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2)
所谓的长大,究竟是什么年龄?
还珠格格流行的时候,秋雨正在村里混小学。一年级与二年级的同学一起上课,她和亚军坐在最靠墙的位置,画小燕子。那恐怕是秋雨最早的艺术创作。幸而那时候没有哪个老师冒出来说:“你画的不对,你不适合学画画。”反是要感谢乡村教师对学生的不管不顾,细缝中给了他们一丝透彻的自由光明。
秋雨自始至终都没有想通,为什么以前脑子里的东西那么多,随手就可以画个美少女战士,公主格格的。学了美术,却什么都画不出,确切来说是什么都不敢画,一再纸上下笔,旁人就以看一出戏的眼光看着你,然后说:“你画的是什么?怎么会这样?这地方不对吧。”
当周围的人都用非议的眼光评判你时,你是否同样在内心深处偷偷怀疑自己?
秋雨及不喜欢旁人站在身后评议的样子,所以每每上课,都挑最角落,最靠里,老师最看不到的地方。可即使这样,李长河依然找地方钻了进来:“你叫什么名字?画的黄衬布很好。”
“李秋雨。”
“李秋雨?你是小强领来的学生?”
“嗯。”
“画的不错,继续。”
秋雨点头,自那天吴永强离开之后,画班里的课都是李长河带的。小强当时上大四,正忙着毕业设计。
上午十点下课休息时,秋雨见新来了一个女生,拿着画板找位置,个子不高,穿短裤黑丝,脚上一双坡跟皮鞋。扎马尾,头发染棕黄色。虽然出现新来的会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可看她这身打扮,秋雨并不想熟识。隐约只听见佟姨在外面道:“彩琳回来了,正好刚来了一个你们河北的丫头……”
“hello!”
她拍了秋雨的肩,细长不大的单眼皮上画了眼线。
“你好。”
“我是李彩琳,以前也在邢台美高念过。”
“哦,我是李秋雨。”
那天下课,秋雨依旧磨蹭到最后,不过这次有彩琳等她。
“我在廊坊师范军训的时候,碰见个女孩,跟你好像,脸圆圆的,特别爱唱歌。感觉每天都在唱。”
“哦。”
秋雨吧拉着碗里的饭,夹了盘子里的土豆泥。一边的同学有问道:“彩琳你怎么又从学校回来了?”
“不想在那儿上了,想重新再考考。”
“不着急,咱们同舟共济!”
大家都笑了,因为学生当中有为了奔赴央美奋战五年的。
三门专业课,秋雨最好的是速写。几乎每次画模特写生,长河都会以她的为范例。不见得是她画的有多好,而是其他人的基础太差,多数是文化课到不了本一线,只好高三转学美术来考名牌。毕竟秋雨从初三就开始学这类应试的东西,优势让她再度冉起虚荣感。
四个教室,最靠里面的一间是直奔央美去的。秋雨没想过考央美,不过长河让她挪了进去。加上她,九个人的小教室。任仁就坐在她旁边。
“表妹,借我小刀用一下。”
“表妹,素描纸我用一张。”
“表妹,……”
秋雨心里是不反感他的称呼的,虽然嘴上不应,常朝他翻白眼。心里却觉得自己貌似不是外来人,有了渐渐融入这里的趋势。任仁叫的多了,别人听着也都慢慢开始表妹表妹的叫。
说起外号这件事,如若是个好听且上口的,便可以容忍接受,备显跟同学的亲昵。相反,不仅显示不出亲昵,你会恨不得给你起名字的人,立刻消失。
好比,初中时,秋雨的外号叫屁王。
那是刚考完试分好班,三人一排的座位,男女穿插而坐,秋雨两边的男生都是成绩不好且调皮的。中二病时期,大家根本没有同学间相互尊重,互相关爱的意识。
“靠!谁放屁了,臭死了!”
“谁啊这是!能憋着吗!”
自习课上,大家都为“屁”这件事义愤填膺的时候,只有秋雨没有啃声。
“是不是你?”
“肯定是李秋雨!”
后面这两句的对话,显然窃窃私语,可又根本不在乎当事人会不会听见。
“这屁放的,以后能提起说一声吗,我好带上防毒面具。”
“哈哈,你他妈别那么大声,人家该不好意思了。”
她以为不做声就会平息,可没有,非但没有,影响还越来越大。
“我去!没完没了,又一个!臭死了!”
人的羞辱感,让人自动区别了放屁与打嗝的差距。多年之后,秋雨看视频时,知道了人一天至少要七个屁才是健康的。也就是说,那时在班里,她至少要受到七次喋喋不休的嘲笑。只可惜,她不能站起来大喊:“不是我。”
因为根本没有人当着你的面指责,你又凭什么反击?
“表妹,手机响了!”
任仁敲了敲她的画板,江娟。
想要接起时,对方反而挂断了。大概过了有五分钟,秋雨收到一条短信。
“不方面接电话?”
“嗯,正上课。”
“哦。”
“李秋雨,以后别老坐在侧面,换个位置画。”
“知道了。”秋雨收起手机,转头看着长河拿着mp3进来,插上音响道:“给你们放歌听。”
他手机里有窦唯与崔健的歌,可惜秋雨只能听出陈奕迅,便自以为李长河最喜欢陈奕迅。
江娟问:“你去外面学画画了吧?”
“嗯,在北京。你去哪了?”
“还没找地方,但是不想去老郭那。”
江娟口中的老郭是去年石家庄画班里,一个满口仁义道德标榜自己的佛信老师,“咱们有的同学不适合学画画,还是选别的路走吧。”老郭说这话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手里拿着秋雨初画的水彩陶罐。老郭教育人的方式与众不同,时刻都能牵扯到你的父母为人,祖风祖德。秋雨实在不懂,我们真那么少教,需要你时刻提醒以后要感恩戴德的鸣谢老师,孝顺父母吗。
“北京画班怎么样?”
“咱们学校的那个考上清华的学长介绍来的,还行吧,学生不少。”
“我去找你吧?”
江娟当时既没有问,老师怎么样,学费多少,环境如何,也没有向外界打听其他合适的画班地方,而是第二天直接从县城上了来北京的大巴。
“佟姨,我有个同学今天过来,也想来咱们画班学。”
“好啊,她什么时候到?”
“她坐大巴来的,估计中午到。”
“你把她手机号给我,我告诉她怎么坐车过来。”
“哦,行。”
回去吃午饭时,彩琳问:“你有朋友过来?”
“嗯,我同学,跟我一样今年复读。”
“哦,她叫什么名字?”
“江娟。”
认识江娟那年,二零零七年,初三升高中。真是奇怪,从前的年份记得那么清晰,如今却总是忘了何年何月。
性格上江娟与秋雨有些相像,也许同样都来自乡下,性格有些孤僻,并不属于积极活泼那一类,至少秋雨当时是那么觉得的。
有人说过:与你熟悉要好的朋友,都能在他们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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