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祸从天降(1/2)
庭院深沉浓荫如盖古树下一个青袍老者须眉都已映成碧绿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安详悠闲正负手而立静静地瞧着面前的少年写字。
这少年盘膝端坐在张矮几前手里拿着的笔粗如儿臂长达两丈笔端几已触及木叶赫然竟似生铁所铸黝黑的笔上刻着“千钧笔”三个字但他写的却是一笔不苟的蝇头小楷这时他已将一篇南华经写完写到最后一字最后一笔仍是诚心正意笔法丝毫不乱。
木叶深处有蝉声摇曳却衬得天地间更是寂静红尘中的嚣闹烦扰似已长久未入庭院。
那少年轻轻放下了笔突然抬头笑道:“黄池之会天下英雄谁肯错过?你老人家难道真的不去了么?”
青袍老者微微笑道:“你直待这一篇南华经写完才间养气的功夫总算稍有进境但这句话仍是不该问的你难道还勘不破这“英雄”两字?”
少年抬头瞧了瞧树梢却又立刻垂下了头道:“是。”
有风吹过木叶微响突然一条人影自树梢飞鸟般掠下来势如箭落地无声竟是个短小精悍的黑衣人黑色的紧身衣下一粒粒肌肉如走珠般流窜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布满了警戒之意当真如强弩在匣一触即。
但这老少两人神色却都丝毫不变只是淡淡瞧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仿佛这黑衣人早就站在那里似的。
黑衣人突然笑道:“乐山老人俞放鹤果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却不想公子竟也镇定如此我黑鸽子总算开了眼界。”抱拳一礼眉宇间顿现敬佩之色。
俞放鹤笑道:“原来是轻功七杰中的黑大侠。”
黑鸽子道:“前辈总该知道武林七禽中就数我黑鸽子最没出息既不能做强盗也不能当镖客只有靠着两条跑得快的腿一张闭得严的嘴替人传递书信来混日子。”
俞放鹤悦声道:“黑兄平生不取未经劳力所得之财物老朽素来佩服却不知是那位故人劳动黑兄为老朽传来书信?”
黑鸽子笑道:“传信之人若不愿透露身分在下从来守口如瓶此乃在下职业道德前辈谅必不至相强但在下却知道这封书信关系着前辈一件极重大的秘密是以必须面交前辈。”慎重地取出书信双手奉上。
俞放鹤微微沉吟却又将那封信送了回去道:“既是如此就请阁下将此信大声念出来吧。”
黑鸽子道:“但此信乃是前辈的秘密……”
俞放鹤笑道:“正因如此老朽才要相烦阁下老朽平生从无秘密自信所做所为没有一件事是不能被人大声念出来的。”
黑鸽子耸然动容轩眉大笑道:“好个“从无秘密”当今天下还有谁能做到这四个字!”
双手接过书信撕了开来三页写得满满的信纸竟黏在一起他伸手沾了点口水才将信纸掀开瞧了一眼大声念着道:“放鹤仁……”
那“兄”字还未说出口来身子突然一阵抽搐倒了下去。
俞放鹤终于变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就在这眨眼间他脉息便已将断俞放鹤不及再间别的大声问道:“这封信究竟是谁要你送来的?谁?”
黑鸽子张开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见他面色由青变白由白变红由红变黑眨眼间竟变了四种颜色面上的肌肉也突然全都奇迹般消失不见刹那前还是生气勃勃的一张脸此刻竟已变成个黑色的骷髅。
那少年手足冰冷尖声道:“好毒!懊厉害的毒。”
俞放鹤缓缓站起惨然长叹道:“这封信本是要害我的不想却害了他我虽未杀他他却因我而死……”
只见黑鸽子身上肌肉也全都消陷怀中滚出了几锭黄金想来便是他传信的代价也正是他生命的代价俞放鹤瞧着这金子突然拾起了那封书信。
少年目光一闪惊呼道:“你老人家要怎样?”
俞放鹤神色又复平静缓缓道:“此人为我而死我岂能无以报他何况要害我的这人手段如此毒辣一计不成想必还有二计就说不定还要有无辜之人陪我牺牲我活着既不免自责自疚倒不如一死反而安心。”
那少年颤声道:“但……但你老人家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害你?你老人家一生与人无争又有谁会……”
话未说完突听“轰”的一声巨震那几锭金子竟突然爆炸震得矮几上的水池纸砚全都掉了下来。
俞放鹤身子看似站着不动其实已跃退三丈后又再掠回他平和的目光中已有怒色握拳道:“好毒辣的人竟在这金锭中也藏有火药而且算准黑鸽兄将信送到之后再爆他不但要害我竟还要将送信人也杀死灭口……”
少年目光变色恨声道:“这会是什么人?既有如此毒辣的一颗心又有如此巧妙的一双手此人不除岂非……”
俞放鹤黯然一叹截断了他的话惨笑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如此处心积虑地要害我想必是我曾经做错了什么事他才会如此恨我。”
少年目中泪光闪动颤声道:“但你老人家一生中又何尝做错了什么事?你老人家如此待人却还有人要害你老人家这江湖中莫非已无公道。”
俞放鹤缓缓道:“佩玉莫要激动也千万莫要说江湖中没有公道一个人一生之中总难免做错件事我也难免只是……只是我一时间想不起罢了。”
突听远处有人大喝道:“俞放鹤在那里?……俞放鹤在那里……”
这喝声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近喝声中夹着的惊呼声、叱骂声、暴力撞门声、重物落地声也随着一路传了过来显见俞宅家人竟都拦不住这恶客。
少年俞佩玉动容道:“是什么人敢闯进来?”
俞放鹤柔声道:“有人来访我本就不应阻拦何况客已进来你又何苦再出去……”突然转头一笑道:“各位请进吧。”
花园月门中果然已闯入五条锦衣大汉人人俱是满面杀机来势凶恶但瞧见这父子两人安详镇定的神色却又都不禁怔了怔当先一条虬髯紫面大汉手提金背九环刀厉声狂笑道:“俞放鹤好恶贼我总算找着你了。”
狂笑声中金环震动疯狂般向俞放鹤一刀砍下树叶都被刀风震得簌簌飘落俞放鹤却凝立不动竟似要等着挨这一刀!
少年俞佩玉头也未抬手指轻轻一弹只听“嗤”的一声接着“当”的一响虬髯大汉掌中金刀已落地。
他半边身子都已麻耳朵里嗡嗡直响面上更早已变了颜色眼睁睁瞧着这少年。既不敢进又不敢退。
俞佩玉已缓缓走了过来突听俞放鹤沉声道:“佩玉不得伤人。”
俞佩玉果然不再前走一步虬髯大汉浓眉顿展仰天狂笑道:“不错俞放鹤自命仁者手下从不伤人但你不伤我我却要伤你你若伤了我一根毫你就是沽名钓誉的恶贼。”
他居然能将不通之极的歪理说得振振有词脸厚心黑可算都已到家了俞放鹤却不动容反而微笑道:“如此说来各位无论如何都是要取老朽性命的了?”
虬髯六汉狞笑道:“你说对了。”
突然往地上一滚金刀便已抢入掌中振刀大喝道:“兄弟们还不动手。”
喝声中九环刀、丧门剑、虎头钩、判官笔、练子枪五件兵刀已各自挟带风声向老人击出就在这时突听一人长笑道:“就凭你们也配伤的了俞老前辈。”
一条人影随着清朗震耳的笑声自树梢冲入刀光剑影中“哗啦啦”一响九环刀先飞出钉入树干“喀嚓”一声丧门剑也折为两段。接着一对判官笔冲天飞起虎头钩挑破了使剑人的下腹练子枪缠住了使钩人的脖子刹那之间五条大汉竟全都倒地不起。
这人来得既快身手更快所用的招式更如雷轰电击势不可当俞氏父子不禁耸然动容。
直到现在他们才瞧清这人乃是个紫罗轻衫长身玉立的英俊少年目光焖焖英气逼人只是一张苍白的脸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寒峻冷漠。
此刻他竟已拜倒在地恭声道:“小子在路上便已听得这五人有加害前辈之意是以一路跟来见得前辈如此容让这五人竟还如此无礼小子激怒之下出手未免重些以致在前辈府中伤了人还请前辈恕罪。”
他出手解围竟不居功反先请罪。
俞放鹤长叹道:“世兄如此做法全是为了老朽这“恕罪”两字但请再也休要提起只是这五人……唉老朽委实想不起何时开罪了他们却害得他们来此送死。”
默然半晌展颜一笑双手搀扶这罗衫少年笑道:“世兄少年英俊若为老朽故人之子直是不胜之喜。”
罗衫少年仍不肯起来伏地道:“前辈虽不认得小子小子之性命却为前辈所赐只是前辈仁义广被四海又怎会记得昔年曾蒙前辈翼护的一个小阿子。”
俞放鹤搀起了他的手笑道:“但如今这孩子非但已长大了而且还反救了老朽一命看来天道果然……”双臂突然一震将那少年直摔了出去倒退三步身子抖颤声道:“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罗衫少年凌空一个“死人提”飘然落地仰天大笑道:“俞老儿你掌心已中了我“立地夺魂无情针”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你了你再也休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俞佩玉早已冲到他爹爹身旁只见他爹爹一双手在这刹那间便已肿起两背其黑如漆其热如火。再瞧这老人面目也已全无血色颤抖的身子已站不直嘴里已说不出话俞佩玉心胆皆裂嘶声道:“我父子究竟与你有何仇恨?你要下此毒手?”
罗衫少年大笑道:“我和姓俞的素无冤恨也不过是要你们的命而已。”
他口中大笑面上却仍是冰冰冷冷全无表情。
俞佩玉瞧了瞧地上身咬牙道:“这都是你布下的毒计?”
罗衫少年道:“不错我为了要取你父子性命陪着你父子死的已不止这六个……”
突然撮口而啸四面墙头立刻跃入了二十余条黑衣大汉各展刀剑人人俱是脚步轻灵身手矫健看这扑了过来的二十余条大汉竟无一不是江湖中独当一面的高手只是人人都以一方紫罗花巾蒙住了脸竟都不愿被人瞧出来历。
罗衫少年仰天大笑道:“姓俞的我瞧你还是束手认命了吧咱所畏惧的只不过是俞老儿一双天下无敌的金丝绵掌俞老儿既已不中用你还想怎样?”
俞佩玉目光一转便已瞧出这些人身手不弱他心中不但悲痛之极愤怒之极也难免要惊骇之极。
若是换了别人早已神智失常纵不胆裂气馁也要疯狂拚命但这少年却大是与众不同身子一转背起了他爹爹将老人的长衫下往腰间一束右手已抄起了那只千钧铁笔。
这时黑衣大汉们已摸到近前瞧见这少年居然还能气定神凝地站在那里也不觉怔了一怔方自展刀扑上。
只见刀光闪动寒芒满天虽是十余柄刀剑同时抢攻但章法却丝毫不乱攻上的攻上击下的击下砍头的砍头削足的削足十余柄刀剑同时刺向同一人竟丝毫不闻刀剑相击之声。
但突然间一阵狂风着地卷起千钧铁笔横扫而出金铁交鸣之声立时大作钢刀铁剑的折的折脱手的脱手十余大汉身子齐被震出但觉肩腕麻一时间竟抬不起手。
这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少年竟有如此惊人的神力当真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但这些大汉终究不是俗手虽惊不乱十余人后退另十余人又自抢攻而上俞佩玉千钧笔再次挥出。
这一次却再也无人敢和他硬碰力拚只是乘隙抢攻四下游哄只听风声震耳震得树叶如花雨般飘落。
二十余条大汉左上右下前退后继竟无一人能攻入笔风圈内只是这千钧铁笔威势虽猛绝天下毕竟太长太重施展既不能如普通刀剑之灵活真力之损耗也太多二十余招过后俞佩玉白玉般的额角上已满是汗珠。
罗衫少年抚掌大笑道:“对就是这样先耗乾他力气再说老鼠已被捉进了罐子还怕他跑得了么?”他虽然戴着面具但听他语声年龄也的确不大。
俞佩玉虽在和别人动手眼睛却不断在留意看这狠毒的少年更留意着这少年的一双手手中的无情针。
只听他背后老父的呼吸已越来越微弱终至气若游丝而面前这强敌的身子却渐渐走近一双手似乎已将挥出。
俞佩玉心已碎力已竭突然大呼道:“罢了。”
他明知此番若是脱走只怕再也难查出这些仇人的真象来历但情势却已逼得他非走不可。
话声出口千钧笔“横扫千军”突然往一条使刀的大汉当胸砸了过去那大汉心胆皆丧魂不附体跌在地上连滚几滚千钧笔竟插入地下俞佩玉身子竟藉着这一戳之力“呼”的自众人头顶上飞过飞过树梢就好像一只长着翅膀的大鸟似的飘飘汤汤飞了出去。
千钧笔居然还有这点妙用更非众人始料所及。
罗衫少年顿足道:“追!”
他脚一顿人也箭一般窜了出去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何况他轻功本就和俞佩玉差着三分俞佩玉藉了那一戳之力轻功更无异加强了一倍等他飞掠出墙但见墙外柳丝在风中飘拂河水在阳光下流动一条黄犬夹着尾巴从小桥上走过。
俞佩玉却已瞧不见了。
※※※
俞佩玉其实并未走远只是躲在桥下荒草中。
背后背着一人他余力实已不能奔远只有行险侥幸以自己的性命来和对头的机智赌上一赌。
只听那罗衫少年轻叱道:“分成四路追!”
一人道:“桥下……”
罗衫少年怒道:“姓俞的又不是呆子会在桥下等死?”
接道衣袂带风之声一个接着一个自桥上掠过“噗通”一声那条黄犬惨吠着跌入河里想是那罗衫少年恼怒之下竟拿狗来出气水花消失时四下已再无声息俞佩玉一颗心提起又放下还是伏身草中动也不动。
他当真沉得住气直到了盏茶时分确定那些人不再回来方自一掠而出不奔别处却笔直奔回自家庭院别人算准他不敢回来他就偏要回来。
庭院依旧深寂浓荫依旧苍碧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生过只是那六具身却又在提醒他方经惨变。
俞佩玉笔直奔入内室将他爹爹放在床上自柜中取了瓶丹药全都灌入他爹爹嘴里。
这本是老人秘制的灵药也不知道曾经救过多少人的性命但此刻却救不活他自己的性命俞佩玉的眼泪直到此刻才流下来。
阳光自小窗中斜斜照进来照在老人已黑的脸上他胸中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茫然张开了眼茫然道:“我错了么?……我做错了什么?……”
俞佩玉以身子挡住阳光泪流满面嘶声道:“爹爹你老人家没有错。”
老人像是想笑但笑容已无法在他逐渐僵硬的面上展露他只是歪了歪嘴角一字字道:“我没有错你要学找莫要忘记容让忍耐……容让……忍耐……”语声渐渐微弱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
俞佩玉直挺挺跪倒动也不动泪珠就这样一滴滴沿着他面颊流下直流了两个时辰还没有流乾。
窗外阳光已落室内黝黑一片。
黑暗死寂突然间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这脚步声缓慢而沉重每一脚都能踩碎人的心这脚步声自曲廊外一声声响了过来终于走到了门口。
门轻经被推开俞佩玉还是跪在黑暗中动也不动。
只见那人影竟自门外一步步走了进来就像是幽灵般还是走得那么慢他身子纤小脚下却似拖着千斤重物。
俞佩玉终于站了起来。
那人一惊倒掠而出退到门口道:“你……你是什么人?”
这句话本该俞佩玉间他的他却先问了出来俞佩玉静静地瞧着朦胧中只见“他”腰肢纤细长披散竟是个女子。
那知这女子竟然嘶声狂呼道:“好恶贼好毒的手段你……你居然还敢留在这里。”
反手抽出了背后长剑剑光闪动狂般扑了过来连刺七剑。
她方才脚步那般沉重此刻剑势却是轻灵飘忽迅急辛辣俞佩玉展动身形避开了这一气呵成的七着杀手沉声道:“菱花剑?”
那女子怔了一怔冷笑道:“恶贼你居然也知道林家剑法的威名?你……”
俞佩玉再退数步叹了口气道:“我是俞佩玉。”
那女子又是一怔住手长剑落地垂下了头道:“俞……俞大哥老伯难道……”
她一面说话目光已随着俞佩玉的眼睛望到那张床上说到这里她已依稀瞧见了床上的人身子不由得一震风中秋叶般颤抖起来终于扑倒在地放声痛哭道:“我不能相信……简直不能相信……”
俞佩玉还是静静地瞧着她。直到她哭得声音嘶哑突然道:“好了我已哭够了你说话吧。”
俞佩玉还是不说话却燃起了灯灯光照亮了她一身自麻的孝衣俞佩玉这才不禁为之一霞失声道:“林老伯难道……难道也……”
那少女嘶声道:“我爹爹六天前也已被害了。”
俞佩玉惨然失色道:“是……是谁下的毒手?”
那少女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霍然回过了头灯光下只见她的面容是那么清丽又是那么憔悴她的眼睛虽已哭红虽然充满了悲痛却还是能瞪得大大的瞧着俞佩玉眼色也还是那么倔强她瞪着俞佩玉一字字道:“你奇怪么?我爹爹死了我却不知是被谁害的那天我出去了等我回去时他老人家身已寒找们家里已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俞佩玉直在想不到这看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在经过如此惨变后还能远自千里赶来这里此刻竟还能说话。
在她这纤弱的身子里竟似乎有着一颗比铁还坚强的心俞佩玉长叹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少女却又接道:“你奇怪么?找居然会说已哭够了只因我委实已哭够我已哭得不想再哭了这一路上找已哭过五次。”
俞佩玉失声道:“五次?”
那少女道:“不错五次除了你爹爹和我爹爹外还有太湖之畔的王老伯、宜兴城的沈大叔、茅山下的西门……”
俞佩玉不等她说完已耸然截口道:“他们莫非也遭了毒手?”
那少女目光茫然移向灯光没有说话。
俞佩玉道:“太湖王老伯金剪如龙号称无敌宜兴沈大叔银枪白马少年时便已横扫江南茅山西门大叔一身软功更是无人能及他们怎会遭人毒手?”
那少女悠悠道:“菱花神剑与金丝绵掌又如何?”
俞佩玉垂下了头黯然道:“不错……莫非他们竟都是被同一人所害?这人是谁?”
那少女道:“只是我并未瞧见他们的身。”
俞佩玉霍然抬头道:“既未瞧见身怎知已死?”
那少女道:“没有人……他们家里虽然没有死却也瞧不见一个活人每栋屋子都像是一个坟墓……你的家和我的家也正是如此。”
俞佩玉默然半晌喃喃道:“家?……我们已没有家了。”
那少女目光逼视着他忽然道:“你要去那里?”
俞佩玉缓缓道:“这所有的事都是件极大的阴谋大得令人不可思议我现在虽猜不透但总有一天会查出来的你若是主便这阴谋的人要对我如何?”
那少女道:“斩草除根?”
俞佩玉惨笑道:“不错你若是找又当如何?”
那少女道:“逃……但逃向那里?”
俞佩玉道:“何处安全便去那里。”
那少女道:“安全?……。你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他就算到了你身旁你也不会知道的普天之下又有何处才是安全之地?”
俞佩玉道:“有一处的。”
那少女道:“是什么地方?”
俞佩玉:“黄池!”
那少女失声道:“黄池?……如今天下武林中人都要赶去那里……”
俞佩玉截口道:“正因为天下英雄都要赶去那里那恶贼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那里出手伤人的。”
那少女缓缓点了点头缓缓道:“很好你在此时此刻居然还能想得如此周到想必不至于被人害死了你……你去吧。”
俞佩玉道:“你……”
那少女大声道:“我用不着你管。”转过身子大步走了出去。
俞佩玉也不阻拦于她只是静静地在后面跟着跟出了门那少女脚下一软身子跌倒俞佩玉已在后面轻轻扶着长叹道:“你吃的苦太多太累了还是先歇歇吧。”
那少女目中又有泪光闪动咬了咬嘴唇道:“你何必故意装成关心我的样子我我自千里外奔到你们家来你……你……你却连我的名字都不问。”
俞佩玉道:“我不必问的。”
那少女突然挣扎着站起咬着牙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再碰我一根手指我就杀了你。”
俞佩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却又怎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少女展颜一笑瞬即垂下了头幽幽道:“只可惜你我相见的时候错了……”
话犹未了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一个苍老的语声轻唤道:“少爷……少爷……”
俞佩玉横身挡在少女前面道:“什么人?”
那语声道:“少爷你连俞忠的声音都听不出了么?”
俞佩玉松了口气那少女却抓紧他肩头道:“谁?”
俞佩玉道:“他是自幼追随家父的老仆人!”
那少女道:“但……但我来的时候一个活人都未见到。”
俞佩玉怔了怔道:“他……只怕也躲过了。”
说话间一个白苍苍的青衣老家人已走了进来躬身道:“秣陵来的王老爷已在厅中等着少爷前去相见。”
俞佩玉动容道:“可是“义薄云天”王雨楼王二叔?”
老家人俞忠道:“除了他老人家还有那位?”话未说完俞佩玉已大步走了出去但见曲折的长廊两旁不知何时已燃起了纱灯就像是平时一样。
俞佩玉心里奇怪脚步却未停大步冲入前厅厅中竟是灯火通明一个浓眉长髯面如重枣的紫袍老人端坐在梨花椅上正是侠名遍江湖仁义传四海的江南大侠“义薄云天”王雨楼王二爷。
佩玉奔过去跪地拜倒哽咽道:“二叔你……你老人家来得……来得迟了。”
王雨楼叹道:“你和你那老爹爹的事二叔我听了也难受的很。”
俞佩玉惨声道:“小侄不幸……”
突然抬起头来满面惊诧道:“二叔你……你怎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王雨楼手捋长髯含笑道:“自然是你那老爹爹我那俞大哥告诉我的。”
俞佩玉耸然失声道:“我爹爹他……他……何时……”
王雨楼笑道:“方才他怒气冲冲地走出来连我都不愿理睬我虽不知你父子两人是为了什么争执起来但是四十年来倒真未见过他动如此大的火气只有叫你云三叔陪他出去散散心也免得你父子又……”
俞佩玉早已惊得怔住听到这里忍不住脱口呼道:“但……但我爹爹方才已……已经被害了。”
王雨楼面色一沉皱眉道:“少年人与父母顶嘴也是常有的事你这孩子难道还想咒死你爹爹不成。”
俞佩玉嘶声道:“但……我爹爹明明已……已……”
王雨楼怒叱道:“住嘴。”
俞佩玉咬牙道:“他老人家身还在寝室你老人家不信就去瞧瞧。”
王雨楼怒冲冲站起道:“好走!”
两人大步而行还未走过迥廊便瞧见方才昏暗的寝室此刻竟已灯火明亮俞佩玉一步冲了进去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放鹤老人的身竟已赫然不见了。
王雨楼厉声道:“你爹爹身在那里?”
俞佩玉身子颤抖那里还能说得出话突然大喝一声冲入庭院廊旁纱灯映照照着那浓荫如盖的老树树下莫说那六具身就连方才被笔锋舞落的落叶都已不知被谁扫得干干净净。
千钧笔还在那里矮几上水池、纸砚也摆得整整齐齐依稀惫可瞧见纸上正是他自己方才写的南华经。
俞佩玉手足冰冷这幽静的庭院在他眼中看来竟似已突然变成了阴森诡秘的鬼域。
王雨楼负手而立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俞佩玉失魂落魄茫然道:“我……我……”
只见花丛中人影移动正是方才那少女俞佩玉如见救星冲过去抓住她的手大声道:“她方才瞧见的……她就是“菱花神剑”林老爷子的女儿林黛羽她方才亲眼瞧见了我爹爹的身。”
王雨楼目光如炬厉声道:“你可是真的瞧见了?”
林黛羽道:“我……我方才……”
突然间四个人大步走上曲廊齐声笑道:“王二哥几时来的当真巧得很。”
当先一人锦衣高冠腰悬一柄满缀碧玉的长剑头虽然俱已花白但看来仍是风神俊朗全无老态。
林黛羽瞧见这四人语声突然顿住身子也似起了颤抖俞佩玉更是如见鬼魅一般面容大变惊呼道:“林……林老伯你……你老人家不是已……已死了么?”
来的这四人竟赫然正是太湖金龙王、宜兴沈银枪、茅山西门风以及苏州大豪“菱花神剑”林瘦鹃。
林瘦鹃还未答话他身旁西门风大笑道:“三年未见一见面就咒你未来的岳丈人人要死了你这孩子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吧。”
俞佩玉霍然转身目光逼视林黛羽道:“这可是你说的你……你……你为何要骗我?”
林黛羽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清澈如水缓缓道:“我说的?我几时说过这话?”
俞佩玉身子一震倒退五步转过头只见这王位武林名人都在冷冷瞧着他眼神中带着惊讶也带着怜悯。
那老家人俞忠不知何时已弯着腰站在那里陪笑道:“少爷你还是陪五位老爷子到厅中奉茶吧。”
俞佩玉纵身扑过去紧紧抓住了他肩头道:“你说!你将方才的事说出来。”
俞忠竟也怔了怔道:“方才的事?方才那有什么事?”
俞佩玉惨然失色王雨楼道:“除了我五人外今天可有别人来过?”
俞忠摇头道:“什么人也没有……”
俞佩玉缓缓放松手掌一步步往后退颤声道:“你……你……你为何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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