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冰与火(1/2)
第326章 冰与火
五里路!一个健康的人甩开步子走,大约需要半个多钟头。
弗雷恩·瓦格斯塔夫从未亲眼见过尸鬼,只在守夜人老兵们醉酒后的只言片语和流传於乡野村庄的恐怖传说中勾勒过它们的轮廓。
那些描述混杂著冰霜、死亡和不散的腐臭。此刻,他寧愿將这个“半个钟头”的估计压缩得更短些,短到足以让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半个钟头·这点时间,甚至不够让整个艰难屯里几千號惊慌失措的自由民们真正理解“户鬼”这个词意味著什么,更別提组织起像样的抵抗或逃生。
冰冷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又猛地灌入弗雷恩的肺部。他几乎是本能地出手,粗糙的手指铁钳般抓住了身旁那个叫加文的男人的胳膊:“现在!”弗雷恩的声音短促、嘶哑,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带上你的女人和孩子,跟我们走!立刻!”
弗雷恩並非真心愿意带上这拖家带口的累赘?但是没有熟悉地形的本地人协助,他和索罗斯,
加上仅有的两个龙石岛士兵,想在这片迷宫般的废墟和拥挤的营地里杀出一条通往海岸的血路,几乎是痴人说梦。
加文被这突如其来的抓握和命令惊得身体一僵。他转过头,布满风霜的脸膛上,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灰色眼睛先是茫然,隨后迅速聚焦,锐利地审视著弗雷恩脸上每一寸紧绷的肌肉和眼底深处那抹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
逃生的机会?一丝狂喜的火在他眼底点燃,但那光芒很快又被更沉重的疑虑压了下去。他的嘴唇嘿动了一下:“可是·鼠妈妈那边——”
“鼠个屁的妈妈!”
弗雷恩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极度的焦躁而拔高,尖锐地刺破了窝棚周围嘈杂的人声。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咬合的声音,“半个小时能干什么?这点时间,甚至不够一个男人蹲下去拉完一泡屎!快点决定!趁著消息还没像野火一样烧遍整个营地!”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窝棚外面。远处,几缕炊烟歪歪斜斜地升上铅灰色的天空,几个穿著破旧毛皮的孩子在泥泞的空地上追逐打闹,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处理著刚剥下来的兽皮,交谈声模糊不清。
一切看似平常,但致命的威胁正从五里外的冰原席捲而来,无声无息。
能在塞外那片连呼吸都能冻住骨髓的绝境里活下来,並且让妻儿也活下来,甚至生下两个孩子,这样的男人骨子里就刻著生存的决断。
加文脸上的犹豫只持续了不到两个心跳的时间。他猛地一点头,动作乾脆利落,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走!但光我们不行,还得再拉上几个人,不然冲不出去!你那艘小艇能塞下多少人?”
“挤一挤,最多十几个!不能再多了!”弗雷恩语速飞快。
“达娜!”加文立刻朝窝棚里吼了一声。
达娜怀里抱著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头小熊的女儿,另一个约莫六七岁、头髮乱糟糟的小男孩紧紧抓著她的裙角,怯生生地看著这几个被恐惧俘虏的大人。
“收拾东西!只拿最轻便、最值钱的!锅碗瓢盆、兽皮毯子,统统扔掉!”加文的命令清晰而冷酷。
“加文——”达娜向前一步,冻得发红的手越过门帘抓住了丈夫粗壮的手腕,“赶紧走吧回来““..
“囉嗦什么!”加文猛地一甩手,挣脱了她的抓握,力道之大让达娜跟跎了一下。他没再看达娜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两个孩子茫然的脸,转身就大步流星地朝窝棚外走去。
“弗雷恩,”一直沉默旁观的索罗斯开口了,他望著窝棚缝隙外那片杂乱拥挤的自由民营地歪斜的帐篷、用破船板和冻土块垒砌的矮墙、堆积的杂物、穿梭其间为生计奔波或无所事事的人群。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悲悯。“你打算就这样放弃这些人么?几千条人命——“
“那不然呢?”弗雷恩猛地转过身,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冰冷的空气里,直直地盯著索罗斯,“都是他们自己耽搁的时间!如果我们刚抵达这里,表明身份和来意时,那个“鼠妈妈”就立刻组织人手排队上船,而不是没完没了地爭论什么『自由民的权利”和『首领的权威”,现在我们的船早就航行在安全的海面上了!”
他抬起手,用力地指向石厅方向,仿佛要戳破石厅的屋顶,“愚蠢!这就是他们用无数条命换来的『自由』?在死神镰刀都快架到脖子上的时候,还要像模像样地开个大会,商量一下该用哪种姿势去死?”
索罗斯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最终只是沉重地嘆了口气。弗雷恩的怒火並非全无道理。自由民,他们桀驁不驯,极度珍视个体自由,痛恨一切自上而下的命令。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指望他们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令行禁止,確实太难了。
“谁来组织?你么?”弗雷恩不等索罗斯回应,语气更加激烈地截断他,“靠那个『鼠妈妈”?一个女人,在这种地方,谁会真正听她的?你知道为什么我说带加文一家走,他立刻就答应了吗?”
弗雷恩凑近一步,压低的声音却带著更深的寒意,“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一旦『户鬼大军五里外”的消息像瘟疫一样传开,这里立刻就会变成地狱!所有人都会疯狂地冲向海岸,为了一个上船的位置,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刀捅进邻居的肚子!踩碎孩子的身体!到时候,別说救人,我们自己都会被这股疯狂的洪流碾碎!”
弗雷恩描绘的场景过於真实,过於血腥,索罗斯却无法否认。自由民的血性在求生本能面前,
往往会蜕变成最原始的兽性。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令人室息的片刻沉默之后,窝棚的破帘子被猛地掀开。加文回来了,粗重地喘著气,冰冷的空气在他口鼻前凝成白雾。
他身后跟著三个身材壮硕、眼神警惕的青年。他们穿著厚实的、沾满污渍的皮袄,手里紧握著简陋但显然饱经使用的武器一一骨柄的石斧、磨尖的粗木矛、沉重的兽牙棒。
“走!”加文言简意,目光扫过弗雷恩和索罗斯,“我带你们抄近路,走废墟后面人少的地方。”
没有多余的废话。达娜已经抱著女儿,拉著儿子走了出来。她背上背著一个的皮口袋,里面大概只装了些许干肉、一小袋盐、也许还有几枚粗糙的饰品,这就是他们捨弃一切后仅存的“贵重物品”。
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著,把孩子的手抓得更紧。那两个小男孩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
大的那个紧紧依偎著婶娘,小的则把脸埋在达娜的毛皮斗篷里。
加文带来的三个青年迅速围拢,形成一个小小的护卫圈。弗雷恩和索罗斯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两个龙石岛土兵跟上。
一行人不再迟疑,在加文的带领下,像一群敏捷的雪原狼,一头扎进了窝棚区边缘那片巨大而黑暗的废墟阴影里。
艰难屯如今只剩下扭曲断裂的石柱、半塌的墙壁和深不见底的瓦砾沟壑。寒风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发出鸣咽般的呼啸,脚下是冻结的碎石和厚厚的积雪。
加文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悉,他脚步飞快却异常稳健,专挑那些被巨大石块阴影遮蔽、或是被倒塌的房屋隔开的狭窄缝隙穿行,最大限度地避开了可能有人活动的区域。
偶尔能听到远处营地方向传来模糊的爭吵声或孩子的哭喊,但在这片死寂的废墟里,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和踩碎积雪、踢开碎石的声响格外清晰。
时间在亡命奔逃中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季节。
终於,当他们绕过一面刻著模糊古老纹章的巨大断墙后,冰冷、咸腥的海风猛地扑面而来,视野豁然开朗。灰濛濛的天空下,是同样灰濛濛、波涛翻涌的大海。
然而,海岸线在眼前延伸,却是空荡荡一片。
“船呢?!”弗雷恩的惊叫瞬间撕裂了风声。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睛难以置信地扫视著那片海滩一一几块被海浪冲刷得发亮的黑色礁石,几根被潮水推上岸的朽木,几片冻硬的海藻,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他那只足够承载十几人快速航行的尖头快艇,不见了!“我那么大一艘快艇呢?!”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和愤怒。
“大人!在那里!”他身后一个眼尖的龙石岛士兵,指著遥远海平面上一个几乎要融入灰暗背景的小小黑点,声音带著绝望,“它——它跑了!有人划走了它!”
索罗斯立刻眯起眼睛,手搭凉棚极力远眺。那小艇的轮廓確实在视野中,正奋力地向远离海岸的方向移动,但那方向,既不是朝著南方,也不是驶向停泊在更远处海雾中的联合舰队。
一个不祥的念头瞬间住了索罗斯的心。“我们的小艇被偷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从冰层下挤出来,“罗南·威尔逊—他完了。”
罗南·威尔逊,那个被留在小艇上看守的年轻士兵,一个来自守夜人的黑衣兄弟。
他忠诚、勇敢。他绝不可能拋下职责独自逃走。一个人操作那艘需要配合的快艇,也绝无可能穿越狭海回到南方。
唯一的解释,冰冷而残酷一一他被杀了。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片危机四伏的陌生海岸。
“那我们该怎么办?!”加文的声音带著一种走投无路的嘶哑。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斧头,眼神茫然地在空荡的海岸线和汹涌的海浪之间来回扫视。
“只能让船队过来接我们了,”索罗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有约定的信號,紧急情况下点燃特定的篝火。”
“那还等什么?!”加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转向弗雷恩,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锐,“赶紧动手!点燃篝火!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等什么?”弗雷恩猛地转过身,脸上是混合著愤怒和绝望的惨笑,他指著空旷的海岸,又指向身后那片死寂的废墟和更远处隱约可见的营地,“我现在比谁都更想立刻踏上甲板!但发出信號需要点燃足够高、足够亮的篝火!你猜猜看,我们现在点燃篝火,要多久才能被舰队瞭望手发现?
舰队收到信號拔锚起航,再驶近这段距离,又需要多久?半个钟头?一个钟头?还是更久?而加文,你告诉我,尸鬼离我们还有多远?!”
他几乎是咆哮著说出最后一句。
“那我们该怎么办!想想办法!该死的南方人!”加文被这残酷的时间计算逼得彻底失控了,
他一步抢上前,布满老茧的大手猛地住了弗雷恩皮裘的领子,將他整个人都提得离地几寸。
弗雷恩身后的士兵立刻拔剑出销,寒光一闪。
“小子,放尊重点!”弗雷恩带来的另一个士兵怒吼著,用力推开了加文。加文跟跎一步,依旧死死著斧头,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的猛兽。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阵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从他们刚刚逃离的废墟方向传来,迅速逼近紧接著,一大群人涌了出来,像一道移动的毛皮和武器组成的墙壁,瞬间將他们这小小的十几人团团围住。为首者,正是那位“鼠妈妈”。
她裹著厚厚的、边缘磨损严重的熊皮斗篷,脸上布满绿色的纹,一双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
死死钉在弗雷恩脸上。
她身后簇拥著十几个手持各式武器的自由民首领们,个个面色阴沉,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怒火和绝望的疯狂。
“南方人,”鼠妈妈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刀锋刮过冻土,每一个字都带著沉重的分量和刺骨的寒意,“我以为,你会信守诺言。”
她的目光扫过弗雷恩,又扫过他身后的索罗斯和士兵,最后落在加文身上,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是么!”弗雷恩被围在中心,最初的惊迅速被一种豁出去的强硬取代,恐惧也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压了下去。
他挺直脊背,毫不退缩地迎著鼠妈妈那刀锋般的目光,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围拢的自由民耳中:“你们商量了多久?难道心里没数吗?!我带著船,带著活命的机会来到这里的时候,太阳还高高掛在天上!现在呢?”
他猛地抬手,指向天空。灰暗的天幕低垂,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地堆积著,光线昏暗,早已入夜。
“现在天都快黑了!整整半天时间,就在你们无休止的爭论和猜疑中白白耗掉了!你说,是谁的问题?!是谁亲手掐断了你们自己活命的绳索?!”
弗雷恩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人群,引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一个高瘦的男人从人群中跨前一步。他乱糟糟的头髮编成几股航脏的辫子垂在肩头,脸上有一道狞的旧疤,从额头斜划到嘴角。他手里提著一根前端削尖、用火烤硬的粗木短矛,矛尖直指弗雷恩的心口。
“南方佬!”他嘶吼著,唾沫星子喷溅出来,“反正都要死了!老子寧愿亲手宰了你再死!我的两个兄弟,还有我的父亲,都是被你那该死的国王的军队杀死的!他们的户体说不定—说不定现在就在那些该死的尸鬼堆里,正朝我们爬过来!”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加文见状,毫不犹豫地横身挡在了弗雷恩和那高瘦男人的矛尖之间。
“矛头,该指向真正的敌人!”加文的声音像闷雷滚过冻土,“异鬼就在五里之外,你的矛,
不该对著还能喘气的活人!”
“活人?”高瘦男人发出一声悽厉的、近乎疯狂的大笑,矛尖因为激动而微微抖动,“他算哪门子活人?他是带来死亡的乌鸦!是铁王座的走狗!杀了他!杀了他祭奠我兄弟的亡魂!”
他身后的几个战士也发出低沉的附和声,武器蠢蠢欲动。
加文寸步不让,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他能召唤船队!”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咒语,瞬间冻结了所有蠢蠢欲动的杀意。矛尖停在了半空。高瘦男人脸上的疯狂凝固了,隨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取代。
鼠妈妈锐利的眼神猛地一缩,死死盯住弗雷恩。
所有围拢的自由民首领和战士们的动作都停滯了,凶狠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著希望、怀疑和极度渴求的复杂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弗雷恩身上。
连呼啸的寒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你——在这里,就能把船队叫过来?”鼠妈妈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质问,而是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確认。
“废话!”弗雷恩感受到那瞬间转移的压力,心中稍定,但语气依旧强硬,“不然我千辛万苦跑过来干什么?观光吗?但是!”
他猛地提高音量,目光扫过每一个首领的脸,警告道,“別想著靠拷打能逼我说出办法!见不到我本人,船队就算过来,也绝不会靠岸!你们也休想爬上那些船!”
他必须打消这些人最后一丝键而走险的念头。
短暂的沉默。自由民首领们交换著眼神。鼠妈妈脸上稀疏的皱纹似乎深了一些,她在飞快地权衡。最终,她缓缓地、几乎是咬著牙说道:“把船队叫过来。只要船队靠岸,我们让你和你的人走。”
“叫船队需要点燃特殊的篝火信號,看到信號,舰队拔锚、起航、再驶近这里,需要时间!而你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指向加文,“是他告诉我,户鬼大军就在五里之外!不到半个小时,它们就会像潮水一样淹没这里!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声不就想走?是你们自已把时间耗光了!”
就在这时,一个异常魁梧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他披著一张巨大的、几乎拖到地面的猛獁象毛皮,肩甲上装饰著两根粗壮弯曲的猛獁象牙,彰显著他作为强大氏族首领的身份。
“长牙氏族,”他开口,声音低沉浑厚,如同闷鼓,“可以带人挡住那些怪物。”他的目光扫过鼠妈妈和其他首领,最后定格在弗雷恩脸上,“但你必须保证,把我氏族里剩下的女人、孩子和老人,全部带走。”
弗雷恩眯起眼睛,飞快地打量著这个巨汉。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他点了点头,语气简洁:“如果你的人愿意断后,船上有位置。”
“记住你的承诺,南方人。”巨汉首领深深地看了弗雷恩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皮肉,烙印在他的灵魂上。他没有废话,直接动手解下右肩甲上那根较小的象牙。接著,他抽出腰间沉重的双刃石斧,高举过头,一声低吼,斧刃带著千钧之力狼狼劈下!
“咔!”一声脆响,坚硬的猛獁象牙应声断成两截。巨汉首领弯腰捡起较短的那一截,手臂一挥,精准地扔到弗雷恩脚前的雪地上。
雪屑被砸得飞溅起来。
“我的儿子,”他指著那半截象牙,“会拿著剩下的一半来找你。记住你的诺言,南方人。否则,”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狞,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我变成了户鬼,爬也会爬过狭海,追到世界的尽头,撕碎你的喉咙!”
说完,他猛地转身,厚重的猛獁象皮斗篷在风中甩出一个沉重的弧度。他带来的几个同样强壮的护卫紧隨其后,沉默而决绝地向著废墟另一头一一尸鬼来袭的方向大步离去。
有人带头,打破了僵局。剩下的首领们,包括那个高瘦的辫子男人,纷纷解下自己身上最具代表性的信物一一一个镶嵌著狼牙的骨制护符、一串由特殊石子串成的项炼、一块刻著氏族图腾的磨光木牌..郑重地放在弗雷恩面前的雪地上,或者塞到加文或鼠妈妈手里。
没有更多言语,他们朝著巨汉首领离开的方向,转身衝进了废墟的阴影之中,去集结自己氏族还能战斗的男人,布置那註定无法持久的防线。
“太晚了!太晚了!”弗雷恩看著那些消失在断壁残垣后的背影,口中喃喃地抱怨著,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但他知道抱怨毫无用处。他猛地蹲下身,捡起脚边的半截象牙,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快!”他朝加文、索罗斯和自己的士兵吼道,声音因为急切而沙哑,“收集木柴!所有能烧的东西!堆起来!把篝火给我点起来!要快!要亮!”
命令一下,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一样动了起来。加文带来的三个青年和弗雷恩的两个士兵立刻冲向废墟边缘,疯狂地拖拽著任何能燃烧的东西:腐朽断裂的木樑、乾枯的灌木丛、废弃的破木桶碎片、甚至是从倒塌窝棚上扯下来的乾燥草垫。
很快,一座一人多高的柴堆在海岸边的空地上垒了起来。弗雷恩从怀里掏出一个防水的皮囊,
拔掉塞子,將里面粘稠的黑色液体一一船用的焦油——
股脑地浇在乾燥的木柴顶端和缝隙里。刺鼻的气味瀰漫开来。
“火!”弗雷恩低吼。
索罗斯早已准备好,他从隨身的火绒包里取出燧石和火镰。!!!几下急促的敲击,火星溅落在引火的乾燥苔蘚和细木屑上。
一缕微弱的青烟升起,隨即,一点橙红色的火苗顽强地跳动起来。索罗斯小心地护著火苗,將它凑近浇了焦油的木柴。
“呼啦——!”
沾到焦油的乾燥木柴如同飢饿的野兽遇到了鲜肉,火焰猛地向上窜起,贪婪地吞噬著周围的燃料。火舌舔著空气,发出啪爆响,浓黑的烟柱翻滚著,笔直地冲向灰暗低垂的天空。
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起来,橘红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海岸边大片的阴影,將周围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也將他们脸上的焦虑、恐惧和期待映照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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