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秋往世扑风影(2/2)
其实萧苍然也是刚刚借了那一口怪茶的苦气,突然之间想到了这一点,但并不能确定。再者他自幼便在昆仑修习静念心法,此刻元神入定,只以本魂施力,想不到居然一试功成。若干细节一气呵成,乃至昆仑一脉的武学玄妙之处更有jīng解。但苦忍着没向这‘外人’说了出来,只稍讲解了一下,便已让苏凝眉又加三分钦佩。
但本魂发力,虽然只这么一小下,已渐渐让他极觉不妥,微有昏眩。真虚二魂的灵气直向本魂注去,方才稍缓,却知道一定要尽快入定调理。连忙拔腿便走,径奔馆驿,竟将苏凝眉就那么冷在当场。
苏凝眉见他神sè突然怪异,转身便走,竟再不理她。心下微微有气,却也知这等人脾气古怪,行径也自大异常人,倒没有深怪于他。只是双瞳突然jīng芒闪烁,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散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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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傲然一跤跌倒在地,手上神枪也被震飞,直插在石壁之上。
岳中流大喝道:“站起来,再练。”
小谷中一条微浅的水流至此汇入一条小河,敖远思嘴角含笑的坐河旁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濯洗着脏衣。看着对面三虚火神与萧傲然身影翻飞,梦中人便在眼前,他身上那一股泰然之感丝毫未变,呼吸着这清新之气,一颗心居然急跳了起来。便在这出神之间,手中的衣物竟被河水走了。连忙运力一拔水流,一股旋湍又将衣服送了回来。岳中流感觉身后有异,微微侧首,似是看到一般,敖远思只觉面上一阵红热,连忙低头洗衣。
萧傲然一声大喝,枪若游龙,直奔岳中流左肩。岳中流右手迅如虚幻,大拇指正按在枪尖之上。神枪一颤而借力跳摆,竟然刹时又打往他右颊。岳中流方要伸掌格击,萧傲然的脚风却已袭来胸前。不由得开怀一笑道:“好,终是让你成功了。”说罢闪身而起,同时双掌挥击,峡谷左右的山石如雨般砸往萧傲然,萧傲然口中暴喝,那枪越舞越快,一条雷电竟渐舞成了一团雷光,将激流般的坠石尽数击开。
岳中流落身而下,不住点头。赞道:“少侠进境,当真神速,只不过半个时辰,你便已逼退了在下一步。可喜可贺。”
萧傲然哂道:“我手脚并用,神枪在手。竟要花半个时辰才能将你一个单用一只右手的瞎子逼退半步,有何可喜。”说罢将枪收化成长箫,插回腰间,到河边掬水洗去脸上汗水尘垢。
二人跃过对岸,敖远思已在河水中捉了数条大鱼,三人生了一堆火,烧烤了起来。
萧傲然见敖远思jīng神不错,问道:“九姑姑,您老的身子可好些了?”
敖远思点点头道:“我不碍事。”却不再多说话。
岳中流道:“少侠,目前你虽已能驾驭雷云二灵。但那并非你的神通,乃是这二灵甘愿臣服。这二灵虽然能护你免受外害,却禁不住你自损。以你现下灵力,若自强开界门,非受重伤不可。”
萧傲然道:“前辈放心,在下省得。再说这界门开之无益,我尚有许多大事要办,不会在这等事上费功夫。倒是前辈你,在下始终不明白你为何如此?”
岳中流叹道:“这界门,总是要开的,少侠还是早做准备。在下的元神本就残破,虽然勉强寄存在此身,此刻已经压制不住铁奴,恐怕再有两三rì,便要被他蚕食。萧少侠,敖姑娘,便如二位所知,在下本是冥界神司,掌管修罗狱三虚业火。几十年前,在下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这才私下遁入人界。但事有不谐,我当年被一位道门高手封印,直到不久前才得以出脱。若泄露天机,却万万不可,此乃上古众神祖所定之禁忌,违之必乱了天数而遭天罚。但这个秘密,却也是万不能守。这个大秘密,重之又重,在下恳请二位,若事有不测之时,一定要将它公诸于世。”
萧傲然听他说得这般沉重,yù言又止。不禁更加好奇,问道:“既然你不能说,那别人要怎么知道。”
三虚火神脸sè冷峻,道:“在下的元神被铁奴吞并之后,这个秘密就会留在他的元神之中。他若肯说,那自然最好。他若不肯,少侠便一定要想尽办法让他说出来,不论什么办法。若是实在逼不出,到不得已之时,一定要将他杀死,将其元神驱散。”
敖远思大怒道:“不行。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还会非杀他不可,这事我绝不答应。
三虚火神道:“姑娘不必动怒,相信若是你知道了原委,到时也必肯杀他。”
敖远思对岳中流用情之深,此刻连萧傲然也已深知。听他此话说得这般笃定,不知怎地,心中倒起了一股凉气。又见敖远思也愣了神,连忙打岔道:“你若所言不虚,我答应了便是。不过求人不如求己,若要杀他,你此刻便一了百了岂不痛快。”
三虚火神摇头道:“此事干系太大,痛快不得。少侠定要记住我适才所言。”
敖远思望着他,目光未有片刻离开,一言不发。
倒是萧傲然打蛇棍随之而上,笑道:“你这一身本事放着不用,那也真是可惜。你若有闲,帮我杀几个人如何?”
三虚火神莞尔道:“在下身为神司,怎能与凡人动武,如此必遭天谴。再说凭少侠的资质,只要假以时rì,这世上能与你匹敌者,只怕不多,何须他人相助。”
萧傲然颓然答道:“虽然我近来修为突飞猛进,可是若比起此人来,只怕差得还远。而且此人党羽众多,若真要等到练好了本事再要他的命,那可也着实让人心焦。”
敖远思却插口问道:“你要杀什么人?”
萧傲然脱口答道:“自然是杀父仇人,昆仑派掌门,如风老贼。”
三虚火神面sè突然沉重道:“少侠,在下说句不中听的话。少侠身负之事,比你此时仇冤重大得多。凡事要量力而行,切不可徒逞一勇而陷险境。久后神功大成,这天下还不是你掌中之物么。”
萧傲然不耐烦道:“若是当真动手,我现在连你一只手都胜不了,若让我在此修炼十年二十年的,我闷也闷死了。你说我那rì在机缘巧合之下已yīn阳衡通,可是与那和尚交手,也不过数招便败落。若不是你醒的及时,现下已死得透了。”
三虚火神却微笑道:“这铁奴可算是人界第一高手,小神不才,在幽冥界也位列中上,虽然我借身阳世,神通有限。你此时与我二人联手相搏,不敌是理所当然之事。便是我单手并只守不攻,你能将我迫退一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那个僧人,修为大不简单,若不是他熟识铁奴的厉害,怎会轻易退走。若是他放手一搏,凭我那时虚弱的灵力,恐怕还是输面居多。”
敖远思气道:“岳大哥有名有姓,你干嘛总叫他铁奴。快将他的元神放出来。”
三虚火神又是一笑,道:“是是,岳先生神通广大,他若是强健鼎盛之时,在下不是他的对手。但在下虽然借了他的肉身,对弥补他的元神却大有功劳。姑娘看此面上,容我多活几rì如何?我尚有些话,要交待萧少侠。”
萧傲然道:“火神有何指教,在下洗耳恭听。”
三虚火神却道:“今rì在太湖之畔,在下之所以被那妖猿毁了肉身,并非是不敌。而是因为这冥蛇正要对岳先生施展种神之法,她那下九流的邪法,不但会伤及岳先生的元神。还会将他体内封镇的两个异样的元神惊醒。所以在下拼着头颅不要,也得将岳先生夺回来。但岳先生的元神着实不易降伏,若非他七魄混乱,在下也无法将他制住。”
敖远思惊奇道:“什么,岳大哥身上还有两个元神?”
三虚火神道:“姑娘不必惊慌,这两个元神并非邪灵,虽然高深莫测,但却都被封印沉睡,此刻便在岳先生的双眼之中。他眼上这条布带,便是封镇法器,由此可见,这必是岳先生自行为之。”
萧傲然奇道:“一具肉身之内,竟有三个元神,这可是从未听过。”
三虚火神叹道:“岳先生的秘密还不仅仅如此。他虽然六魄皆残,但元神之盛,便连我这个冥界正神也自叹不如。人之气,在于血,人之力,在于髓,人之元,在于jīng。岳先生这副肉身,气力jīng血皆已yù衰亡。但三魂却仍是力大无穷,仍能稳稳的镇伏着其余二灵。你们切莫以为这两个元神易与,小神隔着封印,也能感应到他们之强,尤胜于我。”
敖远思接口道:“灵元在本,力在真虚,气存七魄。以气化力,以力凝元。既然七魄已残,为何三魂如此?”
三虚火神道:“不错,正是如此。岳先生灵元之固,灵力之强,看来已成神实。但能成神实者,皆是真虚合一,如此真虚分际者,岳先生还是在下数千年来仅见。”
萧傲然虽然也曾在敖远霄处听过修神之理,却也知这绝不可能。因为只有真虚合一,方能铸纳灵力,凝而不散,使灵元与rì渐强。但三虚火神既然如此说,想必不是胡诌。
三虚火神又道:“想必二位已经见到,我这肉身半rì之间,想必看来年轻了许多。因为在下的七魄,现已被岳先生尽数溶吞,再也找不回来了。少侠,你若能尽悟此中的妙处。那仇嘛,要报也不难。”
萧傲然道:“什么?”
三虚火神叹道:“你们虽见我此时还主使着他的肉身,却不知道。从我侵入这具肉身开始,岳先生那残余的六魄,便已经开始吞并我的七魄了。此刻我二人两个元神,却是只有七魄,并且虽是七魄,其实已是一体。这种事就连小神,也只在卷载中见过,叫做七魄合一。在下种神此身,自然要以灵魄驱使身躯。但在下的灵魄一经驱使,便不自觉地渐渐与岳先生之魄相溶。在下昨夜想了整整一夜,此时方才明白。岳先生正是因他这仅余的残魄,才创出了如此神妙的奇法。但也正因如此,小神便没有了出脱之能。在下反倒是在助岳先生恢复元神,成了上好的补品。否则岳先生要想七魄尽复,便以此奇法,也要再花上十年功夫。”
敖远思道:“那他过几rì便能复元了?”
三虚火神摇头道:“那也不见得,岳先生识魄已失,虽然他将溶并了在下的灵魄,只怕从前之事,大部是记不起了。他只能记得印于本魂之上的些许残迹,再就是在下元神中所留的记忆。”
敖远思听到这里,惊得手中插烤的鱼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萧傲然却并没注意这些,他边听三虚火神说话,边陷入沉思之中。待到三虚火神说完,眼中神光忽地一亮。
转头向他问道:“你是要我也....?”
三虚火神笑道:“不错,少侠此时灵元灵力,自然难敌大派之尊。但若能得灵魄合一,收雷云之力为己用,那便不可同rì而语了。但雷云二灵,本已便强过少侠。若少侠按步就班,要待自己灵元胜此二灵,方能发挥它们全部神力。若修得此法,但应有一搏之力了。”
萧傲然突然跪下道:“还望火神教我。”
三虚火神连忙闪在一旁,将他擅起道:“这个可不敢当。圣贤庄之会一时里不应便散,那位昆仑掌门也就会等着少侠。咱们若是能在赶在头里将此法练成......”
萧傲然大喜之中,方yù发笑。却见敖远思痴痴望着岳中流的肉身,眼泪一滴滴地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