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0章(2/2)
邢老安人忙道“儿呀!你不要误会,医生有割股之心,他问你都是他留神之处。”她不回答,只是哭个不祝邢老安人也无法劝慰。这时明儿已经将药捧了过来,她哪里肯吃。慌得邢老安人哄道“乖乖,这药是你哥哥开的单子,那个王八已经打走了。”她哭道“妈妈,不要哄我!不过吃了他的药,心中像火烧的一样,所以不愿再吃了。妈妈既然教我吃,我还能违抗么?”她说罢,一口气将药吃下去。
这一来,可不对了,没一会,只见她从床上劈头跳起来,青丝撩乱,一双星眼,满暴红筋,大声说道“好好好!你们想害刘文叔么?恭喜你们,我跟他一同死了!
谁能留住我?十万赤眉强盗已经被你捉住了么?”众人吓得手忙脚乱,大家全抢过来,将她按祝怎奈她力大无穷,一挥手,将明儿、雪儿推得跌到三尺以外。邢老安人更是心肝肉儿哭个不祝这时阴识、阴兴正在楼下议论万病除的方子,忽听得楼上沸反盈天,大闹起来。二人一惊不小,一齐飞奔上楼,只见丽华披头散发,满口胡言。阴识抢过来,一把将她按祝丽华还要挣扎,阴识死力将她压祝阴兴也过来帮忙,才将她扳倒睡下。
阴识一面按着,一面埋怨阴兴道“这都是你招来的。我早就说过了,姓万的方子,万不可吃,你偏要替他扯顺风旗。
昨天小才将单子拿去配,药铺里没有一家肯配,后来将肉桂、附片减去三分之二,才将药配来。如今妹妹这个样子,还想活么?“老安人听见这话,一头撞在阴兴的怀里,大哭大骂道”好孽障!你究竟和你妹妹有多少深仇大怨,三番两次地盘算她?现在她要死了。你总算安心了。畜生!你不如将我的命也算去吧,省得见我的心肝死得可怜!靶侠习踩怂盗艘徽螅龅耐乱坏梗恐笔樱够柝使ァ?
明儿、雪儿吓得走投无路。阴识忙向她们喝道”还不过去,将太太扶起来,发什么呆呀!耙跣艘幻婵蓿幻婧椭谌私侠习踩朔銎鹄矗诒成锨崆岬赜檬指Ц霾蛔R换嶙樱侠习踩瞬攀婀豢谄础?
阴识到此时,也不由得别人做主,忙差人到舂陵去请李雪梅医生,没多时,李雪梅到了。阴识命明儿等将小姐按住,自己下楼,将李雪梅请上楼来,到床前略一诊视。李雪梅捋着胡子,沉吟了一会,退出房来。阴识躬身问道“敢问老先生,舍妹可有回生之望么?”李雪梅摇头咋舌道“不容易,不容易!只好尽我的力量。
如其再不中用,那也无法可想。小姐的贵恙,可曾请先生看过吗?”阴识道“请过万病除看过了。”
李雪梅道“可有单子?”阴识忙去将单子拿与李雪梅。他仔细一看,拍案大惊道“该死!该死!这分明是伤寒化火,还能任意用这些附片、肉桂吗?真是奇谈!”阴识道“晚生也是这样的设想,无奈家母等一厢情愿的脾气,不喜别人多嘴的,弄到现在,才后悔迟呢!”李雪梅叹道“这等医生,不知白送了多少人命了!”他拿起笔来,酌量半天,开了一张单子,上面写着羚羊角三分、金钗、石斛五钱。他对阴识道“叫人去配,估量这羚羊角要磨半天呢,快点就去罢!”阴识忙差小才,拿着单子指名到保和堂去配了。
这时楼下有个小厮上来禀道“万先生来了。”阴识听了,把那无名的业火高举三千丈,按捺不下,忙辞了李老先生匆匆地下得楼来。劈面就看见万病除笑嘻嘻向他问道“大世兄,小姐的病势如何?”阴识也不和他客气,冷笑一声道“先生的妙药,真是手到回春!舍妹现已好了,到后园里去玩耍了,请先生到后边去看看,也了教先生喜欢喜欢。”万病除听得他这话,真是乐不可支地笑道“非是万某空夸大口吧。”阴识道“果然果然。”说着,便将他一径带向后面而来。走到腰门旁边,阴识喊道“走出几个来!”话犹未了,里面厢房里跑出四五个家丁来。
阴识喊道“将这个狗头,先捆起再说。”
那几个家丁,不由分说,虎扑羊羔似地将他捆起。阴识掣出皮鞭上下抽个不住,口中骂道“你这个杂种!登门来寻死,可不要怪我。今天将你生生的打死,好替我妹妹偿命!”万病除打得怪叫如枭,满口哀告。阴识哪里肯息。打了半天,忽然心生一计,便叫人将他抬到后门口,用溺器盛了满满的一下子臭粪,硬将他的嘴撬开,灌了一个畅快,才将他放下来。他抱头鼠窜,一蹒一跚地走了。一会子,到了自己家里,浑身全是粪汗,臭不可当。许多人掩着鼻子来问他。他只得说是行路不慎,失足落下毛厕的。他将衣服一换,带了家小,连夜搬家逃得不知去向了。
再说阴识将万病除摆布了一阵,才算稍稍地出口恶气。带了众人回来,他便上楼对阴兴说了究竟。阴兴也很快活。阴识忙问阴兴道“小才去配药回来没有?”
阴兴道“不曾回来呢。”阴识诧异道“怎的去了好久,还不回来呢?”他便喊了一个小厮前去催他。
这小厮就跳上大骡,一口气跑到保和堂门口停下。小厮跳下骡子,但见小才倚着柜台外边,闭着眼睛,只管在那里打盹。
小厮也不去喊他,竟向店伙问道“阴府上的药配好没有?”
伙计答道“早已配好。喊他数次,这个家伙睁开眼睛,开口就要骂人,我们气得也不去喊他了。”这个小厮素来和他不睦。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忙对店伙说道“请你将药先交给我带回去,让他在这里打一会瞳睡罢。”店伙也不知就理,忙将一个羊脂玉的杯子取出来,里面盛着羚羊角磨的汁,又将金钗、石斛用红绿绒绳系好,一起交与小厮。那小厮上了骡子,飞也似地回来了,将两样药送到楼上。阴识忙问道“小才呢?”
那小厮撒谎道“我去人家早以将药配好了,摆在那里。我问他到哪里去了,那店里的先生都不肯说。后来被我再三追问,才告诉我,说他去看把戏了。我想小姐这样危险,还能再耽搁么?就将药拿回来。”阴识听得,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正是无名业火三千丈,可怖皮鞭五尺长。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出奇制胜智勇冠三军触景生情缠绵书一纸
却说阴识听得那小厮的话,勃然大怒,也不言语,忙将羚羊汁和金钗、石斛送进去,关照明儿怎生弄法。明儿一面答应,一面将药接了过去。阴识退了出来。没多时,小才在药店里打盹打得醒了,再问药方,已经被人拿去,只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没奈何骑上骡子,没精打采地回来。才下骡子,劈面就和阴识撞个满怀,吓得倒退数步,忙想要走,阴识喝道“叫你去配药,药配到哪里去了?”小才抿着嘴也不敢回嘴。阴识气冲冲地骂道“好狗头,越来越不像个模样了!是我教你去办事,都不在心上了。你们给我将这畜生捆起来,重打一顿,给我赶出去!”有几个家丁,忙走过来将他按住,着实地打了数十下子。只打得小才像蛇游的一样满地乱滚,只是央告不止。
阴识到底是个面恶心善的人,见他这样,不由得心软起来,忙道“放下来。”
那些家丁连忙住手,将他放下。小才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央告道“求大主人开恩,我下次无论做什么事情,不敢再怠慢了;如果再犯这个毛病,尽你老人家打死了,也是情愿的。”阴识道“果然改过么?”小才叩头道“再不改过,随大主人怎么办我就是了。”阴识见他说得可怜,而且平日又不是个刁钻的,便说道“如能改过,且饶你个下次!”小才听了这话,忙叩了几个响头,爬起来一溜烟向后面去了。
阴识便回到丽华的楼上。李雪梅站起来问道“大世兄,令妹服药的情形怎样?
请你带我进去看看!”阴识忙领着李老先生进得房来,但见邢老安人只是向他们摆手示意,教他们不要吵闹,悄悄地说道“她吃下了药,停了一会,便不吵了,现在已经睡着。”李老先生忙退出来,对阴识笑道“恭喜恭喜!小姐的病,有几分希望了。”阴识谢道“全仗先生妙手,能够将舍妹看好,阖家就感恩不尽了。”
李雪梅又谦逊了一阵子,提起笔来,仔细仔细地开了一张转手的方子,汤头是用的竹叶石膏汤。阴识忙又差人去配了来,煎好了,等候着。一直到天晚,她才慢展秋波醒了。
邢老安人真个是喜从天降,静悄悄地问道“我儿,你现在觉得怎样呢?”她呻吟着说道“清爽得多了。”明儿忙捧了药过来给她吃。她又将第二剂药吃下去,一直酣睡到第二天巳牌的时候,翻身叫饿。邢老安人便出来问李雪梅道“请问你老人家,小女现在饿了要吃,可能吃一些薄粥吗?”李雪梅点首说道“可以可以。”
明儿顺手随便盛了一碗薄粥,捧到床前。她吃下去,没一刻儿,又酣呼睡去。李雪梅道“小姐的贵恙,料可无妨了,老汉要回去了。”他又留下一张单子,给阴识道“这单子是善后的,你教她多吃几剂,就可大好了。”阴识连连称是,忙教四个家丁抬一乘小轿,送他回去。临走的时候,又恭恭敬敬地送上五百两纹银。兄弟两个,一直送出大门外,方才回来。由此向后丽华的病势,日见轻减。不到三月,已经大好了,按住不表。
却说刘縯等自从失败之后,东奔西走,四处活动,不上数月,已将新市、平林的两路贼兵收伏了。又数日,又将下江的兵马联合停当,一个个摩拳擦掌,预备厮杀。刘縯令兵马共分六部,以备调用。休息了几天,大排筵席,上至诸首领,下至士卒,俱欢呼畅饮。酒后,刘縯和各将领申立盟约。
到了第二天,北风怒吼,大雪纷飞,正是残冬的时候,诸将领纷纷请令出兵。
刘縯也是跃跃欲动,正要发兵,刘文叔急忙止住道“此刻天寒地冻,出兵征伐,十九不利。时机未到,不可乱动!”王常听他这话很不以为然,忙道“趁他不备的当儿,猛地发兵,杀得他个片甲不回,岂不大妙。三将军何故反而违抗众议呢?”
刘文叔笑道“诸君的高见,并非不佳,但是如此冷天,一旦发令动兵,他们士卒,一定是畏寒怕冷,容易气馁,而且蓝乡、宛城各处,未见没有防备的。依我的拙见,不如等到除夕那一天,他们准没有预备的,何妨潜师进袭,谅这小小的蓝乡和宛城两处,还怕不到手么?”诸将领听他这番话,一个个毫无言语,都是暗暗地佩服不止。
好容易等到大年除夕那一天,所喜天气晴和,微风不动。
这天早上,刘縯升帐,就要出兵。刘文叔忙再止住道“凡事岂可性急,急则岔事。今天发兵,以夜里为最好,现在出兵,你想有什么益处呢?”刘缤沉吟了一会道“果然不错!”只得又忍耐等到晚,约在二更相近,才调动全队。刘文叔和刘伯姬、李通、成丹四人带领一队兵,径向泚水出发;刘縯、王常、李轶、邓辰等,带了全部的兵直捣蓝乡。差不多到三鼓的时候,大家偃旗息鼓,直等将蓝乡周近完全围起,一声令下,登时金鼓震天,灯球火把,照耀得和白日一样。原来这蓝乡是莽贼的手下将士屯粮之所,并非没有守兵。怎奈那些守兵,因为到了岁末的一天,谁也不肯去防范。你吃酒,我猜拳,十分热闹。
到了这时,差不多大半都到睡乡中度生活去了。
猛地一阵大乱,把那些贼兵从梦中惊醒。揉开睡眼,只见灯光火亮,照耀得和白日一样,只吓得三魂落地七魄升天,连裤子也来不及穿,赤身霹体地逃走,霎时,东奔西散,跑个精光。刘縯和诸将不费一些气力,竟将无数的粮草夺到手。士气大振,诸首领俱有进兵泚水的念头。刘縯也不加阻止,便令邓辰、李轶带一队兵,在这里守住,自己和诸首领带兵星夜向泚水进发。
再说刘文叔等带兵到了泚水城下,东方已经发白,忙令李通搦战。城内守将甄阜、梁邱赐闻报大怒,赶紧披挂出城接战。
忽见探事的进来报说“蓝乡失守!”二人听得这话,真个是半天里打了一个霹雳,面面相觑,半晌无语。梁邱赐大叫道“事已如此,不如开城和这班鸟男女决一死战。我们若是打胜了,趁势去将蓝乡夺回,岂不大妙。”甄阜听他这话,拍手道是。二人全身披挂,带兵出城。
两边列成阵势。梁邱赐跃马横刀,用手指着刘文叔骂道“杀不尽的草寇,快来纳命。”刘文叔大怒,正要遣将迎敌。
瞥见李通一马闯到垓心,摇动豹尾枪,也不答话,便奋勇大杀起来。战了五十多个回合,不见胜负。
刘伯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拍动桃花驹,便来夹攻梁邱赐。甄阜正在后面压阵,见对方双将出马,深恐梁邱赐有失,忙教杜生出马。这杜生在甄阜的部下原是一员勇将,只见他将双绸舞起,飞马出阵。成丹更不怠慢,催马摇枪,出阵接祝这时刘縯的大队已到,合在一处。刘縯一眼望见梁邱赐,不禁将那无名的业火,高举三千丈,按捺不下,一拍乌骓挥动双鞭,三战梁邱赐。好个梁邱赐,大战三人毫无怯惧的情形,展开全身的本领,兀自转战不衰,可是甄阜见对面来了三个,战梁邱赐一个,不禁暗暗地替梁邱赐吃惊,由不得飞马出来。
王常见对面有人出马,大吼一声挥动龙舌枪,闯到垓心,挡住甄阜,大战起来,一时金鼓大震,喊杀连天,只觉得目眩心骇。刘文叔看了多时,猛然见贼兵的阵脚纷纷扰动,才想起贼阵无人压阵,用马鞭一挥,从左右两边抄出两支兵,直向贼阵包抄过去。贼兵登时大乱,纷纷乱窜。甄阜见自己的阵势已动,大惊失色,忙弃了王常,飞马回来弹压,谁知军心一乱,任你怎样来弹压,终归没有用处。王常见甄阜回阵,哪里肯舍,紧紧地赶来。甄阜见兵心已乱,料想不能弹压,只得回身,又和王常大战了数十合,虚晃一锤,便想逃走。王常早知就里,展开龙舌枪,将他紧紧地逼祝甄阜见没有空子可逃,也下了决心,摆动双锤耍起来,足可应付王常。
南面杜生和成丹已战了八十多回合,杜生虽然猛勇,哪里是成丹的对手,剑法散乱。成丹觑个破绽手起一枪,刺杜生于马下。这时阵里早跑出两个小卒,枭下首级,跑回阵去,成丹却不回阵,拍马来助王常,双战甄阜。
这里梁邱赐又和三人战了多时,仍然毫不在意。刘伯姬见兀地战不倒他,她柳眉一锁,计上心来,虚晃一枪,拍马回阵。
梁邱赐见去了一个劲敌,心中稍放下一点。刘伯姬向文叔道“我们将这两个贼将困住,你还不趁此袭城,等待何时?”这句话,提醒了刘文叔,忙领了一队兵,抄过贼兵的背后,向泚水而去。刘伯姬霍地翻转柳腰,攀弓搭箭,飕的一箭,直向梁邱赐的咽喉射来。梁邱赐正在酣战的当儿,猛地听得弓弦声响,晓得厉害,忙将头一偏。说时迟,那时快,右耳已穿去半边,血流如注。正要拨马逃去,听得弦声又响,他连忙用刀尖一拨,将第二枝箭拨落,不敢恋战,大吼一声,拨马直向泚水而逃。
刘縯、李通并马追来,一直追到城边,只见吊桥已经撤起,城头上站着一员大将。梁邱赐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刘文叔。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忙回马欲向宛城逃走。劈面刘縯、李通一齐拦住,他只得下个死心,和二人又恶斗起来。
再说甄阜和成、王二将,大战了八十多回合,见手下的兵卒,逃散一空,杜生阵亡,梁邱赐也逃走了,自己不敢再战,丢了一个架子,拨马落荒而走。
刘伯姬闪着星眼,见他逃走,的提辔环,弯弓一箭射去。
甄阜心慌意乱,哪里还顾后面的暗算,一刹那间翻身落马,被王、成两将生擒过来。
刘伯姬和二人领着大队,直向泚水而来。刚到城下,见梁邱赐正与刘縯、李通战得难分难解之际,王常、成丹哪里肯休,双马飞来,加入战涡。梁邱赐战了半天,精神已经不济,哪里再能加上两个呢?走又走不掉,逃又逃不了,只得死力地应付。
刘伯姬看得仔细,飕的一箭,梁邱赐听得弓弦声响,忙将马头一带,让过一箭。
刘伯姬见一箭未中,接着又是第二箭上弦。
这时刘縯的双鞭,;已逼近他的胁下。王常的龙舌枪,也逼到他的颈际。梁邱赐忙用大刀来拦架。这时第二箭恰巧中在他的手腕,梁邱赐大吼一声,连刀抛去。
刘縯手起一鞭,正打中他的马头。那马忽痛一跃,将梁邱赐掀落地上。李能连忙下马,双手锁住他的盘膝,冷不提防梁邱赐飞起一脚,正中李通的肩头。李通一放手,险些将他放走。王常跃马前来手起一枪,将梁邱赐的右手刺断。成丹飞身下马,帮助王常、李通,才将梁邱赐擒祝大家见大事已定,便合兵一处,大唱凯歌。刘文叔忙令人大开城门,让大队进城。安民已毕,大家互相道贺。刘文叔对众将言道“目下可慢道贺,宛城未破,是吾等第一劲敌。我看我们的士气正盛,何不一鼓而下呢?”诸首领一齐称是,忙传令下去关照,不要卸甲,饱饭一顿,便下令直向宛城进攻。
单留王常守着泚水。
刘縯带了兵马,到了宛城城外。刘縯正要出马挑战,忽见探事官飞马报道“贼将严尤、陈茂,现在清阳摆阵以待。”
刘縯料想宛城非智取不可,急忙领兵,来到清阳。早见贼兵摆好阵势,严尤、陈茂并马立在阵门之下,耀武扬威。刘縯舞动双鞭,身先士卒,冲到垓心。陈茂摇枪拍马,来敌刘縯,大战了三十回合。
刘伯姬飞马出阵,替回刘縯,搅动梨花枪,和陈茂大战起来,陈茂瞥见对阵飞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将军来,不禁邪心大动,暗想道“若能将她擒住,带回去做一房妻室,不枉为人一世。”他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儿,瞥见她的梨花枪已到面前,忙用矛一架,顺手一矛,向她的马首刺来。她手灵眼快,急将马一带,那马凭空一跳。陈茂的矛刺了一个空,身子往前一倾。
二马相近,她一伸玉手,揪住陈茂的腰绦,用力一拖,竟将他拖离马鞍。陈茂心中一慌,一放手,将矛丢在地上。刘伯姬将他往腰里一夹。陈茂还不知死活,伸手去摸伯姬的下颌。伯姬大怒,掣出宝剑,飕的一剑,将陈茂的手腕斫去。陈茂大喊一声,不能动弹。严尤见陈茂被擒,只吓得魂飞天外,忙驱兵逃去。
刘縯指挥兵士,赶上去,大杀一阵,把那些贼兵杀得十死**,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刘縯忙收兵来攻宛城。哪知到了城下,瞥见刘文叔立在城头大笑道“兄长来迟,小弟却早经夺得也!”刘縯大喜,诸首领无一个不暗暗惊奇,都道他的妙计出人意料之外。原来刘文叔见他们和贼将交兵的当儿即带了一队人马,到了宛城,诡称是陈茂派来守城的。城里的贼兵哪知就里,连忙下城大开城门。刘文叔带着士卒,一拥而进,将城内的贼兵完全杀荆闲话少说,刘縯见宛城已得,真是喜不自胜,带队进城,点查降兵,不下四万,合自己的部下二万,再连新市、平林三大部,已足有十五万人,此外尚有陆续投附,今日数十,明日数百,真是多多益善,如火如荼。刘縯下令命各军分扎城外,把一座宛城保守得铁桶一般。
各首领纷纷议论,都道军中无主,不便统一。
南阳诸首领一个个出席议论,要保举刘縯为帝。独王常、成丹诸将,惧縯威明,不敢附和,意欲立刘玄为帝。原来这刘玄是个庸弱无能之辈,一旦将他立起,以便自己任所欲为了。
这刘玄本与刘縯同宗兄弟,王常又买通李轶,大家俱选刘玄为帝。
停了几天,诸首领对刘縯将来意说明。刘縯慨然对众将说道“诸君欲推立汉裔,盛情原属可感,惟愚见略与诸君微有不同。目下赤眉数十万众,啸聚青、徐要害,听说南阳选立新主,必然一样施行,彼一汉帝,我一汉帝,两帝不能并立,怎能不争?况王莽未灭,宗室先自相攻,坐失威权,何能再破莽贼呢?自古以来,首先为尊,往往不能成事;陈胜、项羽的行为,诸君也好明了。今舂陵去宛三百里,尚未攻克,便想尊立,是使后人得乘吾敝,宁非失策么?愚意不如暂立为王,号令三军。若赤眉所立果贤,不妨去投他,不至夺我爵位。否则西破王莽,东扫赤眉,岂非万全之策吗?”
南阳诸将听了刘縯这番话,当然十分赞成。可是新市、平林的首领一定要立刘玄为帝。尤其有一个党徒张印拔剑击地,非立刘玄不可。刘縯只好随声附和,让他们将刘玄立起。这时南阳诸将领,一个个怒目咬牙,跃然欲动,刘縯多方劝解,总算将诸将敷衍过去。
刘文叔另有定见,点了三万人马到刘玄面前请令功纱川。
刘玄准如所请,又令王常、李通随往协助。不到三日,已将颍川攻下,乘胜长驱,直捣昆阳。说也奇怪,未上半日,又将昆阳攻下,势如破竹。未上三天,进克郾县来窥定陵,一路上秋毫无犯。一班百姓,莫不歌仁颂德,欢腾四野。
刘文叔屯兵定陵城外,正欲发令进攻,瞥见一个守门的兵卒,进来报道“帐外有一个人,自称姓阴,要见将军!”刘文叔心中一动,暗道“莫非丽华么?”
忙问道“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那守门士卒道“是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刘秀忙道“带进来!”
那守门的士卒,打了一个千,走出去,不多时,带进一个人来,手里执着一封信,恭恭敬敬地呈到刘文叔的面前,口中说道“别来已久,明公无恙否?”刘文叔仔细一看,见这人有些面善,无奈一时想不起来。那人道“明公尚记得舂陵十五村会操的阴识吗?”刘文叔忙道“啊啊!我竟忘了!请坐请坐。”他一面招待,一面将信拿到手中一看,但见上面写着面呈汉大将军文叔麾下,下面写着名内详。
他从容将信拆开,但见里面写着妾丽裣衽于大汉将军文叔麾下别后冀荚屡更,誊念之忱,无时去诸怀抱。近闻旌旗指处,小丑全消,逖听之余,不胜雀跃!家兄识有志从戎,妾特申函座右,析录用麾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惟将军图之。妾阴氏丽华手启他将书信看罢。不胜欣慰。这正是龙潭虎穴惊前夕,情话芳笺慰此时。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宝马香车丽华出阁长矛大纛文叔兴师
话说刘文叔将书看过,心中大喜,忙向阴识说道“来意已悉,目下正在需人之际,如果足下肯以身许国,那就好极了。”阴识道“山野村夫,全望明公指教。”
二人谦虚了一会子。李通入帐报道“定陵的主将来降!”
刘文叔忙教人将他带进来。那个降将走进大帐,双膝跪下,口中说道“降将胡文愿随明公麾下,执鞭随镫,共剿莽贼,区区微忱,万望明公容纳!”刘文叔急忙亲自下来,将他从地上扶起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将军能明大义,汉家之幸也。”胡文见刘文叔一表非凡,自是暗喜。
刘文叔带了众将领兵进城,安民已毕,即大排筵席犒赏三军,席上李通对邓辰说道“邓辰,你可认识那个姓阴的?”
邓辰道“不认得。”李能道“我看文叔和他非常亲密,不知是何道理。”
邓辰道“大约是他的旧友罢了。”到了天晚,邓辰私自对文叔道“今天来的这个姓阴的,是你的朋友么?”
刘文叔忙道“你来了正好,我有一件心事刚要去和你商议。”
邓辰道“什么事?”刘文叔含羞咽祝邓辰不禁诧异起来,忙道“这不是奇怪么?话还未讲倒先怕羞起来。”这两句话说得文叔更是满面通红,开口不得,邓辰道“自家亲戚,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学那些儿女之态,才是英雄的本色哩!”
刘文叔道“原是自家的亲戚,才喊你来商议的。”邓辰道“不要指东画西的了,请你直接说罢!”刘文叔便将阴丽华的情形,大略拣有面子的话说了一遍。
意思想请邓辰作伐和阴识求亲。邓辰听他说过这番话之后,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呢!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和他十分亲近。既然这样,那就妙极了,我岂有不尽力的道理?你放心,多在三天,包管你洞房花烛。但是我是个男媒,再请个女媒,才像个事体。”
文叔道“你不要忙,先向阴识去探探口气再说。”邓辰把胸脯拍得震天价地说道“这事无须你过虑,我敢包办。如其不成功,算不了我的本事了。”刘文叔道“姐丈玩话少说,你去和阴识谈谈看!”邓辰道“那个自然。但是我一个人去,未免太轻忽人家,最好请李将军和我一同去,方像个正经。”
刘文叔未曾置个可否。邓辰笑道“踌躇什么,难道李通不是你的妹丈么?”
刘文叔道“并不是这样讲的,我想李通的人粗率,出言不雅,故尔沉思。”
邓辰道“你又呆了,他和我去,预先关照他,不准他开口,直做个样子,什么话全让我来讲,岂不是好么?”刘文叔大喜道“如果成功,定然办酒谢媒。”
邓辰笑道“媒酒那还怕你不预备么?不过我这个人,从来没有给人家做过一回媒人,你可要听明。”刘文叔笑道“天下的事只要有了个谢字还不好么?休再噜嗦了,快些去罢!”
邓辰笑着出来,一径到李通的家里,但见李通正在里面与刘伯姬畅谈一把宝剑的来历,见他到了,二人忙起身相迎。邓辰进了客室,便向李通笑道“我们刚刚吃过了庆功筵,马上又有喜酒吃了。”李通诧异问道“你这是什么话?”邓辰坐了下来,将以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个究竟。李通拍手道“怪不得他与那个姓阴的非常亲近啊,原来还有这样事呢,真是可喜可贺!”
刘伯姬忙问道“敢是我们前村的杨花坞的阴丽华么?”
邓辰道“你怎么知道的,不是她还有谁呢?”她笑道“怪道我在家的时候,常听他说‘在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必取阴丽华’这两句。差不多是他的口头禅,一天不知说了几遍。料想这阴丽华一定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如不然,他不能这样的记念着她的。”
邓辰笑道“管她好的丑的,目下都不能知道,我们且去替他将媒做好再说,到订婚之后,自然就晓得了。”李通笑道“可不是哩,我们就去给他说罢。”邓辰笑道“这事用不着你着急,可是有两句话,我要先向你声明。”李通道“你说,你说。”邓辰道“你和我去,你不准开口,才和你去呢。”李通笑道“这不是奇谈么?难道我讲话,就犯了法了么?”
邓辰笑道“你不要误会,因为你没有媒才,所以用不着你开口。李通笑道”什么叫做媒才,我倒来请教。“邓辰笑道”啊,做媒这件事,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什么稀奇,一有稀奇,任你舌长八丈,口似悬河,那是没有用的。“李通道”我只当是什么难事呢,原来这点玩意儿,我晓得了,今天去,我就拣好话就是了。
“邓辰摇手道”话有几等说法,万一说得不对,凭你说的什么好话,也要坏事的。
“李通道”照你这样说,我竟不配说话了。“邓辰笑道”你又来了,谁说你不配说话的,不过今天的话,不比寻常的话,一句也不能乱说的。“刘伯姬笑道“他既不要你开口,你就不开口,少烦了神,吃现成的喜酒,做现成的媒人,可不是再好没有呢?”李通大笑道“就这样的办,我今天跟他去,只装个哑子,一声也不响好么?”邓辰道“好极了,我们就去罢。”
说着和李通出得门来,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教他到那里不要开口乱说。李通道“你放心罢,我决不开口的。”
一会子到了阴识住的所在,敲门进去,只见阴识秉烛观书,见二人进来,忙起身让坐。二人坐下,阴识问道“二位尊姓?”邓辰便说了名姓。李通坐在那里和大木头神一样,一声不响。阴识忙走过来,向李通深深一揖,口中说道“少请教尊姓台甫?”李通忙站起来,回了一揖,便又坐下,仍然一声不响。邓辰心中暗暗着急,暗道“这个傻瓜,真是气煞人呢!
教他不开口,认真就闭口不响了。“忙用手向他一捣,意思教他将他名姓说出来。谁知李通见他一捣,越觉不敢开口,真个和六月里的蛤蜊一样,紧紧地努着嘴,双眼管着鼻子,不敢乱视,邓辰却被他急得无法,只得站起来替他通了一回名字。
阴识问道“二位深夜下顾,必有见教。”邓辰忙答道“岂敢,特有一要事相求。”阴识忙问道“有何贵干?请即言明罢!”邓辰便道“刘将军文叔与敝人忝属葭莩,他的才干,谅足下已经深知,无须小子赘言了。阴识忙道”刘将军英武出众,拔类的奇才。“邓辰继续道”他的年龄已过弱冠,不过中馈无人,但是他的眼界高阔,轻易不肯就范。闻足下令妹才德兼优,颇有相攀之念,故敝人等不揣冒昧,来做一回月老,不知足下还肯俯允否?“阴识听了,满口答应道”邓兄哪里话来,惜恐舍妹蒲柳之姿,不能攀龙附凤,既蒙刘将军不弃寒微,阁下又殷殷下顾,何敢抗命呢?“邓辰见他已答应,不禁满心欢喜道”承蒙不弃,不独舍亲之幸,便是小弟也好讨杯媒酒吃了。“阴识大笑道”邓兄,哪里话来,等到吉日,小弟当恭备喜酒相请就是了。“邓辰也不便多讲,与李通告辞出来,先到李通家中。李通才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今天的媒人也做稳了,喜酒也吃定了。”刘伯姬忙问究竟。邓辰笑得打跌道“罢了罢了,像这样的媒人,我真是头一朝儿看见的。”刘伯姬笑问道“难道又弄出笑话来了么?”邓辰便将阴识请教名字的一事,说了一遍,把个刘伯姬只笑得花枝招展。李通瞪起眼睛说道“咦,不是你们教我不要开口的吗?我当然不开口了!任他问我什么,我没有破戒,还不好么?”刘伯姬笑道“果然不错,应当这样的。”
她说着,又向邓辰问道“媒事如何?”邓辰道“成功了。”刘伯姬只是十分喜悦。邓辰便告辞,径到刘秀的住处。
刘文叔正在那里盼望他回话,瞥见他进来,忙问道“姐丈!
所托之事,如何?“邓辰笑道”成功是成功了,但是你拿什么谢谢大媒人呢?
“刘文叔听得成功,不禁满心欢喜,没口地答应道”有,有,有!暗顺叫Φ溃骸敝还苡杏杏校【烤鼓檬裁蠢葱晃夷兀俊傲跷氖宓溃骸币裁矗惺裁矗共缓寐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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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辰笑道“别的我不要,只将好酒多办些,供我吃一顿就是了。”刘文叔道“容易,容易!遵办就是了。”邓辰收了笑容,正色对他说道“三弟,难得人家答应。在我的拙见,趁现在没有事的当儿,不如早成好事,倒了却一层手续,你看如何?”文叔沉吟了一会子,然后向他说道“事非不好,不知对方能否答应,倒是一个问题。”邓辰道“这倒用不着你踌躇,还是我和阴识商议,不难答应的。”
邓辰忙又到阴识这里,只见阴识尚未睡觉。邓辰忙对他道“阴兄,小弟又来吵搅你。”阴识忙起身让坐,笑问道“现在下顾,还有什么见教么?”邓辰说道“忝在知己,无庸客气了。我刚才回去,对舍弟亲说过,舍亲自然是喜不自胜,他对小弟曾有两句话,所以小弟再来麻烦的。”阴识道“愿闻,愿闻!”
邓辰道“男婚女嫁,原是一件大事。但是舍亲现在以身报国,当然没有什么闲暇的时候。可巧这两天将定陵得了,暂息兵戎,在他的意思,欲在这几天择个吉日,将这层手续了去,省得后来麻烦。”阴识满口答应道“好极了!明天兄弟回去,就和家母预备吉日,大约就在这月里罢!”邓辰道“依我看,就是九月十六罢。”阴识道“好极,好极!”邓辰道“还有几句话,要和阁下商议,就是妆奁等类,千万不要过事铺张,徒将有用的钱财,使于无用之地,最好就简单一些为好。舍亲文叔他也是个不尚浮华的人。阴识道”阁下的见解真是体贴人情已极,兄弟无不遵办就是了。“邓辰便站立起来笑道”吵闹吵闹!耙跏侗闼退隼础?
邓辰到了刘文叔这里,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刘文叔真个是喜从天降。邓辰笑道“自古道,媒人十八吃,新人才吉席。
我做这个媒,连一嘴还未吃到,就将这头亲事做好了,岂不是便宜你们两家了吗?“刘文叔道”那个我总有数,请你放心就是了。到了吉日,我预备十八个席面,尽你吃如何?“邓辰笑道”那是玩话,我当真就是这样的一个老饕吗?“刘文叔道”我要不是这样办,惹得你又要说我小气了。“邓辰笑道”就这样办。
“二人又说笑了一会子,不觉已交四鼓,邓辰便告辞回去安息了,一宵无话。
到了第二天早上,阴识便到刘文叔这里来告辞。临行的时候,向文叔问道“你几时到舍下去?”文叔道“我到十五过去。”阴识喜洋洋地走了,在路数日,不觉到九月初九早上,已经到了杨花坞,早有家丁进去报与阴兴。
阴兴心中好生疑惑,暗道“难道刘文叔不肯录用他么?
如其录用,现在回来做什么呢?“他正自疑惑,阴识已经走了进来。阴兴问道”大哥,什么缘故去了几天,就回来呢?“阴识便将刘文叔和妹子订婚一节,告诉阴兴。阴兴自然欢喜。
阴识忙问道“太太呢?”阴兴道“现在后园牡丹亭里饮酒赏菊呢!”阴识笑道“她老人家的兴致很为不浅咧!”他两个正自谈话,雪儿早已听得清清楚楚,飞也似地跑到后园里。
只见丽华坐在一旁,朝着菊花只是发呆出神。邢老安人倒了一杯酒在她面前说道“我的儿,来吃一杯暖酒吧。”她正自想得出神,竟一些没有听见。邢老安人又用箸夹了一只大蟹,送到她的面前说道“乖乖,这蟹是南湖买来的,最有味的,你吃一只看。”她才回过头来,对邢老安人说道“谢谢母亲,孩儿因为病后,一切荤冷都不大敢乱吃,蟹性大凉,不吃也好。”老安人笑道“还是我儿仔细,我竟忘了。”
这时雪儿跑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喘吁吁地进来,向邢老安人笑道“恭喜小姐!”她说了两句,便张口喘个不祝邢老安人瞥见她凶神似地跑进来,倒吓着一跳,后来听了她说恭喜两字,不禁诧异问道“痴丫头,什么事这样冒失鬼似的?”
丽华也接口问道“什么事?”雪儿又停了半天,才将阴识回来的话,一五一十说个究竟。邢老安人放下酒杯问道“真的么?”雪儿笑道“谁敢在太太面前撒谎呢?”邢老安人真个喜得心花大放,忙用眼去瞧丽华,正想说出什么话来,只见她低垂粉颈,梨面堆霞,娇羞不胜。老安人笑道“我早就说过了,我们这小姐,一定要配个贵人,今日果然应了我的话了。我的儿,你的福气真不浅咧!”丽华虽然不胜羞愧,但是那一颗芳心,早已如愿,十分满意了。
这时邢老安人正要去请阴识,阴识已经进园来了,到了亭子里,先向邢老安人请了安,然后将文叔求亲的事情,说个究竟。邢老安人笑道“我养的女儿,难道随你们作主吗?”阴识只当她的母亲认真的,忙道“母亲,这事不要怪我,在我的意见将妹子配了刘家,岂不是再好没有么?凭他家的世胄,难道配不上我家么?
不是孩儿说一句,错过刘文叔,再去订一个,老实说,不独妹妹不答应,再像刘文叔这样子,恐怕没有了。”邢老安人忙笑道“我儿,为娘方才那是句玩话,难道你就认真了么?”阴识也笑道“我明知母亲和我打趣,我也和母亲打趣的。”丽华早就羞得回楼去了。
当下阴识对邢老安人商议道“看看吉期已近,我今天就要着手预备了。”邢老安人道“可不是妆奁家伙一样没有,赶快要着人去办才好呢!”阴识笑道“不需,不需。”邢老安人道“这倒奇怪!怎的连嫁妆都不要呢?”阴识便将缘由说了一遍。邢老安人道“原来这样,那倒省得多麻烦了。”
阴识道“别的倒不要预备,但是此番来道贺的人,一定不在少数呢!将前面的三座大厅一齐收拾起来,预备酒席,两边的厢房,也要收拾清净,预备把他们歇宿。”邢老安人也是无可无不可的。阴识便和阴兴兄弟两个,手忙脚乱,一直忙了三四天。
到了十五早上,各式停妥,专等刘文叔到来,一直等到未牌的时候,阴识心中好不焦急,暗道“文叔难道今天没空来么,我想决不会的。”他正在猜测的当儿,猛地见一个家丁进来报道“大姑父到了!”阴识急忙起身出门去迎接。阴兴也吩咐家丁预备招待,自己也随后出来。
只见刘文叔高车骏马,远远而来,一刻儿到了村口。阴兴便吩咐家丁,放起爆竹。一霎时劈劈拍拍,放得震天价响,一班音乐也同时奏起。刘文叔在前面走,后面跟着李通、王常,还有一队兵。阴识忙迎上去,与三人握手寒喧,向文叔问道“邓兄今天没有下临吗?”文叔答道“因为定陵城初下,我到此地,不能不留一个人在那里弹压。”阴识点头道“那是自然。”说着,又与李通、王常见了礼。
大家握手进村,到了门口,各自下马入内。阴识一面招待李通、王常,一面引着刘文叔拜见他的母亲。到了第二天,远近听说文叔结婚,谁也要敬一份贺礼,真是个车水马龙,贺客盈门,十分热闹。到了晚上,合卺交杯,同入罗帐,自有一番叙别之情,不必细说。读者们谁不是过来人呢?
良宵易过,永昼偏长,曾几何时,又是鸡声喔喔,日出东方了。丽华忙起身梳洗,刘文叔也就起身梳洗。二人梳洗停当,携手去参拜邢老安人,把个邢老安人乐得心花怒放。试想这一对璧人,怎能不欢喜呢?
阴识忙又到大厅上摆酒,招待众人。大家还未入席,瞥见有个家丁进来报道“外边有个背着青包袱的人。口中说道,是奉着圣旨前来有事的。”阴识忙起身迎接。那人进了大厅,往中间直挺挺站着,口中喊道“刘文叔前来接旨!”文叔在后面早已有人报知与他,听说这话,忙命人摆下了香案,自己往下一跪,三拜九叩首已毕。那个官长口中喊道“破虏大将军刘文叔,圣旨下!”刘文叔伏地奏道“微臣听旨。”那个背旨官又喊道“破虏大将军武信侯刘文叔因其破虏有功,劳绩卓著,特升授司隶校尉,行大司马事,克日即行,往定河北,钦此。”文叔听罢,三呼万岁,舞蹈谢恩。阴识忙设席招待,那个背旨的官员也不赴筵,就匆匆地走了。
刘文叔忙向邢老安人辞行,又与丽华握别。新婚乍离,总不免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正是昨夜帐中春意满,今朝塞外晓风寒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