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5章(2/2)
再说富平家里有位小姐,名叫淑儿,年方二九,长得花容月貌,浑身的武艺,马上马下十八般兵器,运动如飞。此番她的兄弟被大豹吃了,她又悲又愤,三番两次要去擒大豹,给兄弟报仇,俱被富平拦住不准。她无奈,只得暂且隐忍。可是虽然二九年华,却未有个如意郎君,富平每每见有人来作伐,晓得她生性高傲,便命她自己去选择,她一选择了三四年,终未有一个合意的人家。她就此耽搁下来,高不成,低不就。要想她做女人,非要先和她比试三合,起初倒有个小后生,会几手拳脚的,癞狗想吃天鹅肉,来和她比试,不上三合,俱被她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回去。因此富淑儿的威名,远近皆知。
还有几个望梅止渴的朋友,见她这样的厉害,只得将念头打断了,所以连说媒的也不见一个上门。
昨天听说汉家大将林、胡二位要去擒兽捉蛇,她的一寸芳心,不禁一动,暗想道“久闻天朝的人物,十分英武。这林、胡二位,究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一个人。”
她急于要一见,无奈自己又是个女孩子家,不便擅自出闺门,惹得人家瞧不起,十分纳闷。到了晚上,夜饭也懒得去吃,一个人独坐香闺,手托粉腮,不住地出神乱想,暗道“如果这两个之内,果真有一个才貌双全,武艺卓绝,将奴家托付于他,岂不是好?”她想了多时,不禁红晕双颊,芳心突突地乱跳个不祝停了一会,瞥见一个小丫头跑了进来,向她说道“姑娘!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有两个东方上国来的人,他们说是今晚去捉山猫呢。”这两句话,正打动她的心事,忙向她说道“你可看见那两个人的?”那小丫头答道“怎么没有看见呢!”
她又问道“是什么样子的呢?”那小丫头答道“他们一共来了三个人,一个有胡子的,听人说他是个文的,不会动手;一个黑面孔,比西村老杜乔还要高一尺,说出话来,和铜钟一样;还有一个,却与这个大汉是两样,生得唇红齿白,眼似明星,眉如漆刷,生得十分儒雅,和小主人一样。比较起来,恐怕小主人还要不及他呢。”
她芳心早有了主见,便一挥手,那个小丫头退了出去。她暗自寻思道“原来天朝的人物,也是丑俊不齐的。但是他的武艺却不知如何,若是有全身武艺,奴家便许了他,也算不枉了。”她整整地胡思乱想到三鼓已过,还未登床安寝。正要收拾去安寝,猛听得外面大声小怪的人声嘈杂,沸反盈天,她大吃一惊,只当是出了什么岔子呢!一操兵刃,纵身出来,迎头就撞着富平。她忙问道“爹爹!前面什么事闹得这个样子,敢是出了什么岔子么?”富平笑道“我儿你还不晓得?那只害你兄弟的畜生,现在被上国林将军拿住了,放在前面天井里,你快点去瞧瞧。”
她听到这话,忙入房放下兵刃,和一个小婢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到了前面的天井里,闪着秋波一看,只见一只极大的花斑豹,睡在地下,嗓子下面现出一个透明窟窿,鲜血迸流。有两个猎户,架着一个美貌的郎君,往后面去了,只见众人点点指指地说道“你们看见么,刚才扶到后面去的,他就是林将军,这豹就是他打死的。”
还有几个人问道“难道他被这豹咬伤了么?”众人道“你哪里知道,林将军捉豹的时候,两只臂膊在豹的肋下擦伤,现在到后面去休息了。”
她听了众人的话,又喜又悲,又敬又爱。喜的是大豹已被他奋勇捉住了;悲的是兄弟被这畜生吃掉了,现在虽然这畜生被他打死,可是兄弟却不能再活了;敬的是他能见义勇为;爱的是他武艺超群,人品出众。她扶着小丫头,可是一寸芳心,早就弄得七颠八倒了。她立够多时,才扶着小丫头径往后面而来。
可巧从林英睡的静室旁边经过。她见许多人拥在这间房里,问长问短的,估量八分是林英睡的所在。她不由得走到房门口,止住莲步,慢展秋波,朝他的脸上细细地打量,但见他生得伏犀贯顶,星眼有神,锋眉似墨,掩映着一张俊俏俏的面庞,越显出这英武之气。这时林英也早就在意,却也瞟着眼睛,向她打量个不止。四目相接,互相饱看了一回。
此时富平正要到林英房里来慰问,瞥见他的女儿痴呆呆地立在房门口,朝着林英出神。他心中有数,连忙退了出来,暗道“我倒早有此心,难得她又是这样,这头亲事,倒可以靠得住了。”他却转到他的夫人卧房里面,笑嘻嘻地向她说道“夫人,你知道么?现在我们小姐看中一个人了。”他的夫人笑道“看中谁呀?”
富平笑道“那就是这位打豹的英雄林将军啊!”他夫人道“就是方才小厮们扶他到上房安息的那个人么?”富平笑道“不是他还有谁呢?”夫人笑道“你怎么知道她看中的?”富平便将方才的情形说了一遍,他夫人拍手笑道“不想这个痴丫头,眼力果然不错!”富平道“你且慢慢地夸赞,我不过是忖度的意思,还不知道她是否看中。
我女儿的终身,除了这个,再去找别的像他这样品艺兼优的,恐怕就不容易了。
你马上到她的房中先去探探她的口气,如果她果真看中了,那是再好没有,设若没意,你可用好言去劝慰她,此事务要办到,你我夫妇得着这样生龙活虎的女婿,一辈子也算有靠了。“他的夫人满心欢喜,一连几声不错,忙起来带了一个侍女,径向淑儿的房中而来。走不多时,已经进了她的卧房。她在上房偷看了一会,回到自己的房里,只是发愣,暗道”我不信,天下竟有这样的奇男子。从外面看起来,竟像一个软弱的书生,却不料他竟有这样的惊人武艺。“她正自想得出神的当儿,瞥见她娘和着一个侍女走进房来。忙立起来,勉强笑道“母亲,这会你老人家还没有安息么?”夫人笑道“我儿!为娘的昨晚听你爹爹说的,上国来了两条好汉,今夜要去捉山猫。我听了这话,大为惊异,我想我们这里几十个狼虎似的人,也没有将这个畜生捉住,他们两人,能有多大本领,难道就能将这山猫捉住了么?谁知竟出人意(小说网)料之外,据说被捉住的,还不是山猫,是一只大豹,而且是那个姓林的一个人动手捉住的。这样大本领的人,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她插口说道“这人不但本领好呢,就是生得也十分漂亮,估量着他总在十**岁的样子罢。”
夫人笑道“我儿难道你已经看见过了么?”这句话,说得她两颊绯红,低垂粉颈,自悔失言。夫人见她这样,忙用话岔开。一会子,夫人又向她说道“我儿,你也年龄不小了,我为你这孽障,不知操了多少心,如今不是悬着一头未着实。我儿!今天我的来意,你晓得么?”她也不回答。夫人又道“在我看,这位林将军一则是身膺皇命,二来是品艺兼全,而且年纪又与你不相上下,在我们两老的意思,就此替你了脱一层手续罢。”夫人说到这里,用眼向她一看。但见她垂下粉颈,一句也答不出来,其实心中早已默许了。夫人又道“我儿,我知道你的脾气,所以特地来求你的意见,请你快些儿答复我罢。”她含羞带愧地只说了二句道“孩儿不能擅自作主,一切均随母亲便了。”夫人听了这话,满心欢喜,便回到房中,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富平自是欢喜,忙去和蔡诸商议。蔡谙也十分赞同,当下便到林英那里,将来意说了一遍,林英还假意推托了一阵子,才答应下来。蔡谙因为急于动身,便请富平择一个最近的吉期,替他们完了姻。
成婚的那一天,诸亲友全来道贺,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附近的村落,听说富淑儿出嫁,一齐争先恐后拥来看新郎,究竟是个什么英雄。
这看新郎的如潮水一般,你来我去,川流不息,真个是万头攒动。富平一面命人招待,一面叫他们出来交拜天地,好让大家看见。一会子,由傧相扶着一对璧人出来,交拜天地。那些看新郎的人,无不喷喷称赞道“果然是个美豪杰,俏丈夫!”富平老夫妻两个,见了这对粉捏玉琢的佳儿佳婿,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是又惹他想起自己的儿子来,不免暗暗地伤感,这也不在话下。
一转眼,大三朝过了。蔡谙便连日催促动身。可是他们正在打得热刺刺的情投意合的当儿,焉能一旦撒手分开?究竟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暗地不免又说了许多不得已的苦衷。林英择了一个日子,便要动身。富平也知道他皇命在身,不能久搁,料知留他不住,只得命人摆酒饯行。席间富小姐手执银壶,满斟三杯,送到林英的面前,低声问道“郎君此去,大约有多少日子才回来?”林英答道“多至三月,少则两月,就要回来的。”富小姐哽哽咽咽地也不再问。一会子,散了席,林英进去告辞出来,又和富平作辞。富小姐依依不舍地一直送到村口,只说一句道“沿途保重呀!”这正是人生几多悲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回慰鳏鱼佛婆行好事挥利刃侠士警淫心
却说蔡谙等离了宁白村策马西行,又行了一月有余,不觉渐渐地到了西域的境界了。异乡风景,自是不同,到处皆听着佛声呐呐,钟声当当,果然有修罗世界,与各处不同。蔡谙在马上对林英道“我们东方的人民,只知争贪抢杀,利欲熏心,断不知忏悔修行,可见连年内乱外患,大约也是上天见罪罢了。”林英点头称是。
三人趱了一程,不觉肚中饥饿。胡明便对林英说道“我们也好去找一家酒店吃饱了再走罢。”林英道“正是这样,我也要用中膳了,肚子里饿得辘辘地乱响,再不用些饭,恐怕要饿坏了。”说着,见前面楼台隐隐,殿阁重重,约摸着是一个城池的样子,他们马上加鞭。不多时进了城门,只见里面三街六市,买卖得十分热闹。
那市中的买卖大半以香火为最盛。他们三人寻了半天,竟未寻到一家饭店。他们好不奇异,互相说道“这真奇怪了,怎的找了半天,为什么一家也没有呢,难道此地没有酒馆饭店么?”说话之间,只见四处的人,一齐拢近来,合掌当胸,一齐念着阿弥陀佛。霎时将三人团团围祝蔡谙大吃一惊,忙对林英说道“你看这些人困住我们算什么用意呢?”林英也茫然不解他们什么用意。胡明扬声问道“你们将我们三人困住做什么的?”那些人也不回答,合掌一齐念着是“无量佛,无量功德佛,慈悲佛,慈悲功德佛,哆罗哆罗。”胡明一句也不懂,而且肚子里又饿得慌,不得脱身,不禁勃然大怒,剔起眼睛,大吼一声,在腰间取出双锤,大声骂道“哪里来的这些牛子?哼你娘的什么晦气!赶紧给我滚开去,不要惹得老子气起,一个个将你们打杀了。”
那些人见他这样,只吓得跌跌爬爬,一齐喊道“快去请大师婆来捉这野人!”
那些人东奔西散,霎时走得精光。蔡谙忙埋怨胡明道“你也忒鲁莽了,也不问青红皂白,就发起脾气来了。万一触动他们首领的怒,领兵来捉我们,岂不是束手待毙么?”胡明大笑道“中郎也忒过虑,我们也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怕他什么?
不来便罢,如果真来寻我们,只消一顿锤,请他一个个送命!”蔡谙摇头说道“休要嘴强,人众我寡,出外人岂能生事!你不要执性,须知强中还有强中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古道,谦虚天下去得,刚强寸步难行啊!”胡明哪里肯说服气,只是冷笑不言。这时瞥见两旁有一队人蜂拥而来,前面两个一排的童子共有十数排,手里执着幢幡宝盖,后面随着许多沙弥,头上披着袈裟,铙钵叮当的,向他们这里而来。蔡谙吃惊不小,忙对林英说道“这些人一定是方才逃走的人去告诉的,他们来了,怎生回对呢?”林英道“事到如此,也没有别的办法,来者如讲情理,最好,否则只有动手厮杀,别无他法可想了。”蔡谙摇头说道“动不得!
纵使我们在这里可以逃出去,他们的人多,终于不是他们的对手,凡事易和平为妙。“正议论间,那队人已到面前。蔡谙翻身下马,步行来到那最后莲花宝辇的面前,躬身施礼。在这莲花的旁边有一个人,头戴卷边帽,身穿灰黑色的外氅,忙对他还了一礼,操着汉邦的口音问道“尊驾莫非由东土来的么?”蔡谙躬身答道“正是!”那人笑道“怪不得他们竟误会了。”蔡谙道“适才我们手下冲撞了贵邦的人,望乞恕罪!”那人道“岂敢!
岂敢!安腾嫌治实溃骸被刮辞虢汤闲肿鹦沾竺兀俊澳侨肆撇桓业拇鹩Γ骸毙〉苄账彰龋谡獠ㄋ构锏绷艘幻耄讲乓恢诎傩眨酱笫ζ拍抢锉ǜ嫠当Jナ锌谟屑父鲆叭耍锫砣胧校堑蛔A艘换幔姑挥杏么Γ厍氪笫ζ徘袄醋侥媚忝恰D鞘毙值芫拖靡欢ㄊ前畹娜宋铮庞姓馄锫砣胧械墓婢啬兀「椅首鸺菘墒呛喊罾疵矗俊安腾洗鸬溃骸罢恰!彼档溃滞嗣铡?
苏比笑道“谈起来还与兄弟同乡呢。”
蔡谙问道“老兄这样说来,想也是敝处的了。”
苏比笑道“小弟十七岁的时候,即游历西欧了;到了二十二岁的那一年,回到东土去,没有住到一个月,见国内乱得不可收拾,小弟便又出来,在这里差不多已有二十五六年了。”
他说罢,又问蔡谙道“敢问蔡兄下顾敝处,有什么事呢?”
蔡谙答道“我主刻思政治复兴,万民乐业,极欲想出一种法子来感化万民,劝善规过。久闻西方有佛,佛有真经,据云传留天竺,所以特着小弟和林、胡二将,不辞辛苦,到天竺求取真经的。”
苏比听他这话,不禁喜形于色道“我倒早有此心,想将真经传入汉邦,以期感化愚民。不意我主竟有这样的高见,真是福至心灵,阿弥陀佛!”
他说罢,便走到莲花宝座之前,打着番话,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子。只见绣幕开处,那宝座上现出一个人来,穿着半截缁衣,赤条条地露出一对粉藕似的膀子,下面也是一双赤脚,头上满垂缨络,柳眉杏眼,梨面樱唇,却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
蔡谙吓得连忙将头低下,敬了一个礼,口中说道“女菩提!敝人这厢有礼了。”
苏比忙对那个女子叽咕了两句。那女子微开杏眼,朝蔡谙瞟了一下子,便合掌念道“罗罗哩哩。”
苏比便对蔡谙说道“蔡兄!我们大师婆刚才吩咐,请你们到信林驿暂留数日。”
蔡谙忙道“小弟们在路上已有四个多月了,千万不能再耽搁了。”苏比笑道“蔡兄,恭喜你!
用不着你烦神了,请你在这里暂住几日,真经自然有人替你去龋“蔡谙听了这话,惊疑不定地问道”苏兄!你这是什么话子“苏比笑道”目下且不要问,到了馆驿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但是你先去请胡、林二位下马步行,我们这里没有人在市上骑马的。“说话时,那女子嘴里又叽咕了两句。只见那执幢幡的童儿,-齐念着“罗罗哩哩,哩哩嗹罗。”念了几声,便拔步回头走了。那几个扛莲花宝座的人,一齐念着“大力王菩萨摩诃萨。”念罢,扛起莲花宝座,一径向西而去。
苏比便和蔡谙走到胡、林二人面前。蔡谙便将方才的话告诉他们二人。胡、林正自弄得莫名其所以,听了他的话,方才明白,连忙下了马,随着苏比转街过市。
到了一所房子面前,只见门口有两个人在那里谈话。见了苏比连忙合掌低眉,口中念道“阿弥陀佛!”苏比嘴里叽咕了几句。他两个忙跑了进去。不多一会,走出十几个人来,牵马的,搬行李的,一窝蜂地弄进馆驿。
苏比便请蔡谙、胡、林等一同进了馆驿。蔡请进了里面,抬头一看,只见另是一种陈设,一间大厅中间,供着许多佛像,香烟缭绕。两旁站着许多的小沙弥,见了他们进来一齐过来打个问讯。蔡谙和他们敷衍了一会子。胡明便向苏比说道“我们早已饿了,烦你先去办饭给我们吃罢!”
苏比连连答应,忙唤人去办饭。林英向苏比笑道“你们这里怎么一家酒馆也没有呢?”苏比笑道“要寻酒馆,这里是没有的了。”蔡谙道“假使人家远路来的过客,吃些什么呢?”苏比笑道“这个也难怪,你们在汉邦弄惯了的,却不知我们这里的规矩呢!我们这里从前没有佛教,却和汉邦一样。
自从有了佛教,我们主公就步步修行,不肯杀生害命了。因为酒馆饭店里,他们杀生最厉害的。所以一概禁止了。“蔡谙道”你这话我又不明白了,人家远来的过客,一没有亲眷,二没有朋友,难道人家活活地饿死了不成?“苏比笑道“你哪里知道,我们国王,他禁止了旅馆饭店之后,便设立许多常觉林,便是供应过客设立的,里面有吃有喝,还有安歇的地方。”蔡谙道“原来如此,那么你们全国的人,全要吃素了?”苏比合掌念道“阿弥陀佛!谁敢开荤呢?”蔡谙又道“方才出来的那个女子,大约就是国王吧?”
苏比道“不是,不是。”蔡谙道“不是王,她究竟是谁呢?”苏比道“她是大师婆,就如汉家的一个大将军一样的。”
林英笑道“她是一个弱小的女子,怎能当得这样的责任呢?
万一发生什么关系,难道她还有什么法力去克服么?“苏比道”你倒不要将她看轻,她的本领真不小咧,这波斯国里的民人,无一个不晓得她这哈达摩的。凭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哈达摩一到,马上就得瓦解冰消了。她还有一种绝技,能起死回生,医人百病,因此我们国王很器重她的。“林英笑着问道”她医人怎样医法呢?“苏比道”人生了病,先到她的府中去祈祷三府,然后她自然有一种药来医治。如果你的毛病不能回生,她也看得出来,不过进了她的府,至少也要到半月以后才能出来。如果是在府里死了,她大发慈悲,自己拿出葬费来给人家。“蔡谙又问道“你们国王叫做什么名字呢?”他道“叫做白尔部达。”林英道“此地离开天竺国还有多少路了?”
他道“不远不远,只隔着一条苦海,过了苦海,便是天竺国的境界了。”
蔡谙又问他道“苏兄!你方才对我说的,何人肯替我们到天竺去求经呢?”
苏比道“大师婆方才对我说过。她说你们都是五荤杂混的人,真经好取,苦海难过。她可怜你们远道而来,不忍叫你们白白地送了性命,她愿发慈悲,打发大沙里邱、二沙里邱到天竺国替你们去求经。但是你们在这里,还须到她的府中忏悔七周天,方可将真经领了回去;否则就有天神魔鬼,从半路上来抢夺你们的真经了。”
蔡谙听他这番话,毛骨悚然,忙问道“照你这样说来,我们这些人,真经万不能取回东土了。”苏比道“有什么不能,不过要将一身的罪恶先要忏悔次了,然后自然能将真经安安稳稳地保送归国的。”
他们正在谈话的当儿,有一小沙弥进来报道“斋已齐备,请进去用罢!”苏比忙对蔡谙说道“现在巳时过午,请到里面去用斋吧!”蔡谙等随着他进了一间静室,只见里面已经摆好一席。大家入了座。蔡谙见席上有酒,不禁十分诧异地问道“苏兄!你刚才说的,你们这里不是没有人吃酒的么,怎么这里又有酒呢?”
苏比笑道“这是葡萄酿,完全净素,你且吃一口,恐怕比较汉家的酒来得还要有味咧!”蔡谙举起杯子,呷了一口,果然芬香冽齿,甜美无伦,不禁极口称赞。
这时敲钟上馆。他们吃了半天,简直连一样都不认得。苏比对他们笑道“这里的小菜,还吃得来么?”蔡谙点头笑道“吃倒吃得来,只苦是认不得叫什么名字。”苏比便用箸一样一样地点着对他们说道“这是蜜勒茄子,那是海威白苏。”
说了半天,他们只是夸赞不已。林英笑道“这差不多全是素菜了。”苏比笑道“自然是素菜,我们这里可算屏绝五荤了。”林英咂嘴说道“这素菜倒比较我们家荤菜来得好呢。”
不说他们在这里用饭,再说那个大师婆自从见了蔡谙后,真是个神魂失据,便想出一个法子来,叫苏比留着他们,好慢慢地来勾引他们。看官,你们看了我以上的两句话,不是要骂我胡言嚼舌么?原来有个极大的秘事,小子趁此替她揭出罢。
闲话丢开,单讲这里的国王白尔部达,在十年前,本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有一天,他抓了数十个囚犯,解到法场,瞥见有一队沙弥拥护着一个千姣百媚的女子,走了过来,对他说道“主公为万民之首领,岂可轻害人命?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样的乱杀,岂不怕鬼神震怒么?我有佛经,可以感化愚氓,能使天下一般不肖之徒弃邪归正。”白尔部达见了她这样的美貌,身子早就酥了半边。又听她这些妙语纶音,忙教将那几十个引颈待杀的囚待,放了下来。她教那些囚犯一齐望空跪下,口中念了一百声阿弥陀佛。那些囚徒,正自在那里颈项伸长预备送命,谁也不希望凭空来了一位天仙似的玉人儿,将他们救活了性命,忙着不住嘴地念着阿弥陀佛。五百声念过之后,她又吩咐小沙弥朝空顶礼,一齐敲起钟鼓,念了一回。她做作了一会,便走到那些贼盗的前面,一个一个打量了半天。走到白尔部达的面前说道“这众人里面有两个有善骨的,他们能够传我的大道呢!”白尔部达连忙问道“是哪两个?”她便指了两个年轻貌美的。白尔部达便对她说道“敬请女菩萨就在敝国住下,好么?”她满口答应。白尔部达满心欢喜,便封她为大师婆,特地替她在金殿右面造了一所房子,请她在里面居祝她没事的时候,就到白尔部达的宫里去传道。听说她传道,很为奇怪,有三不传女子不传,二人在一起不传,白日里不传。但是这传道的方法,固然是很奇怪而又秘密的,可是究竟怎样传法,读者们谁不是过来人,还须小子饶舌吗?
白尔部达自从受了她的传教之后,真是百依百顺。她便四处张罗,招摇撞骗,用了一班人在外面信口雌黄,说她是菩萨化身,来救济众生的;她有**力,能定人生死,无论什么人做下什么不正当的事情,她能知道一切,并且能医治百病,起死回生。试想波斯国里一班从未受过教化的顽民,怎能不上她的圈套呢?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上半月,通国皆知,谁也不敢错做一件坏事,倒被她弄得道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她又命国王禁止杀生,绝荤茹素,家家念佛,户户诵经,城里从没有什么纠缠事情。如其发生了,只要她一到场,众人马上就死心塌地地不敢再闹了。所以白尔部达十分信仰她,崇拜她,总而言之,将她当作活菩萨一样地看待。可是一班愚民,东也来求医,西也来乞福。她十分冗忙,求医的,乞福的,日多一日,简直有应按不暇之势。她也乖觉,便命她的两个徒弟大沙里邱、二沙里邱,分头敷衍。如果一个死了,她便说是这人功成圆满,登上极乐了。那死人的家属,听她这话,便以为十分的荣耀。所以一班求医的人,但愿死了成仙成佛。这样一来,她越发肆无忌惮,每日至少有十个八个小后生随她去传道。
她胃口越来越大,每日没有十几个来传道,简直是不能挨忍。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白面郎君,十分俊俏,到她府中求福。她端坐在莲台之上,见了这样的漂亮人物,食指大动,忙对来人说道“你这人倒有些善相,可惜少忏悔,你肯忏悔?”
那人道“怎样忏悔法?”她杏眼斜瞟,向他一笑说道“你如忏悔,自然带你到一个去处去忏悔。”他点头冷笑,也不答话。她下了莲台,轻舒玉手,将他拉起。那人便随着她,转楼过阁地走了半天,到了一间小静室里。只见里面陈设得非常精致,锦屏绣幕,四面壁上挂着无数的**美人画片,有的睡在床上,有的仰在椅子上,各处浪人的姿势,不一而足。不怪那些小后生,一到这里,便要成仙成佛了。她慢慢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最后脱得精光,便向那人笑道“你可来吧,我替你来忏悔。”那人走到床前,将帐子一揭,只见里面挂着四轴画,却是赤条条的男女合演玩意儿。那人用手朝画上指着问道“这算什么意思呢?她微微一笑,然后对他说道”你哪里知道?这是和平之神,你要忏悔,须先和我照这个样子先做了一回,那时我佛欢喜,自然就会赦除你的罪恶,赏赐你的无量福了。“她说到这里,便用手来替他宽衣解带了。那人陡然变了颜色,嗖地在腰间拔出一把利刃来向她脸上一晃,大声说道”狗贼婆,你可认得我哈特么?我早就晓得你的玩意儿了,今天且饶你一条狗命。快些改过自新,不许再做这些无耻害人的事业,还可留下你这颗狗头,否则一刀两段,为万民除害。“他说罢,将刀往床边一插,飞身出去,这正是饶君掬尽西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回留客殷勤头巾飞去可人邂逅手帕传来
话说那个自称哈特的一个人,将哈达摩当面奚落了一番,便将刀往床边一插,飞身出屋,早已不知去向。把个哈达摩吓得面如土色,将那一缕芳魂直飞了出去,一直等他走了之后,方才将飞出去的惊魂收了转来,又羞又怕,慢慢地重行将衣服穿好,下得床来,将利刃拔下,藏在一边。从此以后,她却不敢再做那些无耻的事情了。
列位,这哈特来无迹,去无踪,究竟是个什么人呢?小于趁此也要交待明白了。
那哈特本是波斯国里一个顶有名望的侠客。他镇日价的没有别的事情,专门铲除恶暴,扶济良善。但是他有个怪癣,无论做下什么事情,从来不肯露出真各真姓。
所以波斯国里常常发生什么离奇的案子,大家不晓得内容,便疑神疑鬼,疑到大师婆身上去了。因此人人胆战,个个心寒,不敢做一件不好的事情。
这哈特早就晓得白尔部达请了一个女子为大师婆了,不过这女子的行为,究竟好与不好,他尚未知道呢。有一天,他因为听了一个朋友告诉他,就是阿司地方的官长,贪婪无比,残杀人民,敲诈财物。他听了这些话,不禁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他一个人也不带伙伴,单身直往阿司城而来。到了阿司城里,四处一探听,果然这阿司郡守残暴非常,怨声载道,他便存在心里。
一转眼,天色已晚,他怀着利刃,一跃上屋,身轻似燕,毫无半点声息。瞬间到了阿司郡守的俯中,他鹜行鹭伏地直向后边而来。不一会子,到了那个郡守的卧房屋上了,他使了一个倒挂金钩的势子,从屋檐口直挂下来,只见里面灯光未熄。
他用舌尖将纸窗上面舐破了一些,闪目朝里一望,又见里面有一个汉子,坐在床前。床上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美貌的女子,两个中年的妇人,在他的身边。那一个年轻的女子,哭得和泪人一样,闪着黑眼,向两个中年的妇人说道“你们不要尽来劝我!须知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人家愿意呢。老爷虽然爱我,我却不爱他,难道就因他看中我,就来强迫我么?”那两个中年的妇人,一齐劝道“薇娘,你不要这样的固执罢,你顺了我们老爷,一生的吃穿都比人家好的,请你答应了吧,不要怄得他性起,将你杀了,你还有什么本领来反对么?”她哽哽咽咽地说道“用不着你们来花言巧语的,我既然不答应他,难道因为他要杀我,我就答应了么?他不怕大师婆在暗中监察,他就将我杀了吧!”那两个中年的妇人,听她说出这句话来,不由面上现出一种惊慌的色彩来,便走到那个郡守的身边,不知她们说些什么。只见那个郡守哈哈大笑了一阵子,然后对那个年轻的女子说道“薇娘,你可呆极了,别人不晓得那个大师婆,便疑神疑鬼地说她有多大的法力了,唯有我却去领教过了。
老实对你说罢,她是一个万恶不顾廉耻的货色,难得你还将她抬了出来;不瞒你说,她已经和我做过了这一回玩意儿了。“他说着,伸出手来做了一个手势,将那个女子羞得面红过耳。
他又发出鸬鹞似地声音,咯咯地笑了一阵子。那两个中年妇人,合掌当胸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你不要这样的信口胡言,不要被哈达摩大师婆知道,大家皆没有性命埃”那郡守笑道“用不着你们担心,怕她什么,横直不过一个招摇撞骗的女人。”他说罢,剔起眼睛,对那个年轻的女子说道“你不肯依从我,还是真,还是假呢?”那个年轻的女子说道“凭你怎么样,我是不从你的。”
他哼了一声,便用手在身旁那一口钟上一击,铛的一声,霎时跑出四个大汉来。
不由分说,走过来将那个女子,就像抓小鸡似地扯了过来,往一张睡椅上一按,可怜那个女子无力撑持,只得满口匹灵匹灵地骂个不祝霎时身上的衣服,被那几个虎狼似的大汉脱得精光。那个郡守笑眯眯将身上的衣服卸下,正欲过来做那个不能说的玩意儿。
这时哈特在窗外,不能再耐了,大吼一声,一刀将窗子挑去,从窗子口飞身进去,手起一刀,将那个郡守送到极乐国里去了。那四个大汉吃惊不小,一齐放了手,正要去取兵器来抵敌。说时迟,那时快,刀光飞处,颈血乱喷。那四个大汉早已变成无头之鬼了。还有两个中年的妇人,见此情形吓得张口结舌,忙合掌只是念着“修罗修罗,哩连哩罗。”哈特爽性转过身子,一刀一个,将两个中年的妇人也结果了,才到这年轻的女子身边,问个究竟,原来这女子是郡守的亲眷,被他强索来做义女的。不想他竟要做这样禽兽的事情,杀了真真不枉了。
哈特问明了她的住址,便连夜送她回去了。
到了第二天,满耳朵里只听人家沸沸扬扬地说个不住,齐道,这郡守恶贯满盈,不料大师婆知道了,一定差了什么神将来将他们全杀了。可见大家还是要归心的好。
哈特听见这些话,不禁暗笑这些人好愚騃!但是他心中急切要来一探这大师婆的究竟,便不辞劳苦,远道而来。
在波斯国城里暗暗地刺探了三天,果然察出许多荒谬不伦的马脚来。他便决意假装着香客,去试探一下子。果然合了那郡守的话了。他暗想道“我将她一刀杀了,真个和杀鸡的一样,毫不费事。但是将她杀去,不免将国内人民信仰她的心,使之一旦灰了的以?罢罢罢,不如且指斥她一番,如其能革面自新,就随她去;如果怙恶不悛,再来结果了她,也不为迟咧!”他想到这里。因此就放了她一条性命,他便走了。
这是哈特的一番来历,小子原原本本地已经说过了,现在也好言归正传了。
且说那个善于迷惑人的哈达摩,自从经他这一番惊吓之后,果然不敢再任意妄为了。一直过了五六年,宁可死挨活耐地忍着,却不敢有一些非分的行为。其实哈特哪里真去监察她呢,不过借着这番恐吓恐吓她罢。
她今天在保圣市口见了蔡谙那一种品概,真个是冰清玉洁,更有那个林英面如冠玉,唇若丹朱,她不禁起了一片的恋慕心。她便命苏比先将他们留住,以便慢慢的来施展媚惑的手段。再说蔡谙等在驿馆里,将饭用毕。苏比立起来,正要说什么话似的,瞥见有一个人,穿着黄色缁衣,头戴毗卢帽,腰束丝绦,手里执着一根锡杖,走了进来。苏比连忙站得直挺挺地合掌念道“阿弥陀佛!”那要将头微微地一点,口中说道“罗多嗹哈,哈哈罗畦,罗騃嗹哩咖。”他说了两句,便向蔡谙合掌唱个大喏。蔡诸等见他这样,正弄得丈二尺高的金刚,摸不着头脑。苏比忙过来对他们翻译道“这是我们这里的大国师潜于大和尚,他奉了国王的命令,特地前来拜访诸位的。”
蔡谙等听得这话,忙一齐立起来还礼。苏比又对潜于翻译了他们的意思。潜于合掌又今了一声阿弥陀佛。苏比便对潜于将蔡谙的来意说了一遍。潜于大师合掌说道“苏道引,你可知道西方有一重苦海么?”苏比道“怎么不知呢?”潜于大师道“既然知道西方有苦海,须知恶蛇怪兽,不可胜数,他们能有多**力,能够超过苦海呢?”苏比道“我并非不知,原来大师婆发广大慈悲,预备差大沙里邱、二沙里邱替他们到天竺去求经。我想既是这样,却能将真经取来了。”潜于听了这话,对苏比冷笑一声说“苏道引,你不要一味糊涂,难道他们的伎俩,你还不晓得么?他们就能去将真经取来了吗,这不是欺人之谈么?”这番话说得苏比满面绯红,低头无语。
蔡谙等见他们这样的情形,便估量着一定是谈的他们的话了,不过苦的是不懂他们究竟是谈些什么。大家默默的半响。
潜于大师又向苏比道“据你方才说的他们不是你的同乡么?”
苏比点头道“是的!”潜于大师道“既然是你的同乡,难得他们有这样的善行,你就该发广大慈悲,助他设法才是!”
苏比连忙双膝往下一弯,扑地往潜于大师面前一跪,口中念道“阿弥陀佛!
求大师发广大慈悲,佛驾高升,替东土万民造福吧!”潜于大师忙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说道“我们出家人须不着这些圈套,只知道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我到这里来,无非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我去将真经取来,我还要随他们一同到东土参观参观。”苏比忙道“只要大师肯去,那是再好没有了。”
潜于便向蔡请等打了一个稽首,便动身走了。
苏比和蔡谙一直将他送到大门以外。潜于便对苏比说道“我动身之后,你须叮咛他们,千万不要到她那里去!”苏比连连答应。潜于正要动身,忽然又向苏比笑道“我真糊涂了!险一些儿白跑一趟。”苏比听他这话,倒不知什么缘故,忙问他道“大师这是什么话?”他笑道“他们来求真经,可有法牒没有?”苏比连忙对蔡谙道“你们来求经,汉帝可曾下旨意与你们不曾?”蔡谙道“有的,有的。”苏比便将潜于大师的来意对他说明。蔡谙十分感激,忙到自己的房里,在箱子里将圣旨取了出来交于苏比。苏比便送给潜于。潜于反复看了几遍,点头微笑,辞别他们飘然而去。
蔡谙暗道“怪不道人说西方佛地,人尽慈悲,今天才应验了。”他们回到中厅,蔡谙便向苏比道“敢问这位潜于大师,是这波斯国里什么人?”苏比道“问他的根底,可是深固到十二分了。她就是普贤菩萨的大弟子,他却不是常到这里来的,这也是我主的洪福齐天,不期而然地遇着他,真是巧得极了。”他们正在谈话之间,那国王已经派人来请蔡谙了。
苏比便陪着蔡、林、胡三人一齐到了贝普殿前。苏比先朝国王打个稽首。蔡谙等也跟着打了一个稽首。白尔部达便命赐坐。蔡谙等一齐坐下,白尔部达向着苏比叽咕了一会子。苏比便将蔡谙等的来意和潜于替他们去求经的一番话,翻译上去。
白尔部达喜形于色连连合掌念道“阿萨罗多,蜜罗阿陀。”
蔡谙偷眼见那国王,生得赤眉暴眼,阔口獠牙,十分可怕。
他右面的功花宝座上,端坐着一个千姣百媚的女子,在那里低眉垂目。他仔细一看,却正是昨天在街上碰见的那个女子。又见国王身后绘着三尊大佛,两旁的侍臣,大半是不僧不俗的打扮。
停了片晌,只见那个女子,朝国王叽咕了两句。国王便向苏比说道“萨克萨克,阿嗹哩罗。”苏比便对蔡谙说道“大师婆现在要请你到她那里用晚斋,不知你的意下如何?”蔡谙一想,暗道“我们生长东土,这里的形式一些儿也未曾看见过,何不趁此机会去看看呢?”他想到这里,也不推辞,竟一口地答应下来了。
不一时,钟鼓乱鸣,国王退殿。苏比便领着蔡谙等径向哈达摩的府中而来。
不一会,到了哈达摩的府中,只见那大厅里,梵贝声繁,异香扑鼻,果然又是一番景象。苏比对他们悄悄地说道“马上你们到佛前拜佛,须先将帽子除下,等到用过晚斋,才能将帽子重行戴上呢。”胡、林二将齐声问道“这是什么规矩呢?”
苏比笑道“这里在佛前朝礼和用斋,皆要先除下头盔,才算不失仪节呢。”
说话间,那右边的大钟当当当地敲了三下子。苏比便向三人悄悄地说道“朝礼了。”他们听说这话,赶紧除下头盔,随着苏比走到佛像面前,躬身下拜。行礼已毕,哈达摩轻移足步,走到蔡谙面前,打了一个问询。蔡谙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管翻着两只白眼。苏比看见他窘住了,连忙替他向哈达摩翻译道“他姓蔡,他名字叫谙,是大汉皇帝的驾前使臣,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她伸出玉手,向林、胡二将指着问道“他们二人姓甚名谁?”苏比答道“那个白脸少年,姓林名英;那个黑面大汉姓胡名明。他们是保护蔡中郎的官将。”
她听罢,满面春风,对苏比笑道“道引,我看这几个人,却有仙姿道骨,如果肯忏悔一周天,便可以入门了。”苏比听她这话,明知她不怀好意,却因位置的关系,不便和她去作对,只得答道“这原是大师婆慈悲之念,无奈他们初到此地,一切尚未十分了解,忏悔一层,恐怕他们不见得就肯领教吧。”
她含嗔带怒地向苏比说道“你倒先替他们头门口回掉了。”
苏比忙道“大师婆请不要见怪!方才这两句话,原是我忖度之言,是否他们是这样的心理,尚未可知,待我来问他们,看他说罢。”便向蔡谙说道“大师婆要请你在这忏悔七天,不知你肯么?”蔡谙连忙摇头说道“这却不能,一来我们是五荤杂乱惯的人,二来对于经忏一门,毫无研究,只好请收回成命罢。”
苏比便对她将蔡谙的一番话,说了一遍。只见她紧蹙蛾眉,十分不悦。她不答话,便叫人摆席。大家一齐入座,她也在末座相陪。可巧末座与首座恰在对面。蔡谙见她也入座,可巧朱座与首座恰在对面。蔡谙见她也入座,不免倒局促不安。可是她倒落落大方,毫无羞涩的态度。
一刻儿,菜上两道,蔡谙便要起身告辞了。苏比猜到他是因为哈达摩在桌上的缘故,便悄悄地笑道“中郎休要这样的羞缩难堪,须知大道不分男女。”蔡谙道“无论如何,男女怎好在一起入座呢?”苏比笑道“你这人也未免太拘执了,自古道,举一体,行一事,到什么地方说什么话,才好呢。这里素来有这样的规矩,难道为着你就减去了么?快快的不要被他们笑话!”蔡谙无奈,只得耐着性子,将头垂到胸前,一直等散,才抬起头,便起身告辞。再寻头巾,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哈达摩见他们要走,粉面上突然不悦,也不挽留,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苏比忙叫小沙弥去寻头盔,找了半天,哪里有一些影子。胡明等得不耐,正要发作。蔡谙向他一捣。胡明却误会他的意思,只当是蔡请教他发作的呢,他便大声喝道“我们的头盔,难道被佛老爷偷去不成?真是岂有此理!”那些小沙弥见他这样恶声怪像的,吓得跌跌爬爬地走了。
哈达摩见胡明发作,心中也觉害怕,忙叫三沙里邱跑进去,将他们的帽子取了出来,又对苏比叽咕了一阵子。苏比点点头,便领着蔡谙等回到驿馆之内。蔡谙向苏比问道“我们出门的时候,那个大师婆向你说些什么呢?”苏比笑道“她说潜于替他们去取真经,她是最欢喜的,也省得再叫她的徒弟去了。”
胡、林二人同声问道“她将我们的头盔藏起来做什么用呢?”苏比笑道“你们三位,大师婆的用意,她想将你们留在她的府中忏悔七天,所以设法子挽留你们,才将头盔藏起来的。”林英大笑道“这不是奇谈么?修行也要人家情愿呢!
岂能来强迫的?“大家谈了一会,便各自去安寝。
停了数日,林英、胡明在馆驿里没有事可做,闷得心慌。
两个人私下里商议道“如今一点事情也没有,何不动员闲逛闲逛?”他二人打定了主意,顺馆驿的这条街一直向北走去。
不到半里之遥,瞥见有一大空地方,有多少人聚集在一处,拍手欢呼。二人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便挨着身子挤了进去。
只见有两个人在那里舞刀弄枪的,林英便对胡明笑道“不料这里也有人喜欢耍也枪的呢?”胡明正要回话,瞥见人丛中有四个大汉,跳了出来,手执兵刃,直扑那两个站在场内的人。
那两个见他们进来,面上现出怒容,挥着兵刃,便来迎敌,这时又跳进四个大汉,帮着方才那四个大汉,围着那二人,拼命相扑。林英勃然大怒,一个箭步纵身到场心,一腿将那个使鞭的大汉打倒,夺过鞭子,耍动如飞,将那几个大汉打得落花流水的东逃西散。他正要转身,瞥见白光一道,直奔他的太阳穴而来。他一让,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方手帕。这正是白绢飞来浑不觉,红丝牵定早留情。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