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醉酒（1/2）

() 醉酒

正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李渊得了天大的好处，自然要表现一番自己的业绩。一月之后，唐国世子李建成与京兆尹李世民领命，东去攻打洛阳作秀于朝堂。

出征前夜，李渊曾暗召他们兄弟二人入宫，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番！大抵意思是让他兄弟二人战场上不要太过拼命，毕竟是替被人打江山，做做样子方可。两位李家公子领会了李渊的心意后，各自回了自己的府邸，当晚就对战事部署做出大规模的改动。

四月居中，兵至东都，李家大军进驻东苑休整。

大军在东苑林流连数天，既不cāo戈练兵，也不部署军备。每rì卸甲晒盔，夜夜笙歌于营，俨然是事不关己数rì待归的姿态。

一rì时至暮sè，李世民外归时，手中多了一个简朴的红木食盒。他今rì脸sè满布浓倦，兀自解下身上的披衣将食盒交予赵芮儿，便独坐在软榻上扶额缄默。

“食盒里，可是主公要吃的东西？”望着他暗淡的神sè，不由渐渐息声，她默然立在桌旁无可进退。

那双凝视着食盒的重瞳，氤氲着层层交叠的悲哀，似乎是有千言万语难以倾诉的愁苦。压抑着自己，隐忍出明眼可辨的悲恸神sè，就连那好看的唇也被他抿出一条凄凉的薄刃。

他的眼中仿佛是那不由别人轻易触碰的秘密，更有她难以宽慰的伤怀，只渐渐将哀伤堆在俊朗分明的眉峰。

赵芮儿不好拿捏他的心事，却又担心他腹中郁结。只好顾其而言他，做出一番浑然不知的模样，“主公是要吃，芮儿便拿去热热。”

“别——”他抬手屏退一旁诺诺待命的仆人，起身而来，大手扶住食盒，仿佛若有所思，“这里是糯米团子，热了就没有那股子诱人的香味了。”

眉间凝结成川的沟壑条条可见，真的只是为一碟糯米团子？赵芮儿凝住他连眉梢也渲染着忧伤的悲痛，却忽然觉他此刻之真实，绝不同与那往rì水火不进那般高高在上。

纵然身后得称颂千古一帝的贤明，可他毕竟也是同有血有肉的凡人一样，会有七情六yù，感知世间人生五苦，爱别离、求不得······就算是辉煌一生，做人所要经历的一切命运安排，在浮华三千红尘任谁也无法于这张无形的密网中逃脱。

“芮儿，你也来尝一尝栖霞楼的手艺！”说着，李世民目光一缓，从嘴角勾出一丝薄笑，小心翼翼地从食盒中端出一碟sè泽焦黄sè，诱人味蕾的jīng致甜点。

李世民允她同坐，亲自将一双竹筷递她面前，望着碟中的甜品笑容也渐渐有了温度。似乎是有些受宠若惊，她只觉此刻当是坐立难安，握紧竹筷的指关节隐约泛白。灵动的杏眸往复流转，生怕现在的情景就好似暴风雨来临之前，那安详的黎明。她整暇以待，打量几眼身后的门窗，准备不时一跃而出，逃之夭夭。

招下人端来两壶白瓷玉酿，李世民眯起眼，望定了手中盛满琼浆的杯盏。眼眸在橘红sè的宫灯下泛着陆离的光，他声音轻极，仿若置身云端，“今rì乃家母忌rì，还记得，她生前最喜爱这甜食！”

李世民的生母窦氏，北周武帝之姐长公主之女，三岁时便长发过膝。乃北周鲜卑和汉人交融的血统，生得姿sè艳丽。窦氏自幼聪慧，曾九岁进言武帝善待联姻嫁与北周的突厥公主，维系两国交好安定。美丽与智慧并存的窦氏，颇为皇室喜爱，特令宫中，后因李渊‘雀屏中选’只故娶为发妻。可叹红颜命薄，窦氏为李家诞下李建成与李世民兄弟之后，缠绵病榻数载，终因宿疾匆匆辞世。

“逝者已故，主公莫要太过悲伤。”只道是又一个同病相连的人，赵芮儿嗫嚅的安慰，似乎更是说与自己来听。

她自幼丧父，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数不清的坎坷挫折下长大。曾经家中一度因为无力偿还欠债而贫寒无法度rì，是母亲伸出顽强的手，拉扯着脆弱的她。曾经家中也因没有经济来源而几度面临绝境，更是母亲张开她柔弱的双臂，细心呵护着她成长。她有过绝望甚至想放任自流。可那时，是母亲告诉她，只要她好好活着，那就是生活的希望还在！

可如今，她却一朝穿越，身处千年之前。现在连她都不在身边了，家中的母亲是否还能安好？如果在母亲心中，连那个为之顽强抗争艰苦生活的希望都不在了，令人捂心的结果，她甚至都不敢想象那样惨淡的光景。

李世民看着她眼眸里的氤湿，笑容渐收，极尽温和的语气缓缓道：“你的双亲，可还健在？”

第二杯酒下肚，脸颊就开始灼热的烧烫。她闻言一顿，似乎是用尽毕生的力气去思考，终含着薄泪摇头，泣道：“从小就是母亲一人拉扯我长大，可如今，我离她遥远堪比隔世，这样······这样算是健在吗？”

竟然平生第一次被人问住而无可辩驳，李世民剑眉一挑，也许是因为同样的身世所感触。他望着她的眼眸，竟生出了一丝怜爱，那伸出想要替她拭泪的手，却在她悲伤如锥的眼光中握紧了酒杯。

本是琼浆玉露，随着上下蠕动的喉结，流入心田有的，却只有低沉而逆袭涌上的苦涩。

桌上的糯米团子丝毫未动，两壶佳酿却在你来我往中喝了个干净。他二人目光相对，脸上都泛上醉意，隔着醉眼相看，竟也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赵芮儿第一次醉酒，酒品极为不佳，醉得早已东倒西歪。摇晃的身子在靠上桌沿时，登时瘫软地趴在桌边，再难以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