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回 只缘本是女儿身(1/2)
简昆仑走到和尚夏侯天当前只见他圆睁着双眼头上青筋暴露淌满了汗珠一副极为痛苦的模样。
夏侯天嘴不能言心里却是明白。只以为简昆仑要向自己猝下毒手直吓得全身抖一张脸更是形同死灰。
简昆仑看着他冷冷说道:“你这个野和尚为虎作伥真是死有余辜且让你在这里再多站立一会儿……”
说话时偶见车厢窗户帘角微揭似有人在里面窥视因以猜知里面的那个九公子平安无事心里乃自放下一半。
看看地上死了那么多人却是无限凄惨。
两个原先侍奉九公子的壮汉早已气绝身死倒是那个一直陪侍车内公子的小书僮像是还有口气。
简昆仑走近他时后者犹自睁着双眼睛痴痴地向他望着头脸上满是鲜血似乎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简昆仑心里一动忙过去扶他坐起。却不意那僮儿喘息着伸手向着车厢指了一下说了个九字双眼一翻一口气连接不上竟自死了。
简昆仑呆了一呆试试他的口鼻已是没有气息不由叹了口气把他缓缓放了下来。
这么一来使他想起了车内的少年随即快步过去打开车门。却见车内被称为九公子的华服少年缩在车座一角闭着眼睛不知是昏迷未醒还是睡着了?
细细一瞧脸上满是泪水。
他模样儿本来就娇嫩清秀此番看来更不禁惹人怜惜。
简昆仑心里明白看着他微微一叹说:“又死了一个!”自语道:“只怪他命中注定我也无能为力………”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便自转身离开。
他这里身子方自转过身后少年已忽然醒转一个轱辘由车座上爬起:“喂……你……”
简昆仑回身佯称道:“啊你原来没有死!”
华服少年叹道:“谁说我死了?”
一眼看见了对方手上的宝剑不由得神色一变吓得又坐了下来。
简昆仑低头一看心里明白点点头道:“你倒不必怕我这些人可不是我杀的!”
说时随即长剑归鞘。
少年用着一双情绪极是错综的眼睛向他打量着半天才怯生生地道:“那你又是……谁呢?”
简昆仑遂自报了姓氏:“我姓简!你呢?”
“我……”华服少年摇了一下头讷讷说“我不告诉你……”
说时头枕在胳膊上一时眼泪涟涟地哭了起来。
哭了几声又抬起头向简昆仑打量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
简昆仑见他才哭了几声眼睛都红了那副样子真比女人还嫩心里不由微微一动。
少年见他眼光盯着自己不觉腼腆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简昆仑哼了一声说:“我好心救你你却把我当成了坏人罢罢!既是这样我走了……”说完回身就走。
“慢着”少年又唤住他一双哭红的眼睛只是在他身上打转“你说的可是……真的?”
简昆仑点了一下头:“我从来不说谎话。”
“那……你为什么好生生的来救我呢?”
声音又娇又嫩分明女子口音简昆仑由不住微微皱了一下眉心中大是疑惑只是有了前此李七郎的一段邂逅倒也不能就此认定。
荒山野道原没有什么路人略作逗留料无大碍。
他随即耐下性子道:“你要知道详细情形么?”
少年只是看着他一声不吭或许是方才在车内眼见一番凶杀场面早已吓坏了简昆仑的到来固然为他带来了安全只是本能上对他仍多怀疑便一声不吭的静静向他注视。
简昆仑叹了一声说:“好吧我就告诉你实情吧从七天以前我就跟着你们了……”
少年倏地睁大了眼。
“只因你这一路太过招摇……”微微停了一下他才接下去道“虽然一路上你自称姓洪……我却不信那是你的本姓!”
“我本来是姓……洪……嘛!”说了一句他就垂下头来。
简昆仑微微一笑接下去道:“是不是姓洪那是你的事情只是人家却当你姓朱!并把你的出身与当今永历皇上联想到了一块这才会招来了一路风险!”
华服少年听他这么说头垂得更低越加不敢抬起头向他看上一眼。
简昆仑看到这里心里便自有数顿了一顿接道:“昨天你到日客斋去算命若不是我事先留心只怕你早已落在了他们手上自然昨夜在客栈的一场惊险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的头却是始终也没抬起来听着听着却是忍不住又自抽搐着哭了。
简昆仑打量着他故作冷漠道:“眼前可不是哭的时候刚才情形你大概都看见了如今是到处凶险哪一方面的人都要抓你你是打算跟我走呢还是留在这里一个人哭可就全在你了。”
说完他作势又要转身走了。
少年突地止泣抬头道“我……跟你走!”
简昆仑点点头说:“好那就带着你的随身东西跟我骑马走吧!你会骑马吧?”
少年点头说:“我会……”
简昆仑便自走过去备马先时随车的两名汉子都死了留下了两匹马都很不错洪九公子自骑的那一匹更是罕见的好马。鞍辔齐备很是方便。
把两匹马牵到了面前才见这位九公子一脸为难地望着车子呆。
看见简昆仑来了他才说:“这么多箱子你要我怎么拿呢!”叹了一声说:“算了都不要了……”
倒是有一个随身的行囊里面有几件随身衣服一些金珠细软一向由那个随身的书僮携着简昆仑见他提着吃力只好帮他提上马背系好了待将扶他上马时他却往后面退了一步皱着双眉说:“我自己会……”
好不容易上了马却又触景伤怀看着地上已死几个故人只是落泪一张清秀的脸连经大敌这时看来毫无血色一片苍白。
简昆仑明白他的意思安慰道:“你也不要再难受了回头到了前面给些银子请几个好心的人代买几口棺木把他们埋了吧!”
听他这么说九公子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简昆仑随即动手把几个人的尸身用衣物掩好压上石头回头也好供人辨认。
一切就绪这才缓缓走到那个散头陀夏侯天身旁后者兀自圆瞪着一双大牛眼脸上神色一片乌黑看来伤势极重。
马上的九公子忍不住说:“这个和尚坏透了……这些人都是他杀的……千万不能饶了他!”
简昆仑冷冷一笑点头道:“我只当是那个姓卓的下的毒手原来是他……哼……这可是他自作自受。”
目光一转盯向面前的夏侯天道:“你的伤势极重即使为你解开穴道只怕也活不成出家人如此心狠手辣真正罪过且看你的造化吧!”
说完随即内聚真力举掌直向对方背上拍去。
简昆仑倒是有心为他解开穴路可是和尚却没有这个造化吃受不起。
随着简昆仑的掌势落处夏侯天身子大大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却似面条儿般地萎缩了下来随即七孔流血而亡。
简昆仑微微摇了一下头脚下挑处把和尚身上所穿的一截大襟踢起来盖着了对方那张极难看而紫流血的脸。
马上传过来少年九公子的咳嗽声音。
简昆仑方自上马怔了一怔道:“我几乎忘了你还病着呢……”
九公子摇摇头说:“不要紧……快走吧!”
这地方让他伤心极了恨不能马上离开的好说了这句话不待简昆仑带路自个儿抖动疆绳胯下坐马唏哩哩长啸一声径自飞驰而去反倒抢先简昆仑而行。
一程紧跑。
足足有三十里远近才见着了一些人家。
眼前来到了一个镇市道边界碑上刻着十里桥界。艳阳下柳色青青沿着一道池沟延伸蜿蜒正有几个乡民倚着树干专注垂钓一竿在手其乐融融。
二人骄辔而行。一路上马行甚加以九公子心事重重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寒着一张异常秀气的脸中间停下来两次也只是喝口水像是生怕被简昆仑看轻了明明支持不住硬是不肯歇上一会瞧在简昆仑眼里好生怜惜。
只是他知道对方这等有钱人家所谓豪门的公子哥儿平日养尊处优颐指气使惯了有机会磨练一下吃些苦头总是好的。
像是跟谁赌气似的却连简昆仑也不搭理不只一次简昆仑觉他用袖子揩着脸上的泪。他是恁地有情总忘不了一路服侍他起居饮食的书僮和两个忠心耿耿的护从这几个人却都已经死了为他而死想起来怎么能不伤心落泪?
便是这般一路恹恹了无生气心情沮丧真是到了极点好几次都恨不能停下马来大哭一场总是忘不了自己此番的男儿之身便自强撑着支持下来。
看看来到了街上两匹马自动地放慢了脚程。
蹄声得得叩落在青石板道上声音极其清脆好奇的人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频频向马上这般出色的一对男子打量不已。
九公子终于勒住了马长长地吟了一声白过双眼睛向简昆仑瞅着意思像是在说:“还走么?”
眼前正好有个茶园红纸招牌上老大的一个茶字。
恃强的简昆仑看见了这个字也都走不动了更何况随行少年?
挺雅的一个茶园子或许时候还早早茶已过午茶未至这会子正称清闲偌大的场地只有几个客人寥落在座简昆仑与九公子的来不啻带来了新鲜。
马拴在外面柱子上由个小厮照顾着上料。
简昆仑与九公子取了个雅座背街而坐。
九公子可真挺不住了才一坐下便倒在了桌上。简昆仑见他面色泛红情知有异忍不住探出手来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摸人手滚烫才自吃了一惊。
“你病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九公子搪开了他的手赌气说:“别管我!”倔强地以手支颐。终是不支呻吟一声又趴在桌上。
简昆仑微微一笑却实在又轻松不起来。他虽不知对方这个秀气的哥儿到底是皇族何许人物却可以断定必为永历皇帝之近亲与今皇室有着举足轻重的关系要不然吴三桂、孙可望等一干人手下鹰犬也不会苦苦相逼放他不过。
看这个样子他分明疲弱得紧却是硬自恃强拒绝自己的关怀娇气得厉害这类大家公子平素养尊处优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呼百诺今日这个罪谅他以前是不曾经历过……若是凡事顺着他今后麻烦可就多了保不住又会生出什么花样来可就误了大事。
略一盘算简昆仑心里已有了主意。
须臾茶房送上两碗香茗。
简昆仑付了茶费茶房方自退下九公子已忍不住双手端起茶碗……
“小心烫着了!”简昆仑话才出口九公子已噗地一声把茶水吐出舌头都烫麻了。却狠狠地侧过眼来向简昆仑盯着。
简昆仑乃不慌不忙地把自己面前一碗端起就口而饮一连喝了两口才自放下。
九公子哼了一声伸手就把他的一碗端了过来他口干舌燥早已按捺不住只当对方这一碗不烫急忙中也就顾不得人家喝过没有端起来就是一口。
简昆仑说了声:“烫。”
可又慢了一步。
噗!九公子又喷了一地直烫得张嘴吐舌那样子真像要哭了起来。
几个旁边的茶客见此情景都忍不住笑了。
九公子又羞又气地瞪着简昆仑说:“你你害人!”便偏过了头不再理他。
简昆仑一笑说:“只怪自己性急又怪哪个?”
一面说乃将一碗热茶端起从容而饮片刻间已喝得见了底儿。
九公子哪里知道对方内功精湛滚开的水可以入口不烫冷眼旁观直是傻了眼儿。
简昆仑乃将他面前的一碗端起送到他唇边道“不信你再喝可就不烫了。”
九公子原来使性子赌气不想理他终是口渴难熬忍不住喝了一口果然入口适中再不似先前烫人心内大是奇怪犹自不放心一面吹一面喝很快地把一碗热茶喝了个精光。
茶房赶过来又添了开水。
怪的是在简昆仑端持之下终不烫人。
九公子喝了几口却是病中不支呻吟一声便趴在了桌上。
简昆仑思忖着对方病势不轻不忍再拿他开心……却见本店主人黑瘦的一个中年汉子来到面前。手里拿着杆旱烟袋哈腰见了个礼便自说道:“小的姓张这位公子莫非生病了?”
简昆仑点点头说:“不错想是受了风寒你可是这里主人?”
姓张的说:“不敢不敢不过是个小小茶馆而已。”
简昆仑说:“这里可有客栈没有?”
“有一家”张店主把旱烟袋插向后脖子里用手指着激动地说“往南拐有个鼓楼边儿上就有一家叫花鼓楼原是黄大人的府第黄大人死了他家后人就改了客栈里面亭台楼榭可讲究啦八百里内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家来只是价钱很贵一般人是住不起的。”
简昆仑点点头说了声谢。
张店主好心地向九公子打量着说:“这位小相公看来病得不轻我们这里有个王大夫会扎金针、看病要不要请他来给小相公瞧瞧?”
简昆仑正要说话伏在桌子上的九公子已呻吟着说:“不要嘛……不要……”
张店主看着他直皱眉头简昆仑说:“我这位兄弟说不要便不要了他这病只要好好睡上一觉便也好了倒是有一件事要麻烦店主还请帮忙才好。”
“好说好说相公只请关照就是。”
一面说张店主随即坐了下来。
简昆仑随即把路遇盗贼打劫四名家人被杀弃尸荒道的事情说出张店主聆听之下吓得神色猝变简昆仑乃取出大块纹银置于桌上。
“倒不是请你报官只请为四个已死的家人买上几口棺木入土为安!”
“这个……”张店主看着桌上的银子终于点了点头“好吧这件事倒也延迟不得小人这就张罗去了只是……”
简昆仑会意地道:“客途之中用不着铺张一切从简以后找着了他们家属还要起灵回乡。事完之后我这兄弟少不了还有一份赏赐……张店主你这就去吧!”
张店主思忖着四口薄棺连同坟地即使请和尚念经有个四五十两银子也足能打了自是大有赚头心里早已乐意再听说事成另有赏赐更是大喜过望当下连声应着问明了出事地点四人模样立刻离开这就张罗着去办了。
简昆仑不便在此久留随即同着九公子离开茶馆。
一路上九公子垂头不语神情恹恹一双眼睛分明是流泪太多肿得像两个小桃子似的。想到了已死的忠心仆役不免又自伤怀原本就病着看来更形疲弱却把整个身子依向马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随行。
好在前述的那个花鼓楼客栈离着这里不远不一会也就到了。
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如此气派。乍看上去真像是有钱人家的深宅大院现在改成了客栈大门处新加了座牌楼翠翘曲复极是华丽却又不失幽雅果然不落凡俗莫怪远近驰名别开生面了。
简昆仑、九公子方自来近即为门前负责接待的伙计迎了进去。
二人俱喜安静各人要了一间上房一间之隔比邻而居。至此九公子疲态益显再也支持不住一切琐事皆由简昆仑负责料理一头倒向床上便自沉沉入睡。
杨柳丝丝莲叶田田院子里一派清幽。
九公子酣睡未醒简昆仑来回探望了两次竟是不能走近他的床侧。原因是他房门深锁关防严谨有了前此途中的打杀把他吓坏了此番余悸尚在不免凡事小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