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5章(1/2)
第八十一回悲月影空房来怪妇奋神威废院歼花妖
话说蔡谙等正苦没有住处,林英用手向前面一指,说道“看那树林里面,不是有灯光闪出吗?显见是有人家的去处啊!”蔡谙和胡明齐朝前面一望,只见前面的树林里,果然有一丝灯光,从树林中直透出来。蔡谙大喜,忙对二人说道“惭愧,今天不是那里有人家,险些儿要没处息宿哩!”林英道“可不是么?我们就去罢!”
说话时,三人马上加鞭,三匹马穿云价地直向那灯光的去处而来。一转树林,果然露出一座小小的村落来。三人在黑暗里,还能辨认一些,只见檐牙屋角,参差错落,只能望见大概,可是夜深了,一切都沉寂了,静悄悄地连鸡犬都不闻。三人下了马,各自牵着缰绳,走到第一家门口,向门里一瞧。只见里面黑黝黝的一点灯光也没有。胡明便要上前敲门。蔡谙忙道“胡将军休要乱动!这里人家大约已是睡熟了,我们到别家去借宿罢!”胡明听他这话,忙住了手。又走第二家,仍然是双扉紧闭,一些声息也没有。林英啧啧地奇怪道“我们方才不是看见这里有灯光的么?怎的走到这里,反而不见了,这是什么缘故呢?”蔡谙笑道“这一点道理你都不明白。我们在远处看来,这里差不多全在眼中。现在到了跟前,只能一家一家的在我们的眼中,那有灯光的人家,或许在后面,也未可知。
再则这有灯光的人家,现在已经睡了,亦未可知。“林英点首称是。三人顺着这个村落,一直向西寻去,刚走村落的中间,瞥见有个黑影子,蹲在墙根旁边。把个蔡谙吓得倒退几步,林英忙问道”什么缘故?“蔡谙附着他耳朵,悄悄地说道”看那墙根下面黑黪黪的是个什么东西?你去看看!傲钟纬雠褰#叩角懊妫室饪人砸簧V患呛谟白雍鋈涣⒘似鹄矗笊实溃骸卑胍谷模闶鞘裁慈耍谡饫镒裁茨钔罚俊傲钟⒉胖浪歉鋈耍ψ呓吹蜕档溃骸扒胛收饫锟捎兴薜昝挥校俊蹦侨怂档溃骸坝械模械模忝羌父鋈耍俊绷钟⒚Υ鸬溃骸叭觥!蹦侨说溃骸澳阕哒饫镆恢背魅ィ氨呔褪撬薜炅恕!?
说话时,靠身边一家人家,忽地将门开了,里面露出灯光来,照在那人的脸上,只见他已经须眉魔白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人来,将老头子搀扶着说道“老爷子,你老人家这几天肚子里不适意,应该请郎中先生来诊视诊视才好呢。
夜里常常到外面解手,万一受了风,可不是耍的。”那老头子跷起胡子说道“不打紧,不打紧,用不着你们来担心。”
他们说着,走进门去,砰然一声,将门关起。
蔡谙等忙向西而来,走了数家,果然见一家门口悬着一个幌子,门内灯光还未熄去,门边还有一块招牌,上面有几个字,因为天时黑暗,辨不出是什么字来。胡明性急,便大踏步走上前,用手在门上砰砰砰敲得震天价响的。里面有人问道“谁敲门呀?”胡明答道“我们是下店的,烦你开一开门罢!”
那里的人答道“下店在酉牌以前,现在不下了。”胡明道“请你开门罢,因为我们远途而来,一时寻不到下宿的地方,所以到这会才到这里的。”里面答道“不行,不行。我们这里没有这种规矩的,你们到别处去罢!”胡明按不住心头火起,大声说道“你这里的人,好不讲道理,咱们下店,又不是不给钱的,为什么偏要推东阻西的?难道你们的招牌上标明过了酉时就不下客么?”蔡谙忙道“胡将军!他不下就罢了,何苦与他去口辩作什么来。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自古道,东村不下客,西有一千家呢!”
说话时,门已开了,走出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来。上面穿一件蓝布短袄,露着一只碗粗的赤膊在外面,下面围着一条虎皮的腰裙,双目陷入印堂,高鼻阔口,满面横肉,打量他这个样子,竟像一个屠户。只听得他扬声问道“哪里来的几个鸟人,在这里吵闹什么?咱家不下客,难道你一定要强迫我们下客不成?”
胡明把那一股无明的业火,高举三千丈,按捺不下,抢过来,劈面就是一拳,那大汉原是个惯家,忙将身子一侧,让过一拳。胡明一拳,没有打中,身子往前一倾,忙立定脚,正要再来第二拳,哪知那大汉趁势一掌,向胡明太阳穴打来。胡明晓得厉害,赶紧将头一偏。谁知大汉早已将掌收回,冷不提防他一腿,从下面扫来。
胡明手灵眼快双脚一纵,又让过了他一腿。正要还手,瞥见那大汉狂吼一声,扑地倒下。不能动弹了。
胡明莫名其妙,立在一旁,直是朝那大汉发呆。这时林英走到那大汉跟前,喝道“好杂种!你想欺负我们远来的旅客么?今朝可先给你一个厉害。”那大汉血流满面,躺在地下,只是哀告道“爷爷们,请高抬贵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万望饶命。”林英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知道咱们的厉害了。”
那大汉只是央求饶命。林英才俯下身子,将他一把拉起来,用手朝他的右眼一点。那大汉怪叫一声,身子一矮,右眼中吐出一颗弹子来。林英喝道“快点去将上好的房间收拾出来,让咱们住!”这时店里的小伙子、走堂的一齐拥了出来,预备帮着大汉动手。瞥见那大汉走了下风,谁敢还来讨死呢?齐声附和道“就去办,就去办。”
胡明还要去动手,蔡谙一把扯住道“彀了,彀了,让人一着不为痴。”这时那小厮吓得手忙脚乱,牵马的牵马,备饭的备饭,鸟乱得一天星斗。蔡谙倒老大不忍。一会子盥面漱口,接着吃了晚饭。胡明问道“哪里是我们的住宿地方?”那此小厮,没口地答应道“有,有,有,请客官们随我们进来吧!”
蔡谙随着那个秃头小厮,直向后面,一连进了几重房子,到了最后面一宅房子,一共是三间,靠着一所废院,门朝南。
他们进了门,仔细一看,原来是两暗一明。里面每间里设着一张杨木榻帐子被褥,倒也洁净,一切用具都是灰尘满布,好像许久没有住过人的样子。蔡谙不禁疑惑起来,忙向那秃头小厮问道“你们这里,别处可有房间么?”那小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地说道“今天的生意,真是好极了,别处一间空房也没有了。”蔡谙又问道“我看这房间里,好像许多天没有住过的样子。”那秃头小厮答道“果然,果然。因为我们这里平常没有什么客人来下店,所以这房子只好空起在这里预备着,如果客人多了就将此地卖钱了。”胡明忙道“那么,这里既然空着三个房间,方才那个汉子,为何又说不下客呢?”
秃头小厮答道“客官们不知道,原来有个缘故。”蔡谙忙问那小厮道“什么缘故呢?”秃头小厮突然噎住了,翻着双眼只是发呆。
林英倒疑惑起来,大声喝道“小狗头,又要捣什么鬼?
有什么话,赶紧好好的从实说来,不要怄得咱老子性起,一把将你这小狗头摔得稀烂。“那秃头小厮,吓得屁滚尿流,忙跪下来央求道”爷爷息怒,小的就说。
“蔡谙忙叫他立起来。
那小厮立起来。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们这里有个例子,到了酉牌一过,就不下客了,别的没有什么缘故。”林英道“叵耐这小杂种捣鬼,说来说去,不过这两句话,给我滚出去。”
那个秃头小厮,得到了这一句,宛如逢着救星一般,一溜烟地出去了。
蔡谙对林、胡二将说道“请各自去安息罢,明天还要赶路呢!”林英正色对蔡谙说道“我看这店里的人,鬼头鬼脑的倒不可不防备一些呢!”蔡谙说道“可不是么?出门的人,都以小心一点为是,不要大意才好呢!”胡明大笑道“你们也忒过虑了,眼见那个牛子已经吃足了苦头,还敢再来捋虎须么?我不相信。”
材英道“这倒不要大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胡明哪里在心,笑嘻嘻地走进房间去睡觉。林英也到西边一个房间里去了。
蔡谙在中间明间里,他一个人坐在床前,思前想后,又不知何日方可到天竺,将经取了,了却大愿。寻思一阵,烦上心来,哪里还睡得着,背着手在屋于里踱来踱去,踱了半天。这时候只有两边房间里的鼾声,和外边的秋虫唧唧的声音,互相酬答着,破这死僵的空气,其余也没有第三种声音来混杂的。
蔡谙闷得好不耐烦,便开了门,朝外面一望,只见星移斗换,一轮明月,已从东边升起。这时正当深秋的时候,凉飙吹来,将那院里的树木吹得簌簌地作响。他信步走出门来,对着月亮,仰面看了好久,才又将头低下,心中暗暗地触动了无限闲愁,思妻想子,十分难过,信步走到一座破坏的茅亭里,坐了一会。
那些秋虫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兀地哽哽咽咽叫个不住,反觉增加了他的悲伤,暗自叹道“悔不该当初承认这件事的,如今受尽千般辛苦,万种凄凉,还不知何时才到天竺灵山呢?沿途能安安稳稳的,将经求回,就不负我一番苦心了;万一发生了什么乱子,那就不堪设想了。”他自言自语地一会子,猛地起了一阵怪风,吹得他毛发直竖,坐不住,便立起来要走。
这时星月陡然没有什么光彩了,周近的树木,只是簌簌地作响。蔡谙此时心中害怕起来,便大三步小两步地跑进门来,将门关好,挑去烛花,又坐了一会,觉得渐渐地困倦起来,便懒洋洋地走到自己的床前,面朝外往下一坐,用手将头巾除下,放在桌上;又将长衣脱下,回过身来,正要放下,瞥见一个国色无双的佳人,坐在他的身子后面。他可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忙要下床,无奈两条腿好像被什么东西绊着的一样,再也抬不起头来。又要开口喊人,可是再也喊不出来。真个是心头撞小鹿,面上泛红光,瞪着两只眼睛,朝着那女子只是发呆。
只见她梳着堕马髻,上身穿着一件湖绉小袄,下身系着宫妆百褶裙,一双金莲瘦尖尖的不满三寸,桃腮梨面,星眼樱唇,端的是倾国倾城,天然姿色。
蔡谙定了一定神,仗着胆问道“你这位姑娘,半夜三更,到我的床上做甚?
男女授受不亲,赶紧回去,不要胡思乱想!
须知我蔡谙一不是贪花浪子,二不是好色登徒。人生在世,名节为重,不要以一念之差,致贻羞于万世。“他说了这几句,满想将这女子劝走。谁知她不独纹丝不动,反而轻抒皓腕,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将蔡谙的手轻轻握祝吓得蔡谙躲避不迭的,已经被她握住了,觉得软滑如脂,不禁心中一跳,忙按住心神。
只听她轻启朱唇,悄悄地向他笑道“谁来寻你的?这里本是我的住处,今天被你占了,你反说我来寻你的,真是岂有此理!”蔡谙忙道“既是小姐的卧榻,蔡某何人,焉敢强占呢?请放手,让我到他们那里息宿罢!”那女子哪里肯放手让他走,一双玉手,紧紧地握住,斜瞟星眼,向他一笑,然后娇声说道“不要做作罢,到哪里去息宿去?今天难得天缘巧遇,就此。”她说到这里,嫣然向他一笑。
这一笑,真是百媚俱生,任你是个无情的铁汉,也要道我见犹怜,谁能遣此哩!
蔡谙定了定心神,正色地向她说道“小姐千万不要如此,为人不要贪图片刻欢乐,损失终身的名誉。”她微露瓢犀说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要知奴家亦非人尽可夫之辈,今天见君丰姿英爽,遂料定是一位大英雄,大豪杰,不料果然中了奴家估量。良宵甚短,佳期不常,请勿推辞罢!”蔡谙此时正是弄得进退两难想要脱身,无奈被她紧紧地握住双手。想要声张,又恐大家知道了难以见人。
只怕得浑身发软,满面绯红。
她见他这样,不禁嗤的一声,悄悄地笑道“君家真是一个未见世面的拙男子了,见了这样的美色当前,还不知道消受,莫非你怕羞么?你我二人在此地,要做什么,便做什么,怕谁来呢?”她说罢,扭股糖似地搂着蔡谙,将粉腮偎到他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个嘴。把个蔡谙弄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是躲让不祝她笑道“请你不要尽来做作了,快点宽衣解带,同上巫山吧!”蔡谙此时被她缠得神魂不定,鼻子里一阵一阵地触着粉香脂气,一颗心不禁突突地跳了起来,满面发烧,那一般孽火从小肚子下面直泛到丹田上面,暗道“不好,不好,今天可要耐不住了。”
想着,赶紧按定了心神,寻思了一阵子,猛地想起“这女子来时,不是没有看见吗?而且我亲眼看见那秃头小厮收拾床铺的。怎的我出去一会子,她就来了,莫非是鬼么?”他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忽然又转过念头,自己对自己说道“不是,不是。如果她是鬼,就不会开口说话了。”他定睛朝这女子的粉面上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子,却也未曾看出什么破绽来,那一张吹弹得破的粉庞上面,除却满藏春色,别的一点看不出什么的色彩来。蔡谙暗想道“无论她是人是鬼,能够在半夜淫奔,可见不是好货。”他想到这里,将那一片羞愧的心,转化了憎恶,不禁厉声喊道“林将军!”
他一声还未喊完,只见她死力用手将他的嘴掩住,一手便来硬扯他的下衣。蔡谙死力拽着。正在这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林英正自睡得正浓,猛听得蔡谙喊了一声。他原是个极其精细的人,便从梦中惊醒,霍了坐了起来,侧耳细听,不见得有什么动静,他不禁倒疑惑起来,暗道“我方才不是清清楚楚地听见得蔡中郎的声音么,怎的现在又不听见动静呢?敢是我疑心罢了。”他想到这里,便又复行睡下。
猛可里听得蔡谙喘喘吁吁的声音说道“无论如何,要想我和你做那些可耻的事情,那是做不到的。”林英听得,大吃一惊,忙又坐起,取了宝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蹑足潜踪地走取房门口,探头朝外面一望,只见明间里的蜡烛还未熄去;又见蔡谙的帐子,乱搔乱动,似乎有人在里面做什么勾当似的。林英一脚纵到蔡谙的床前,伸手将帐子一揭,定睛一看,瞥见一个绝色的女子,搂着蔡谙,正在那里纠缠不休。
林英按不住心头火起。蔡谙见了林英前来,便仗了胆,喊道“林将军!快来救我一救!”林英剔起眼睛,大声喝道“好不要脸的东西,还不放下手,再迟一会,休怪咱老子剑下无情。”
谁知那女子娇嗔满面,一撒手好似穿花粉蝶一般地飞下床来,向林英喝道“我和他作耍与你何干?谁教你这匹夫来破坏我们的好事?须知娘也不是好惹的。”
她说话时,便在腰间掣出两口双峰剑来,圆睁杏眼向林英喝道“好匹夫,快来送死罢!”林英更是怒不可遏,挥剑就砍,她举剑相迎大战了三十多合,未见胜负。
这时屋里面只听得叮叮噹的宝剑声音,把个蔡谙吓得抖做一团,无地可入。这时林英一面敌住那女子,又恐怕她去害蔡谙;一面又到蔡谙床前,展开兵刃掩护着。又战了五十多合,林英越战越勇,杀得那女子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能,香汗盈盈,娇喘细细。林英挥着宝剑,一步紧一步地逼祝那女子杀到分际,虚晃一刃,跳出圈子,开门就走。
林英哪里肯舍,一纵身赶了出来。二人又在天井里搭了手,乒乒乓乓地大杀起来。
再说胡明睡到半夜的时候,被尿涨得醒了。一时又寻不着尿壶,赤身露体地奔了出来,正要撒尿。猛地听得厮杀声音,吃惊不小,忙定睛一看,只见林英和一个女子,正在那里舍死忘生地恶斗,他可着了急,连尿也不撒了,跑到自己的房里,将一对卧爪大锤取了出来,赤着身子,跑了出来,大吼一声,耍动双锤助战那女子。
那女子正被林英杀得招架不来,还能再加上一个吗?只往后退,一直退到一棵老树的旁边,被胡明觑准一锤。只听得壳秃一声,那女子早巳不知去向,将那棵老树砍了倒下。这正是妖姬甘作先生妾,宝剑能枭荡妇头。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二回崆峒山双雄擒恶兽嶙峋洞一丐捉妖蛇
却说胡明手起一锤,看见中了那女子的首级,接着壳秃一声,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原来这一锤正中了一棵老树的中段,呀的一声,连根倒下。二人好生奇怪,借着月光,四处找寻了多时,哪里有一些影子。
这时将店中各人,均已惊醒。那店里的伙计,早知就里,一个个晓得他们和妖精对仗了,只吓得东藏西躲,不敢出头。
倒是一班下店的朋友,一骨碌爬了起来,只当是何处失了火呢,有的光着头,有的赤着脚,还有的连下衣都来不及穿,赤条条地冲了出来,登时秩序大乱,一齐拥到后面。追问根底,才知道他们正自在那里捉拿花妖呢,都吓得倒退不迭。
林英忙对众人说道“不用怕!有我们在此。”那些旅客,才仗着胆,立定脚,探头探脑地朝着他们,只是发怔。其中有一个瞥见胡明一丝不挂,赤身露体的双手执着卧爬大锤,虎头环眼,十分可怕。他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喊道“不好了,妖精来了,快逃快逃!”众人听他陡然一声,吓得魂落胆飞,各自争先逃命。林、胡二人忙擎兵刃张目四下乱望!未见有一点踪迹,不觉好笑。林英一转身,只见胡明浑身上下一丝衣服也没有,恶形怪状的,不禁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胡明被他笑得倒莫名其妙。林英向他笑道“怪不得那些人见神见鬼的没命地跑了,果然有个妖怪在此。”胡明伸头四下望了一会,忙道“在哪里?在哪里?”林英笑得腰弯答道“你不是妖怪么?”胡明还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翻着一双白眼朝林英说道“林兄休要取笑。妖怪在什么地方?赶紧说出来,让我去捉它!”林英道“谁和你取笑,你自己朝自己细看看,究竟可像一个妖怪?”胡明朝自己身上一望,不禁也好笑起来,对林英道“我见了你们动手,连衣服都没空子去穿,就来助战了,怪不得那些狗头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林英笑道“废话少说了,快点去将衣服穿起来吧。万一走进一两个妇人来,像个什么样子呢?”胡明点头晃脑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将衣服穿好,走了出来。
蔡谙缩在帐子里连气也不敢出,提心吊胆,见了胡明连忙在帐子里喊道“胡将军,那个女子可曾打死了吗?”胡明答道“不晓得打死了没有。”蔡谙忙又问道“林将军呢?”
胡明道“在外边呢!”蔡谙道“既是妖精不见就罢了,赶紧回来,不要遭了她的暗算。”胡明也不答话,一手提着两只大锤,一手执着烛台,走了出来。林英迎上来笑道“胡将军,你拿烛台出来做什么的?”胡明道“用烛台四处去找一找,看这个妖怪究竟躲到哪里去了。”林英道“法子是不错,但是要提防她从暗地里跳了出来。”胡明道“你防着,我来寻就是了。”二人商议已定,便向各处去寻了一会,不见有什么踪迹,再寻到原处,林英猛的一声道“哎哟!妖精打杀了。”
胡明忙问道“在哪里?在哪里?”林英道“这棵老树根上,不是滴着鲜血么?我想那女子一定是这棵老树的精灵。”胡明忙低头一看,只见那棵老树的根上,果然鲜血迸流。
胡明笑道“咦!我倒是头一次碰着呢,不想这老树竟成精作怪,可不是绝无仅有的事么?”林英笑道“那倒不要说,天地间无论什么飞禽走兽、动物植物,只要年深日久,受天地的灵气,日月的精华,皆能成为精怪的。”他说着,蹲下身子,细细地辨认了一回,立起来对胡明笑道“那个女子,却是这棵老桂树化身的,估量它也不知迷了多少人了。”胡明道“可不是么,但是它能够吃人么?”林英笑道“吃人却不能,只能迷人。”胡明摇头说道“你这话未免也太荒唐了,它既然成了精怪,怎会不吃人呢?”林英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凡动物成了精怪,却要吃人;植物质体呆笨,其性极甚驯良,所以它只能迷人。”胡明大笑道“难道这桂花树不是动物吗?”林英笑道“你又来缠不清了,花草树木,均为植物;飞禽走兽,鳞介昆虫,才是动物呢!”胡明点头笑道“原来这样。但是植物与动物一样的成了精怪,怎么它就不会吃人呢?”林英道“你真缠不清,我不是说过植物的性子驯良,不要说别样,单讲一个很浅近的比喻给你听听,那些毒蛇猛兽,还未成为精怪,就想来吃人了,可见动物的心理,与植物大不相同了。”
二人讨论了半天,才进了卧房。
一进了门,就见蔡谙惊得面无人色,蹲在床角,只是乱战。
林英忙道“妖怪已经被我们打死了,请中郎放心罢。”蔡谙忙问道“果真打杀了么?”林英便将以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把个蔡谙吓得摇头咋舌地说道“今天要不是二位将军,我可要把性命丢了。”
林英咬牙发恨道“这事,那外狗头的店主一定晓得,明明的送我们来给妖怪害的。
如今妖怪既被我们打死,那个狗头的店主可也请他吃我一剑。”说到这里,胡明哇呀呀直嚷起来,大叫道“不将这狗头打杀,誓不为人!”他提起双锤,就要动身。
林英一把将他扯住说道“你又来乱动了,现在等我们将各事完毕,先去问他一个道理。那时他如果知罪,便可以饶他一条狗命;如其不认,便再结果他也不为迟呢!”
胡明气冲冲复行坐下。蔡谙又劝他一阵子,胡明兀是怒气不息地向林英问道“我们此时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呢?”林英道“自然是有的,此时需不着你问。”说话之间,天色大亮。林英便与胡明一齐到了前面,刚刚走过中堂,只见那个昨天被打的大汉,扶着两个小厮,一跛一瘸地走到林英的前面跪下,叩头无算,口中说道“感蒙大德,夜来将怪除了,小人万分感激。”林英笑道“你倒好,多少地方不要我们去住,独将我们送到后面去给妖精伤害;亏我们有些本领,否则不是要丢了性命么?”那大汉叩头谢道“这孽障,小的受它的害,着实不浅了,至今没有人敢去和它对手。昨天我晓得二位不是凡人,故借尊手杀了妖怪。小的知道有罪,万望二位饶恕我罢!”
林英听他这些话,不禁心肠倒软了好多。又见他眼睛瞎了一只,所以不愿再去追究了,忙对他道“如今事已过了,我们也不是鸡肚猴肠之辈,你且去将早膳备好,我们吃过,还要去赶路呢!”那大汉连忙着人去办了一桌上等的筵席,将蔡谙等三人请来上坐,纳头又拜了下去。林英忙道“无须这样的客气了。”
他们将酒吃过,蔡谙便给他十两纹银。那大汉啊呀连声地再也不肯收,忙对林英道“恩公等远去,小的正该奉上盘缠呢!”说罢,忙命人捧了二百两一大盘的银子来。蔡谙再也不肯收他的。胡明笑道“不想昨晚一打,倒打出交情来了。老大,你也不要尽来客气罢,我们两免就是了。”那大汉无奈,只得将银子重行收下,忙命人预备坐马。三人告辞上马,向西而行。这时一传十,十传百的沸沸扬扬传说,近来客店里捉住一个妖怪。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大家都作为一种谈料。有多少好事之徒,亲自跑来观看的,乌乱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究竟是否有无,小子也未曾亲眼看见,只好人云亦云罢了。
闲话丢开,再说蔡谙等策马西行,在路又非一日,餐风沐雨,向前赶路。一转眼,残秋已尽,北风凛凛,大雪纷飞。蔡谙在马上禁不住浑身寒战,对林胡二将说道“天气非常之冷,如何是好?”林英道“我们且再走一程,到了有人家的去处,再为设法罢!”蔡谙点头道好。
三人又攒了一程,只见前面一座高山,直耸入云,那山脚下面有不少村落。他们便向这村落而来,不多时,已经到一个村落。这个村落十分齐整,四面濠河。三人下了马,挽着缰绳,走进村口,寻了一家酒店。
三人进了店,将马拴入后槽。胡明便择了一个位置,招呼他们二人坐下。林英便四下一打量,见这店里的生意十分热闹,一班吃客挤挤拥拥的坐无隙地。那些堂倌送茶添水的,忙个不了。他们空坐了半天,不见有一杯一箸送来。胡明等得不耐,厉声喝道“酒保,快点拿酒来!”那些堂倌只是答应着。他们又等了半天,仍然没有一个人前来招待他们。胡明按不住心头火起,将桌子一拍,厉声骂道“好狗头,难道我们不是客么?等到这会,还未见一杯水来。”他正在发作,走近来一个堂倌,向他躬身笑道“请问爷子们要些什么?小的就去办。”
林英忙道“你去将竹叶青带上十斤,烤牛脯切三斤,先送来。”那个堂倌满口答应,脚不点地地走去,将酒和牛脯捧来,满脸陪笑道“今天是庄主请客,捉山猫的,所以我们这里忙得厉害。累得爷子们久等,实在对不起!”他说着,放下酒和牛肉。
林英忙问道“你们庄主是谁,请这些人捉什么猫呢”那堂倌答道“客官们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叫做宁白村。庄主姓富名平。他有个儿子,常常到村前的崆峒山上去打猎。不想这山上忽然来了两样歹虫,一只山猫,一条毒蛇,将庄主的儿子和一干打猎的人,吃得一个不剩。我们庄主又悲又愤,便出去请了许多打猎的老手来,捉这两个畜生。前天造好一只大铁笼子,每根柱子,都有碗来粗细,内面放着鸡鸭之类,用牛拉到那畜生出没之所。到了第二天,再去望望,可是笼子四分一裂,鸡鸭都不见了,估量着那畜生一定是进了笼子,被它崩坏了的。一连去了好几次,不独没有捉着,倒被它吃了二个,你想厉害不厉害?”
林英点头又问道“那蛇是什么样子?”堂倌咋舌说道“啊呀!不要提起,那畜生的身段,有二十围粗,十五丈长,眼如灯笼,口似血池,有两个采樵的看见,几乎吓死。可是那畜生日间不大出来,完全藏身在嶙刚洞里。到了夜里,就出来寻食了。那畜生与山猫分开地段,各不相扰。一个在山的东边,一个在山的西面。所以我们这里,还没有受它什么害。”蔡谙忙问道“我到天竺国,可是从这山上走过?”那堂倌惊讶地问道“爷子们是到天竺国吗?”林英道“正是。”那堂倌将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说道“赶紧回去罢,去不得,去不得!
不要枉丢了性命中。“蔡谙听了这话,双眉紧锁,放下酒杯,将一块石头放在心上,半晌无语。
胡明狂笑一声道“你们这里的人,忒也无用。料想这畜生,有多大伎俩,合群聚众,还不能将它捉祝要是碰到咱老子的手里,马上请他到阎王老爷那里去交帐。”
那个堂倌听他这话,登时矮了半截地说道“老爷子!你没有看见呢,那两个孽障,委实十分厉害,近它不得啊!”胡明道“嗄!我倒不信,让我今朝去看看,究竟这两个孽畜,什么样的厉害?”蔡谙忙摇头道“动不得,千万不要去送死!”
林英道“我想这山猫倒不足为害,倒是那一条蛇,据他说,倒有些棘手。如今别的不说,人家去驱除不驱除,究竟还没有什么关系,倒是我们不将这两个孽障铲除,怎好到天竺去呢?”蔡谙忙道“宁可设法从别的地方走,也犯不着去碰险啊!”
那堂倌笑道“你这位爷子可错了。要到天竺国,须从此山经过,要是转到别处去,走三年也走不到的。”
蔡谙听他这话,十分烦闷,也不回答,低头长叹。他们在这里说话,早被那班捉山猫的猎户听见了,一个个冷笑道“话倒说得一些不费力气,如果前去逞雄,管教你送了性命。”
不表众猎户在那里讥笑,且说富平听见他们在这里说话,忙过来问了名姓,便对林英说道“林兄,兄弟方才听得二位的高见,不胜欣幸。可肯一层身手,将这两个孽障除去,好替我们这里众民除害,再则也好便利行人了。”
林英忙站起来答道“富大兄,我想我们是到天竺国的,横竖是要先将这两孽畜除了,才好过去呢。不过山猫容易,就是那条毒蛇,倒很棘手呢。”富平忙道“只要先将这山猫办了,那条毒蛇,就好设法驱除了。”林英道“怕不很容易吧!”
富平忙道“三位既然下降,小弟想请到舍下去再议如何?”林英也不推辞,便与胡、蔡二人,随着富平一直到他的家里。富平叫家丁到酒店那里,将马匹行李取来,又去请了十三名强勇的猎户来。富平命人重行摆酒。
席间胡明对富平道“我们今天晚上先去探一探虚实如何?”富平大喜道“既是胡将军肯去,那就好极了!”林英便对富平说道“今天我们去,不过是探一探形势。万一在无意之中,遇到那畜生,倒要措手不及呢!我想请几位熟悉路的,随我们一同去。如果碰见了,也用不着他们动手,他们尽可躲开就是了。”富平忙道“那个自然,我早巳预备了。”不一会,散了席,胡明、林英浑身包扎,各执兵刃,预备动身。蔡谙见他们两个执意要去,又因为自己的障碍,所以不便阻拦了。
胡明和林英带了众猎户乘着酒兴,出了村。走不多时,众猎户便向他们说道“二位当心,现在已到了它的范围之内了。”二人答应着,又攀藤附葛地走了半天,只见有一座小庙,立在山崖上。众猎户走到那座破庙门口,便不敢向前走了,就对林英说道“这庙的后面一条路,大约就是那畜生出入的要道了。”林英见大家都露出害怕的情形,便开口说道“既是这样,你们先在这里躲着,我去探听一回虚实。”胡明道“我和你一同去罢。”林英摇手道“用不着,人多岔事。你和众位在这里候着,如有动静,我就吹起画角,你们就来接应我吧!”胡明点头称是。
那些猎户都是些惊弓之鸟,谁也不敢随他去,爬上树的,爬上庙的,四下里分头散开。惟独胡明抱着一对卧爪锤,坐在庙前一块大石头上面静候着。林英别了众人,一手提着宝剑,一手挽着弹弓,向庙后又走了半里之遥,幸喜雪霁天晴,一轮明月,挂在天空,还认得路径。他本是个打猎的出身,焉有不知野兽踪迹的道理。
他见路旁的细草,好像被人践踏的样子,光溜溜闪出一条六尺宽的大道。他暗自吃惊道“这畜生恐怕不是山猫呢?我想山猫没有这样宽的身段。”他拣了一块大石,往下一坐,静悄悄地等了多时,不见有什么动静。他暗道“难道这畜生出去了么?”
又等了多时,还未见有一些动静。
他暗想“山有猛兽,獐猫鹿兔全无,这话果然不错。”
他等得不耐烦,正要立起来回去,瞥见正南山凹里现出两盏碧绿的灯来。林英识得是兽睛,暗道“那畜生来了!”忙立起来,往一块大石后面一躲。没一刻,那大兽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嘘着气,后面竖起一根桅杆似的尾巴。林英偷眼看去,哪里是山猫,原来是一只极大的花斑豹。心中暗自吃惊道“有生以来,还未看见过这样的笨兽呢!”他轻轻地取出弹弓,让它走过。林英拽开弓,闪了出来。那豹好像屁股上生了眼睛似的,大吼一声,好似半天里起了一个霹雳,翻转身子,直竖起前面两爪来扑林英。
林英连发三弹,少在向何处飞去,晓得不能再慢了,忙将弹弓摔去,挥剑来迎。
这时豹已扑下,右边一爪,正扑在剑口上,已经划破爪腕。林英禁不起它这一扑,便将宝剑呛啷啷的掼去。那豹两爪搭着林英的肩头,张开大口。林英赶紧将它一搂,把头往那豹项下一埋,双腿往它后肋一夹,那豹往下一倒。
他两个在草里挣扎了一会。林英便想出一个主意来,用力在那豹气管下乱咬,不一刻,将气管咬断,那豹狂吼一声,登时不能动弹。
这时胡明听得狂吼的声音,接着又是摔剑的声音,晓得不好,便与众猎户打着灯笼火把,一路寻来。胡明当先喊道“林兄!我来助你。”一直寻到他们相搏的所在,才见他和大豹滚在一堆。胡明举起大锤,一连在那豹肋下着力打了十几下,那豹眼见得不活了。林英才站起来,满嘴毛血。胡明吩咐众猎户扛了回去。
富平见这样大的斑豹,不禁也倒退数步,满口赞道“林将军真是神人!”话才说完,瞥见一个小厮跑进来报道“外面有个讨饭的,他说能捉毒蛇,要见员外。”
富平忙道“请进来!”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回软语诉樽前柔情款款骊歌闻道上行色匆匆
话说富平见林英等扛了一只极大的斑豹吆吆喝喝地走进村来,心中大喜,忙迎了上去,满口夸赞“林将军是神人,谁也想不到竟能将这畜生结果了。”林英摇头说道“侥幸,侥幸!险一些儿将性命送掉了。”说着,和众人进了富平家。
林英浑身发软,已经不能动弹,而且双膊又擦伤了。富平忙吩咐家人将他扶到一间静室里息下。那些打猎的听说林、胡二人将山豹打死,谁也不肯相信,一窝蜂拥到富平的家里。一进门,瞥见一只极大斑豹,睡在阶前,吓得众人倒退数步。胡明带笑喊道“提防着这豹还没有断气呢!”众人听了这话,吓得连忙回身要走。
富平笑道“用不着怕得什么似的,这是死豹呀!”众人听说是死豹,大家满面羞惭,重新拥了近来,仔细一看,只见那豹的项下露出碗口大的一个窟窿,忙问了究竟,众人伸舌摇头,你惊我诧。有两个说道“我早就知道胡、林两位将军,定是两位大英雄,大豪杰了。”还有的说道“我早已说过,人家既然能夸下大口,必然是有一种惊人的本领呢!”
大家正在这扰乱的当儿,有一个小厮走进来报道“外面有个乞丐要见员外,他自说能够去捉毒蛇。”富平忙道“快请进来!”那个家丁忙出来,不一会,带进一个人来。满脸麻子,右边一只眼已经瞎了;头上扎一块旧布,满颈的瘰疠;上身穿一件破烂不堪的袄子,下面穿一条犊鼻裤,百孔千洞,横一块,竖一块的补钉;一双烂冬瓜似的腿上,满发着恶疮,那一股腥臭气,直冲进来。众人嗅着这股异味,不约而同地一齐泛了一个恶心,睁眼看时,只见他一颠一簸的提着一只大竹篮,走了进来。富平忙上去恭而有敬地双手一拱开口问道“吾兄下降,小弟有失远望,望乞恕罪!”那异丐略点点首。富平又问道“敢请教老兄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那个乞丐摇头说道“承你问我,自己不知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更不知生在何处。
还记得我在关西的时候人家叫我异丐,我想大约就是这个名字罢。“众人见他这个样子,谁也要掩口失笑。富平向他瞅了一眼,又向那异丐说道”老兄下降,不知道还肯助兄弟一臂之力么?“异丐点头笑道”那是自然的。我不来便罢,既来当然是要动手的。“富平道”不知老兄需用什么兵器?小弟好去预备。“那异丐摇头说道”需不着,我自有东西去克服这孽障。“富平忙命人摆酒。一会子,酒席摆下,便请异丐入席。
富平和胡明等接着一齐入了座,那异丐毫不客气,拖汤带水地满口大嚼,甚至还用一双黑笊篙似的手来做代表,吃得不亦乐乎。在座的几个人,见他一双尊手到碗里来一捞,谁也不敢再去动箸了。他见众人不动手,索性往凳上一蹲,捧着大碗啅啅啯啯地一扫而空,忙对富平道“快点拿饭来,吃饱了,好去动手!”富平连声答应,忙呼家丁去盛饭。他接着一碗饭,风卷残云似地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忙又嚷着添饭。那几个家丁往来不停地替他添饭,像煞走马灯一样,不多时,吃得碗空锅空,才放下碗,拍着肚皮对富平谢道“我还是旧年在关西一家人吃了一个饱,一直至今还未曾吃过一个饱肚皮,今天多蒙老兄赏赐我吃一顿,此刻天已大亮,便好去动手了。”
富平问道“可需人随老兄一同去?”异丐摇手道“需不着,需不着。他们胆小,恐怕要吓杀。”胡明倒有些不佩服,一定要去,还有几个胆大的,也要跟去一观究竟。那异丐点头笑道“你们既然一定要去,我也不必十分阻止,但是既然跟我去看,须要听我吩咐,才准你们随我一同去呢!”众人忙答应道“那个当然。”
异丐问道“一共有几个随我同去呢?”
胡明一点答道“十个。”异丐道“可以,就随我一同动身吧!”胡明和众人各怀利器,跟着那异丐出了村口,进了山道,谁知那个异丐上了山,健步如飞,轻如禽鸟。众猎户和胡明暗暗诧异。直走了半天,那异丐回头向众猎户道“此地离嶙刚洞还有多少路?”众猎户齐声答道“大约还有半里之遥。”
那异丐对他们说道“你们却不能再向前进了,再进却要中毒的。”众人忙停住脚步。那异丐在竹篮里取出槟榔般大小的一把红石头来,每人给了一块,说道“你们将这块石头含在嘴里,就不会中毒的了。你是要看得清楚,赶紧爬上树去,如果那孽畜来了,切不可声张,我自然有法子去治它。”众人点头应允,一齐爬上树去,静悄悄候着。
只见那个异丐在竹篮里搬出一块大的红石头,安放在山路当中。他就地一连发了几声啯啯啯!他便穿云闪电价地爬了上树。不多时,一阵腥风扑面而来。腥风过去,闪出一条锦鳞大蟒,那一颗癞花头,足有十斗来粗细,刺刺刺地窜到这红石头面前,闪着眼睛,吐出舌尖,便来舐吮。舐吮了多时,一口便将这块石头吞了下去,霎时只见它浑身乱战,翻身打滚,盘起放开,搅了一阵,路旁的乱草被它滚得光溜溜的,搅到分际,一伸腰,直条条地僵毙了。
异丐在树上,拍掌大笑道“好孽障!我什么地方都寻遍了,不想你竟在这里害人。”他说罢,纵身落地,走到那条大蟒跟前,在竹篮里取出一把牛耳刀来,将那大蟒的双眼挖下来,又到肚子旁挖了一个窟窿,不知他又取出些什么东西来,放在篮里,向众人招手说道“你们下来吧!”众人看到这时,一个个惊得呆了,见他招手才敢下来,都走到异丐的身旁,一齐问他道“方才那块红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样的厉害?”
他笑道“你们哪里知道,我为了这个孽畜,不知费了多少心血,今天才得成功。那块石头,是从我的师兄那里借来的,名叫石雄胆,没有它,永远除不了这孽畜。我在昆仑山,已经看见过它一次了,不过那时我因为没有石雄胆,才未去和它为难。
我们师兄借了这石雄胆给我,我的师父又执意命我来灭这孽畜,我又推辞不下,所以才来将它歼灭的。“胡明忙将含在嘴里一块小红石头取出来,对他笑道”照你说,这个差不多也是石雄胆了。“他点头笑说道”正是。这个可是我需不着了。
送给你们罢。我此刻要去了,你们回去取些火种来,将它烧化了吧,这蟒叫什么比鳞儿,乃是蛇类中最毒的一种,只有眼睛和胆有用处,别样没有什么用处了。
你们可取些干柴来偎着它烧了罢,此刻恕我不陪了。“他说罢,便飞步地走了。
胡明便和众人忙回到宁白村。将以上的事说了一遍。富平惊喜交集,忙命人扛了些干柴引火之物,前去将毒蟒的尸身烧化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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