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驱驴有术居奇货 除恶无方从佳人(1/2)
余鱼同和李沅芷一起出来寻访霍青桐自然明白七哥派他们二人同行的用意。李沅芷一
片深情数次相救他自衷心感激然她越是情痴自己越是不由自主的想避开她甚么原
因可也说不上来。一路上李沅芷有说有笑他却总是冷冷的。李沅芷恼了一天早晨偷偷
躲在一个沙丘后面瞧他是否着急。哪知他见她不在叫了几声没听得答应就径自向前走
了。李沅芷气苦之极在沙丘后面哭了一场打起精神再追上去。余鱼同淡淡的道:“啊
你在后面我还道你先走了呢!”饶是李沅芷机变百出对这心如木石之人却是束手无策。
她打定了主意:“他真逼得我没路可走之时我就一剑抹了脖子。”行到中午忽见迎面沙
漠中一跛一拐的来了一头瘦小驴子驴上骑着一人一颠一颠的似在瞌睡。走到近处见那
人穿的是回人装束背上负了一只大铁锅右手拿了一条驴子尾巴小驴臀上却没尾巴驴
头上竟戴了一顶清兵骁骑营军官的官帽蓝宝石顶子换成了一粒小石子。那人四十多岁年
纪颏下一丛大胡子见了二人眉花眼笑和蔼可亲。余鱼同心想霍青桐在大漠上英名四
播回人无人不知便勒马问道:“请问大叔可见到翠羽黄衫么?”却担心他不懂汉语。
哪知那人嘻嘻一笑以汉语问道:“你们找她干么呀?”余鱼同道:“有几个坏人来害她。
我们要通知她提防。要是你见着她给带个讯成不成呀?”那人道:“好呀!怎么样的坏
人?”李沅芷道:“一个大汉手里拿个独脚铜人另一个拿柄虎叉第三个蒙古人打扮。”
那人点头道:“这三个人确是坏蛋他们想吃我的毛驴反给我抢来了这顶帽子。”余李两
人对望了一眼。余鱼同道:“他们还有同伴么?”那人道:“就是这个戴官帽的了你们是
谁呀?”余鱼同道:“我们是木卓伦老英雄的朋友。这几个坏蛋在哪里?可别让他们撞着翠
羽黄衫。”那人道:“听说霍青桐这小妮子很不错哪。要是四个坏蛋吃不到我毛驴肚子饿
了把这大姑娘烤来吃了可不妙啦!”李沅芷心想关东三魔是有勇无谋之辈一个清军军
官更加不放在心上不如找上前去想法子结束了他们教这瞧不起人的余师母佩服我的
手段于是问道:“他们在哪里?你带我们去给你一锭银子。”那人道:“银子倒不用
不过得问问毛驴肯不肯去。”把嘴凑在驴子耳边叽哩咕噜的说一阵子话然后把耳朵凑在
驴子口上似乎用心倾听连连点头。二人见他装模作样疯疯癫癫不由得好笑。那人听
了一会皱起眉头说道:“这驴子戴了官帽之后自以为了不起啦。它瞧不起你们的坐骑
不愿意一起走生怕没面子失了自己身份。”余鱼同一惊:“这人行为奇特说话皮里阳
秋骂尽了世上趋炎附势的暴小人难道竟是一位风尘异人?”李沅芷瞧他的驴子又破又
瘦一身污泥居然还摆架子不由得噗哧一笑。那人眼睛一横道:“你不信么?那么我的
毛驴就和你们的马匹比比。”余李二人胯下都是木卓伦所赠骏马和这头破腿小驴自有云泥
之别。李沅芷道:“好呀我们赢了之后你可得带我们去找那三个坏蛋。”那人道:“是
四个坏蛋。要是你们输了呢?”李沅芷道:“随你说吧。”那人道:“那你就得把这头毛驴
洗得干干净净让它出出风头。”李沅芷笑道:“好吧就是这样。咱们怎样个比法?”那
人道:“你爱怎样比由你说便是。”李沅芷见他说话十拿九稳似乎必胜无疑倒生了一
点疑虑心想:“难道这头跛脚驴子当真跑得很快?”灵机一动道:“你手里拿着的是甚
么呀?”那人把驴子尾巴一晃道:“毛驴的尾巴。它戴了官帽嫌自己尾巴上有泥不美
所以不要了。”余鱼同听他语带机锋含意深远更加不敢轻忽向李沅芷使个眼色要她
留神。李沅芷道:“你给我瞧瞧。”那人把驴尾掷了过来李沅芷伸手接住随手玩弄一
指远处一个小沙丘道:“咱们从这里跑到那沙丘去。你的驴子先到是你胜我的马先到是
我胜。”那人道:“不错驴子先到是我胜马先到是你胜。”李沅芷对余鱼同道:“你先
到那边给我们作公证!”余鱼同道:“好!”拍马去了。李沅芷道:“走吧!”语声方
毕猛抽一鞭纵马直驰奔了数十丈回头一望见那毛驴一跛一拐远远落在后面。她
哈哈大笑加紧驰骤突然之间一团黑影从身旁掠过定睛看时竟是那人把驴子负在肩
头放开大步向前飞奔。她这一惊非同小可险险坐鞍不稳跌下马来疾忙催马急追。
但那人奔跑如风驰电掣一般始终抢在马头之前。不到片刻两人奔到沙丘终于是骑人的
驴比人骑的马抢先了丈余。李沅芷把手中驴尾用力向后掷出叫道:“马先到啦!”那人和
余鱼同愕然相顾明明是驴子先到怎么她反说马先到?那人道:“喂大姑娘咱们说好
的:驴子先到我胜马先到你胜是不是?”李沅芷伸手掠着在风中飞扬的秀说道:
“不错。”那人道:“咱们并没说一定得人骑驴子是不是?”李沅芷道:“不错。”那人
道:“不管是人骑驴还是驴骑人总之是驴子先到。你得知道它是戴官帽的笨驴做了
官可就骑在人头上啦。”
李沅芷:“咱们说好的驴子先到你胜马先到我胜是不是?”那人道:“对啦!”
李沅芷道:“咱们并没说到了一点儿驴子也算到是不是?”那人一拉胡子道:“这我
可胡涂啦甚么叫做‘到了一点儿驴子’?”李沅芷指着那条被她远远掷在后面的驴尾巴
道:“我的马整个儿到了你的驴子可只到了一点儿它的尾巴还没有到!”
那人一呆哈哈大笑说道:“对啦对啦!是你赢了我领你们去找那四个坏蛋去
吧。”过去拾起驴尾对驴子道:“笨驴啊你别以为戴了官帽就不要你那泥尾巴啦!人
家可没忘记啊。你想不要人家可不依哪。”纵身骑上驴背道:“笨驴啊你骑在人头上
骑不了多久人又来骑你啦!”余鱼同见那驴子虽只几十斤重就如一头大狗一般但负在
肩头而跑得疾逾奔马却非具深湛武功不可忙上前行了一礼说道:“我这个师妹很是顽
皮老前辈别跟她一般见识。请你指点路径待晚辈们去找便是可不敢劳功你老大驾。”
那人笑道:“我输了怎么能赖?”转过驴头叫道:“跟我来吧!”余鱼同见他肯一同前
去心中大喜。他知关东三魔武功惊人和自己又结了深仇若在大漠之中撞到可实是一
桩祸事有这个大胡子回人相助那就不怕了。三人并辔缓缓而行。余鱼同请教他姓名那
人微笑不答不住疯疯癫癫的说笑话可是妙语如珠庄谐并作或讽或嘲连李沅芷也不
禁暗自钦佩。
跛脚驴子走得极慢行了半日不过走了三十里路只听后面鸾铃响处徐天宏和周绮
赶了上来。余鱼同给他们引见道:“这位是骑驴大侠他老人家带我们去找关东三魔。”徐
天宏听他说得恭敬。忙下马行礼。那人也不回礼笑道:“你老婆该多歇歇了干么还这般
辛苦赶道啊?”徐天宏愕然不解。周绮却面上一红扬鞭催马向前疾奔。
那人熟识大漠中道路傍晚时分领他们到了一个小镇。将走近时只见鸡飞狗走尘扬
土起原来一大队清兵刚刚开到众回人拖儿携女四下逃窜。徐天宏奇道:“清兵大部就
歼少数的残余也都已被围怎么这里又有清兵?”说话之间迎面奔来二十余个回民后
面有十余名清兵大声吆喝执刀追来。那些回民突然见到骑驴的大胡子大喜过望连叫:
“纳斯尔丁·阿凡提快救我们!”徐天宏等不懂他们说些甚么只听见他们不住叫“纳斯
尔丁·阿凡提”想来就是他的名字了。阿凡提叫道:“大家逃啊!”一提驴缰向大漠中
奔去众回人和清兵随后跟来。
奔了一段路距小镇渐远几名回人妇女落了后被清兵拿住。周绮忍耐不住拔刀勒
马转身砍去呼呼两刀将一名清兵的脑袋削去了一半。其余清兵大怒围了上来。徐天
宏、余鱼同、李沅芷一齐回身杀到。周绮突然胸口作恶眼前金星乱舞。一名清兵见她忽尔
收刀抚胸扑上来想擒拿周绮“哇”的一声呕吐起来没头没脑都吐在那清兵脸上。只
见他伸手在脸上乱抹周绮随手一刀将他砍死不觉手足酸软身子晃了几晃。徐天宏忙抢
过扶住惊问:“怎么?”这时余鱼同和李沅芷已各杀了两三名清兵。其余的一声喊转
头奔逃。阿凡提把背上铁锅提在手中伸手一挥罩在一名清兵头上叫道:“锅底一个臭
冬瓜!”李沅芷挺剑刺去那清兵眼被蒙住如何躲避得开登时了帐。阿凡提提起铁锅
又罩住了第二名清兵李沅芷跟着一剑。也不知他用甚么手法铁锅罩下清兵必定躲避不
开。他锅子一罩李沅芷跟上一剑片刻之间两人把十多名清兵杀得干干净净。李沅芷高
兴异常叫道:“胡子叔叔你的锅子真好。”阿凡提笑道:“你的切菜刀也很快。”
余鱼同见李沅芷杀了许多清兵心想:“她爹爹是满清提督她却毫无顾忌的大杀清
兵。那么她的的确确是决意跟着我了。”心中一阵为难不禁长叹一声。
这时徐天宏擒住了一名清兵逼问他大队官兵从何而来。那清兵跪地求饶结结巴巴的
半天才说清楚。原来他们是从东部开到的援军听说兆惠大军兵败正兼程赴援。徐天宏从
回民中挑了两名精壮汉子请他们立即到叶尔羌城外去向木卓伦报信以便布置应敌两名
回人答应着去了。徐天宏在那清兵臀上踢了一脚喝道:“滚你的吧!”那清兵没命的狂奔
而去。
徐天宏回顾爱妻见她已神色如常不知刚才何以忽然晕问道:“甚么地方不舒
服?”周绮脸上一阵晕红转过了头不答。阿凡提笑道:“母牛要生小牛了吃草的公牛会
欢喜得打转可是吃饭的公牛哪却还在那儿东问西问。”徐天宏大喜满脸堆欢笑问:
“老前辈你怎知道?”阿凡提笑道:“这也真奇怪。母牛要生小牛公牛不知道驴子却知
道了。”众人哈哈大笑上马绕过小镇而行。
到得傍晚众人扎了帐篷休息。徐天宏悄问妻子:“有几个月啦?我怎不知道?”周绮
笑道:“你这笨牛怎会知道。”过了一会道:“咱们要是生个男孩那就姓周。爹爹妈妈
一定乐坏啦。可别像你这般刁钻古怪才好。”徐天宏道:“以后可得小心别再动刀动枪
啦。”周绮点头道:“嗯刚才杀了个官兵血腥气一冲就忍不住要呕真受罪。”第二
天早晨阿凡提对徐天宏道:“过去三十里路就到我家。我有一个很美的老婆在那
里……”李沅芷插嘴道:“真的么?那我一定要去见见。她怎么会喜欢你这大胡子?”阿凡
提笑道:“哈哈那是秘密。”对徐天宏道:“你老婆骑了马跑来跑去拳打脚踢对肚里
那头小牛只怕不好还是在我家里休息等咱们找到那几个坏蛋干掉之后再回来接
她。”徐天宏连声道谢。周绮本来不愿但想到自己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已死了自己怀
的孩子将来要继承周家的香烟也就答应了。到了镇上阿凡提把众人引到家里他提起锅
子当当当一阵敲。内堂里出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果然相貌甚美皮肤又白又嫩见
了阿凡提欢喜得甚么似的口中却不断咒骂:“你这大胡子滚到哪里去啦?到这时候才
回家你还记得我么?”阿凡提笑道:“快别吵这我可不是回来了么?拿点东西出来吃
啊你的大胡子饿坏啦。”阿凡提的妻子笑道:“你瞧着这样好看的脸还不饱么?”阿凡
提道:“你说得很对你的美貌脸蛋儿是小菜但要是有点面饼甚么的就着这小菜来吃
那就更美啦。”她伸手在他耳上狠狠扭了一把道:“我可不许你再出去了。”转身入内
搬出来许多面饼、西瓜、蜜糖、羊肉飨客。李沅芷虽不懂他们夫妇说些甚么但见他们打情
骂俏亲爱异常心中一阵凄苦。正吃之间外面声音喧哗进来一群回人七张八嘴的对
阿凡提申诉纠纷争执。阿凡提又说又笑的给他们排解了众人都满意而出。人刚走完又进
来两人一个是童子一个是脚夫。那童子道:“纳斯尔丁胡老爷说你借去的那只锅子
该还他啦。”阿凡提向周绮瞧了一眼笑道:“你去对胡老爷说他的锅子怀了孕就要生
小锅啦现下不能多动。”那童子一呆转身去了。阿凡提转头问那脚夫:“你找我甚么
事?”那脚夫道:“去年我在镇上客店里吃了一只鸡临走时要掌柜结帐。掌柜说:‘下次
再算吧不用急。’我想这人倒很好便道了谢上路了。过了两个月我去还帐他扳着手
指嘴里唠唠叨叨的好似这笔帐有多难算似的。我说:‘你那只鸡到底值多少钱你说好
啦!’掌柜摆摆手叫我别打扰他。”
阿凡提的妻子插嘴道:“一只鸡吗就算是最大的肥鸡也不过一百铜钱!”那脚夫
道:“我本来也这么想哪知掌柜又算了半天说道:‘十二两银子!’”阿凡提的妻子拍
手惊叫:“啊哟一只鸡哪有这么贵?十二两银子好买几百只鸡啦。”那脚夫道:“是呀
我也这么说。那掌柜说:‘一点儿没错你倒算算看要是你不吃掉我的鸡这鸡该下多少
蛋?这些蛋会孵成多少小鸡?小鸡长大了又会下多少蛋?……’他越算越多说道:‘十
二两银子还是便宜的啦!’我当然不肯给他就拉我到财主胡老爷那里去评理。胡老爷听了
掌柜的话说很有道理叫我快还。他说要是不快还帐哪那些蛋再孵成小鸡我可不得了
哪。纳斯尔丁你倒给我评评这个理看……”说到这里刚出去的童子又回来说道:“胡老
爷说锅子会怀甚么孩子?他不相信叫你快把铁锅还给他!”阿凡提到厨房里拿了一只小
铁锅出来交给童子道:“这明明是锅子的儿子你拿去给胡老爷吧。”那童子将信将疑
拿了铁锅去。阿凡提对那脚夫道:“你要胡老爷当众评理。”脚夫道:“要是我输了岂不
是反要赔二十四两银子?”阿凡提道:“别怕输不了。”过了半个时辰那脚夫进来道:
“纳斯尔丁大叔胡老爷已招集了大伙在评理啦请你快去。”阿凡提道:“我在这里有
事过一会再来。”坐着和妻子说笑跟众人聊天。那脚夫很是焦急接连奔进来催了几
次阿凡提才慢条斯理的去了。徐天宏等都跟着去看热闹只见市集上聚着七八百人一个
穿花绸皮袍的大胖子坐在中间料来就是胡老爷了。这时众人等着阿凡提已很心焦。胡老
爷叫道:“阿凡提这脚夫说你来帮他说话怎么这时候才来?”阿凡提施礼问安笑道:
“对不起因为有一件要紧事所以来迟了。”胡老爷说:“难道还有比评理更要紧的事
么?”阿凡提道:“当然啦你瞧我明天要种麦子啦可是麦种还没炒熟下肚呢这怎么
行?我炒了三斗麦种吃了老半天才吃完因此耽搁啦。”说着连连施礼。胡老爷和客店掌
柜同时叫了起来:“真是胡说八道把麦种吃了怎么还能下种?你这疯子还来帮人家说
话。”旁听的众人也都哄笑起来阿凡提却只摸着大胡子笑眯眯的不作声。过了一阵嘈
杂之声渐息阿凡提道:“你说吃下去的麦子不能下种那么脚夫吃下去的鸡怎么还能下
蛋?”众人一想都叫了起来:“不错不错吃下去的鸡怎么还能下蛋?”大家高声欢
呼把阿凡提抬了起来。胡老爷见众意如此只得宣布:“脚夫吃了客店掌柜一只鸡应该
还一百铜钱。”那脚夫欢天喜地的把一串铜钱交给掌柜笑道:“以后可再也不敢吃你的鸡
啦。”掌柜收了一言不就走。众回人笑骂有些孩子往他背上丢石块。
胡老爷走到阿凡提面前道:“我借给你的锅子生了个孩子那很好。甚么时候再生第
二胎哪?”阿凡提愁眉苦脸的道:“胡老爷你的锅死啦。”胡老爷怒道:“锅子怎么会
死?”阿凡提道:“锅子会生孩子当然会死。”胡老爷叫道:“你这骗子借了我铁锅想
赖。”阿凡提也叫道:“好吧大家评评理。”胡老爷想起贪便宜收了他的小铁锅这时张
扬开来大失面子真是哑子吃黄莲说不出的苦连连摆手挤在人丛中走了。阿凡提骗倒
了平时专门欺压穷人的财主胡老爷得意非凡仰天大笑。忽然后面一个声音叫道:“大胡
子又做甚么傻事啦?”阿凡提回头一看见是天池怪侠袁士霄心中大喜。他二人一回一
汉分居天山南北所作所为尽是扶危济困、行侠仗义之事两人素来交好。阿凡提一把拉
住袁士霄手臂笑道:“哈哈你这老家伙来啦快到我家里看我老婆去。”袁士霄笑道:
“你老婆有甚么了不起成日猴子献宝似的……”话未说完徐天宏与余鱼同已抢上来拜
见。袁士霄道:“罢了罢了我又不是你们师父磕甚么头?家洛呢?”徐天宏道:“总
舵主比我们先走一步……呀陈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来啦!”转身向站在袁士霄身后的天山双
鹰施礼见关明梅牵着陈家洛乘坐的白马心中一惊问道:“这马老前辈从哪里见到
的?”关明梅道:“我见过你们总舵主骑这马所以认得刚才见它有沙漠里乱奔乱闯我
们三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拉住了。”徐天宏大惊说道:“难道总舵主遇险?咱们快去救。”
众人齐到阿凡提家里饱餐之后与周绮作别。徐天宏、周绮夫妇成亲以来次分别自是
依依不舍。阿凡提的妻子见丈夫回家才半天便又要出门拉住他胡子大哭大闹。阿凡提笑
嘻嘻的安慰说道:“我找了一位太太来陪你。她跟你一样年轻美貌肚里又怀了个孩子
那是一共有两个人陪你啦。胜于我一个大胡子。”她只是哭闹下停叫道:“我不许你大胡
子走不许你大胡子走!”阿凡提笑道:“你要留住我的胡子?好!”突然拔下十几根胡
子塞在她的手里夺门而出。阿凡提骑了这头大狗似的驴子双脚几乎可以碰到地面远
远望去驴子就如生了六条腿一般。袁士霄道:“大胡子你骑的是甚么呀?是老鼠呢还是
猫?”阿凡提道:“老鼠哪有这么大呀?”袁士霄道:“那多半是一头大老鼠。”徐天宏和
余鱼同听着二人说笑心中挂念陈家洛说甚么也笑不出来。李沅芷骑了骆冰的白马放松
缰绳由它在前领路。阿凡提的驴子实在走得太慢行到傍晚不过走了三十多里路大家
都急了。徐天宏对阿凡提道:“老前辈我们总舵主恐怕遭到了危难我们想先走一步。”
阿凡提道:“好吧好吧。到前面镇上我另买一头中用些的驴子就是。这头笨驴不中用
它偏偏还自以为了不起。”催驴赶上与李沅芷并辔而行。白马比毛驴高出一半阿凡提仰
头问李沅芷道:“大姑娘你为甚么整天不高兴呀?”李沅芷忽然想起这位怪侠虽然假作
痴呆其实聪明绝伦回人有甚么为难之事向他请教立即应手而解便道:“胡子叔
叔对付不识好歹的人你有甚么法子?”阿凡提道:“我拿铁锅往他头上一罩你就一
剑。”李沅芷摇头道:“不成比如说他是你很……很亲近的人。你待他越是好他越是
驴子脾气。”阿凡提一扯胡子已了然于胸笑道:“我天天骑驴子对付笨驴的倔脾气
倒很有几下子。不过这法子可不能随便教你。”
李沅芷柔声道:“胡子叔叔要怎样才能教呀?”阿凡提道:“咱们还得打个赌你赢
了我才教。”李沅芷笑道:“好呀咱们再来赛跑。”阿凡提道:“赌别的吧赛跑你准
输。”取出驴尾来一晃道:“我不会再上你当啦。”李沅芷道:“你不信就试试。”阿凡
提道:“好瞧你又有甚么鬼门道。”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市镇道:“谁先到第一间屋子谁
赢!”李沅芷道:“好呀胡子叔叔你又输了!”双腿微微一挟一提缰那白马如箭离
弦腾空窜出。
阿凡提负起驴子足追来。这白马是数世一见的神驹这一力奔驰直如雷轰电掣
一般他如何追赶得上?还没追得一半路白马已奔到市镇。阿凡提放下驴子呵呵大笑
道:“又上了这小妮子的当。我虽知这是匹好马哪想得到竟有这么快。”徐天宏等见他如
此武功尽皆惊佩一头几十斤的小驴负在背上并不为奇奇的是他脚下竟如此神若非
这匹宝马寻常坐骑非给他追上不可。
穿过市镇行不多时蓦地里白马一阵长嘶腾跃狂奔。李沅芷大惊勒缰竟然约束不
住。众人见白马狂都吃了一惊散开了追赶拦截。只见白马直向大漠中急冲奔到几个
人面前陡然停住李沅芷下马与他们说话。远远望去那些是甚么人却瞧不清楚。突然那
白马又回头驰来奔到半途徐天宏与余鱼同认出马上之人已换了骆冰心中大喜忙迎上
去。双方走近见后面是文泰来、卫春华、章进、心砚四人最后一人白苍苍背负长
剑拉住了李沅芷的手在不住询问竟是武当派前辈绵里针6菲青。原来那白马恋主又有
灵性远远望见骆冰就没命的奔去。余鱼同抢到6菲青跟前双膝跪下叫了声:“师
叔!”伏地大哭。6菲青伸手扶起泪水也不禁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呜咽道:“我得知你师
父的噩耗之后连日连夜赶来途中与文四爷他们遇上他们也正在追捕这奸贼……你放
心咱爷儿俩定要给你师父报仇!”当下双方厮见了。文泰来等都挂虑陈家洛的安危。
众人到市镇打尖阿凡提去买驴子李沅芷悄悄跟在后面。阿凡提也不理她自行选了
一头高头健驴身高几有原来那头没尾驴的两倍。阿凡提把没尾驴折价让给了驴贩笑道:
“官帽害死了这笨驴可不能让这畜生再戴了。”把官帽摔在地下踏得稀烂。李沅芷等他
付了银两替他牵过驴子笑吟吟的和他并肩而行。阿凡提道:“我从前养了一头毛驴那
脾气真是倔得吓人。我要它走它偏偏站住要它站着呢这家伙又给你打个圈儿。有一天
呀我要它拉了车儿上磨坊去就只这么几十步了哪知忽然说甚么也不肯走啦。越是赶
越是后退哄也不行打也不行管它叫亲爷爷亲奶奶呢也不成你猜我怎么办?”李沅
芷知他在妙语点化当下用心倾听不敢嬉笑道:“你老人家总有法子。”阿凡提笑道:
“好呀大姑娘想女婿甚么也肯本来叫我胡子叔叔现今可叫‘你老人家’啦!”李沅
芷脸一红道:“我是说你的驴子呀!”
阿凡提道:“不错不错。后来我一想成啦!我拉这笨驴转了个身磨坊在东我让
驴子朝着西边然后使劲的赶它仍是一步一步的倒退退呀退的这可到了磨坊啦。”李
沅芷喃喃自语:“你要它往东它偏偏往西……那么你就要它往西。”阿凡提一竖拇指
道:“不错就是这么办。后来哪我又想出了一个法儿。”李沅芷忙问:“甚么?”阿凡
提道:“我在鞭子上挂了一个胡萝卜伸在笨驴前面。笨驴想吃胡萝卜不住向前走一直
走了几十里路到了我要它去的地方这才把胡萝卜给它吃。”李沅芷立时领悟笑道:
“多谢你老人家指教。”阿凡提笑道:“现下你去找你的胡萝卜吧!”
李沅芷寻思:“余师哥最想得到的是甚么东西?刚才他见到我师父哭成这个样子
那么对他最要紧的莫过于杀张召重给马师伯报仇了。这么说来得想法子去杀张召重。”
转念一想:“张召重武艺高强我又怎杀得了他?再说就算杀了他也只是感激我而已
不会像驴子望着胡萝卜那样一路追个不停。”又想:“我小时候见到佣人的儿子玩泥娃
娃哭着要他不肯给我偏偏一定要。这胡子叔叔说得不错我越是对他好他越是避开
我。以后倒不如冷冷淡淡的等他觉得我好时再让他来尝尝苦苦求人的滋味。驱赶倔脾气
的笨驴就得用大胡子叔叔的法子。”心下打算已定真的对余鱼同不理不睬起来。骆冰与
徐天宏冷眼旁观都觉奇怪。阿凡提只是拉着大胡子微笑。
阿凡提换了脚力行得快了数倍一行人蹄踏黄沙途随白马来到白玉峰前。那白马
对狼群犹有余怖到了进入古城的歧道处就停步不前了。骆冰一再驱赶白马无论如何不
肯再前行一步。袁士霄道:“狼群大队曾聚在这里咱们循着狼粪一路寻进去吧。”众人见
到狼粪甚多想到陈家洛的安危都是心焦如焚。骆冰下了白马与文泰来共乘一骑。曲曲
折折的走了半天忽听得脚步声响歧路上转出四个人来当先一人正是张召重。徐天宏一
声唿哨连同卫春华、章进、心砚一齐散开往四人后路抄去。张召重斗见群雄一惊非
小尤其看到师兄6菲青登时脸色苍白额上冷汗直冒。余鱼同手挥金笛便要扑上去拚
命。袁士霄左手抓住他臂膀轻轻一拉余鱼同身不由主的退回。袁士霄指着张召重骂道:
“前几天和你相遇还道你是武当派的一位高手哪知竟是个无恶不作的匪类连自己师兄
也忍心害了。爽爽快快给我自己了断吧。”
张召重见对方至少有五人和自己功力相若有的甚至在自己之上以力相拚必无幸
理当下硬起头皮道:“我这边只有四人你们依多为胜张某死在此地又何足为
耻?”袁士霄大怒心想:“那三人能力敌群狼倒也都是硬手他们四人齐上我一人可
对付不了但有大胡子相帮那也成了。”哼了一声说道:“要杀你这恶徒也用得着依
多取胜?你们四人一齐上来我只和这大胡子兄弟两人接着。你们四个家伙只要能和我们两
人打个平手就放你走路。”张召重向阿凡提注目打量见他面容黝黑一丛大胡子遮住了
半边脸笑得双眼眯成了两条缝不似身怀绝技的高人心想:“这姓袁的确是武功惊人
远胜于我难道这大胡子回人也厉害之极?关东三魔中有一人相助我或可和这姓袁的打成
平手余下两人对付这个回子想来也行了。”身处此境也已不容他有何异言便道:
“那么我们就试一试请袁……袁大侠手下容情。”袁士霄厉声道:“我手下是毫不容情
的。”转头对阿凡提道:“大胡子在这许多新朋友面前咱哥儿俩可别出丑了。”阿凡提
道:“我乡下佬见官有点儿怯只怕不成。”身子一晃也没见他抬腿动足已下了驴
子。张召重见他身法蓦地想起原来就是那晚在墓地中抢他帽子的怪人不觉凛然一惊。
袁士霄叫道:“都上来吧。用心打别打主意想逃在我老儿手下可跑不了。”哈合台走上
一步对袁士霄说:“袁大侠于我三兄弟有救命大恩我们万万不敢接你老人家的招。再
说我们跟这姓张的也只相会并无交情犯不上为他助拳。”他见张召重行为卑鄙早就
老大瞧他不起只是他此刻猝遇众敌再要出言损他未免有讨好对方、自图免祸之嫌是
以只说到此处为止。三魔并排站在一旁竟是摆明了置身事外。袁士霄眉头一皱说道:
“他们不肯动手只剩下了你一个哪怎么办?我三十岁那一年曾向祖师爷立过重誓从
此而后决不跟人单打独斗。”说着向天山双鹰瞥了一眼。原来他当年生怕自己妒火焦焚、
狂性大之下竟会将陈正德打死是以立此重誓约束自己当下又道:“大胡子只有
麻烦你了。”阿凡提解下背上锅子笑道:“好吧好吧好吧。”呼的一声锅子当头向
张召重罩到。张召重向左跃开凝神瞧他使的是甚么兵刃只见黑黝黝圆兜兜一面凹
进一面凸出凸的一面还有许多煤烟竟像是只铁锅。阿凡提笑道:“你心里一定在想:
这是甚么呀?倒像是只锅子。跟你说这正是一只锅子。你们清兵无缘无故的到回部来打
烂了许多锅子害得我们回人吃不了饭。好哇现今锅子来打清兵啦!”语声未毕又是一
锅向张召重当头罩下。
张召重一招“仙鹤亮翅”倏地斜穿闪过回手出掌向对方肩头打到。阿凡提身子微
挫左手在锅底一擦一手煤烟往他脸上抹去。张召重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从未遇到过
这样的怪人只见他右手提锅左手抹烟脚步歪歪斜斜不成章法然而自己攻出的凶狠
招数却每次都被他轻易避开哪里敢有丝毫怠忽当下展开无极玄功拳抱元归一全身
要害守得毫无漏洞。道路本极狭窄地下又是山石嶙峋两人挤在这凶险之地攻守拒击
登时斗得激烈异常。袁士霄叹道:“奸贼呀奸贼凭你这身功夫本也是难得之极的了若
不是心地如此歹毒我老头子忍不住要起爱才之心。”余鱼同忙道:“不行老爷子不
行!”心砚问卫春华道:“九爷这位胡子大爷使的是甚么招术?”卫春华摇摇头。这边天
山双鹰、6菲青、文泰来等也不懂阿凡提的武功家数都暗暗称奇。突然间阿凡提左腿飞
起锅子横击张召重无处躲避急从锅底钻出。不料阿凡提左掌张开正候在锅子底下。
张召重待得惊觉已不及闪避当下左拳一个“冲天炮”猛向锅底击去。阿凡提叫道:
“吃饭家伙打破不得!”锅子向上一提随手抹去张召重脸上已被抹上五条煤烟。两人
均各跃开。阿凡提叫道:“来来来胜负未决再比一场。”张召重望着他手中铁锅*目
不语。阿凡提道:“呀是了你没带兵刃输了也不服气。”转头对李沅芷道:“大姑
娘你的切菜刀借给胡萝卜用一下。”
两人相斗之时李沅芷挨得最近只待张召重一被锅子罩住立即抢上一剑岂知自己
心事竟被这怪侠说了出来不觉满脸绯红。阿凡提说话素来疯疯癫癫旁人听他管张召重叫
“胡萝卜”也都不以为意哪知中间另藏着一段风光旖旒的女儿情怀。阿凡提见她不动
把嘴俯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把切菜刀给他我仍然能抓住他。”李沅芷点点头掷出
长剑叫道:“剑来了接着!”
张召重右手一抄接住剑柄突然转身左手一扬一扫芙蓉金针向阻住退路的徐天宏、
卫春华诸人迎面掷去。徐天宏等知道厉害疾忙俯身只觉头顶风声飒然张召重已窜了过
去。他奔到哈合台身边伸左手扣住了他右手脉门叫道:“快走!”哈合台登时身不由
主被他拉着往迷城中急奔。滕一雷与顾金标不及细思随后跟去。这一来变起仓卒等徐
天宏等站起身来四人已转了弯。袁士霄和阿凡提均各大怒倏地拔起身子如两只大鹤般
从徐天宏等头顶跃过。天池怪侠身法好快人未落地已一把抓住滕一雷的后领把他一个
肥肥的身躯甩了起来。滕一雷也不知道抓着他的是谁只觉身子悬空使不出力忙挥独足
铜人向后疾点忽觉自己身子被一股极大力量掷了出去只惨叫得一声已撞在半山腰里
脑浆迸裂而死。袁士霄掷死滕一雷脚下毫不停留转了个弯见前面是三条歧路不知张
召重从哪一条路逃走向右一指叫道:“大胡子你追这边。”又向左一指对天山双鹰
道:“你们两位追这边。”自己从中间那条路上追了下去。片刻之间四人废然折回都说
只转了一个弯前面又各出现岔路无从追寻。徐天宏在路上仔细察看说道:“这堆狼粪
刚给人踏了两脚他们定是循着狼粪向内逃窜。”袁士霄道:“不错快追。”众人随着狼
粪追进直赶到白玉峰前仍不见张召重等三人的踪影。众人在各处房屋中分头搜寻不久
卫春华就现了峰腰中的洞穴。袁士霄和陈正德先跃上接着6菲青、文泰来、关明梅等
也都纵了上去。其他轻功较差的由6菲青和文泰来一一用绳子吊上最后剩下心砚。阿凡
提笑道:“小兄弟我试试你的胆子!”一把抓住他后心喝道:“接着!”把他身子向洞
口抛去文泰来一把抱住阿凡提随即跳上。这时袁士霄刚推开了石门。那门向内而开要
是外面被人扣住里面千军万马也冲突不出但自外入内十分容易。原来当年那暴君开凿山
腹玉宫自恃迷城道路千岔万回外敌决难侵入担心的反是变生肘腋内叛在山腹负隅顽
抗因此把宫门造成如此模样。袁士霄当先急行众人在甬道中鱼贯而入。徐天宏折下了桌
脚椅脚点成火炬各人分着拿了。追到大殿上时各人兵刃都被磁山吸去不免大吃一
惊。阿凡提身手敏捷抢上将飞出的铁锅一把抓住才没打破。众人追敌要紧也不及细究
原因拾回兵刃直入玉室见床边又有一条地道。众人愈走愈奇在这山腹之内谁都不敢
作声只是跟着袁士霄疾走。突然眼前大亮只见碧绿的池边六人夹水而立。远远望去池
子那边是陈家洛、霍青桐和香香公主这边就是张召重、顾金标和哈合台了。
众人大喜心砚高声大叫:“少爷少爷我们都来啦!”文泰来等快步迎上。关明梅
大叫:“孩子你怎样?”霍青桐叫道:“师父师公我好!你们快将这奸贼杀了。”说着
向顾金标一指。陈正德上次空手出战三魔险些吃亏这时再不托大拔出长剑向顾金标
左肩刺去。顾金标二次进来时已在大殿上拾回兵刃当下抖动虎叉和陈正德斗了起来。这
边关明梅和哈合台也动上了手。
群雄各执兵刃慢慢围拢监视着张召重。李沅芷的剑借了给张召重6菲青把在杭州
狮子峰上夺自张召重的凝碧剑给了她。顾哈两人情急拚命勉强支持了十余招双鹰的三分
剑术愈逼愈紧两人只有招架的份儿。剑光飞舞中只听陈正德一声猛喝顾金标胸口见血。
陈正德接着又是一剑指向对方下盘。顾金标向左急避陈正德飞起一腿扑通一声水花
四溅顾金标跌入翡翠池中一缕鲜血从池水中泛了上来。那边哈合台也已被关明梅剑光罩
住。余鱼同想起哈合台数次相救之德知道师叔与双鹰交情极好忙对6菲青道:“师叔
这个不是坏人你救他一救。”6菲青道:“好。”见关明梅上刺一剑下刺一剑左刺一
剑右刺一剑哈合台满头大汗脸无人色不住倒退。6菲青突然跃出铮的一声白龙
剑架开了关明梅长剑叫道:“大嫂这人还不算坏饶了他吧。”关明梅见6菲青说情
总得给他面子当即收剑。6菲青转过头来见哈合台不住喘息因使劲过度身子抖动
喝道:“快谢了关大侠不杀之恩。”
哈合台心想结义六兄弟死剩自己一人活着又有何意味叫道:“我何必要她饶命!”
又要扑上厮杀忽听水声一响顾金标从水面下钻了出来慢慢游近池边哈合台抛去弯
刀抢过去拉起。顾金标受伤甚重又喝了不少水委顿不堪。哈合台不住给他胸口揉搓
毫不理会身边众人。霍青桐奔到临近骂了声:“奸贼!”挺剑向顾金标胸口刺去。哈合台
情急之下举臂挡格。霍青桐一剑直下眼见就要将他手臂削断。袁士霄想起他引狼入阱时
之功捡起一块小石子掷出当的一声霍青桐手臂麻长剑震落在地不禁一呆。袁士
霄道:“料理了那姓张的恶贼再说这两人逃不了。”张召重被群雄围住见顾哈两人恶战
之后束手待缚文泰来、阿凡提、陈家洛、6菲青等四下牢牢监视哪里更有脱身之机
长叹一声正要抛剑就戮忽然6菲青身后一人闪出正是李沅芷。她手执长剑直冲过
来骂道:“你这奸贼!”众人一楞李沅芷已扑到张召重身前低声道:“我来救你。”
刷刷刷数剑疾刺而至。张召重不明她是何用意。李沅芷忽然脚下假意一滑向前一扑低
声道:“快拿住我。”张召重大悟乘她一剑削来举剑挡格左手已抓住她手腕当的一
声自己长剑已被削断一瞥之下见她手中所持竟是自己的凝碧剑真是喜上加喜。
这时文泰来、余鱼同、卫春华、陈正德同时抢上救人。张召重凝碧剑挥了个圈子金笛
双钩一起断折。文泰来和陈正德疾忙收招兵刃才没受损。张召重将宝剑点在李沅芷后心
喝道:“让道!”这一下变出不意众人眼见巨奸就缚哪知李沅芷少不更事勇猛贪功
反而变成他的护身符。李沅芷假意软软的靠在张召重肩头似乎被他点中穴道动弹不得。
张召重见众人面面相觑不敢来攻正要寻路出走李沅芷在他耳边低声道:“回到山腹中
去。”他一想不错大踏步走向地道。袁士霄和陈正德恼怒异常一个捡起一粒石子一个
摸出三枚铁菩提齐向张召重后心打去。张召重弓背俯身让过暗器脚下丝毫不停奔入
地道。只听得李沅芷大叫一声:“啊哟!”6菲青一惊叫道:“大家别蛮干咱们另想别
法。”他也真怕张召重不顾一切伤害了他徒儿。
众人紧跟张召重身后追入地道只霍青桐手执长剑怒目望着顾金标。哈合台忙着给
盟兄包扎胸前伤口对身旁一切犹如不闻不见。陈家洛怕霍青桐孤身有失走到地道口前停
了步对香香公主道:“咱们在这里陪你姊姊。”张召重拉着李沅芷向前忽奔众人不敢过
分逼近甬道中转弯又多无法施放暗器。奔完甬道眼见张召重就要越过石门袁士霄一
挫身正要窜上去攻他后心黑暗中只听得一阵嗤嗤嗤之声忙贴身石壁叫道:“大胡
子铁锅!”阿凡提抢上两步铁锅倒转一阵轻轻的铮铮之声过去铁锅中接住了数十枚
芙蓉金针。
阿凡提叫道:“炒针儿吃啊炒针儿吃呀!”就这样缓得一缓张召重和李沅芷已奔出
石门两人合力将门拉上将铁条插入门扣。袁士霄和陈正德抢上来拉门但石门内面无可
资施力之处。两人都是火气奇大这时岂有不破口怒骂之理?张召重又将金斧斧柄插入铁
环喘了一口长气对李沅芷道:“多谢李小姐相救!”李沅芷笑道:“我爸爸和张师叔都
是朝廷命官我自然要救你。”张召重道:“李军门近来安好太夫人安好。”说着打了个
千请安竟是按着官场规矩行起礼来。李沅芷道:“你是师叔我可不敢当。咱们快想法逃
走。师父一定瞧得出是我救你要是给他追上了可没命啦。”张召重道:“他们人多咱
们快回内地多约帮手再来擒拿。”李沅芷道:“他们一定回去池边绕道追过来。张师
叔得快想法子。在这大漠之上可不容易逃脱啊!”张召重武功甚高人也奸猾计谋却
是平平当下皱起了眉头一时想不出法子。李沅芷似乎焦急异常伏在石上哭泣起来。张
召重忙加劝慰:“李小姐别怕咱们一定逃得了。”李沅芷哭道:“就算逃出了迷城不
用一两天又得给他们赶上。妈呀呜呜……妈呀!”张召重给她哭得心烦意乱连连搓
手。李沅芷忽然破涕为笑问道:“你小时候捉过迷藏吗?”张召重自幼父母双亡五岁时
就由师父收养学艺马真和6菲青都比他年长得多因此这些孩子的玩意都没玩过当下脸
现迷惘之色摇了摇头。李沅芷道:“咱们在迷城中躲了起来。他们一定找不到以为咱们
逃出去啦在外面拚命追赶。咱们过得三四天再慢慢出来。”张召重大拇指一翘道:“李
小姐真聪明!”随即道:“可是咱们没带粮食三四天……”李沅芷道:“外面马背上又有
干粮又有水。”张召重喜道:“好咱们快躲起来。”两人缘着长索攀上峰腰洞口。这长索
是张召重和三魔上次进出山腹时所留哈合台是牧人身上爱带长索。两人转身出洞再沿
山壁溜下各自牵了一匹马向外奔出。走到分歧路口李沅芷道:“你瞧地下这狼粪本
来出外是往左咱们偏偏往右……”说到这里见牵着的那匹马尾巴扬起就要拉粪忙取
下马背上的粮袋水囊把两匹马的马头牵过向左猛力一鞭两马负痛放蹄疾奔而去。张
召重愕然不解问道:“甚么?”李沅芷笑道:“他们寻到这里见马蹄印和新鲜马粪都在
左边正路上自然向左边追出去。”张召重大喜道:“妙计妙计!”
两人从歧路向右。每走上一条岔路李沅芷都用三块小石子在隐蔽处叠个记号。张召重
道:“这里道路千叉万支要是没了这记号咱俩也真的没法子找路出去。”行了半日两
旁山壁愈逼愈紧也不知已转了多少弯走了多少岔路。李沅芷见天色渐暗说道:“就在
这里歇吧。”两人吃了干粮喝了水坐着休息。张召重道:“另一匹马上的粮袋水囊没来
得及取下真是可惜。”李沅芷道:“只好省着点儿用。”张召重道:“是。”李沅芷把粮
袋和水囊放在张召重身边说:“你好好看着这是咱们的命根子。”张召重点头答应。李
沅芷走开十多丈找了个干净地方睡倒。
睡到半夜张召重忽听李沅芷一声惊叫疾忙跳起身来只见她指着来路叫道:“一
只大灰狼快快!”张召重拔出凝碧剑飞步追了出去转了两个弯不见狼踪生怕迷
路不敢再追退回来时却不见了李沅芷的踪影叫得一声:“李小姐!”只见地下湿了
一片水囊已然倾翻忙抢上拾起见囊中只剩点点滴滴正自懊丧李沅芷已从那边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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