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生死契阔(1/2)
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劲也找不到商彤。
眼看日头偏西我担心死了。
后来我终于想起一个地方:尘叔的修理铺。
果然商彤就在哪儿。
“跟我回去吧弟弟!”
暮色苍茫我弟弟商彤把自己搁在仓房后尘叔修理铺的木栅栏上:“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说:“我是你哥哥呀!”
商彤不屑一顾地扬了扬他那小小男子汉的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真想朝他那张原本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猛击一百二十拳但我忍住了:“跟我回家吧!”我说:“在樱桃谷的木屋里有我们的妈妈还有……我们的……爸爸”
一颗硕大无朋的眼泪从商彤的眼里跌落他的声音好像在昭示着世界末日的降临:“我的爸爸他死了已经让你们给逼死了。”
我不跟他生气。
只好说:“那你还不快去看他跟他告别替他守灵给他送终。”
商彤“哼”了一声:“我恨他因为他也骗我他那么好那么完美那么宠我爱我让我一直活在爱里让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全部了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要用一生去报答的父亲可谁知那竟然也是他的欺骗。我宁愿自小就是一个孤儿我宁原从没有人同情我可怜我也不想生活在这样的欺骗中爸爸妈妈这会子忽地又冒出一个哥哥我能去相信谁我咋知道谁是假的谁又是真的?”
我没有带回商彤。
樱桃谷的木屋残阳似血。
灵柩纸幡香烟弥漫我那伤心的父亲和母亲啊!
我不敢看他们脸上的失望和倦怠。
我哭了:我没有带回商彤。
妈妈没有哭一身缟素默默地坐在一片斜射的夕阳里默默地梳她柔长的黑。这样静美的神韵让我想起气质高贵的式微妈妈昨天她还坐在这相同的夕阳下同一棵树桩上手不停歇地编织着给父亲的毛背心。但是式微妈妈受到了伤害。她走了倔犟要强的她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此刻坐在这里代替她的是另一个女人——我的妈妈——看她一袭白衣她静坐一旁默默无言隐忍含悲的神态她无声地哭嚎啕地哭死去活来地哭她的哭和她的美丽一样让人动心不仅吸引着我的父亲吸引着渐渐知性的父亲的儿子——他的商痕更吸引着尘叔——那是一个多么可悲多么令人惋惜的人他承受着太多太多常人无法忍受的负累:他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生命打击才惹了这满身满心的病?那种身患隐疾的男人怎么也克服不了的无奈与痛楚那种养育了别人的儿子而又蒙羞受辱的遭际那种对美丽而不忠的妻子的娇纵与包容。他的世界阴沉黯淡;他的痛苦就像常年不断的连阴雨活在太阳下的人们谁也无法向他靠近。可是他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淋漓尽致地喊出:我看谁敢动我的女人和孩子!
父亲走过来给尘叔灵堂前点上新的蜡烛:“商彤不回来我们就不能入殓埋棺等两天吧等到明天后天就不能再等了天热死人活人都受不住。”
我们开始等待。
一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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