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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10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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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总监满面赔笑道“娘娘休要动怒,这事我们娘娘曾关照过我的,教我不要乱来泄漏的,所以我不敢乱说,只好请娘娘等一会子,让我先告诉娘娘,然后你老人家再去问我们的娘娘,自然就会知道了。”

小窦故意怒气冲冲地向他说道“别扯你娘的淡,快点说出来,不要怄起我的气来,马上就给个厉害你看看。”她说罢,便回头向化儿说道“给我将皮鞭拿来。”

黑总监听说这话,吓得矮了半截,忙跪下来说道“娘娘!请暂且息怒,听奴才一言。”她道“什么话快讲。”他道“这事我要是说出来,被娘娘知道了,我就要送命了。”她怒道“放你娘的屁!你可知道我是娘娘的什么人?她随便有什么秘密的事情,我都可以预闻的。”他道“娘娘这话固然不错,但是奴才受了我们娘娘的命令,怎能因为娘娘的私亲,就破娘娘的秘密呢?”她道“照你这样的话,准是不肯说了。”

黑时尚未回话,早见大窦从里面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黑时见她走出来,就如得着一方金子似的,连忙抢上前来向她行礼。大窦微微地一点首,便带他一同进了房。化儿与小窦也跟进来。小窦向她笑道“好事不瞒人,瞒人非好事。有这样的主子,就有这样的奴才,我真佩服,守口如瓶,一些风声不会走漏出来。我们这里数十个大小内监,像这样只知有主子的奴才,一个也找不出来的。”黑时向大窦丢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叫她回去。

化儿对小窦笑道“你看见么?又在那里做鬼脸了,偏生不准她回去,但看是一件什么事情,这样的藏头露尾。”大窦笑道“天下人都可瞒,你们我还能瞒么?”

她说罢,朝黑时笑道“你说罢,她们不是外人。”

黑时道“前天我奉了娘娘的旨意,暗地里托人到城外牛家集去暗暗寻访,未上三天,托娘娘的福,果然寻着两个十分俊俏的,一个十九岁,一个十八岁,他们却是无根无绊的乞丐,赏了老乞丐五百两纹银,现在买成功了,已经将他们带在城内石家弄里,听候娘娘发落。”

大窦听见,便向小窦化儿说道“好了,现在又买两个来了,大家不要再成日家争风吃醋的罢,以后将这两个带进来,每人一个,不偏不倚的。”

小窦笑道“亏你想得出。”化儿说道“且慢欢喜着,这两个带进宫来,连能儿三个了,这里人多眼杂,不会不露出马脚来的。大家都要想出一个好法子来,图长久的快乐才好呢。”

大窦道“用不着你来多虑,我昨天不是对我说过了吗?”

如今三个完全送到绿室里,大家轮流去寻乐,你看如何呢?“

小窦笑道“这个法子好极了!就是这样的办吧。”

这时能儿听见他们的话,料想不是章帝,便在床底下一头钻了出来,一把将小窦搂住,笑道“你们做的好事。我这样极力报效你们,还不知足,一定要外面去拉了两个来,可不怕我动气么?”

小窦笑道“我的儿子,你不要疑心,那两个随他是什么美男子,我总不去乱搭就是了。”

能儿笑道“好哇!这才是从一而终的好情人咧。”大窦便吩咐黑时派人在晚上将两个带到濯龙园里的绿室里去,同时也命能儿搬了进去。

原来这买来的两个乞丐,一个叫作梅其,一个叫作颜固,两副面孔生得倒也十分不错,可是生在一个贫苦人家,不幸因为生计的逼迫,竟陷入如此的害人之窟。

你道可叹不可叹呢?

他们进了绿室之后,化儿便来替他们打扫干净,夜间悄悄地命人搬了许多摆设东西进去。不到数日,居然将一个绿室收拾得和绣房一样。每日按时命心腹太监送酒送饭进去,给他们吃。

过了三四个月后,在宫里的太监和宫女,谁也知道有这回事的了。但是大家见魏老儿那个榜样,谁也不肯去寻死的,只好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明知故昧的不敢去多事。

可是大小窦因为自己有了隐事,便不得不笼络宫中的人,遇事卖情赏识,将一班宫中太监,颠倒得五体投地,再也不敢生心。上下一气,只瞒着章帝一个人。小窦的迷人手段,更加厉害。她对于太监,挥金如土的结纳;对于一班宫女,见里面有几个(小说网)稍露头角的,即用一个调虎离山的计策来,也教她们去得着一些雨露;呆笨的却也比从前宽待十倍,所以上下没有一个不死心塌地地供她驱使。

有一天,章帝在大窦那里住宿,化儿便与小窦商议道“今天万岁爷在娘娘那里幸宿,我们也好寻一夜乐去了。”小窦点头答应道“你先去,我因为腹中痛,要吃一杯姜桂露,然后我再去就是了。”小窦说罢,便命宫女到坤宁宫里去取姜桂露,顺便探探万岁睡了不曾。那宫女答应去了。

不多时,那个宫女手提一个羊指玉的瓶子,走进来笑道“我方才走到淑德宫门口经过,站在游廊下,细细一听,只听得娘娘好像有什么地方不自在的样子,只是呻吟个不住,同时又听得万岁爷也是又喘又哼,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呢,敢是他们得病了不成?”

小窦听说这话,向化儿一笑。化儿会意,也掩口笑个不祝小窦向她笑道“痴货,他们这病是天天发的,你不晓得。”

她道“这真奇怪了,她们有病第二天还能那样的精神抖擞么?”小窦道“住嘴!不知世务的丫头,还不给我滚出去。”

那宫女吓得趔趄着脚走了。

她便对化儿笑道“他们已经在那里交锋了,你也该上马了。”她笑道“去是想去,可是他们那里三个人,叫我怎样应付得来呢?”小窦笑道“你不用怕,我吃了姜桂露,便来助你一阵就是了。”她笑着说道“你可要快一点儿来呀,千万不要临阵脱逃呀。”小窦笑道“你放心罢,我绝不会的。”

她点头笑道“我也知道你熬不住的。”

她说罢,轻移莲步,径向濯龙园而来。这时正当八月里的时候,一阵阵的凉风迎面吹了来,好不爽快。她遮遮掩掩地进了园。一天月色,皎洁如水。那望荷亭左面,一簇桂树正放着金黄色的嫩蕊,微风摆动,送过了许多香气,她何等快活,暗道“良宵美景,不可虚度,天上月圆,人间佳会,天下再有称心的事,恐怕也及不上我们的快乐了。”她何等满意。

一转眼走过望荷亭,离开假山,不过有一箭多路之遥,瞥见一块大石头后面,转出一个东西来,浑身毛毵毵的,黑而发亮,双眼和铜铃一样,大约全身有水牛这样的粗细,一条舌头拖出下颏,足数有二尺多长。她吓得倒退数步,忙要声张,无奈喉咙里就被人捏着一样,再也喊不出,闪着星眼朝那东西只是发呆,那时心里好像小鹿乱撞一般。那东西煞是可怪,见了她,霍的壁立起来,拱着两爪,动也不动。

她吓得三魂落地,七魄升天,回转身子拔步就走。那东西一路滚来追着。她可是心胆俱碎,慌不择路的四下里乱奔。那黑东西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可急了,冷不提防脚下绊着一缕荼蘼藤,立身不稳,折花枝扑地倒下。那东西吱吱地滚上她的身边。她只哇的一声,便昏厥过去了。

再说小窦吃了一杯姜桂露,那肚子里不住的呼呼乱响,停了一会,果然轻松得许多了。她便走到梳妆台前,用梳子将头发拢了一拢,又将脸上的粉匀了一匀,慢条斯理地整了半天,才慢慢向濯龙园里而来。不一时,到了绿室的门口,轻轻地用手在门上弹了两下子,马上里面就有人将门开了。她走进去,只见他们正在那里猜数游戏呢。能儿见了她,跑过来一把将她拦腰抱祝口中说道“我的娘,你怎的到这会才来呢?”她笑道“谁能像你们成日价的一点事情也没有呢?”

她说罢,便向他们笑道“化丫头见我来了,藏头露尾地到哪里去了?”他们听说,不禁诧异问道“她几时来的?”

她笑道“还瞒我呢,你们当我不晓得么,她早就来了。你们捣的什么鬼,快点告诉我。”能儿急道“谁哄你呢,她果真没有来啊?”小窦听得这话,好不惊异,忙道“她在我前面来的,到哪里去了?”能儿道“也许是碰见哪位姐妹,拖她去谈话,也未可知。”小窦忙道“胡说!此刻谁不困觉呢?

她莫是走错了路不曾,我想决不会的,又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了,我们可去寻寻她。此刻更深夜静的,你们不妨也随我一同出去,大家仗仗胆。“他们一齐答应着,随她走了出来。

此刻画阁上已敲到三鼓了。四个人在月光下面,一路寻出园来,可是未曾看见她一些影子。小窦和他们一齐喷喷称怪,正要回到园中,瞥见长乐宫的后面,有一个黑影子一闪。小窦悄悄地问道“谁呀?”那黑影子便闪了出来。她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就是黑时。

小窦问道“你这会子还在这里做什么呢?”他道“娘娘吩咐我在这里把守的,恐怕有生人进去,看出破绽来的。”

小窦忙问道“你看见化儿没有?”他道“怎么没有看见呢?我方才在黑地里见她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溜进园去,我也没有去喊她。”小窦说道“这可奇了,一个人究竟到哪里去了?”她说着,又领他们重新进园,各处寻找了半天。

刚刚过了望荷亭,能儿忽然说道“兀的那玫瑰花的右边,不是一个人躺在地上么?”他们听说这话,不由得一齐去望,只见玫瑰花架西边,果然有一个人睡在草地上。他们一齐走到跟前一望,不是化儿还有谁呢。但见星眸紧合,玉体横陈,仰在地上,动也不动。小窦见此情形,吃惊不小,忙探身蹲下,用手在她的唇边一摸,只有一丝游气。小窦忙教他们三人将她扶起来。能儿将她背进绿室,放在床上,按摩了半天,才见她微微地苏醒过来。她口中轻轻说了一声,吓死我也!

小窦忙附着她的耳朵边,问道“你碰到什么了?”她听见有人问话,才将杏眼睁开一看,不禁十分诧异地说道“我几时到这里来的?”小窦便将方才寻她不着的一套话告诉她,又问她究竟是碰到什么了。她便将遇怪的情形说了一遍,众人无不称奇。大家又说了多时,才配对儿同入罗帐,暂且不表。

再说章帝到了第二天的早朝已毕,先到坤宁宫。有个宫女对他说道“小窦娘娘身体不安,万岁晓得么?”章帝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个宫女说道“昨天晚上,有一个宫女到这里来取姜桂露的。”章帝听说她有了病,便放心不下,忙不迭地转到小窦的宫里,只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章帝好生奇怪,便又转道到留风院里,也不见化儿,心中愈加疑惑。便又到小窦的宫中,耐着性子一直等到辰牌的时候,才见她们云鬓蓬松地走了进来。章帝见此光景,不觉十分疑惑。她们见他坐在这里,不禁也就着了忙,粉庞上面,未免露出一种羞愧的情形。章帝便问她到哪里去的?小窦突然被他这一问,不禁哑口无言。化儿虽然是伶俐过人,但是到了这时,也就失却寻常的态度了。章帝也不去和她们讲话,随即下了一道圣旨,命人大举搜宫。这正是君王窥得宫中隐,妃子将为阶下囚。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回卖草兔壮士遇知音捉山猫英雄逢艳侣

话说章帝见了这样的情形,料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暖昧的事情了,他怒气冲冲的龙袖一展,回到坤宁宫,使了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计,突然下了一道旨意,大举搜宫。小窦赶紧着人去关照大窦叫她设法阻止。谁知大窦还未到坤宁宫,只见许多锦衣校尉,雄赳赳地闯进了淑德宫,翻箱倒箧,四处去搜,查了一会子,见没有什么痕迹,急忙又赶到别的宫里去搜查。整整地闹了三天,竟一点痕迹没有。

章帝好不生气,又下旨将宫里的大小太监带来了,向他们说道“如今宫里出了什么花样儿,料想你们一定是知道的,快快地说出来,孤王还可以饶耍倘有半字含糊,立即叫你们身首异处了。”那些太监早受过大小窦的嘱咐,谁敢泄漏春光?

一齐回答道“求万岁开恩,奴才等实不知情,如其万岁不相信,请尽搜查,若查出私弊来,奴才等情愿领罪就是了。”

章帝又软敲硬吓的一番,无奈那一班太监,再也逼不出一个字来。章帝没法,又命将一班宫娥彩女带来,严询了一番。

果然有一个宫女将她们的玩意儿一一地说个清楚。把章帝气得发昏章第十一,火速命人到濯龙园里去拿人。谁知那几个校尉,完全是大窦的心腹,到了濯龙园里,将能儿等私放走了,然后放起一把火来,烧得烟焰障天,连忙回来奏道“臣等奉旨前去捉人,谁知到了园里,那绿室突然伸出一双绿毛大手来,足有车轮般大。臣等忙拔箭射去,谁知一转眼,浓烟密布,就起火了。”

章帝听说这话,不觉得毛骨悚然,隔了半天,猛地省悟道,这莫非是他们的鬼计么?他连忙亲自到濯龙园里去查看,只见浓烟密布,火势熊熊得不可收拾。他忙命人前去救火。这时众内监七手八脚地一齐上来救火。不一时,火势渐衰,又被他们大斗小戽的水一阵乱浇,已经熄了。

章帝便亲自到火场上去察看,只见除却已经烧完的东西,余下尽是些妇女应用的东西,凤履弓鞋,尤不计其数。其中有一双珍珠穿成的绣履,章帝认得是小窦的,不禁怒从心上起,醋向胆边生。他却不露声色,回到坤宁宫,便下旨将小窦、化儿一并收入暴室。还有许多宫女,只要一有嫌疑,便照样办理。

这一来,共杀大小太监一百余人。大窦仗着她那副迷人的手段,竟得逍遥法外,未曾谴责,这也是章帝的晦气罢了。

章帝自从这一来,不知不觉地生了一个恼气伤肝的病,渐渐不起。

到了他驾崩之后,窦氏弄权。和帝接位,幸亏他除奸锄恶,将窦氏的根株完全铲去。以后便经过了殇帝、安帝、顺帝、质帝以及到汉桓帝。可是以上这几个皇帝的事实,为何不去叙叙呢?看官要知道,小子做的本是艳史演义,不是历史纲鉴,所以有可记便记下来,没有什么香艳的事实,只好将他们高高地搁起,拣热闹的地方说了。

闲话少说,如今且说洛阳城外媚茹村,有两个猎户一个姓吴名古,一个姓陆名曾。他两个生就千斤大力,十八般兵器,马上马下,无所不通。他们镇日价登山越岭,采猎生活。

有一天,他们到日已含山,才从山里回来。原来这陆曾才十八岁,那吴古却有三十多了。他两个俱是父母早亡,无兄无弟的孤儿。他们因为常常在一起打猎,性情十分契合,便拜了弟兄,吴古居长。陆曾本来是住在悲云寺里的,自从结拜之后,便搬到媚茹村来与吴古同住在一起了。

这天他们两个人,打了许多獐兔之类,高高兴兴地由山里回来。二人进了屋子,陆曾将肩上的猎包放了下来,对吴古笑道“我们今天吃点什么呢?”吴古笑道“随便吃些罢,不过我这几天闷得厉害,想点酒吃吃,难得今天又猎了两只野鸡,何不将它烧了下酒呢?”陆曾拍手笑道“好啊!我正是这样的想法,我来办酒,你去烧鸡好么?”吴古道好。

陆曾便提了一只小口酒瓶,顺手提了两只灰色的大兔子,出得门来向西走过数家,便是一家酒店。他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将兔子往柜台上一放,说道“葛老板,这两只猎包,你估量着值得几文,请你换些酒给我们。”那帐台子上坐的一个人,抬间朝他望了一眼,便摆下一副板板六十四的面孔来说道“陆曾!你什么缘故,隔几天总要来缠一回?我们的酒,须知是白灼灼的银子买得来的,谁与你这些猎包调换呢?”他听说这话,便低声下气地向那人笑道“葛先生,今天对不起你,请换一换,因为天色晚了,送到洛阳去卖也来不及了。只此一遭,下次断不来麻烦你老人家的。”那葛先生把脸往下一沉说道“陆曾!你也太不识相,一次两次倒不要去说,你到我们这做生意的人家来,不应拿这样东西蹭蹬我们。”

陆曾听他话,不禁疑问道“葛先生,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这两只猎包就不值钱么?”他道“谁说你不值钱的,不过你不晓得我们的规矩罢了。”陆曾笑道“既然值钱,就请你换一换罢!”那姓葛的听这话,将笔往桌上一掷,说道“你这个家伙,忒也胡话,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难道你的耳朵有些不管用么?别的东西可以换酒,惟有这东西不可以的。”陆曾赔笑道“你老人家方才不是说值钱的么,既然值钱,又为什么兀的不换呢?”他大声说道“你这猎包,只可到洛阳去卖,自然值钱,要调换东西,随你到谁家去,大约没有人要吧!”陆曾笑道“究竟是一个什么缘故呢?”他道“你也不用缠了,请出去罢。再在这里,我们的生意还要被你蹭蹬尽了呢。你要换酒,你去寻金老板,我不相关”陆曾道“请你不要讲这样的推牌的话,换便换,不换算罢,什么金老板银老板的?”他怒道“不换不换,快点请出去,休要在这里叽嘛噜苏,谁有空子与你讲这些废话。”陆曾到了这会,真是忍无可忍,耐无可耐,禁不住心头火起,大声说道“换不换有什么要紧呢,谁像你鼓眼暴筋的,哪个来看你的脸嘴呢?不要这样头伸天外的,自大自臭,我陆曾也是拿东西来换你的酒的,又不是来白向你讨酒吃的,何必这样的赤头红脸的呢!”那姓葛的听他这句话,更是怒不可遏,将桌一拍,大声骂道“滚出去!”陆曾听这一骂,禁不住将那一股无名的孽火,高举三千丈,按捺不下,便泼口骂道“好杂种!出口伤人,谁是你吃的小鱼小虾?抬举你,喊你一声先生;不客气,谁认得你这野种,咱老子的饭碗也不摆在你的锅上,你好骂谁,你将狗眼睁开,不要太低看了人。”

他正在骂得起劲的当儿,早惊动了金老板从后面走了出来,见葛先生被他骂得闭口无言,作声不得,忙上前对他笑道“陆曾,你今天又为什么事情,在这里乱发挥人呢?”

陆曾见他出来,忙将以上的话告诉与他。

他笑道“原来为着这一些事儿。葛先生,你忒也拘谨了,就换些酒与他,又何妨呢?”他说罢,便自己亲自动手倒了一瓮子酒,对他笑道“你却不要怪他,你不知道我们做生意的规矩,看见兔子和老鼠,是第一讨厌的。像你前几次拿几只野鸡,不是就换给你了吗?”陆曾笑道“这是什么规矩呢?”

金老板道“大凡做生意的,都怕忌讳,这兔子是最会跑的,如果看见了兔子,那一天的生意必定尽跑光了,一笔不成功的。”陆曾笑得打跌道“原来是这样,我却不知。早知有这样的规矩,无论如何,也不将它拿来换酒的。”金老板笑道“只管拿来,我是不怕忌讳的。”陆曾又道谢了一番,才将酒瓮提了动身。

到了家里,吴古已经将鸡肉烧得停当,正在那里往碗里盛呢,见了他便抬头向他说道“你去换酒,怎的到这会才来呢?”他笑道“还要问呢,险一些儿与那酒店里的一个牛子动起来。”吴古忙问道“换酒公平交易,有什么争执呢?”

他笑道“要是照你这样说,倒没有什么话说了。偏是那个牛子,歪头扭颈的不要野兔,他说这猎包,最蹭蹬不过。”吴古笑道“你是拿兔子与他去换酒的吗?”

他道“是的。”吴古笑道“怪不道人家不肯换,这猎包可卖不可换的,他们这些生意人见了,是犯恶的。”他道“后来金老板从后面出来,倒倾了一瓮子好酒与我,你道可笑不可笑呢?”吴古笑道“这金利他本是个再好没有的人,他在这媚菇村上,倒很有些善名。”陆曾道“那金老板果然不错,一出来就满口招呼我,我倒不好意思起来。”

他说着,便扳起瓮子,倒了两大碗,向吴古问道“大哥,你吃暖的,还是吃冷的?”他道“现在天气这样的冷法,怎好吃冷酒呢?”他道“那么就将酒瓮搬到炭炉子上面,一边吃一边温罢。”吴古道好。

他们便将酒瓮子搬到炉子上面,坐下来先倒了两大碗,送一碗与吴古,一碗放在自己的面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啅啯啅啯的吃了,不禁皱眉说道“忒咸了。”吴古笑道“盐被我放得失手了,所以咸一些儿,我不喜欢吃淡,所以多放点盐,吃起来较有味些。”他说罢,便端着酒碗,呷了两口。陆曾也端起酒碗喝了几口,两个人一面吃酒,一面谈话,一直吃到二鼓以后,正要收拾去睡觉,猛听得外边人声鼎沸,呐喊震天。陆、吴二人大吃一惊,忙开门一看,只见有许多人手里执着兵器,东一冲西一撞,好像是找什么东西似的。

这正是在腊月中旬的时候,月光如水,寒风猎猎,将二人吹得满面发火。陆曾耐不住翻身进房,取出一把佩剑,一个箭步窜出门来。吴古忙对他说道“兄弟,你要到哪里去?”他道“我去看看,究竟是一回什么事?”吴古忙道“事不关己,何必去多事呢?”他道“我且看看再说。”

他说罢,方要动身,猛听有一个人连哭带喊道“啊呀!

我的兄弟被那畜生咬死了。“陆曾听了这话,便向吴古说道”你听见么,这准是什么野兽冲到我们这里来了。你在家里守门,让我去结果了它,好替大家除害。

“吴古道”兄弟你去须要当心,千万不要大意。“他点头答应,大踏步向西走来,只见前面一个五谷场上,站了足有二百多人。灯球火把,照耀如同白日。大家虚张声势地在那里只是呐喊,却一个也不敢移动。

他走到他们的跟前,只见那些人一个个缩头攒颈地站在朔风之下,不住地抖个不止,还有的连裤子都没有穿,蹲在众人的当中,手里拿一把火来,预备去打野兽呢。他扬声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的?”有两个朝他上下一打量,冷冷地答道“我们是打野兽的,你问它,难道你还敢去打么?”他笑道“什么野兽这样的厉害,要这许多的人在这里打草惊蛇的。”

众人一齐说道“你这两句风凉话,说得倒好听。我们这里二百多人,还不敢与它去碰险呢。”他道“嗄!我倒不相信,什么畜生这样的厉害呢?”众人道“你要问么,就是西谷山上著名的大虫,名叫赛狻猊,它不知怎样,好端端的要和我们做对,竞到我们的村里来寻食了。”

他笑道“这畜生现在到哪里去了?”众人一齐说道“现在到西边的深林子去了,你难道还敢去捉它么?”他听这话,不禁勃然大怒道“我不敢捉,就来了吗?可笑你们这班脓包,空看人倒不少,原来全是豆腐架子啊!”

他说罢,便一个箭步,离开了五谷场,耳朵边还听他们在那里叽咕道“哪里来的这个冒失鬼,不知死活,他就想去捉大虫,岂不是自讨其死么!”还有个人说道“你们这些人,忒也没有良心了,谁不知道这畜生厉害呢,他要去,你们当阻止人家,他这一去,还怕不将小性命送掉了么?”他耳朵里明明听着,却不去睬他们,一径向西边而来。

不多时,已到树林的面前,他紧一紧束带,握住佩剑,仔细一听,果然听里面啅啯啅啯的声音。他暗道“不好不好,已经被这畜生伤了一个人了么?”他蹲下身子,趁着月光向林子里面瞧去,只见一只极大的斑斓白额吊睛大虫。他暗道“它在林子里,千万不能去捉,要将它引了出来才行呢。”他俯首寻了一块碗大的石头,擎在手中,运动全力,对定畜生的脑袋掷去。只听得壳秃一声,他知道打中了,便不敢怠慢,立个势子等待它出来,这时候听得怪吼一声,好似半空中起了一个霹雳,那大虫由林里跳了出来,直奔陆曾扑来。他赶紧将身子一歪,往斜次里一蹿,那大虫扑了一个空,剪了一剪尾巴,壁立起来,伸开前爪,复又扑了下来。他便将剑往上一迎,禁不住险些连剑震脱了手。他飞也似地又让到旁边,料瞧那大虫前爪已被划伤。

那大虫狂吼一声,却不奔他,直向村里奔来,将一班站在五谷场上的人,吓得魂落胆飞,没命地向家里逃去。霎时家家闭户,个个关门,一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那大虫转过濠河,直向五谷场上奔去,陆曾哪里肯舍,拔步飞也似地追到五谷场边和大虫对了面,一冲一撞地斗了多时,那大虫渐渐地爪慢腰松。陆曾正要下手,那大虫回头直向村后面奔去,他仍然紧紧追去。不多时,追到一家的花圃里,那大虫探探腰,伏在地下,动也不动。他却疲倦了,站在大虫的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执剑,喘息不止。

他两个熬了多时,陆曾一纵身,抢剑就刺。那大虫霍地跳了起来,举起右爪,劈面抓来。他将头一偏,让过它一爪,跟手还它一剑。那大虫吼了一声,跳开了数丈。他追上来,又是一剑,那大虫就地一纵,四足离地足有四尺多高,他赶紧往边一蹿,差不多刚立定脚,那大虫张开血盆似的大口,摇一摇头,就要来咬。他忙将身子往后一缩,冷不提防脚底下绊着一块石头,便立脚不稳,推金山倒玉柱地跌了下去。那大虫赶过来,两爪搭着他的肩头,张口就咬。他急用剑削去。只听咔嚓一声,那大虫的下颌,被他削去。那大虫受了痛,没命地把头一埋,正埋在他的胸口。

这一撞,他却吃不消了,便不知不觉地昏厥过去。幸亏那只大虫也就死于非命了。

不表他昏厥过去,再说这花圃里主人,姓孙名扶,乃是一庄的首领。他在三十九岁的时候就死了,只留下他的夫人童氏和一个女儿,小字寿娥,并有良田千顷,富为一县之冠。童夫人自丈夫死后,恐怕有人想谋产,害她们母女两个,所以请了二十个有武艺的人。在家保护。今晚听说西谷山的赛狻猊,撞到他们的村上来吃了好几个人了,不禁魂飞胆落,忙吩咐一班保家的,前门十个,后门十个,加意防范。

母女两个,却躲到后面一座高楼上。恰巧陆曾赶到她们家花圃和虎恶斗。她们看得清清楚楚。后来见陆曾与虎全倒在地下,动也不动,童夫人与寿娥一同下楼,喊一班家丁到花圃里去看看究竟。

那守后门的十个人,各执兵器蜂拥向花圃里而来,瞥见一只头如笆斗,腰广百围的大虫,倒在血泊里,不禁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一齐回身要走。有一个喊道“它已经死了,怕的什么呢?”众人齐道“你不用来捣鬼,那大虫是不曾死,休要去白送了性命罢。”那人笑道“你们难道全是瞎子吗?兀的那地下的不是大虫的下颌么?它如果是一只活的,见你们来,还这样的闻风不动么?”众人听他这话,很有道理,便一齐立定了脚步,再仔细一看,那大虫的身旁边睡着一个人,手里还执着一把雪亮的青锋剑呢。有一个说道“怪不道这大虫丢了性命,差不多一定是这个人将它刺死的。”众人齐声道是。这正是一灯如豆行将熄,幸遇添火送油人。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回妙手侍茶汤落花有意冰心明礼义流水无情

却说众人在月光之下,只见那一只已死的大虫左边,还有一个人卧在地下。有个家丁用手一指道“兀的那地上不是一只宝剑么?这人一定是与这畜生奋勇恶斗的。如今是受了重伤,倒在那里,不知死了不曾。”众人道“管他死不死,我们且去看看。”说着,大家一齐拢近来,七手八脚。先将一只死大虫拖在一边,然后有一个人走过来,在陆曾的心口一探,忙道“人没有死呢,心口还不住地跳哩。”

他说罢,又在陆曾的嘴上一摸,果然还有一些游气。大家便分开来,一面抬着大虫,一面抬着陆曾,一径向前面而来。

不多会,走到百客厅后面的一间小书房门口,就有一个人说道“你们可将这人先抬到书房里的榻上放下来,先去到太太那里请示办法。”众人称是,便将他送到书房里的榻上安置下来,那大虫就摆在书房门口的阶沿下面。有两个家丁,飞也似地上楼去报告了。

不多时,童老夫人带着寿娥和一群婢女,慢慢地走了近来,见了那只死大虫,不禁倒退数步。那群仆妇吓得忙不迭地就要回身躲避。有个家丁喊道“老虎死了,请你们不要害怕罢。”

众婢女才止住脚步,一齐说道“天哪!出身出世,从未看见过这样大的老虎呢。”童老太太携着寿娥的手,向众人问道“你们将那打虎的汉子,放在哪里去了?”众人一齐答应道“放在书房里面呢。”

童老太太听说,不觉勃然大怒道“你们这些奴才,真不知高下,凭空地将那个汉子放到小姐的书房里去做什么呢?随便将他放到什么地方就是了。”众人吓得互相埋怨着,不应将他抬了进来的。倒是寿娥开口说道“娘啊,你老人家这话未免忒也冤枉人了,女儿的书房,又不是绣房,人家命在呼吸,别的地方也没有床,放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是之处,难得人家有这样的好心,肯出力为众人除害,难道我们这一点功德反而不能做吗?”

她说罢这番话,童老太太连连说道“我的小姐,这话果然有见识,而且又有良心,倒是我错怪了他们了。”她听罢,取出手帕,将樱口一掩,向众家将嫣然一笑,随着童老太太走进书房。

只见卧榻上睡着一个二十内外的男子,头戴六楞英雄帽,上身穿着一件豹皮密扣的紧身的小袄,下面穿着一件绣花裈裤,足上登一双薄底的快鞋,腰里悬着一只空剑鞘,一张英俊秀丽的脸,着实惹人怜爱。可是紧闭双目,半声不响。

她打量了半天,不禁将一股纯洁的恋爱,从足上一直涌到头顶的上面。她不由地开口问道“这人究竟死与未死?”众人一齐答道“心头尚跳,嘴里还有一丝热气呢。”她便向童老太太说道“如今既然将人家抬到这里,当然救人救彻,须要赶快想出一个法子来,将人家弄活了才行呢!”

童老太太道“那个何消你说得,我自有道理。”童老太太便对一个家将说道“你快些去到西村去将白郎中请来。”

她这句话还未说完,寿娥忙道“我的太太,你老人家又乱来了。”童老太太道“他这个样儿,不请先生来替他诊视诊视,难道就会回生么?”她急道“我们太太遇事真会胡缠,人家又不是生病,需不着郎中先生来诊视。眼见这人是与大虫斗了多时,受了重伤,或是有别有原因,也未可知。”

童老太太笑道“我真老糊涂了,还是小姐这话说得是。

我看如真受了重伤,我楼上还有参三七,这东西能够舒筋活血的,要是拿出来给一点他吃吃,倒也很好的。“她点头笑道”这法子倒不错,但是人家命在顷刻,就请老人家去拿罢。“童老太太连忙答应,走出了门,径上楼去取参三七了。

这里寿娥忙指点众人,将他扶了坐起来,自己便走到榻前,一歪身子坐了下来,捏着一对粉拳,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敲个不祝不多一时,陆曾才微微地舒了一口回气,将眼睁了一睁,复又闭起,又停了一刻,才算将那股飞出去的魂灵收了转来,睁眼仔细一看,只见自己坐在一张极其精致的绣榻上。

那屋里摆设得金光灿烂,华贵非常,还有多少人挺腰凸肚地站在榻前,自己好不诧异,暗道“这算奇了,我方才不是倒在那家花圃里的草地上么,怎的一昏迷,就会到这里来呢?

不是碰见了鬼么?“他正要开口问话,猛地觉得后面有人替他捶背,不由得回头一望,只见一位千般袅娜、万种艳丽的女郎坐在他的身后正捏着粉似的拳头,给他背上轻轻地敲着呢。

他不禁大吃一惊,心中不住地突突乱跳,忙问道“小姐何人,救我性命?”

她见他问话,便住了手,立起来,婷婷袅袅地走在卧榻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先用那一副水莹莹的眼睛向他一飘,然后说道“你休问我,请将你的名姓说与我听听看。”他忙说道“小子姓陆名曾,只因昨晚村上闹着捉虎,我也就出来帮助了,不想那一班捉虎的人都是些衣架饭囊,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在一起呐喊示威,却没有一个胆大出来和那畜生见个高下。当时小子见那畜生已经伤害二人,若不上去奋勇擒捉,恐怕那畜生得步进步,那么全村的人都要受它的影响呢。所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上前和那畜生厮拼,满想一剑将那个畜生结果了,也好替大家除害。不料那畜生竟厉害非凡,和它一冲一撞,足足斗了八十余合,莫想近它的跟前。它以后便奔到了一家花圃里,我也跟着它赶到花圃里,那时我也就下了决心,非要将那个畜生结果了才回去呢。在花圃里斗到分际,被我一剑将它的下颌削去,可是那畜生受了痛,没命地向我一扑,我避让不及,竟被它扑倒在地下。那时我也不指望有性命了。昏昏地不知何时到这里,请问小姐尊姓大名?”

众家丁便抢着将上面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她家姓名告诉与他。他十分感激,正要下床拜谢,刚一抬身子,那两肋下面奇痛异常,禁不住复又坐了下来。她坐在他的对面,见他这样,已猜到要拜谢,见他方要下床,眉头一皱却又坐了下去,便料定是身上哪一部分受了重伤,忙道“将军奋威,将这畜生除掉,村上受惠非浅,奴家也感激无地了。不要拘那些无谓的礼节,反使奴家心中难受,请静养身体罢。”

她说罢,香腮带笑,杏眼含情,不知不觉地又向他打过了一个照面。陆曾抱拳当胸,口中说道“垂死蒙救,再生大德,不知何时才能报答于万一呢!”

她忙答道“将军哪里话来,请不要如此客气。”她刚刚说到这里,童老太太扶着一个丫头,走了进来。见他已经苏醒过来,自是欢喜,忙向寿娥说道“参三七我记得楼上有一大包的,不知道被他们拖拉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寻了半天竟没有得着。这里带来三钱老山西参,我想这东西,他也可以吃的。”

寿娥道是。

陆曾正在与她说话的当儿,瞥见走进一个六十多岁满面慈祥的老太太来,他便料瞧着一定是童夫人了,他便说道“太太驾到,小子身受重伤,不能为礼,万望太太恕罪。”

童夫人忙道“不须客气,不须客气。你是个病人,赶紧睡下去躺着,养养精神,我决不怪你的。”陆曾又千恩万谢地告了罪,才躺了下来。童太太忙命丫头将老山西参拿去煎汤,自己将椅子拉到榻前坐下,问道“你姓什么?”陆曾道“承太太问,贱姓陆。”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共有什么人?”

他道“小子名曾,家严家慈,在小子三岁的时候弃世了。”她道“可怜可怜!你们的父母弃世得早,可是谁将你抚育**的?”他流泪道“自从家父母归西之后,小子那时人事还未知,终日地嗷嗷啼哭,要饭要茶的。那一班邻居,因为年岁荒歉,俗语说得好,只添一斗,不添一口,谁也不肯将人家的子孙,拉到自己家里去抚养,后来连喂养的奶姆都走了。小子在赤地上啼哭了几天,一粒米珠都没有下肚,忽然来了一个老和尚,将我抱去,抱到他们的庙中,朝茶暮水的一直将我抚养到十三岁。”

他说到这里,童老太太合掌念道“阿弥陀佛,天下竟有这样的好和尚,还怕他不成佛么?”陆曾见她念着,便住口不说。她忙道“以后怎样的?你再说下去。”

陆曾继续说道“那和尚法名叫修月,生成一身好武艺,他在没事的时候便教我各种武艺。我到了十四岁以后,便渐渐地知道人事了,以为修月老和尚待我这样的恩情还能忘却么,便三番两次的和他说,我是一个没爹没娘的苦鬼,承师父将我抚育到这样大,天高地厚的恩情,真是无法报答的了,但愿削发入山,随师父做一个供应驱使的徒弟,聊报洪恩于万一。谁知他道”你不要如此,我看你这个样儿,并非是空门中人,将来富贵场中不难得着一个相当的位置。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施恩于人,还望报答么,下次千万不要如此才好呢。‘那时我再也不去相信他这些话,仍然请他收我做门下的生徒,他再也不肯,并且对我说道“你这孩子,太也不自省悔了,我几曾和你说过一句空话。我的徒弟也不计多少了,难道单独就不肯收你么?因为这入空门的一流人物,都有些道理的,你本是名利场中的客,怎能够自入空门呢?我就强自将你收录下来,不独灭你的寿算,而且又违及天意,双方均蒙不利呢。’我听他这些话,料想他是一定不肯收我了,只得将入空门的一层事情,高高搁起。

到了十七岁的当儿,修月老和尚便向昆仑山去修道了,那时我又要随他一同去,他再也不准我去,只得留在他的庙中。整日没事可做,便到各处山里去打猎。打了些野色,便到洛阳城里去换些米和酒,苦度日月。在去年八月里,遇着一个姓吴的,他也是个打猎的,端的十分好武艺,而且待人又十分和蔼可亲,也和我一样的无爹无娘,一个人儿。他的性情和我却合得来,二人便结拜了,他便教我搬到他的家里和他居祝我们两个人,差不多在一起有一年多了,虽然是异性兄弟,比较同胞的确还要亲近十分呢。“他将这些说完了,童老太太光是点头叹息不止。这时有个丫头,手里托着一个金漆的茶盘,里面放着一只羊脂玉的杯子,捧进来向童老太太说道“西参已经煎好了。”童老太太忙道“捧与这位陆哥儿,叫他吃了罢。”她说罢,便回过头来向他说道“哥儿,这西参茶最补人的,你可吃了罢。”陆曾忙谦谢着,要坐起来。

寿娥忙道“不要坐了,现在不能动弹,还经得起坐睡下去么?”她说罢,便起身将杯子轻轻地接了过来,走到榻前,将杯子送到他的唇边。

陆曾慌忙用手来接。她笑嘻嘻地说道“你可不要客气了,就在我手里吃了罢。”

陆曾见她这样,倒不觉十分惭愧起来,被她这一说,又不好伸手来接,满脸绯红,只得就在她的手里三口两口地吃完,便向她谢道“罪过罪过。”她乜斜着眼向他一瞄,笑道“用不着客气了。”她说着,退到原位上坐下。

大家又谈说了一会子,不觉天色大亮。

这时却忙坏了吴古了,见陆曾出去打野兽,一夜没有回来,他在夜里因为酒吃得太多了,倒还未十分在意,再等他一觉睡醒,已是东方日出了。他见陆曾未有回来,不禁大吃一惊,一骨碌跳起来,出门去寻找。他出了门,由东村寻到西村,哪里见陆曾一些影子。他真着忙。那村上的人家,差不多还未有一家开门,都是关门大吉,估量着还只当大虫未死的呢。

吴古寻了半天,仍然未见他一些踪迹,心中焦躁到十二分,不禁大声喊道“谁看见我的兄弟陆曾的,请你们告诉我!”

谁知他喊得舌枯喉干,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答应他一声的。他可急坏了,又兜了一个圈子,转到西边的树林子里,瞥见一个半截尸首倒在那里,头和肩膀都不知去向了。他不禁吓得一大跳,料想这尸身一定是陆曾无疑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蹲下来抱着下半截尸首,大哭如雷。

不多时,猛地有一个人在他的肩头上一拍,说道“你这汉子,发什么疯病,这尸首是我家兄弟,昨晚被大虫咬死的,要你在这里哭什么?”

他听说这话,便仔细一看,果然不对,不禁站起来说道“晦他娘的鸟气,别人家的死人,我来嚎啕,恐怕除了我,再也没有第二个了。”他说罢,垂头丧气地走了。

再到村里,只见家家已经开门,三个成群五个作伴的,在那里交头接耳地谈个不祝这众人的里头有一个癞痢头晃着脑袋向大家笑道“谁不知大虫的厉害,偏生那个牛子,满口大话,他要去充大头虾,如今大虫也不见了,那牛子也不见了,我想一定到阎王那里去吃喜酒了。”又有一个说道“那个家伙,未免忒也不自量,我们还劝他不要去的呢,偏是他要去送死,却也怪不得别人了。”又有一个道“话不可以这样的说法,他如其果真没有本领,还敢这样的大胆么?死没死,还没有一定。”那个癞痢头将秃脑袋一拍,说道“你还在做梦呢,那只大虫何等的厉害,十个去,包管十一个送终。”那人道“送终不送终,也要算人家一片热心,万不能说人家自己讨死的。”吴古听众人议论纷纷,一头无着处。他正要向众人询问昨晚的情形,瞥见有两个人,从西边飞也似地奔了过来,对他们大声说道“好了好了,昨夜大虫被那个小英雄在孙家花圃里打杀了,现在孙府里面呢。”众人听说,一齐抢着问道“这话的确么?”他道“谁来哄骗你们呢!如果不信,孙府又不是离这里有一百里地,你们何妨就去看个究竟呢。”大家听了,也无暇多问,一齐蜂拥向孙府而来。更有那吴古跑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不多时,进了孙府,见大虫果然打死。众人七舌八嘴地说个不住,夸赞的,佩服的,不一而足。吴古听孙府的家丁说陆曾未死,受了重伤,现在书房里面,不禁满心欢喜,大三步小两步地走进书房。见陆曾躺在榻上,好像陡得一方金子似的,抢过来,一把扯着他,口中说道“我的兄弟,寻得我好苦啊!”陆曾见他来,心中也甚欢喜,便将以上的事情告诉与他。

他便问道“童老太太现在什么地方,让为兄的先替你去谢谢人家要紧。”陆曾用手一指道“坐在对过炕上的就是她老人家。”他听了,便转过身子朝着童老太太扑通跪下,磕了一阵子头,口中说道“承太太的盛情,将我的兄弟救活,我在这里给太太磕头。”童老太太忙教他起来,对他笑道“你也不用客气,你们兄弟有这样的好心,为众人除害,我们难道连这一点儿都不能效劳吗?”吴古又千恩万谢地一回子,便转过身子对陆曾说道“兄弟,你在人家这里,终有许多不便,倒不如背你回家去养息罢。”童老太太正要开口,寿娥抢着答道“吴大哥,你这话未免忒没有见地了。他是个身受重伤的人,怎能给你背回去呢?而且你们家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来服伺他么?在我家虽然伺候不周些,比较你家,我敢说一句,总要稍好一些的。如果陆大哥见疑,或是我们这里蜗仄,那么我们也不敢过于强人所难,即请回府罢。”陆曾忙道“小姐哪里话来,感蒙大德,报答有时,小子一向不喜装模作样的,辜负人家一片好心,小子就老实在府上叨扰几天罢。”她听说这话,不禁满脸笑容,说道“对呀!要这样才好呢。”

童老太太便对吴古道“吴大哥,你请过来,我要与你商议一件事情。”这正是佳人情热殷勤甚,壮士冰心唤奈何。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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