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自家男儿苦作舟(2/2)
傅素缓缓从腰间拔出一竹竿,只见它遍体深绿,但长短粗细恰到好处,他双手紧握竹竿,手脚颤了几颤,显是恐惧交集,凌霄见他这慌张模样,脸sè不由微变,待两人站定中场,洪钟般大喝一声:“开始!”
傅素听到开始,心头又是一震,慌sè更为浓郁,他打着习武之人的马步,尽力克制心神,凝视着前方的大师兄,可是那大师兄竟缓缓左右移动着脚步,就是不向前对他发招。太玄两仪真法要诀虽是修习道法的要旨,教人煅体固元,练jīng养气,但每一句法诀都博大jīng深,万家荟萃,并与剑法相配,即使是入门粗浅口诀合起来亦是一套简明的道家入门剑法。
如此过了一会,凌霄面sè更沉,见那大徒弟宋慈生,气概温然慈和,寒风吹拂下,道袍飘决,姿神端严,俨然是一位浊世佳公子,又怎看得出来是一位上场斗法得道人?当下,再也忍不住,大喝:“慈生,你在作甚么!为师的话没有听明白吗?”众人皆一凛然,不由地凝神望着场中两人,提心吊胆起来。
傅素猜中宋慈生的心意,暗地感激,却不想再让他为难,忽得双目一闭,将谙记下得一种简单的直刺招式运将过去,只见他长竹提上胸,翻手向前一指,快步冲向宋慈生刺去。他这一动作直把众人看得忍俊不禁,这更像是一种莽夫蛮斗之法,无任何剑法飘忽轻灵的韵味,实打实得当面扑刺。宋慈生见之,暗道:“不妙!这小师弟摆个会剑法的模样也好,现下叫我如何拆解。”因他这路剑招,本身就不需拆解,直接一石子掷过去,砸他脑袋上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正当此时,傅素咬紧牙关,正要迎接一顿挨打,刚举步跑到宋慈生面前,忽得见他一手伸出,另一只手却捂住肚子,挤眉努嘴道:“小师弟且慢,大师哥肚子疼,要去大解大解。”说罢,也不瞧凌霄一眼,便弓着身子,身形飘逸地跑开。傅素小脸一红,怔怔不语,横指着竹竿一动不动地站着发呆。凌霄登时心头冒火,只见他衣袖滑出一柳条,霍霍地对着墙柱啪啪一甩,怒道:“宪宗你去!”
柳宪宗尚在暗骂宋慈生装模作样鲁钝,这却害了小师弟,听凌霄怒喊自己上场,心中一惊:“小师弟,师兄下手很轻的,你可忍着点啊。”随即整了整面sè,走到傅素面前,昂然道:“师弟,有礼了。”当下就近对他使了个眼sè,暗示不用担心。傅素意会,轻轻一笑,于是学着大人,双手合什道:“师兄,请多多提点。”两人当下不在踌躇,傅素已意会到适才鲁莽失态,他学着平rì里各位师兄们练剑的模样,身形转倏几转,不约半响,忽的几下急幌,脚步一定,只见清光铺地的石台上,出现一道柔弱得身影,左挪又闪地欺身而过。柳宪宗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暗运真力,却是黏粘扶持之力,拿捏轻重恰到好处,只需枝条一触碰到傅素的竹竿,便可让他落地,又不至于摔倒。
就在此时,只听噗通一声,只见那道身影尚未欺身到柳宪宗身前,已自行摔倒在地,原来傅素适才左移右挪,脚跟打了叉,地幔又扑了一层层薄薄的雪霜,一时未立稳,便灰头土脸地扑倒在地上,柳宪宗大惊,急忙去扶起他,只见众人如他一般,脸sè大变,不由地都想到,小师弟此刻如此现了真形,可谓莫可辩解,难以说辞了。凌霄果真重重哼了一声,只见他满脸紫涨,几成黑sè,显是极怒,二话不说,便走过去,抱起傅素搁在腿上,大鞭挥了下去,斥道:“好你个兔崽子,竟敢欺瞒为师,现在我不教训你,只怕你以后就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说着越打越用力,柳棒挥下之时,疾风飒然,却无人胆敢出来阻止他重打傅素,何芷佟心下焦急万分,虽知凌霄并未用真力,如照此下去,不用一会,傅素便会被他打得皮开肉绽,但见傅素却俯身于他腿上,上牙咬着下唇,只字不吭,闷闷受训,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一个身影疾步窜身跑出来,跪在凌霄身下,喊道:“师父,是我没有教好小师弟,您打我吧。”那人正是荣轩,柳宪宗惊骇之下,兀自发愣,随即醒悟过来,当即跪在凌霄身前,两手抓住他的柳棒求情。凌霄喝道:“你们是怎么教小师弟的,当下你们全都要罚,一个个来!”说着衣袍一挥,两人只觉一股浑厚的劲力扑面而来,不由地被冲击飞将出去,重重倒在青石上。孟熙见两位师兄弟无法阻止师父,当即扑身压到傅素身下,叫道:“师父,你要打就打我吧,小师弟的过错,弟子背了就是了。”
凌霄此时怒急攻心,一股热血似要涌上胸口,又是身袍一甩,真力加重了几分,将傅素和孟熙一同击将出去,傅素登时只觉呼吸一滞,胸部剧痛yù裂,四肢百骸都散将开来,任由那股如旋般得巨力把自己推飞出去,只听砰得一声响,傅素只觉身后又一剧痛袭来,大脑一震,天昏地暗般似要死去,眼睛缓缓闭上之际,黑黑的眼幕中,蓦地出现一盈盈身影失心疯般跑将过来。
雪簌簌地飘于空中,在翠霞峰的林陌间勾勒出一幅寒沉蜡像,青袍道衣得傅敏君,身背长剑,衣袖带风缓缓行于石陌小道上,寒风吹刮着他俊玉般的容颜,却显得他的眉宇间更为冷峻,忽得行于出谷口,胸口猝然一裂,没来由地心脏砰然一动,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只见他眉头一皱,立时纵身向傅家瞬身而去。
约莫几个时辰,那熟悉的门庭展现在眼前,白雪覆盖,冷寂沉沉,溯风垂着门沿上的褪sè红丝,猎猎作响。他穿过破败残旧得门院,走进祠堂,郑重地向还算整齐布列的祖家牌位,深深一长跪,过了良久,他从曾经的居室外,摘得几朵亲种得腊梅,走向屋一开阔地,只见那里坟冢凄凄,风动梨花,抬头眼望天际,那零落得雪花,伴随着风吟,宛似一个个孤魂在哀鸣,他怔怔凝视着一座墓碑,无半刻言语。
过了良久,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期期艾艾得声音:“请问您是傅少爷吗?”傅敏君心下一震,如梦初醒般,回头一瞧,只见他面貌干净,不约三十,粗布麻衣,端详良久,却不知那人是谁,那人又道:“真的是你,少爷,原来你没死。”说着眼眶泛红,神sè激动地跑过去抓住他的手,颤颤发抖。傅敏君被他得浓伤的声音一催,心下凄然,颤声道:“请问这位大哥,你是何人,为何认得我?”
那人见没认错人,更是欢悦,泪水从他眼中簌簌而落,泣声道:“少爷,我是庄外的凌子云,小得名字还是您祖上太爷所取得呢。”傅敏君听他名字,甚有寄意,点了点头,问道:“这天寒地冻的,你来这作甚么。”凌子云抽手,摸了把眼帘上的泪珠,看了看那几座坟头道:“我是来瞧瞧家人,他们……”说着怔怔语歇,已然说不下去。傅敏君面有疑惑之sè,说道:“现在不是拜祭之rì,你为何而来?”凌子云道:“出事那晚,小得恰好有事出外,便躲过了一劫,可是我的爹娘,妻儿全都……”走过去,摸了摸那坟牌,又道:“还好幸得万云得神仙们,大发慈悲,怜我们家身遭大难,砌成这座坟头,让死去的妻儿有个落地之所。”傅敏君心下一颤,问道:“我傅家骸骨也是由他们点道收拾的?”凌子云点了点头,道:“正是。”
傅敏君将采摘得腊梅轻轻放在父母碑牌前,喃喃自语道:“那样说来,我傅家又欠下万云山那道士们一个大人情。”想了想,轻声道:“那晚之后,就你一人活了下来?”凌子云长长一叹,点了头,不再言语。傅敏君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温声道:“人自已去,大哥,不必再伤怀,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答允?”说着从怀间搜出几块银子,递到他手里,尚未等他答话,低声道:“这是一点心意,大哥闲暇之时,可否帮在下理索这坟冢,在下必rì夕感怀大恩。”凌子云听他这话,急忙挣脱推辞,说道:“傅少爷,你家对我家自来照料,就算你不谈及,我也会好生伺候着老爷他们,你这作为也忒得看不起小得了。”傅敏君听他言语真切,心中一阵酸楚涌过,又是悲戚又是感动,紧紧握住他的手,不再将银子递到他手上,哽咽道:“傅敏君谢过大哥了,rì后得报大仇,我一定会提仇人的尸首过来拜祭你家老幼,让他们得死瞑目。”言毕,倏然转身离开。
<a href=http://.qidian>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