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洛阳风云(2/2)
她以她的美貌、手段、狡黠与柔情编织成一个温柔但却可怕的陷阶引诱少年云铮投落了下去。
她编造了一个故事将自己说成一个可怜而无助的女子然后求云铮将她带出来她求云铮:“带我逃出去带我逃到天涯海角让我们永远厮守在一起我要远离这丑恶的世界我只要你。”
任性、倔强、天真而热情的云铮很容易就上了她的圈套他誓要永远保护她甚至要将她带回家去。
他要将她带回大旗门的根据地受到最妥善的保护因他还要在江湖中流浪三年后便永远和她厮守在一起。
云铮的计划正是温黛黛最大的希望。
她将云铮的话告诉了司徒笑自司徒笑那里要来了一笔为数甚大的银子便跟随着云铮一起“逃出”。
她一路都留下了暗记标志让司徒笑可以暗地跟踪云铮再也不会想到他正带着自己的仇敌走回家去。
此刻窗子落下了灯光更是朦胧!对面的屋脊上却出现了一条人影正是白星武。
夜色中只见他嘴角带着一丝阴险而得意的笑容喃喃自语:“好小子这回看你跑到哪里去?”
语声未了远远屋脊后已冲起一片火光。
接着惊呼声、喊叫声、脚步奔腾声一起响起。
白星武潜身伏下只听衣袂微响黑星天已如飞掠来:“是这里么?”
“看得清清楚楚万万不会错了。”
“可有什么动静?”
“想不到大旗弟子居然也弄了个妖艳的女子此刻大约已在……嘿嘿。”
黑星天突然诧声问:“那是什么?”
白星武随着他手指望去便看到了那只着惨碧淡光的指印。
“小弟方才也在奇怪不知那女人在弄什么玄虚依小弟看来那女人路道亦不甚正只可惜一时间探不出她的来历。”
“无论她是什么来历也该下手了!”
只见那边火势仿佛更大但惊乱之声已自平息显见李家仆役俱都受过严格训练。
沉吟之间黑星天已掀起块屋瓦正待扬手掷出。
白星武扬手阻住了他:“事已至此你我不如索性窜进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好!”
两人一起纵身掠下屋脊他两人联手己久彼此均有默契微一以目示意便待分自前后两扇窗子里闯进去。
哪知他两人身形方自落下地面斜地里突然飞来一点寒星来势虽快却不带半点风声直打黑星天的肩头。
黑星天全心俱在屋后竟然毫未察觉白星武突然飞起一足直踢黑星天胸腹之间。
黑星天暗骂道:“你疯了吗?”
急忙闪身避过他避开了这一脚同时也避开了那点寒星。
只听风声一响暗器已自他耳畔擦过。
白星武举手微指暗器出的方向甩转身“龙形一家”颀长的身躯便随着这一指之势箭般窜去。
黑星大自也知道了原委引臂随之掠去旁边屋脊上人影微闪又是一点寒星打到。
黑白两人拧身耸肩左右掠上了屋脊两人心身俱都大为惊异想不出是谁在暗中偷袭。
白星武暗忖道:“难道他两人还有人护守?难道此地还有别的大旗子弟?难道我们行动已被李洛阳现?”
黑星大忖道:“莫非屋中那人已现了我两人的行踪是以故意作出安寝之状却暗中绕来先制人。”
两人心中俱有鬼胎谁也不敢惊动了屋中人更不敢惊动李宅弟子各自闷声扑了上去。
屋上人影在瓦面上轻轻一滚竟滚到黑星天面前。
黑星天掌上早已满蓄真力当下闷哼一声举掌切下白星武已自转身扑上飞足踢向这人影的背脊。
他两人前后夹攻俱都用了八分真力掌出足的部位更都是那人的致命之处有心要想将此人立时毙在掌足之下。
那人影前后被击仍然临危不乱微一拧身蓦自黑白两人足掌之间窜了过去。
黑星天、白星武暗自心惊:“此人好快的身手!”两人也不答活如影随形跟踪而至又是三招击下。
突听这人影轻笑一声:“两位真的要下毒手?”
黑星天、白星武一起一怔勒马悬崖硬生生收住招式身形退半步一起凝目望去。
目光之下那人已仰面卧在屋瓦上双手抱头悠然含笑赫然正是落日马场主人司徒笑。
黑星天、白星武惊愕交集呆了半晌黑星天翻身扑倒在屋瓦上。
“司徒笑怎么也到了这里?”
“小弟知道两位己到自然追随在后。”
“司徒兄当真是耳目灵通得很。”
他面上虽在强笑心中却有如沸熬油煎暗暗忖道:“咱得到宝藏的秘密难道又被这鬼精灵知道了?”
要知他虽然号称“七巧玲拢”若论心智之好狡深沉比之司徒笑却大有不如这一点他自己也极为清楚。
司徒笑微笑又道:“在下知道的事虽不多只可惜两位知道的事却嫌太少了些。”
黑星天、白星武两人心中鬼胎更盛相互对望了一眼白星武突然面色一沉:“我弟兄确是知道得太少是以有一事要向司徒兄领教领教!”
“自己弟兄怎用得上‘领教’两字!”
“那房中乃是大旗弟子、我弟兄正要向他动手怎料司徒兄突然伸手阻拦幸好小弟命不该绝否则方才便已死在司徒兄手下了。”
他两人做贼心虚便先制人。
司徒笑道:“无论是谁今日要动房中那姓云的小子小弟便是拼上性命也要和他干上一干。”
黑星天变色道:“此话怎讲?”
白星武冷笑道:“难道司徒兄也投归了大旗门下?”
司徒笑面带微笑缓缓道:“两位可知此刻在房中陪着那姓云的小子的妇人是谁么?”
白星武道:“管他是谁我……”
司徒笑截口道:“她便是小弟的爱妾。”
黑星天、白星武又是一愕。白星武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司徒兄能解释一下么?”
他早已翻身卧倒和黑星天两人将司徒笑夹在中间。
司徒笑道:“两位可看到那淡绿的指印么?小弟便是一路跟着这标志而来两位难道还不明白?”
黑星天、白星武暗中放了些心事:“原来他此来另有图谋与我两人之秘密无关。”
一念至此黑星天面上便微微露出了一些笑容。
“司徒兄行事一向鬼神莫测小弟们怎会明白?”
“此事说来话长此处又非谈话之地在下到了两位的安歇之处自将详情奉告!”
“在下落脚在后面的第十三重院落中。”
“走!”
直到他三人身影俱已消失后面屋脊的阴影突然又有人影一动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
月光照耀下这人影满身黑衣黑中蒙面在月光下翻了个身静静的仰卧在屋脊背后的阴影中却正是铁中棠。
他听到此地另有大旗弟子便猜测到八成必定是云铮只是他行事谨慎是以未曾贸然寻来只是暗中留意着黑、白两人的动静一路跟踪而来等到黑、白两人要待动身时他方要出手不料却另有人先他而动。
他再也想不到出手阻拦黑星天、白星武之人竟是司徒笑更想不到跟随云铮而来的竟是司徒笑之爱妾。
此刻他仰视着月光以最大的智慧思索他虽然不知道此事的前后始未但转念之间却已猜出了八成。
刹那之间他身上不禁骇出一身冷汗:“要是三弟一直将那女子带回家里岂非是弥天大祸!”
云铮的脾气铁中棠是深深知道的当云铮下了决心要做一件事时谁也莫想改变他的主意。
方才窗中的人影铁中棠也看得清清楚楚他两人之间亲密的举动铁中棠看了更是担心。
他知道若想要云铮回心转意必定要拿得充分的证据揭穿这女子的阴谋揭穿她的来历身份。
他也知道这女子必定是他空前未有的强敌——美艳妖娇而狡猾的女子任何人都难以对付。
何况她背后还有那么强大的势力作为后盾在这一场斗智兼斗力的战争中他实无取胜的把握。
他必须抓住她的弱点她的弱点是什么呢?
——珠宝的魔力任何女子都难以抗拒。
他忽然想起她口中的这句话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华灯又上盛会再开。
李府的大厅比前三日更加热闹了大厅中每个角落都充满了谈笑、人语、烟草的辛辣脂粉的香气。
勾心斗角的交易便在其中悄悄进行着。
江南大富家欧阳兄弟比往日来得更早衣着更华丽一双双眼睛死瞪着邻桌那一群奇异的女子。
横江一窝女王蜂却仍然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越是这样那群公子哥儿心里越是心动。
第二号桌上的冯百万目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像是狗一般四下搜索着显见昨日的交易他赚了不少。
玉潘安潘乘风仍然静静的站立在冯百万身后坐在后面的一个艳姬不时的偷偷伸手去摸他的手掌。
云铮与温黛黛也来了他也看到了角落中的黑星天、白星武与司徒笑但他们却似根本不认识他。
他暗中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根本不记得我是谁了。”
突然一声狂笑道:“俺又来了!”
海大少依然敞着胸襟手提布袋大步而入大厅中所有交易立刻停止好奇的观望着这传奇的人物。
他“砰”的一声将布袋放到桌上大笑道:“今天俺更忙了谁要这袋里的东西快些说话。”
未等别人开口冯百万已站了起来举起双手大声道:“你袋里有多少件东西老夫一起都买下了。”
海大少眨眨眼睛沉吟道:“仍是三十件但价格……”
冯百万急急的动着手掌大笑道:“做生意应该做得公平昨日五百两今日也该一样。”
海大少摸了摸头道:“也该一样么?”
冯百万道:“自然。”伸手摸出一张银票道:“这里是一万五千两不折不扣一文都不少。”
他匆匆走过去将银票放到桌上匆匆将布袋提回来。他昨日吃了甜头此刻生怕海大少突然反悔不卖了。
冯百万头也不回道:“交易已成不必再说了!”
海大少忽然仰天狂笑起来道:“俺袋里的东西算来每件只能卖二两银子你确定要花五百两买去俺也没办法。”
众人心中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吝啬成性一手不拔的冯百万今天居然也会栽个大跟斗。
冯百万却已面如死灰提着袋子一倒袋子里果然都是最劣之物他又惊又怒颤声叫道:“你骗我。”
海大少面色一沉厉声道:“谁骗你这是你自己强要买下的你再说个‘骗’字便砍下你的脑袋。”
冯百万“扑”的坐到椅上海大少望也不望他将银票交给李洛阳道:“李大哥替俺将这银子拿去济贫俺先走了!”
他狂笑着离座而起大步走出厅外。
大厅中人人俱在暗中鼓掌云铮更是大为喝采。
冯百万转身对潘乘风道:“去追追他回来。”
潘乘风面色阴沉动也不动冷冷道:“追什么?”
冯百万暴怒而起乾指骂道:“老夫化了大把银干将你请来难道是请你来吃饭的么?”
潘乘风冷削的面容上忽然泛起一丝狞笑道:“你自己心甘情愿上当正是活该怨得了谁?”
冯百万气吼吼道:“反了反了你……”
潘乘风冷笑道:“住口大爷我已不干了银子原封未动全还给你日后你挨枪挨杀全与我无关。”
冯百万变色道:“你好你好我……我……”
潘乘风冷笑道:“你去死吧!”拂袖走向厅外。
冯百万身旁的两个艳姬花容一起大变竟一起惊呼追了出去道:“小潘小潘你到哪里去别走呀!”
冯百万更是气得火上加油怒骂道:“贱婢回来!”
但她们却像根本没有听到一直追出了大厅。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冯百万看来看去看不到一张同情的脸气得狠狠一顿足也冲了出去。
哪知他方自冲到门口却与门外走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冯百万撞得连退数步大骂道:“奴才瞎了眼么!”
门外那人也被撞得退了一步却正是那“奇怪的老人”众人看在眼里知道又有好戏看了。
只听这老人也早已骂了出来:“你才是奴才你才瞎了狗眼。”
冯百万怒道:“你撞了我还敢骂人要造反么!”
话声未了面上已被那老人打了个耳刮子。
冯百万道:“好……你打人!”
那老人冷笑道:“你钱没老夫的钱多势没老夫的势大打了你还不是白打你要怎样?”
冯百万抚着脸想了半天想到自己钱财实在比不上人家盛气先减了一半竟狼狈逃了!
厅中又是一阵哄笑这奇怪老人们着背昂着头走入大厅令人失望的是那绝代艳姬并未同来跟着他的只有两个童子。
厅中的交易自从这老人到了以后立刻被刺激得活跃起来。
许多人都想在这奇富的老人身上赚些银子许多特别珍贵的珠宝到此时被拿出来。
他虽然老丑但却不知吸引多少艳姬美妇的目光他半阖着眼睑舒靠在自己带来的织锦软墩上。
他似乎闭目养神其实什么人都逃不过他的目光。
夜点过后银算盘突然长身而起仔细的打开他身旁的皮匣取出了一套精光耀目的项链、耳坠和头饰。
这一套饰全都是以龙眼般大小的珍珠所串粒粒浑圆粒粒同样方一取出立刻博得了满厅中人的惊赞。
温黛黛的美目张大了目中射出贪婪的光芒——这表示她纵然牺牲一切也要将这套饰拿到手。
喊价开始由一万两喊到一万五千五百两时只剩下温黛黛、金二公子与欧阳兄弟竞争了。
到后来温黛黛终于以无数道媚眼一万六千两的价格击败了他们她面上不禁露出了满足与得意的笑容。
哪知那奇异的老人突然干咳一声“二万两!”
温黛黛呆了呆既是惊诧又是愤怒大声道:“二万四千两!”
这已是她所有能拿得出的财产。
那老人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缓缓伸出五根手指。
银算盘微笑道:“阁下可是出五万两么?”
答复是肯定的。
银算盘道:“此地交易要立刻付现的!”
老人轻轻勾了勾手指身侧的童子立刻取出了十足的银票。
银算盘转目四望大厅中惊喟之声又起温黛黛呆坐在椅子上面色灰白充满了悲哀、愤怒与失望。
她常会不择手段得到她所想要的东西——甚至可以出卖灵魂但此刻她却毫无办法可想。
交易决定了饰箱子送到仍然半阖着眼的老人身旁。
角落中的司徒笑轻笑道:“黛黛这次总算遇到对头货了。”
黑星天道:“五万两买套饰除了这老头儿还会有谁会干!”
云铮缓缓站了起来柔声道:“黛黛我们走吧!”
温黛黛眼波瞧着那老人身旁的饰箱子竟看得呆了。
云铮长叹一声俯下身子轻轻道:“那套饰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温黛黛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我若是得不到我一心想要的东西不知有多难受。”
云铮呆了呆缓缓坐回椅上。
突听门外一阵怒马长嘶十六条锦衣大汉翻身下马鱼贯而入个个手腕一震齐都抖出了一面锦旗。
十六面锦旗俱是鲜红缎底黑丝绣字:“霹雳堂”。
旗分成两列由阶下直达厅门十六条锦衣大汉人人俱是面容沉肃身子箭一般挺得笔直。
大厅中又惊动起来。
“霹雳火来了!”
司徒笑望见他面上的神色双眉微皱忖道:“他来了又有何妨黑星天为何要面目变色?难道他是作了什么亏心事?”
思忖之间只见一位满面红光、锦衣华服、身材极为魁梧的长髯老人自两列锦旗中大步而入。
他衣衫极为华丽颔下长髯也修得极为整齐目光睥睨间充满了洋洋自得顾盼自雄之意。
李洛阳抱拳迎上笑道:“兄台光临蓬革生辉……”
霹雳火摆摆手大笑道:“你我兄弟说什么客气话。”目光一转道:“老夫此来只是要寻黑星天说话。”
黑星天、白星武、司徒笑三人早已离座而起黑星天更是抱拳强笑道:“小弟在这里兄台有何见教?”
霹雳火大声道:“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且问你你将老夫的大徒弟带到哪里去了八成准不是什么好事!”
他当真是目中无人竟在厅中喊了起来。
黑星天面色又是一变故作茫然:“谁?兄台说的是雷大侄么?自从月前分手以后小弟也未见着他。”
“真的没有看到?”
“兄台难道还不信小弟的话么?”
“这小子死到哪里去了!黑老弟莫怪莫怪方才算我问错了你。
这老人的脾气当真有如霹雳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
闭眼斜坐在椅上的铁中棠心中又是一动:“黑星天果然是瞒着他们的这倒好极了!”
他心里立刻又有了主意神情更是悠闲。
他悠闲的站了起来缓缓踱了出去随侍左右的两个童子手捧饰匣追在他身后缓缓转过了大厅。
大厅后灯光已黯了一些偏园中静无人迹铁中棠脚步走得更缓一条人影急急赶了过来竟是银算盘。
铁中棠微笑道:“辛苦你了。”
银算盘将手中一张五万两的银票还给了他目光回转突然悄悄问道:“你老人家这样做为的是什么?”
铁中棠眯着眼睛嘻嘻笑道:“老夫只想借此逗逗那大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银算盘会意点了点头笑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在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三千两;自然要为您老人家守密的。”
他抱了抱拳又悄悄溜了回去。
铁中棠目中闪动着得意的光芒原来这饰本是他家藏中的明珠请名匠穿缀而成。
他看中了最标准的生意人便是银算盘便买通了他串演出方才那幕戏好教温黛黛入毅。
哪知就在此刻花丛中突然传出一声冷笑:“人家说越老越风流这句话看来果真不差!”
“什么人?”
他心头虽惊惶但仍不敢露出行藏故意作得气喘喘的样子大步赶了过去拔开花丛一看。
月光之下花丛中竟有一对男女紧紧的蜷曲拥抱在一起那女子正是冯百万的爱妾此刻眼波荡漾气喘微微衣上上沾演了花瓣与碎草。
她抬头望着铁中棠面上非但没有丝毫羞愧之意反而带着媚笑两条粉臂也仍然紧紧勾着那男人的脖子。
那男子面容苍白目光炯炯却正是潘乘风。
他手掌按着她的胸膛口中笑道:“阁下若是勾引上了那荡妇不妨也到这里来尝试尝试此中的乐趣!”
那女子咯咯娇笑道:“这里真好玩极了我们看得到别人别人却看不见我们你试试就知道多么好玩了!”
铁中棠暗中怒骂口中冷冷道:“你说什么?老夫不懂。”
潘乘风哈哈一笑道:“在下也是此道中人阁下在我面前大可不必隐瞒了在下积数十年的经验看来那女人的确是条好鱼而且极易上钩只是……她那小白脸看来倒是个武功不弱的会家子颇不好对付阁下的心思若是被他知道……嘿嘿那却不好办了!”
铁中棠将错就错故意作出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潘乘风笑道:“只是阁下身旁若是有个像在下这般的人守护那厮也只好干瞪眼了!”
铁中棠冷笑暗忖:“想不到这厮竞敢在我头上打主意了。”口中道:“你难道是想来做老夫的镖客么?”
潘乘风笑道:“在下去了个差使自然想再找一个。”
铁中棠忖道:“你既然要利用于我我难道不会利用你么?”口中却冷冷道:“替老夫做事岂有如此容易?”
潘乘风面色一沉:“两利之事你难道还不愿意么?”
“你做了老夫的镖客便要服从老夫的指挥。”
“这个自然。”
“那么你此刻便站起来随老夫回去。”
潘乘风毫不迟疑长身而起却被那女子一把拉住衣襟:“你看上了别人就不想我了么?”
潘乘风面如寒霜:“放开!”
“不放又怎样!”
她还在撒娇放刁要抱住潘乘风的大腿哪知潘乘风突然飞起一足踢在她胸前的“将台”要穴之上。
将台穴直通心脉乃是人身死穴之一那女子如何经受得起双眼一翻声音未出便倒了下去。
铁中棠吃了一惊忖道:“这人好狠毒的心肠!”
潘乘风神色不变笑道:“请看在下这镖客如何唯恐这女了泄漏阁下的秘密便先宰了她灭口连恩情都顾不得了!”
那两个童子已吓得面色白铁中棠也故意颤声道:“你竟敢在这里杀人不怕李洛阳知道么?”
潘乘风冷冷笑道:“在下这是在为主人做事此事该如何落就全要看阁下的主张了!”
铁中棠道:“你怎么能赖在老夫身上?”
潘乘风道:“阁下若不愿承当在下只有将事情的始未说出来了。”他知道已将这老人控于掌中是以神色大是得意。
铁中棠故意皱紧了眉头沉吟道:“那么……那么……”
忽然双眉一展轻轻道:“乘着此刻大家都在厅中你偷偷把这尸身往别人的房里一送就算了!”
潘乘风笑道:“好主意!果然姜是老的辣!”
铁中棠道:“第十三号桌上的人面目甚是可惜又曾经得罪过老夫就将这尸身送到他们那里去吧!”
潘乘风笑道:“好极好极!黑星天那厮的确讨厌得很!”
他抱起尸身道:“我片刻即回。”
铁中棠道:“老夫在帐幕中相候。”
潘乘风道:“好!”纵身一跃急掠而去此人自号“乘风”轻功果然高妙霎眼之间便已去远了。
铁中棠目中闪动着得意的光芒大步走了回去走过冯百万所居的二重院落时院门外阴影中仿佛隐藏着两条人影。
铁中棠心念微动远远凝目望去这两条人影一个自皤皤一个身躯瘦弱竟是那褛衣老妇与跛足少年。
他自从服下千年参果后目力已大异常人虽在黑暗之中仍看得清清楚楚对方却未见到他。
他心念一闪立刻远远躲到墙角后那两个童子千灵百巧两人对望一眼立刻从另条路走了。
他们本就受过严格训练绝不过问主人秘事绝不泄漏主人机密就算主人是强盗他们也一样听话。
那祖孙两人听到脚步声立刻拧动身子见到只是两个童子走过便也未将之放在心上。
又过了半晌跛足少年轻轻道:“师父冯老头回来了那厮怎的还没有回来徒儿已等得不耐烦了。”
褛衣舍妇冷笑道:“急什么为师已断定是他他还逃得了么?便宜他多活了这几日已是他运气了!”
铁中棠大疑:“这两人名为祖孙实为师徒显见也是乔装而来必定有所图谋只恨我江湖阅历不丰看不出他的来历。”
思忖之间那跛足少年已在暗影中腾身而起口中说道:“待徒儿去前面看看那厮是否还在大厅中?”
这少年不但身法奇怪一纵数丈丝毫没有残废之态而且胆量更是大得出奇竟将此间视作无人之地。
那楼衣老妇也不阻拦似乎对他的武功甚是放心。
铁中棠更是惊异。
他师徒寻仇的对象一定就是玉潘安潘乘风却不知他三人之间有何仇恨?
第二重院落铮是一片草坪前后的灯光都照不到这里院落里也没有燃灯四下暗影幢幢显得十分黝黯。
黑黝黝的草坪上又传来一阵笑声。
六七个女子环佩叮当一路嘻笑着走了过来。
她们步履都十分轻灵正是横江一窝女王蜂四下无人迹她们不再装作。
一个身材纤小面如银盘眼波最媚的圆脸少女在叹气:“那老头真是财东只可惜人太老了些否则……”
另一个身材高挑的绯衣女子却在笑:“姚四妹不但爱财还爱俏我就不爱这些只要有银子老少都可以。”
“谁像你这个专收破烂的我看你对天杀星那大胡子都有些胃口。”
绯衣少女伸了伸舌头:“那杀星我可不敢惹他。”
“有什么不敢惹只要有机会我照样要勾引勾引他看他到底有多狠?”
突然一阵大笑:“看样子俺艳福来了谁要勾引勾引俺只管请过来。”笑声粗豪正是大杀星海大少!
他手中倒提着一只朱红酒葫芦胸襟敞得更开醉态可掬脚步踉跄迈开大步走了过来。
横江一窝女蜂王有的惊呼有的以袖掩面有的已笑得弯下了腰。
那圆脸少女指着以袖掩面的紫衣少女:“就是她就是她她要勾引你。”
紫衣少女笑道:“你就你敢再说……”
她张开两只手笑着去呵圆脸少女的腰肢圆脸少女笑着求饶:“好妹妹我再也不敢说了。”
紫衣少女红着脸:“你逃逃到哪里去?”突然被海大少一把捉住了手腕她身子一抖倒进海大少怀里。
海大少大笑:“就是你这小丫头么来来让俺瞧瞧。”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瞧了几眼突然凑上脸用他那个钢针般的虬须在她那粉嫩的娇靥上狠狠擦了几下开怀大笑:“你怕不怕?”
圆脸少女半仰半闪娇喘微微颤声求饶一只手却要去勾海大少的脖子。
哪知海大少忽然一手推开她。
“就凭你这样的小丫头还勾引不到俺。”语声中大笑而去。
圆脸少女被他推得跌倒地上又是惊诧又是羞怒在地上狠狠呻了一口:“臭男人臭胡子。”
横江一窝女王蜂又是欢笑又是惊骂突听有人说:“姑娘们什么事如此高兴小生们也来凑凑热闹如何?”
原来欧阳兄弟们也跟着来了。
“横江一窝女王蜂”立刻顿住笑声一个个垂眉敛目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神情低着头走了。
欧阳兄弟们手摇折扇跟了过去。
海大少站在远处喝酒大笑道:“孩子们回来吧莫要再去掏马窝蜂了被蜂子刺一下可不是玩的。”
一个少年转过身来似乎要待怒骂却被另一人拖了回去。
海大少笑笑忽然轻叱:“什么人?鬼鬼祟祟藏在那里!”
铁中棠吓了一跳海大少目光炯炯却在望着那褛衣老妇的藏身之地。
就在这时第二重院落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呼!
惨呼声中冯百万满面血污衣衫不整踉跄奔了出来。
“李洛阳李洛阳在哪里?”
海大少急窜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肩头:“你疯了么!”
轻轻一掌掴在他面颊上。
冯百万挨了一掌神志似乎稍微清醒了些木然呆了半晌:“我杀了人!我杀了她。”
“你杀了谁?”
“银蝉……那贱人她偷人养汉还要杀了我私奔我就先杀了她。”
海大少大怒:“为了个贱女人你值得么?”
冯百万呆了一呆居然痛哭了起来。
此刻李府的少主人李剑白:已领着四个家丁急赶了过来远远处也已响起了骚乱的脚步声。
铁中棠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大乱的前奏这平静多年的珠宝世家眼看就要有更大的变乱生。
于是他悄然跃起经过第二重院落时果然见到那荡妇的尸身倒躺在地身侧还有只箱子。
她显见是因为恋好情热竟要席卷细软找潘乘风私奔却被冯百万现才造成这件命案。
铁中棠暗暗叹息身形不停回到自己的帐幕前悄然落地只听里面潘乘风的声音笑道:“姑娘此后我们已是一家人了你怎能将在下赶出去?”
接着就是那艳婢茜人的声音:“滚出去你竟敢对我家姑娘如此无礼你不要命了么?”
铁中棠大步走了进去看见水灵光坐在角落里茜人挡在她身前惊喜出声:“好了我家主人回来了。”
潘乘风笑道:“你问问他可是他要我来的?”
铁中棠面色沉重:“事办完了么?”
“办得十全十美谁也不会怀疑到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件事你纵能脱身事外别的事你只怕是逃不脱的了!”
潘乘风变色:“此话怎讲?”
铁中棠道:“冯百万已经为你杀了人了这笔帐少不得要找到你头上还有……那海大少也不会放过你。”
潘乘风展颜一笑:“冯百万杀人与我何关那姓海的与我多年对头也未见得能将我怎样。”
“可惜此刻情况却不大相同何况你还有个极厉害的对头一心要取你的性命。”
“什么人?”
“就是那褛衣老妇和跛足少年。”
潘乘风呆了一呆沉吟道:“他们……我与他们无冤无仇……”语声未了颜色突变:“是她难道是她……”
铁中棠冷冷道:“你已经想出她的来历?”
潘乘风踉跄的倒退了好几步虚弱的倒坐在椅上:“她……她怎么说的?”
“她说要你的命!”
潘乘风伸手一抹脸汗珠随手而落。
铁中棠道:“你在老夫面前吹得天花乱坠老夫倒也相信了你是条响当当的英雄汉子哪知你见了个老太婆和小孩子也如此害怕嘿嘿这样的英雄老夫实在不敢领教。”
潘乘风怒火似要作但身子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不错我确是怕她。”
他“拍”的一拍桌子厉声接道:“但除了她之外若有人敢对我姓潘的无礼我照样要割下他的脑袋!”
铁中棠冷笑:“她是谁?你为什么要如此怕她?”
“她……她的名字……唉说出你也不会知道。”
他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仿佛只要说出她的名字便有灾祸临头。
“你不敢说?”
“就算我不敢说你又怎样?”
“你说话最好声音小些莫要被她听到了!”
潘乘风呆了一呆怒气全消颓然垂下了头。
铁中棠道:“但是你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潘乘风道:“你是不是怕我连累你、你既已作了我的雇主有什么事自然要和我一起承担。”
铁中棠故意变色道:“那怎行你快走吧!”
潘乘风道:“走她既已知道那件事是我干的我还走得了么你不知道她是谁怎知她的厉害、她一来至此间不单我要倒媚恐怕连那李家父子也要遭殃了!”
他语声中已毫无生气显见是心中充满了恐怖之意。
铁中棠仿佛更是惊慌。
潘乘风瞧了水灵光一眼冷笑道:“我只有藏在这里你再设法将我送走否则我若死了必定拖你在一起。”
铁中棠故意呆了许久仿佛己说不出话来水灵光早已知道他心智过人此举必有用意是以也绝不开口。
过了半晌只听他长叹道:“除此之外你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么?”
潘乘风冷笑着摇摇头。
铁中棠道:“老夫倒有个妙计……”
“什么妙计?”
“此刻在这里的武林中人除了你与姓海的之外还有什么显赫的人物?”
“司徒笑、霹雳火还有那黑白双星这几人势力勾结在武林中可称一时之霸。”
“这几人么?嘿嘿老夫只要替你在他们面前说几句话他们必定就会全力助你。”
潘乘风精神一振:“真的?我若有这几人相助情势便大力改观了但他们又怎会助我?”
“老夫自有妙计只要你听话就行了!”
“阁下若真的有此妙计帮了在下这次忙以后阁下无论有何事生在下也必定会全力相助。”
铁中棠走到案旁提笔写了两张字柬封得严严密密:“你先要设法与霹坜火单独谈话将这一字柬交给他他看了必定会答应全力相助你你等他立下重誓才能将这第二张字柬取出。”
潘乘风半信半疑接了过去铁中棠又提笔写了两张字柬:“这两张是要交给司徒笑的方法也和前面一样。”
然后他又写了两张字柬要潘乘风先后交给黑白双星潘乘风病急乱投医也只有姑且一试了。
铁中棠正色又道:“你万万不可将字柬弄错否则必有大祸也万万不能提起老夫否则他们便不会出手相助了。”
潘乘风呆呆的望着他只觉这老叟越来越是神秘然后才掀开珠帘窥了窥外面的动静悄悄掠了出去珠帘犹在飘动他身形便已消失。
铁中棠望着珠帘冷笑道:“狡猾好色的淫徒司徒笑、白星武这次你们都要受些罪了!”
水灵光轻轻叹息:“我……我真笨你究竟在……在做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铁中棠看着她眼中立刻恢复了和蔼的光芒:“我安排了一个连环妙计要教那些人没有一个能逃得出我手里。”
“你……你愿意让……我知道么?”
“我要叫司徒笑、白星武那般人先自相残杀起来再要那个神秘的老妇人去那里追寻潘乘风他们已下重誓少不得要保护着潘乘风那神秘的老妇便也不会放过他们再加上那具尸身、李洛阳、海大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最后自必形成混乱之局。”
水灵光凝眸望着他见他脱下长衫露出里面一身黑劲装又取出一方黑中蒙在面上。
他无论做什么事动作都迅己极举手投足间仿佛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轻快而流畅。
他又自榻上的锦褥下取出了一柄乌鞘长剑反腕抽出仔细瞧了几眼剑鞘毫无装饰剑光却宛如一涨秋水。
水灵光缓缓走到他身前将长剑以丝条缚在他背上。
铁中棠将将剑柄移到他能在最短的一刹那那间拔剑出鞘的位置上轻轻的说:“我要走了。”
水义光轻轻点了点头铁中棠已走到床前水灵光忽然幽幽叹道:“你……你要去哪里?……能不能告……诉我?”
“我上去就来。”
“我……个知道是……不是也能帮你的忙……”
铁中棠柔声笑道:“只要我在这里就不会比你冒险去做任何个的。”一拭珠帘飞身而出。
忽听水灵光的声音在身后道:“你要小心了。”
刹那间他心头突然涌出一阵奇异的情感也不知是甜蜜还是感激只觉身子似乎比往常更轻了许多。
但这份轻松的感觉瞬间便又消失只因一切事虽已安排妥当但最困难的却是要使云铮知道身边女子的秘密。
他掠到门外远远似乎有条苗条的人影袅娜走了过来、行路的姿势仿佛是风中的柳枝带着一种媚人的波浪。
铁中棠大喜:“她果然来了!”
思忖一转间他便己倒掠而回掠入帐幕。
水灵光大奇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铁中棠摇了摇手:“你们先到后面去。”反手扯下蒙面的黑中卧倒在锦榻上将剑柄压在枕下将锦褥盖在身上。
水灵光顺从的带着茜人和童子们走了似乎只要是铁中棠说出的话他便会毫无条件的顺从甚至连问也不问。
微风过处珠帘外果然已有一阵淡淡的香气飘了进来淡淡的珠光中现出了一条朦胧的人影。
这人影在帘外巡了半晌轻轻的问:“里面有人么?”语声娇媚带者一种甜丝丝的荡意。
“这里面又不是坟墓怎么会没有人?”
帘外轻轻一笑道:“老爷子你真会说话。”
铁中棠大声:“谁说我老?”
帘外的笑声更是娇媚道:“老有什么不好少年人冲动鲁莽哪有老年人体贴温柔。”
语声未了温黛黛已掀起珠帘。
温黛黛冷笑着走上前去对着水灵光双手插着腰:“我年纪比你大你该参拜参拜我才是。”
语声未了已被铁中棠一把扯了回去反手一掌掴在她面上。
温黛黛跳了起来:“好你打我!”
铁中棠面如青铁正反又是两掌。
他心中充满了对云铮的怜悯对这妇人的怨恨两掌打下温黛黛粉红的娇靥上已现出十条血痕。
她泼辣凶野之气也被这两掌打了回来流着泪颤声道:“求求你不要打了我愿意拜她!”
水灵光却说:“你……你……不用拜……拜了。”眼睑垂落目中似乎也流下泪来。
刹那间的沉寂瞬即被一阵呼声击散。
钟声余韵中一个李宅家丁大步奔了进来。
他惊疑的四下望了一眼立刻垂下头去躬身道:“家主有令请各位去前厅有要事相商。”
铁中棠挥手道:“知道了!”
这家丁应声后退而出却又忍不住对这奇异的帐幕中奇异的情况偷偷看上两眼。
铁中棠心中暗暗叹息口中沉声道:“茜人你陪姑娘在这里好生歇息我带她到铮厅去。”
水灵光道:“你不要我……我去么?”
铁中棠心乱如麻:“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这时温黛黛红痕未退的面靥。上却又泛起了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