火进行清理。那一夜,整个君临城的居民都能看到,龙穴残破的窗户里透出野火燃烧时特有的、令人心悸的暗绿色光芒,將废墟映照得如同鬼域。
此后的百余年间,龙穴彻底成为了死亡的象徵。儘管当年堆积如山的户体早已化为枯骨,瀰漫的恶臭也已消散,但附近街区的居民仍坚称,每当夜幕降临,便能看见逝者的幽影在通往废墟的道路和小巷中徘徊游荡。胆敢进入此地的,只有那些寻求刺激的胆大之徒,偶尔会带著妓女来此“探险”。
直到现在。
选择龙穴作为比武审判的场地,是派席尔大学士的提议。他捻著长长的白鬍鬚,向御前会议陈述理由:
表面是为了审判的公平性,同时也为了让儘可能多的君临居民见证这神圣的仪式。私下里,却是期望藉此唤起总主教对思怀圣堂被焚毁的记忆一一那座曾聂立於此、代表教会昔日荣光的圣堂。
御前会议的心思昭然若揭:不要以为患蠢的瑟曦暂时充许你们重建教团武装,就可以得意忘形。国王能建起圣堂,自然也能再次將其化为灰。对王权与贵族保持敬畏,才是教会应有的態度。
对於这番敲打,总主教只是报以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嘴角撇出一丝轻蔑。教团武装確实尚在强,但铁土座上的孩子不也同样年幼么?
更何况,你们连一条龙都没有,想用脑袋来硬碰教会的利剑?真有胆量,就不必玩弄这些含沙射影的把戏,直接亮出刀兵。谁若退缩,谁就是懦夫!
於是,带著这份近乎无赖的强硬决心,总主教行动了。
他身穿毫无装饰的素白长袍,头戴同样朴素的法帽,赤著双脚,率先走出了宏伟的贝勒大圣堂在他身后,鱼贯而出的是所有在城的大主教一一他们同样穿著平日绝不会触碰的、打补丁的粗布衣物,脸上带著或肃穆或忍耐的神情。
紧隨其后的是超过半数的“穷人集会”成员,他们衣衫槛楼却眼神狂热。再之后,是几乎倾巢而出的“战土之子”骑士们,他们简陋的盔甲在阳光下显得暗淡,但步伐整齐划一,透著一股不容小的肃杀之气。
刘易率领的、来自“金色黎明”骑士团的一百多名护卫则殿后,他们精良的武器和统一的制式鎧甲,在这支混杂的队伍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支庞大的队伍沉默而坚定,如同一条灰白色的长龙,浩浩荡荡地向著雷妮丝丘陵顶端的龙穴废墟进发。
在总主教铁腕的治理下,教会曾经奢靡浮华的风气被彻底涤盪。圣堂內所有值钱的器物、金银珠宝、华丽掛毯,都被他毫不吝惜地拿去与商人交易,换成了堆积如山的粮食,用以賑济城中待哺的穷人。
他甚至没有留下一辆可供代步的马车。此刻,这位赤足行走在队伍最前方的老人,每一步都踏在粗糙的路面上,身形却挺得笔直。
高台上的贵族们,远远望见这支奇特的队伍,脸上表情各异,有的面露讥讽,有的眉头紧锁,
有的则陷入沉思。队伍中,唯有刘易从河间地带来的“金色黎明”战士们,因穿著统一的锁甲和罩袍,装备精良,步伐矫健,在整体灰暗朴素的队伍中显露出几分正规军的威严气派。
神圣的比武审判,即便是对於见惯风浪的君临本地居民而言,也是难得一见的盛事。虽然王太后已经做过一次赎罪游行,但是那场游行却没有流出鲜血。
审判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的那场比武,至今令人记忆犹新,而这一次的审判对象是王太后瑟曦与土后玛格丽!
好事之徒们早早吃过早饭,守候在教会队伍必经之路旁,等待著加入这“朝圣”般的行列,去一睹为快。无数小商小贩更是提前一日备足了货,推著吱呀作响的小车,准备在这场空前的人潮中狠狠赚上一笔。
因此,当教会的队伍终於抵达龙穴那巨大、锈蚀的青铜大门前时,跟隨在他们身后的平民队伍已经像一条豌不绝的巨,绵延了数里之长。人声鼎沸,空气中瀰漫看汁味、尘土味和食物的香气,巨大的喧譁声浪在废墟间迴荡。
当总主教和眾多大主教在侍从的引导下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各自在简陋的木椅上落座后,摄政王凯冯·兰尼斯特爵士步履沉稳地走到总主教身边。
他微微頜首,低沉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总主教大人。”
摄政土大人。”总主教同样额首回礼,目光平静地迎向对方。
凯冯爵士的目光投向审判席的另一侧,声音压得更低:“终於要结束了审判过后,铁王座与教会之间的分歧,就能平息了吧?”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斟酌著用词。
总主教顺著凯冯的视线望去。王太后瑟曦穿著一身刻意简朴的灰白色连衣裙,头上紧紧裹著一条白色头巾,遮盖住了被剃掉所有头髮,只长出一点短茬的头皮。
她端坐在儿子托曼国王的身后,下頜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细线,碧眼冷冷地扫视著全场。
相比之下,玛格丽王后的装扮则华丽得多,一袭精致的淡绿色长裙衬得她光彩照人。她脸上掛著得体的微笑,甚至微微侧头向人群挥手致意,显得轻鬆而自信。
总主教缓缓摇了摇头,灰白的眉毛下眼神深邃:“大人,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真正的分歧。教会的目標始终如一:维护铁王座的合法权威,守护七大王国的和平安寧。”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凯冯耳中,“只是,当王座蒙尘,而它的守护者又无力或不愿拂去这尘埃时,教会便不得不承担起清洁的责任。否则,王座一旦失去神圣的光辉,野心便会如野草般滋生,最终受苦的,还是千千万万的平民百姓。”
野心家?你这是在暗指谁?
凯冯爵士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在总主教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很快收敛神色,点头表示认同,语气带著一种公式化的沉重:“是的,你所言极是。像那信奉旧神、妄图分裂王国的罗柏·史塔克,狂热追隨光之王、凯王位的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还有信仰淹神、掀起叛乱的巴隆·葛雷乔伊,正是这类野心家的代表。他们终將,或者说已经,受到了七神的公正审判。”
他特意强调了“公正审判”四个字。
总主教面色如常,只是简单地回应:“这是自然之理。”
以瑟曦个人的名誉和自由为代价,换取教会在托曼国王亲政前对铁王座的支持,这是摄政王与总主教之间早已达成的、秘而不宣的默契。凯冯爵士此行,不过是在这最后关头,再次確认教会掌舱人的立场是否如磐石般稳固。
公事谈毕,短暂的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凯冯爵士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挚著腰间的剑柄,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低声问道:“蓝赛尔—-他在教会,没有给你增添什么困扰吧?”他的声音里透著一丝父亲特有的、混合著关切与忧虑的复杂情绪。
总主教的表情柔和了一些,缓缓摇头:“蓝赛尔爵士信仰极为虔诚,每日晨祷晚课从不缺席。
他的武艺在战士之子中也属上乘,勤奋刻苦。西奥多爵士曾向我提起,认为他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他顿了顿,看著凯冯爵士的眼晴,“听说西奥多爵士正考虑擢升他担任小队长一职,蓝赛尔本人也在为此积极准备。正式的任命书,应该很快就会下达。”
凯冯爵士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下。蓝赛尔,堂堂摄政王之子,兰尼斯特家族的近亲血脉,曾经的戴瑞城伯爵,在加入战士之子后,竟然仅仅是一名普通士兵。如今,晋升为一个小小的、统领不过十数人的小队长,竟然还需要“考虑”?
这在世俗贵族眼中,无异於一种赤裸裸的羞辱。一股鬱气在他胸中翻腾。
但他更清楚教会武装发展的迅猛势头远超外界想像。既然蓝赛尔自己选择了彻底斩断世俗贵族的道路一一尤其是在参与谋害了劳勃国王之后一一那么加入战士之子,寻求七神的庇护和教会的接纳,几乎是唯一可行的出路。
更何况—-凯冯爵士的目光掠过瑟曦冰冷的脸庞和远处玛格丽灿烂的笑容,心中一片冰凉。如果局势最终崩坏,兰尼斯特家族的血脉与残存的荣誉,或许真的只能指望这个曾被视为“不成器”的儿子来延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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