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2004年7月23日，9：40，鹿马市妇幼保健院。

这是鹿马市一个很寻常的阴天。

鹿马市中心妇幼保健院第一住院大楼下围满了人群，人群的目光一致锁定在住院大楼顶层的一个单薄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年轻护士。

护士站在天台栏杆外面，披头散发，眼睛红肿，面如死灰，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摇曳，像桅杆上的一只白蝴蝶。

护士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声嘶力竭地大喊：“杨静文的死跟我没关系！”

天空突然一声炸雷，围观群众还没反应过来，护士身体往前直直一倾，从26层高楼落下，重重地砸在地上，顿时脑浆和鲜血四溅，溅了靠前围观者们一身。

围观群众一阵惊呼，随即四散开来。

豆大的雨点迅速变成瓢泼大雨直下，围观群众不多时就散开了，只留下一个背影瘦削的短发女孩子站在原地，大雨已经把女孩子的衣服湿透，女孩子却像根钉死的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良久，女孩子在护士的尸体旁边蹲下，苍白纤细的手搭在护士碎裂的额头上。

“姐姐。”

2004年7月23日，鹿马市妇幼保健院一名护士因不堪忍受连日来针对她一人的医闹骚扰，于住院部顶层天台跳楼自杀，这也成了新中国成立以来，首个为医闹自杀的案例。此次医闹事件涉及面相当广，引发全体社会人及媒体关注，直至护士自杀死亡后一个月，由此次医闹引发的社会舆论才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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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2014年2月12日，00：10，鹿马市荷叶区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进入鹿马市的深夜，由于下着雨，街上空荡荡的，不见几个行人，只有少许车辆疾驰着往来。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孩撑着伞醉醺醺地走在路上，一脸满足地哼着歌。

一辆出租车在男孩身边停下。

司机摇下窗户，问男生：“去哪里？”

男孩看了司机一眼，朦胧的眼神突然变得迷茫，司机一愣，又问了一遍。

男孩咧嘴一笑，收了伞拉开车门钻进后座。

“理工大学。”

“好。”

出租车缓缓发动，不多时就消失在夜幕中。

2014年2月14日，7：20，鹿马市红湖区人民公园

凌晨下了一场暴雨，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王大爷如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公园晨练，绕着红莲湖转了大半个圈子到了西北角，突然发现一条横椅旁放着一个大袋子，那是一个大号的红蓝编织袋。

这么大清早的，谁把编织袋放在公园里？

编织袋鼓鼓的，看起来颇有分量。王大爷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王大爷拉开了编织袋的拉链，刚看清编织袋里面的东西，王大爷就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编织袋里面是被分成无数块的尸体。

2014年2月14日，9：00，鹿马市公安局解剖室

法医解剖室内，一个瘦高个的女法医正在解剖台上拼凑尸体，旁边一个青年男法医负责记录，另外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警察站在解剖台前，一脸严肃地看着女法医忙碌。女法医看起来40多岁，长发盘在脑后，面容瘦削，眼神犀利，正是鹿马市公安局法医科科长主检法医师郑杪灵。男法医看起来20出头，浓眉大眼，宽肩长腿，是郑杪灵的徒弟梁小春，由于长相俊秀，也是鹿马市公安局的颜值担当。而旁观的警察是市局刑警大队队长邵江，现年33岁，算是郑杪灵的半个弟子，跟郑杪灵关系极好。

“拼好了，躯体四肢部分都很完整，只是没有头。”郑杪灵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模糊。

拼好的尸体以侧卧的体位躺在解剖台上，驼背颔胸，双腿屈曲，双手臂在背后交叉，手腕上两道明显的索沟。腰腹部及双侧大腿密密麻麻紫黑色的尸斑，膝盖及膝盖以下呈淡红色，颈肩部少量淡红色尸斑。

郑杪灵说：“人死后，尸体血液因为重力原因会沉积于尸体的低下部位未受压处形成尸斑，你们看这具尸体，尸斑主要集中在下半身腰腹部至膝盖以上，大片状，紫黑色，腰腹部之上及小腿上只有少量暗红色尸斑，这说明他死亡后身体处于直立位，而且小腿处于被压迫的状态，结合上半身含胸驼背的姿势，他死亡后应该以跪姿保持了6小时以上。”郑杪灵捏了捏尸体的肩关节和膝关节，又说：“尸体的上半身比下半身松，尸僵处于缓解期。现在是初春，按照鹿马市的气温估计，他的死亡时间应该在48小时以上。具体死亡时间还要看进一步的解剖化验结果。”

“死者男性，年龄在20-24岁之间，尸体表面有明显的撞击伤、拖擦伤和碾压伤，双侧锁骨、肋骨及胸骨碎裂，胸廓塌陷，颈部有少许的玻璃刺割伤，四肢长骨多处粉碎性骨折，典型的交通损伤。尸体身上有5道车轮印，从花纹上来看，是鹿马市通用的三道沟出租车专用轮胎，是同一辆出租车多次所为，生活反应明显，是生前造成的。死者生前被出租车多次撞击及碾压过。尸斑为紫黑色，手指甲床发绀，初步判定死因为机械性窒息，应该是喉管碎裂所致。双手腕有勒痕，生活反应不明显，是死后捆绑。”

梁小春说：“也就是说，凶手开车撞了死者后，在死者死亡之前，又从死者身体上开过数次致其死亡，最后让死者跪了直到尸僵完全形成，为了方便抛尸，还把尸体肢解了？”

郑杪灵说：“总结得不错。”

梁小春在口罩后面腼腆一笑。

邵江：“本案的凶手是一个出租车司机？”

郑杪灵：“目前看来是这样。”

邵江：“杀人后虐尸这种行为，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要么是凶手极度痛恨死者，要么是凶手心理变态。下跪这个举动往往意味着忏悔和道歉，看来本案的凶手跟死者有深仇大恨呢。死者身份有办法明确吗？”

郑杪灵拿起尸体的两只手掌说：“死者年龄不超过22岁，具体年龄还要通过测骨龄才能知道，手掌手背皮肤细腻，不像是干过活的手，我只能告诉你死者应该是个大学生。”

邵江：“没有其它信息了吗？”

郑杪灵：“没有了。没有头，躯干部分又没有特征，身份信息很难确认。”

“那警方就只能在鹿马市的大学挨个找失踪的学生了。”邵江说。

梁小春说：“可是今天才正月十五，鹿马市的大学都还没开学。要从这么大一座城市里找出一个失踪的大学生，或许还是外地的，江哥你的工作量好大。”

邵江：“......”

郑杪灵冷声说：“少说话多做事，把这些样本送到化验室去。”

梁小春忙说：“知道了。”

“何必这么沮丧。”郑杪灵经过邵江身边时说，“不是还有寒假留校和提前到校的大学生吗？沉浸在情绪中，不如立刻动身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