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那些人的故事(二)(1/2)
()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一些,再也没有哭过。直到太元十三年,那年我十二岁。沈飞,还记得那一天吗?你哄着我带你进宫,去胭脂池偷看宫女洗澡。”
沈飞道:“十年前的往事,我哪里还记得?”
三皇子又饮下一盏酒,示意小厮给他满上,淡淡道:“十九年前的旧事尚且历历在目,偏偏就不记得十年前?你不是记不得,而是不想记。”
“你生在侯府,是沈侯宠爱的二公子,家里美貌侍女无数,所以早熟。而我虽是皇子,却生长在母亲那间破败的小屋里,没有宫女愿意和我亲近,所以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你拉着我偷看宫女洗澡,看到兴起处还捡了一块小石子弹向宫女的rǔ.房。待宫女惊慌大叫时,你凭借轻功穿墙而逃,临走不忘一脚将我踹进胭脂池里替你顶罪。从那时起,你我便疏远了许多。”
三皇子瞥了沈飞一眼,问道:“沈二,这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明明当时是你有错在先,背叛朋友,为什么到最后反而搞的像我对不起你一样?做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听三皇子讲往事,沈飞的脸上原本还有些许歉然,此刻终于变得冷漠,回道:“父亲不让我再和你来往。”
三皇子问:“那时我尚未封王,如何能入沈侯法眼?”
“因为你的武功。”沈飞冷冷道:“既然是朋友,就该毫无保留的信任。从三岁到十二,我对你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偷看过谁家小姐洗澡,我父亲和母亲哪天吵过几次架,甚至连吵架的内容你都清清楚楚。而你,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如果不是那天不慎将你踹进胭脂池,我甚至不知道你会武功!”
“不和你说,是因为我不敢说。皇宫终究不是侯府,哪里容得下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乱嚼舌头?侯府里有沈侯这样的参天大树,可以任由你胡闹,他总能为你遮风避雨。而我,除了晚上能倚在母亲怀里安静入睡之外,什么都没有。”
“至于武功,在那天之前我确实不会——没人教我,难道要我自学么?直到我喝了一口胭脂池的水!”
“那rì你将我揣进胭脂池,宫女惊呼,引来了巡防的御林军侍卫。偷看宫女洗澡,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我怕被抓住,便潜在水底,硬生生的憋了半柱香!后来一股暖流袭来,实在憋不住了,一口水呛进了肺里。”
“这时侍卫们已经走远,我开始扑打折腾,越折腾水喝的越多,直到那股暖流变的冰冷。侍卫们循声赶来,将我从胭脂池里救了上来,像提着一只鸡崽子一般送到了母亲的住处。哦,这里提一句,救我的那位侍卫首领发迹之后调到了禁卫军当大统领,他就是如今的太子少师熊玉章。”
“熊玉章将我送回去,当场就对母亲说‘这小子偷看娘们儿洗澡也能吓成这样,简直比老子还熊!’母亲从不与外人争执,甚至不和外人说话,这时却罕见的回敬了一句‘谁是他老子?’熊玉章马上就跪地告罪。”
“我躺在床上,大病了一场。母亲没有像平常一样怜惜我,而是极为生气的骂我,说‘没良心的东西,你是什么身份,也要偷看女人洗澡!’——关于我母亲的身世,无须避讳,宫里宫外都知道的。她本是乡野村姑,一次在河里沐浴,遇见了父皇,父皇一时冲动,便将她带回了宫里。”
“那次病的颇严重,我体内毕竟有父皇的血脉,所以也来了几个御医。看来看去,总好不了。我喝自胭脂池的那股暖流像一团烈火一样汇聚在心肺之间,时而游走全身,高烧不止。眼看就不治了。”
“就在那天晚上,父皇突然来了。这是十二年中他第一次来母亲的住处。说是叶太傅入宫,把南书房占去了,他闲着没事,就来瞧瞧我们。父皇见我生病,亲自出手替我把脉。良久之后,突然厉声喝问我:‘不是病,是真气。跟谁学的?’我病重不能答,父亲扫视了一眼,瞧见母亲替我脱衣服时搁在旁边的玉牌。玉牌上的字迹是沈侯亲篆,父皇岂能认不出来?”
“是夜,父皇再也没有看我和母亲半眼,只是捏着那玉牌出神儿。天亮时,他才起身,将玉牌随手甩在我身上,对母亲说‘抱去武安侯府,给沈重阳看看吧。”
“那是有生之年父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抱我。那天没有穿冷冰冰的皇袍,也没有带一个侍卫。从大内到南城,安安静静的走了一路,没有人向他行礼问安。我趴在父皇怀里,静静的数着他的脉搏。一炷香的时分,他的脉搏跳动了四百二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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