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稚子何辜（1/2）

p>　　澜川大陆七百九十四年，大衍皇朝历一百二十六年，暨永耀十年。

这一年，能载入《澜川大陆史记》的事件很多，例如东周富庶的宁汉两城三年大旱，颗粒无收；位于西秦的澜川河分支发生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灾害，澜川河两岸死伤数十万，损失难以估计；南越的昭阳公主和亲到了北齐……而后人在研究这段历史时关注的却是夏至时另外一件事，即大衍与西秦在战火燃烧了五年之久后终于议和，西秦帝为表“诚意”，把年仅八岁的七皇子送到了大衍为质。

永耀十年，冬。

这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冷，鹅毛大雪连下了五天，冷得人手都伸不出，偌大的皇宫覆盖在白雪之下，白的空寂，也白的惊心。

“吱呀——”，木门经年累月地受风吹雨打，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缓缓打开的门后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一头枯黄的头发，很多天没有打理的样子，乱蓬蓬的一团，一张枯黄瘦弱的小脸，鼻头冻得通红，嘴唇紫青，只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四下张望后发现没有人，才从门后走了出来，看年纪不过两三岁，甚至脚步还有些不稳，穿了一身破旧的衣服，一看便是穿了很久，衣服磨得里面的棉絮都露了出来，就连宫中最低等的宫女穿的都比她好。

女孩瘦瘦小小的，身上看起来没有一点肉，皮包着骨头，一阵风就能吹跑的瘦弱。她踉跄着往前走，如果走近她一点，可以听到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在寂静得令人心悸的冷宫格外清晰。她揉着肚子，空洞的眼睛有些迷茫，好像迷路了，她停在一处荒废的宫门前，不知道该往哪里走，雪粒子又开始下起来，砸在冰凉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感觉。

前天她听到宫女说今天是除夕，各宫主子都会有赏赐，她不知道除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除夕会有宫人给她送比平常多比平常好吃的东西，她是很盼望除夕的，可是今年已经三天没有人来过了，她好饿，远处能看到一片温暖的火红，她听宫女说过那是除夕夜宫中最热闹的地方，有她的父皇，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父皇，父皇也从来没有看过她，从来没有。

“父皇，好饿！”糯糯的童声，那是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没入冷冷的冰雪之中，几不可闻。而她的父皇，正在享受万人朝拜，觥筹交错，酒香菜香四溢……

宫宴之后，倒掉了无数没有动过的剩饭剩菜。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终于不用再看宫宴上那些人虚伪的嘴脸，司空蔚戾的心情非常好，虽然他只有八岁，但他掩饰得很好，并没有人看出他的情绪有什么变化，能在宫里平安活下来，便是个孩子，又哪里单纯得起来？

司空蔚戾望着天空清冷的月，勾唇冷笑，在大衍已经呆了半年，其实呆在哪里又有什么差别呢？他是质子，他的父皇西秦帝厌恶他，毫不犹豫地把他扔到了大衍，没错，是扔，因为父皇在下了这个决定后心情就无比的好，那轻便许多的脚步分明在说，终于丢掉了这个包袱，只因为他出生时眸子是银灰的，是不详之人，尽管长大一点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却没有人愿意亲近他，包括自己的生母。

大衍虽然不是自己的国家，却没有过分的苛待他，毕竟名义上他还是一国皇子，但遭受一些白眼却是必然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祈祷快点满十六岁，十六成年，他就可以回西秦了，而回去仍是不受待见的，但留在这一旦大衍和西秦再起战事，他的血便会用来祭旗。

来福提着灯笼在前面走着，并不知道司空蔚戾只一会儿心思已经转了数圈，回到苍梧苑，一室清冷，苍梧苑地处偏僻，除了梧桐树便看不到其他的植物。司空蔚戾的身边只有来福一个太监，是他从西秦带来的，负责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全部事宜。

司空蔚戾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声，窗子吹得哗啦啦响，烧的劣质炭呛人的很，他躺下后没有一点睡意，没多久便坐了起来，套上衣服走了出去。

“主子？”来福有些迷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